其实,上周就去看了《我要我们在一起》超前点映,但因为片方不希望提前有剧透或评论流布,所以,签了保密协议,这篇寥寥数语的影评,也只好发布在电影公映的今天。
说实话,这两年因为各种原因,看了好几部“青春疼痛范儿”的所谓“爱情电影”后,我真是有点儿PTSD了!
那一盆一盆的狗血、飘在平流层的剧情、过分用力的所谓表演,除了撕逼就是嚎哭、不是出轨就是三角恋,要么堕胎要么自杀,我真是够够的了!
所以,这次看《我要我们在一起》时,内心真是相当忐忑,以为自己又要脚趾抠地105分钟,大概能抠出一座瑞文戴尔的程度吧……然而,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我要我们在一起》很好看,作为一部电影也很好看,如果讨论范围控制在“国产青春爱情电影”这个范畴里,那就得说“简直太好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一篇名叫“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的帖子为基础的关系,电影剧情比较接地气,当然也有过于抓马部分,但还没有到过度臆想出来的生硬那么可怕,总体感觉比较真实。
当然,我没有看过那个长帖,也不知道帖子里的故事是真人实事,还是在真事基础上的再加工,又或者是作者完全虚构的,总之,剧本本身所具有的相对合理性就已经超过绝大多数国产青春爱情片了。
由于那个帖子很红,估计很多人都看过,在此也不赘述剧情了,直接说重点——一如标题所言,如果不是因为这部电影,我还真没意识到我的“刘启滤镜”居然这么重!
两年前为“小破球”发疯,没日没夜敲字的时候,我都没有这种自觉。
真的,因为“启强”“口条”【6711】“口心”这几个CP,我都是“只吃不写”,不像“莫强求”和“百亿”,是自己前前后后码过20多万字的,所以,一直认为我对刘启没什么特别的执著,至少远不像中校对我来说那般意义重大。
直到这次看《我要我们在一起》,片中,给女主凌一尧偷写情书被教导主任发现后,逼着男主吕钦扬在全校面前作检讨,然后直接拿推子给推成了寸头后,天呐,我当时就愣在那里了——这不就是刘启本启吗?!
谁能说这不是在运载车上磨练了数年后的“高级驾驶员”刘启?!
再加上屈楚萧在塑造人物的时候,又时不常地面对女友,自称“哥一会儿来接你”“哥到时候给你买”之类的,我就真的“吕钦扬、刘启傻傻分不清”了……更绝的是,吕钦扬后来当挖掘机司机、工地监理、测绘员等等,都是要穿“工装”的。
特别是最后一段重头戏中,他在新疆无人的荒漠上和工友们建风力发电塔,因为发包方说他们坐标偏离了原定计划,他便一个人冒着大风雪带着全站仪去重新测量坐标。
那漫天的风雪啊,呼啸的风,齐膝的雪,渺无人烟的荒凉,完全就是“小破球地表既视感”啊行么!
除了身上的工程服不是红色的之外,这吕钦扬妥妥的就是刘启啊!
甚至,吕钦扬脸上出现的冻伤,都和面罩破损导致冻伤的刘启一毛一样……
这个杀青纪念也是没谁了哈哈哈哈哈 这股痞劲儿就很稀罕人稍微多说一两句屈楚萧。
网络上对他的恶意似乎挺大的,他这个人貌似也有不少黑历史。
不过,他这种刺儿头的性格,带着点儿混不吝的痞帅,非常有少年感【可能过些年会变成男人味儿】的劲儿,却是目前中国影坛年轻演员中相当难得的!
主要是太少了,绝大部分都被规训成了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的“乖乖仔”,或者,就算不是乖孩子,也会在外人面前伪装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
屈楚萧可能是性格使然,比较直,也不装,所以,他的黑料就很多。
可话说,谁没中二过?
不同的是,有人脱离中二期后,会删除黑历史,当做一切不存在,而有人却会保留下来,作为成长的足迹。
所以,屈楚萧可能就是那种“喜欢他的人喜欢死,讨厌他的人讨厌死”的类型吧。
不过,从电影的角度上说,这样有个性、有棱角的演员,才是更应该珍惜的,也是未来会有更大成就的。
屈楚萧演技不差,甚至可以说在同年龄层里,是很不错的,即使是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侍神令》里,他演的袁柏雅也没有那么糟糕。
总之,演员本人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但他塑造的几个电影角色,感觉还都OK的。
他演的电视剧没看过,就不发表意见了。
是的,毋庸讳言,我对这部电影的喜爱里,有一部分【甚至可能相当一部分】是《流浪地球》的后遗症。
除此之外,屈楚萧确实非常适合吕钦扬这个角色,年轻、冒失、勇敢、善良,言谈举止上不拘小节、吊儿郎当,但为人却又非常执着、非常有原则,更非常有担当。
他被发小坑到几乎要坐牢,最后也还是没真的翻脸,尽管看到这儿时,我心里那个气啊,但说白了,他那个发小比他还要单纯……属于“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吕钦扬有种少年人的坚持,或者说顽固,他不肯向这个污浊的成人世界低头。
监理程序没走完、错误没整改就是不能浇筑,哪怕施工方抬了他师傅来压他,给他塞了厚厚一摞钱,还好吃好喝地招待他,可最后,他还是退回了钱,掉转车头赶回去阻止浇筑,哪怕因此错过了在一直看不上他的未来丈母娘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
吕钦扬没什么大本事,高中都是“肄业”,干的都是底层的重体力活,工程监理已经算是最好的前途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工程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还能落下真金白银的好处,更何况,他一直想攒首付和女友买个未来的家……他只要不那么坚持、不那么有原则,稍微圆滑一些、世故一点儿,这些都唾手可得。
可他还是为了自己的道德准则,和忠人之事的原则,而放弃了差不多已经到手的一切……即使想要骂他傻,大概说这句话时,自己的声调也理直气壮不起来吧。
吕钦扬能给凌一尧的东西很少,他们在租住小屋中的生活真的是紧紧巴巴,可他能给凌一尧的,是全心全意的爱,是尊重、是体贴、也是一起成长的时间。
吕钦扬和凌一尧的相处模式,是非常让人舒服的,会一起开些没营养的玩笑,甚至搞搞恶作剧,但真有了什么误会,一定会第一时间解释清楚,会毫不犹豫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请原谅我”。
那种爱情片里明明一句话能说明白的误会,二三十集过去都解释不明白【有时候就是死活不解释】,根本是侮辱人的智商和情商啊好么!
另一方面,这样良性的情感关系,自然不是吕钦扬一个人能做到的,这必然是因为凌一尧也是一个这样的人!
电影里,吕钦扬的发小羡慕地说过一句“你爱对人了”,这个论断非常准确。
凌一尧的演员叫张婧仪,以前没见过,这是第一次看她的表演。
她长得不算太美,不是那种第一眼能让人有“惊艳之感”的,但却非常耐看,属于让人越看越舒服的类型,就像邻家慢慢长大的姑娘,爽朗、简单,不端着。
电影中的凌一尧是学霸,高考都是被保送的,后来又继续读研。
她很有主见,爱上了吕钦扬这样一个学渣后,她就坚定地相信自己最初的选择。
读研时,第一次带吕钦扬回家,看到母亲的态度后,就知道两人的关系没有办法调和。
于是,她选择暂时离开家,和吕钦扬在外面租了间“老破小”,一点一点地打造他们的小家,两个人的物质生活虽然清苦,但正所谓“有情饮水饱”啊!
陶醉在爱情里的人,对明天的希冀就是最大的动力。
电影中有一个片段,是吕钦扬带凌一尧来看他们快要封顶的住宅楼。
两人在只有钢筋水泥的空房子里,假想着如果这就是他们未来的家,假想着哪里是茶几,哪里是冰箱……那是一段无实物表演,可两位演员演得像模像样,在五彩灯光的映衬下,仿佛观众也可以看到他们“爱的小屋”里满满当当的一切。
那时,看着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吕钦扬与凌一尧,我心里是五味杂陈的,一方面真想和他们说“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在吕钦扬年轻,还能干体力活,再过二十年呢?
三十年呢?
你们办婚礼要不要钱?
生小孩要不要钱?
知不知道现在养个孩子成本有多高?
……可同时,我又很感动于他们的“爱情大过天”,那种单纯让人心动,那种为了明天一起努力的坚持更让人感动!
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没有天降横财,一夜暴富,甚至可能也没有天道酬勤、苦尽甘来,但有一个愿意和你一起为了明天奋斗的人,其实,就已经是世间最幸福的了!
不是么?
当然,为了戏剧性,或者事实就是如此,一定会有一个竞争对手出现,而这人一定方方面面对让吕钦扬自愧不如。
凌一尧的妈妈借着生病入院的机会,把当年同事的儿子介绍给女儿,一个高知海归,科技企业负责人,以后结了婚就可以一家移民去澳洲养老,无忧无虑,轻松惬意一辈子……这部片子很好的一点是,没有故意给任何一个人泼脏水!
虽然这个高富帅摆明是男主的敌人,却没有被符号化为一个衣冠禽兽,或者至少脚踩几只船的渣男。
他同样很喜欢凌一尧,相处中也非常注意分寸,知道凌一尧心里只有吕钦扬,也没有强求,或故意给吕钦扬难堪,为人处世始终非常得体。
讲真,如果不是我有“刘启滤镜”,如果不是凌一尧先爱上了吕钦扬,这个高富帅真是个很好的选择啊!
吕钦扬的发小大乔和他一样痴情,高中时爱上的女生,就是一辈子的女神。
可他不像吕钦扬一样“爱对了人”,一直在发明星梦的女友贪慕虚荣,让大乔时时刻刻觉得危机四伏。
为此,他拉着吕钦扬接了个项目,可又因为害怕女友另攀高枝,不但挪用工程预付款给女友买了大钻戒,还去炒期货,结果赔到底儿掉!
他躲出去不敢回来,只有吕钦扬一个人面对人家气势汹汹的追债……也正是因为这笔吕钦扬自己绝对无法还清的债务,他最终决定和三叔【插一句,是《驴得水》里裴魁山演的】一起去新疆建风力发电塔。
这一走,就不是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一年半载,所以,他留下一封信,告别了凌一尧,他知道,那个高富帅能给凌一尧的富足生活,是自己这辈子都做不到的。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三年,滴水穿石的耐心+丈母娘不遗余力帮忙的高富帅,终于差不多要和凌一尧结婚了,可她也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吕钦扬,只是她一直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爱,就是这样的,你以为它不存在了,其实,一直都在,从来也没有变过。
所以,凌一尧选择了分手,独自坐车前往嘉峪关,而吕钦扬也向着这座长城的西起点奔来……可那场罕见的风雪阻住了他。
没有手机信号,他发出的无数条短信都无法到达凌一尧的手机上,他以为自己终究还是扛不过去了——“如果我死了,不要告诉凌一尧。
”被同伴找到,赶紧送往医院时,吕钦扬的笔记本掉在雪地上,翻开的纸页上,刚好是这一句。
《我要我们在一起》真的有那么好么?
可能也未必。
因为它不可能真的不煽情,不可能完全不狗血,更不可能所有的情节都相对真实!
比如吕钦扬发小大乔有关的几端情节,就都在合理性上有问题。
另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真的,但女主爱上男主的动机,依然显得有些薄弱,那种“一秒钟动心”的感觉不是没有,可还不太够……等等等等。
要挑毛病,一定很多毛病,但至少,这部电影在“国产青春爱情片”这个门类里,走出了不一样的一条路。
我真是受够“舔狗式的爱情”了!
那根本就不是爱情,而是自我感动、自我标榜,以自我奉献方式实施的“道德讹诈”!
单方面决定着“我爱你”,又单方面要求着“所以你也得爱我”,然后做出种种自以为爱的表达,把自己感动得眼泪哗哗……拜托,这是无赖行为好么!
这种“舔狗爱情”真是太让人倒胃口了。
爱,是两情相悦的事,没有人有因为你爱她就必须要爱你的义务!
收起那些道德绑架的手段吧,爱情的美好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强求,爱情电影的推进也不是靠故意制造不合理的矛盾和误会,更不是靠堕胎、车祸、失忆、劈腿、自杀等等这些狗血的千年老桥!
真的够了,好么?
谢谢。
《我要我们在一起》算是个半开放式结尾,没有明确表示吕钦扬活过来了,但一阵风过,雪地上的笔记本被吹翻了一页,那一页上写着——“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要娶她为妻!
”
据说这张照片是导演拍的,很喜欢,比那些故作甜蜜的剧照都好看Fin
导演的水平和他参加综艺比赛时候的水平保持高度一致,故事是会拍的但总觉得欠缺一点点高度。
我为屈楚萧而来,甜是甜的,虐是虐的,他们各自完成的非常完美,可这也仅仅是个故事啊,在锋利无比的现实面前我累了,看到男主第二次被骗有些疲惫了,用那些外在的物质考验爱情,过了那么多年经历那么多事还在问爱不爱,对于爱情的理解是不是太浅薄了些,最终女生选择捷豹男?
这都21年了,价值观好像上个世纪,不买楼不开车就活不下去了吗??
他的闺蜜到底有没有心也难怪女主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周围都是什么人啊?
正如其名我要我们在一起,为什么不是我们一起努力???
我看到了吕钦杨的改变为爱努力赚钱想当人上人,凌一尧的爱咋不变一直是等待,吕在努力跨越阶层的时候,凌决定嫁别人?
导演是不是对女生有什么偏见?
都考研完了也找到银行的工作咋?
是不是嫌弃吕了?
真闹心不知道导演想表达什么了。
现实里很多人选择面包,也有更多人选择爱情,没有30万付不起首付不会流离失所可以一起努力买房,没有捷豹不会寸步难行坐在自行车后座的你在他身后依然会笑,没有面包不会饿死一年四季粗茶淡饭的陪伴也可以幸福。
真希望这部电影能给我们一种可能,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这辈子都开不起豪车买不起房可那又怎么样呢?
穷又怎么样呢?
我的幸福你们谁也不懂。。。
“原帖”开篇的“2001年的夏天,我十六岁,正在读高中。
”大概确定故事年代背景。
评论区为工地男的职业路径操心,为工程行业从业者被吊丝化正名,热心给出考证致富的建议。
看《理想之城》的时候,赵又廷明明也是高富帅!
每个行业都有一套角色、都有不同阶层,有高富帅、有死穷鬼。
考证也需要年限,需要积累,也有“开始那几年”;工程行业甚至很多行业,都不能让凤凰男出道即巅峰。
男主的职业发展还行,只是时间上他还没到该他发达那个环节,要不是剧情需要,被强行上了强度,接连被上级坑、被兄弟骗,他27岁的年纪,已入股分包队伍,假以时日一两年或两三个项目,坐稳包工头的角色,成为资本家,再壮大……那个叫人违规施工的人,很快变成他。
情敌高富帅,也不过是比他大两岁的教培资本家。
故事本来想表现的就是这种“直男”发达前的人生阶段的爱情,就想表现这群人这个阶段的难。
故事年代背景的时间,正值中国楼市的青春期(也是剧中出现的手机、剧中没出现的互联网的青春期,八零后的集体成长回忆),各地房价如一条条恶龙被从笼子里放出来,那个网上还有人(包括公众人物)抨击房价的年代,不少丈母娘觉得年轻人咬一咬牙,理应给得起房子首付。
评论区觉得学霸女主做柜员是剧情bug,女主坐等男人“给”,不承担更多人生“戏份”。
看看现在高学历做中学教师的女生不少,以前某个时间节点之前——比如剧中故事发生的时间,银行的待遇应该普遍比做教师好吧,银行大多数岗位要从柜员做起。
在metoo运动和上野千鹤子爆火前,女主也是刚毕业职场萌新,不知前路不能对生活还手、不能力劈父母也很正常。
导演沙漠的技巧有一些亮点。
影片跟大多数青春片的套路一样,用男主视角的旁白开场。
但是电影并没有因此陷入老套,影片只有105分钟,为保持情节密度,镜头量很大很碎,沙漠在部分地方加了一些类型片的剪辑技巧,而高质量手持保证了电影的沉浸感。
在不错的技巧里,我的确有被触动到。
但是,故事显然无法衬托技巧上的亮点,它没办法对我实现更深层的触动。
过往的爱情电影万变不离其宗,一般立足在某种外部环境里,核心展现两个主角的情爱脉络,也就是两个关键部分:外界的影响,二人对彼此的认知的改变。
因为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它是一种彼此相望,是两个独立个体的纠缠,也是两个人共同面对外界图景的姿态。
而《我要我们在一起》志不在此,它一方面着力描画浪漫,另一边则又高度依靠男主角个人遭遇来推动情节。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影响这份爱情的因素只有一个,男主角戏剧般的人生遭遇。
这看起来像它的名字一样,“我要”才是创作者的意志,“我们在一起”则只能是“我要”的结果。
于是,女主角是不重要的,男主角则定于一zun。
故事这般设定了凌一尧薄如纸般的面貌:在物质层面,她始终以寄生的面目存在,甚至在母亲住院时获得了发小的物质支援,研究生毕业的她始终不曾有任何独立的主张。
电影里,凌一尧陪着吕钦扬出演一场又一场感人戏码,但她的性格、意志、选择、事业观、爱情观和世界观则完全被忽视了。
甚至,凌一尧发小的背景被模糊,凌一尧妈妈的观念也欠缺更丰富交待,围绕凌一尧的社会属性构建也很单薄,她不需要自主,不需要抗争,不需要说服,她逆来顺受,没有观点,只需依偎在吕钦扬身边,便完成了她的爱情梦。
于是,她成了清纯女神,是男孩吕钦扬的某种青春期象征符号。
再从男主吕钦扬角度来看,命运的捉弄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
他总会在关键时间遭遇挫折,暴风雨受伤、被潜规则利用、被好友欺骗、被暴风雪围困……这些挫折打击了吕的人生,但也描画了他的能力和精神:我们也看到男主角刚毅、拼搏、正直、善良、忠诚、有责任心且懂得浪漫的品质。
影片把大篇幅的笔墨放在爱情情景之上,欠缺了更细更深层的对底层生活的刻画,以致这些激烈的转折,像创作者对底层的一种戏剧化想象,男孩的品质就成了无根之木,像是创作者借着这个人物对自我的美化。
这也进一步导致,吕钦扬这个人物始终处于一种“我很努力也很忠诚但命运对我不公”的道德式的自我感动里。
因此,当原贴故事尚能在阶级固化的现实里透射一丝抗争的意味,这部电影几乎不存在任何反思的空间。
它的男性视角没有逃脱过往国产青春爱情电影的偏狭,反而把这种偏狭进一步放大。
缺少对爱情的哲学理解,缺少对底层的有效同情,十年了,吕钦扬做得不够好。
但我想问一问,十年的青春片的创作者,谁又何曾做好过?
电影《我要我们在一起》上映了,原先看天涯那个帖子的时候,印象深刻,最具体的一段,吕钦扬在新疆暴风中,哭着叫女孩的名字,我迷路了啊!
然后我也字里行间的跟着哭,那时我还少不更事,刚来北京没多久,一股莽劲,泪腺倒是挺发达。
辗转这么多年,一琢磨,我好像依然找不清楚方向,么头苍蝇,时而蹒跚踌躇,在情感和现实中博弈,很多事明明发生了却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久而,更喜欢陌生人,因为陌生人有不了解的一部分,所以彼此只把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
别人看我波澜不惊的,客客气气,我捏着手指头汹涌澎湃,动不动拉黑一些昨天还活着的人。
电影观感说不上来,但勾起了很多脑补,原来时间会这么快,凌一尧是典型的江南美好小姑娘到现实小妇人之间的过渡,她们饱读诗书,毕生的任务是满足江浙小青年的美好爱情向往,和克制他们的幼稚发癫,以及陨灭理想主义,背影走向烟尘,最后给你看她孩子的照片。
当然我也知道,风云聚变,细水长流,一切都只是自我内心对这个世界的刻画描述。
下午是两场连看,后面还看了岩井俊二的《情书》,两个电影放在一块儿看,是很不好的习惯,自然会橱窗式的对比。
电影给六分。
因为我很喜欢原著,所以用一些晦涩难懂的方式来比喻。
前者观感就好像是你去了一个朋友家,主人很好客,带你去了饭店,川鲁粤淮扬都点了一遍,都是名厨美味,每道菜都很受欢迎,死了的鱼眼珠里都有情绪点,上了满满的一桌子。
后者《情书》像你去了另外一个朋友家,主人依然很好客,但他带你去了他的家,给你做了一顿精致的寿喜烧,菜不复杂,处处干净简约,每个细节都是主人的喜好,哪怕是他选的铁锅,食材,甚至烧火用的干酒精,装酱油的碟子。
随着时间流逝,你肯定早忘了那一桌满汉全席,但你应该还记得那顿干净的寿喜烧。
当然,有喜欢豪华大餐的人,也有喜欢寿喜烧的,一直有人在,都饿嘛,有大饿,有小饿。
前者,不重视同期声,演员各有基准,同样的荧幕里,有人像是在舞台上,有人像是在电视里,有人努力的像生活,可能是怕观众不懂,内心都写到脸上去,可能还是怕观众看不懂,又写到词去,一语双关被刻画成了阴阳怪气。
后者,演员在同一个基准线上,就是生活。
就因为都在一个基准线上的时候,你就发现,好像他们任何一个小角色,都能拧出来当主人公。
有人把回忆拍成电影,有人把电影拍成了抖音,愈发碎片化,热热闹闹的眼花缭乱,记住的却很少。
我们可能经历一场逆潮流,一些电影人,把小众电影往大众面前带,还有一些电影人,把大众电影往小众领域里摩擦,比方说学《我和莎莫的500天》的时间碎片叙事运用。
前者主观中求客观,后者客观中取主观。
前者是躁中取静,时而出戏,后者是静中取动,你反而走进了荧幕,同样的两个小时左右,感受时间的尺度,自有差别。
莫文蔚的那首歌我很喜欢。
容光焕发的青年一身西装,准备参加一场婚礼。
脑海里回放着少年最纯真美好的记忆。
他满怀期望地准备出场。
却听见了门外有人急切的呼唤:新郎呢?
他有些奇怪,我不是在这吗?
于是赶紧离开,门却锁了。
他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这扇门,记忆似乎有些混乱。
他知道一场婚礼等待着他。
记忆开始飞回,那个女孩的片段开始浮现。
她坐在钢琴前,仿佛将他拉入那个世界。
终于,他打开了门,入眼却是一片茫茫的雪原。
这好像是个噩梦。
梦外有个甜美熟悉的声音在用力呼唤他。
伴随着那阵呼唤,他终于醒了过来,开始了似曾相识的一天。
他们站在阳台上,举头看天空飞过的飞机和它留下的一条长长的云线。
时光就从这里开始。
那是他和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们都还是少年,不需要为世俗困扰,还未曾被现实捆缚。
吕钦扬和凌一尧,就那么自然的生活在一起,好似时光永远没有尽头。
那样该多好呢?
高中时,他们于教室邂逅,她留下了一卷磁带,匆匆离开。
他夜夜听她喜欢的歌曲,似从音乐里搜寻到她的灵魂。
他也爱上了她的歌,就像已经爱上了这个人。
终于,他鼓起勇气决定表白,用生涩的修辞写一封真挚的情书。
闹了些笑话,却也促成了他们俩的缘。
从毕业到工作,他们没有遗失过对方。
纵然身份悬殊,云泥之别,他们也从未生过嫌隙。
现实的重担没有将他压垮。
他一次次翻身再起,只为了赚够钱光明正大地娶她。
他害怕她等不及,害怕那个有钱的海归抢走她。
这一次,他决定搏一把。
他替她打点好了一切,打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去新疆。
事情总是瞒不住的。
她理解成了他要与她分手。
他心头一动,不做解释。
或许,他真的不该耽误她太久。
只要她幸福就好,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新疆时常没有信号。
逮着机会,他一定会给她打电话。
但是从那一天开始,凌一尧的电话就再也没有拨通了。
他没有放弃,依旧每天努力地工作,做好每一件事,拼命存钱,数积蓄,写日记。
日复一日,他很久没有收到凌一尧的消息了。
似乎失望久了,希望就会到来。
这天,他接到了凌一尧的电话。
这是他爱她的第3650天。
她像三年前那样,告诉他,她要结婚了。
有鲜花有拱门,就是没有他。
他忽然已下定决心,他要正大光明的向她求婚,带她回南京,真正的在一起。
他们相约嘉峪关见面。
他干劲十足的去测量坐标。
完成这份工作,他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困住他1098天地方。
是时候开始新的生活了。
他满怀憧憬地想着,浑然不觉周遭环境的变化。
起风了,越来越大。
风雪滚滚,淹没了大地。
他在大山里迷路了。
他近乎本能地给凌一尧发消息,只因一个人在大山里漫无目的地走实在太孤独。
没有信号,他的消息一条都没有发出去。
他脑子里想的只有凌一尧,还有他们未来美好的生活。
浑然不觉自己与车背道而驰。
他掉入谷中,摔断了腿。
他拼命地往上爬,直到精疲力尽。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不停地给凌一尧发短信,一条接一条,脑子也越来越迷糊。
他不知道那些短信都没有发出去。
他只是觉得风停了,雪停了,周遭温暖了起来。
他看到了清澈的夜空,划过灿烂的流星,这样的美景,他一定要告诉凌一尧。
他发完最后一条短信,微笑的闭上了眼睛……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回家的火车上。
他一身风雪,风尘仆仆地从新疆赶到嘉峪关,在空无一人的车站见到了凌一尧。
她脸上有些疲惫,应该等了他很久。
但这次,他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一起回南京,回到老出租屋里,一起搬家,坐着床垫滑滑梯,粉刷新家,结婚…他西装革履,容光焕发,在化妆室里精心整理领结。
他满心欢喜穿过走廊,往大礼堂走去,友好地和过往宾客打招呼。
当他推开大礼堂的门,却再次来到那片茫茫的大雪山。
何其熟悉的山谷。
在那里,埋葬着一个人。
寒冷和疲惫再度袭来,压垮了他,他绝望地倒在风雪中…
昨天看了改编自当年豆瓣高分贴的《我要我们在一起》,洞主母胎单身无法分析情感问题,但专业成绩还不错,现从土木工程的专业角度对电影做个影评,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解释最终他为何得不到女主(原帖就是男主死在了新疆)按照时间顺序来【情景1】男主大专毕业后,在舟山港参与建设,下暴雨土石坝溃坝,他和工友在抢修土石坝:这里的问题是,根据《规范》要求,该倾覆的起重机底部抗弯剪的高强螺栓抗弯剪承载力不足,更何况,设计起重机的工程师也应当按照地方标准(浙江/舟山当地的规范)调整国家标准的设计值……男主去的工地对规范落实特别不到位(洞主也曾学习/见过部分不落实规范的单位,但是像电影中那么严重还是少见),这为他的受伤埋下了伏笔【情景2】洞主要解释一下为什么男主不让施工方浇筑混凝土,在下层混凝土浇筑成型后,需要等待一定时间让其强度生成到一定值,才能继续上一层的施工,这个具体的重大施工安全事故可以参考江西丰城电站的事故…这里男主不严谨的地方是,“地基勘察报告”一般不会在上部结构施工之后再出,所以男主他们等的不是地基勘察报告而是新浇筑的混凝土强度检测报告,连自己要等什么报告都弄错了,那就不能怪施工方忽悠你咯。
(更何况男主不懂人情世故,领导塞在你的柜子里的钱你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摆出个臭脸塞回去,可以买成烟酒再孝敬回去或者直接封几个红包作为孝敬领导的…为人正直不代表不能使用良好的方法,做人外圆内方没什么不好)【情景3】男主在新疆修风力发电站,自己一个人扛着全站仪和三脚架就去测导线去了…先不说你一个人在暴风雪中怎么能拿的动这么多设备,就是本身这套设备最少都要3-5人才能使用(不得不说男主真的测绘超人,但一个人逞强/讲义气跑出去最后冻死了这也只能怪男主)…其次,从大地控制点引导线出来,洞主没看出这是用的附合导线还是闭合导线,也不知道他检查导线为什么不先算一算各个测站之间的偏差,针对偏差去做修正…总之有些奇怪?
(如果说他用的GPS不是导线测量那他扛着个全站仪干啥)…所以最后既定的坐标出现了偏差,男主冻死在了新疆的风雪中。
废话有点多,昨晚为男主和女主的爱情感动的同时,又不得不为男主的专业学习和工作经历感到唏嘘,虽然大的施工环境是比较恶劣的,但是或许选择认真学好专业知识,在工作中“同流但不合污”,是在这种环境里能赚到足够的钱,给女主幸福的最优解了。
假装我是分割线今天二刷这个剧,特意留心了之前分析的几点,做一些补充:【情景1】舟山填海造陆工程,电影中男主受伤那天下大雨,洞主认为可能是下暴雨导致地基中水位异常升高,地基土有效应力降低,极限承载力也降低,同时水头差还导致了管涌现象?
(这个没看清)【情景2】二刷剧后真的更迷惑了,男主在等二期项目的“地质勘察报告”,但是这和一期项目最后混凝土浇筑封顶似乎没有啥关系,男主等的应该还是现浇混凝土强度的检测报告吧。
给电影男主的逆袭“抱得美人归”的小建议:努力学习,专升本,同时考注册结构师,岩土师,造价师,消防师等建筑相关证件(如果有机会,可以去考注册BIM工程师的证,这个洞主知道身边有不少同行在考),赚钱虽然不多但是绝对够结婚生活,把想抢女主的“捷豹”彻底比下去哈哈哈 5.24再更新更新一下男主应该用的几份规范,附图在最后 7.8再更新 感谢各位友友的抬爱和批评,洞主就是一个普通的土木狗,不是什么“精英”(我很反感这种说法,在我看来每一个你都是国家的精英,每一位努力工作付出辛苦的人都是国家和社会的主人,“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更不是什么“工地老鼠屎”(我不知道这样评价并且拉黑我的朋友是什么居心,我也没心情互喷,希望你来项目上住一个星期,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每天在现场管着分包单位干活,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我很喜欢一句话,送给各位,“土木人,我的身后是繁华,我的面前是荒凉”,诸君共勉吧~
7.8更新发图
从项目部拍出去的一张风景照
巡现场时看到这个突然间感觉有种静谧的美感
5.24更新发图,国标50204
国标50666,男主可能弄混了这个和基础工程的规范
场景1中的起重机倾覆原因可能是螺杆双剪破坏
地基勘察报告在基坑开挖前就要出了,这是一个百度来的例子
这才是男主应该要等的报告,这也是一个百度来的例子
男主在新疆搞测绘,这是附合导线,但男主没用
这是闭合导线测量
男主随便找了个地图就拿来测量,真当国家规范是摆设吗?
同上
关于这部电影是先听了关于莫文蔚的主题曲MV,也算是顺带看了个预告片,对十年长跑的爱情故事很感兴趣。
于是我跟唐先生说,520我们去看这个新上的电影吧。
看完了之后就觉得,还是想说点什么。
我不是爱写影评的人,每次看完电影,虽然多多少少有些感触,但总是一团乱麻堵在心口,所以真要动笔反而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
那就从片名开始说吧,一开始看到《我要我们在一起》这个片名,觉得还蛮中二的,仿佛少年漫一样带有一点点不服输的倔强在,又还有那么点少年意气的可爱。
看完电影走出影院,才发现这个片子的英文名居然是“Love Will Tear Us Apart”,不知道导演是不是也很喜欢朋克乐队Joy Division最有名的这首单曲,感觉这个英文片名确实更加贴近电影的内容,翻译过来就是“爱让我们分离”。
怎么说呢,这部电影还戳中了我蛮多的情绪。
我想,每个观众的身边或者自己,大概都能找出这么一段感情来,明明两个人是那么的相爱,甚至可以说真正用生命去爱的撕心裂肺,但是最后依旧无疾而终。
女主角凌一尧是个特别单纯的人,她身上具有那种最原始的纯洁与天真,天真的不像生活在当下这个社会一样。
她对于爱情太无畏了,就仿佛是奋不顾身的飞蛾一样,从一开始认定吕钦扬后,就要把自己所有的热情奉献在他身上。
吕钦扬没有考上大学,没关系;吕钦扬工作不顺利,没关系;吕钦扬不被母亲承认,没关系;即便有了更好的选择,也依旧不在乎,只坚定的爱吕钦扬一个人。
她看起来是柔弱的,但是面对爱情,她又毫不畏惧一切,对于凌一尧来说,爱就是要在一起,有爱情就有了世界。
爱情让凌一尧变勇敢,但却让吕钦扬变得胆怯。
一开始的吕钦扬有点耿直的傻气,面对全校师生作检讨依旧说着情书不后悔,大胆表示要让凌一尧获得幸福,也敢想敢做,最后成功的得到了女神的芳心。
但是进入社会后,他终于发现,很多事情原来并不是自己想做就可以做成的,考不上大学,工作中受了伤,被朋友欺骗,项目中途欠款,生病住不起院,慢慢地,曾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点点胆怯了,没有了曾经的锐气与嚣张,认识到很多事情即便努力却也无能为力。
而这时,凌一尧真挚的爱情就像一团火让他反而不敢招架,男人仅有的责任心让他明白这样好的女孩他不能辜负,因为连最基本的保障都给不了她,所以他退缩了……我看很多评论都说吕钦扬这是逃避,我问唐先生怎么看吕钦扬这个人物,他只是淡淡的说:他只是爱的太深了,男人越真正的爱一个人,越自卑越想逃避,因为怕自己给不了她最好的。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但又像洪水猛兽,慢慢把你浸泡卷跑,你却无能无力。
爱情很美,但仍旧难以抵御生活的残酷。
吕钦扬和凌一尧,自始至终都是彼此的,没有第三者的介入,也不见两个人的无理取闹,拼尽全力爱了十年却因为金钱与现实的无奈被迫分开,所以说爱情这件事就是这样,并不是爱就能在一起的,没有计划也容不得许诺的未来,对眼前的人珍惜就是最唾手可得的爱情,祝愿大家都能找到足以对抗生活的爱,愿爱再也不需要用房子和车子来交换。
作为一个520上映的应景片是不应该抱有什么太大的期望,也没指望能有多好看,但能难看到这种程度的电影我也很很久很久没有碰到。
几次三番抑制住了想要起身离场的冲动,我气到半夜刷完豆瓣低分又在跟朋友骂人,对不起,还是低估了目前电影行业的三观和编剧架构故事的水平。
我要把它评为目前2021我看过最烂的电影。
我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还是想写点啥,真的,上次能让我感觉到烂到让我呼吸不畅的电影还是郭小姐的姜喜宝,让拜金著称的亦舒女郎躺在金钱堆满的山上说“我爱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钱” excuse me?
可能是对娱乐新闻的关注,还是蛮讨厌屈楚萧这个人的,但抛开对屈楚萧的偏见,他演的还不错。
就像看到张婧仪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还是喜欢的一样。
但在剧本烂面前,演技是毫无意义的。
事实证明演员更像被挑选的坐台小姐,没办法对自己拿到的角色给出什么指导性的意见,他们不可能有资格从框架上调整自己人物的命运。
这个爱情故事改编自豆瓣热帖“陪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原帖和我猜的不错,完全男性视角,其实二流小说或不够好的小说能够改成一流作品的可能性非常大,《失恋33天》原小说也并不见得有多好,但改编成影视更需要普适性和共鸣,但很遗憾它没有。
通篇的叙述都放在“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没能开花结果”这件事上,完全没有看到任何更深层次的结构和共鸣。
首先,作者把青春期相互钟情这段拍的过于简略,可能是时长的限制,可能是我对屈楚萧本人的偏见,一场窗帘的暧昧,一封被老师缴获的情书。
大家爱的死去活来无比坚定,为什么呢?
我更愿意把它理解成一时兴起的见色起意,但对于女性视角她爱的理由是什么?
仅仅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写了一封情书?
给她发了一些消息?
可以说大家青春期统统恋爱脑,脑子不好使了,那也可以理解。
剧情继续往下走,男生高中肄业念了大专,女生一路保送研究生。
但伴随着男肄业,女保送之后,两个人在人生的第一道大槛上,就决定了以后在一起会非常非常的艰难。
其实在经历这个坎之后,在现实生活里大家的认知层和接触的人已经很不一样了,大家以后基本上不太可能在一起,我否认“一考定终身”的观点,只是世界是公平的,不吃学习的苦,总要继续吃别的苦。
为了坚定往下走女生和家里断绝经济往来,男生来到女生的城市开始”包工头包养女大学生”的合租生活,日子很苦爱情很甜,大家一致对外喊口号“情比金坚”。
拜托,成年人的爱情要大家一起成长和一直不掉队,喊打喊杀不解决问题,抱着回忆不撒手大概率是在刻舟求剑,我看不到两人的价值认同和情感连接,导演也没有前情铺垫,我并不知道大家能在哪个层面相互理解,或者这一部分大家并不求什么精神层面的相互理解,总之就是,他们很相爱,不管不顾不顾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就是很相爱!
男主没钱与现实残酷的冲突,改编成了男主被兄弟坑导致一贫如洗。
我回去查了豆瓣原帖,其实很多原本很真实的细节,改编后有一种悬浮感与塑料感。
现实压力怎么拆散一对情侣?
电影像一个流水账PPT的现场,为服务于买房、家人、工作等方方面面的难关,统统都很像是“功能性“的场景。
大家为了说明这些内容,一点点堆叠出这些故事,说句后话,它好像完全没有深入真实的生活。
就目前大家指出的这些问题,女生真的看不到吗,我不知道她可以一直坚持的动力到底是什么,我好想晃晃她脑子里的水,你们结婚了就真的会幸福吗?
最最最最重要的,这部电影是非常典型的男性视角,对于女性成长的体现是零。
我的感受是女生非常恋爱脑,年轻的时候脑子进水也就算了,为什么长大之后也完全没解决问题的能力呢?
她更像是一个工具人,体现的是功能性的需求,是男主爱恋的投射对象,是完全被当成客体在被凝视着的。
年轻时被追求被爱恋,男生失意时陪伴等候,得意时照顾…….是女神和完美的代名词。
全篇只看见她干了一件事,爱男主。
这种价值观在现在的主流衡量下是非常老土的……..情节设定主要的矛盾点都是来自钱,一个名校毕业的研究生在自己男友遭受现实冲击所有能做的事情就是等,等,发现解决不了问题,就只能依附另一个男人……娜拉出走了一个世纪了,中国的编剧还在写这种爱情观,这也是太狭隘的男女观念了。
你为什么不能去找工作,在职场拼杀,专注兴趣,或者在任何方面找到和体现自己的价值。
还有,突然想到,男生死活非要去新疆要跟女主分手,分完接到女主电话啥都不管不顾了又一定要跟女主回去,这真的是一个成熟男性解决问题的方式吗?
太扯了,我试图从每个片段找出爱情到底在哪,没浪漫也没思考,没有建构在现实生活,好像也没有美学追求,太烂了,我真的非常非常愤怒。
悲剧要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关键是这感情哪里美好了?
毁灭吧,应该的。
当然了,情侣在520大家一起去看,应个景,多多少少还都能看出一点点关于自己的影子,在这些故事里就着爆米花掉一点自己的泪,出来挽手再去吃碗麻辣烫也蛮不错的。
借用豆瓣网友的话,如果让我给这部电影起标题,我愿意称它为《我不爱读书的男朋友和他的废物朋友》。
昨天下午凌一尧给我发来一张照片,是一件婚纱,她问好不好看,我说还行。
她说“初五举办婚礼,和我们以前想象得一样,有鲜花拱门,有红地毯,有白婚纱黑礼服,就是没有你。
”我说“要不要我去凑个份子?
”她半天之后才回复说:“不用了。
--01--2001年的夏天,我十六岁,正在读高中。
即便是夜晚,气温仍然高得令人辗转反侧,黑漆漆的夜晚满是室友们翻身和叹息的声音,而我咬着小电筒,蒙着一条薄被单,写下人生中唯一的一封情书。
我的读者叫凌一尧,马尾辫,大前额,身材娇小,细腰长腿小翘臀。
要命的是,她偏偏是一位学霸,常年霸占月考名次红榜第一排,这样脑瓜子聪明又美得翻泡的妞儿绝对是众人心目中的雅典娜,只可跪舔不能直视。
几乎每天,我都会想入非非,幻想着各种与她搭讪的场面。
其中包括她从楼梯上滚下来毁容了,我抱她朝着医院狂奔,并且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抛弃她,最后她在我的怀里留下了幸福的泪水。
送出情书的第二天,我的创作地点就转移到政教处办公室,对面坐着姚主任,我们私下管他叫“姚千岁”。
他说:“吕钦扬同学啊,昨天你一夜写了三页纸,今天怎么就咬笔杆了?
是不是这个环境不利于激发创作灵感,要不要拿回宿舍慢慢写?
”我理智地拒绝道:“不用了,这里有空调。
”凌一尧把我的情书送给政教处,这事做得太坑,我内心的伤痛尚未愈合,班主任跑来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你要上电视了!
”“什么电视?
”我有些激动。
“闭路电视。
经过校领导研究决定,这次纪律整顿大会的主题是杜绝早恋,你要在学校直播室做一次公开检讨。
”“为什么是我?
不就一封情书吗?
”班主任思索片刻,说:“可能是别人脸皮太薄了,怕留下心理阴影。
”他妈的!
纪律整顿电视会议之前的那几天,我的心情却糟糕到极点。
每次远远地看见凌一尧,我都会走向旁边的岔路,不愿意与她打照面。
说实话,我对她有些记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那样做,难道被我喜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以后不喜欢你就是了呗。
据说历次电视会议的录像都会被妥善保存,作为我校发展历程的丰碑,为了给学妹们留下一个好印象,我特意理了一个清爽的发型,熨了一下白衬衫,还借了一双白色的耐克跑步鞋。
第一次上电视,好激动。
那天中午政史二班的体育委员来访,对我进行亲切慰问,鼓励我好好表现。
他带来一个消息,说那封情书不是被上交的,而是被他们班主任曹老太缴获的,凌一尧还被拉到办公室做了一通思想审查。
学校演播室中间摆着一台黑色的摄像机,镜头前面摆着一个主席台,依次坐着诸位领导以及各年级组长,而门口站着的是六名犯罪嫌疑人,其中一个就是我。
那五个家伙我差不多都认识,他们的罪名比较另类,什么拿街机子儿冒充硬币买茶叶蛋,什么大半夜拿鱼竿在校园的池塘里钓鱼的,还有那位住在二楼的同学,他用大搪瓷杯装尿往院墙外面泼,墙外方圆几米的庄稼死得透透的,连野草都长不出一棵。
相比之下,我绝对是最纯洁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说我因为写情书给女孩却被对方送给老师了,他们一个个都面露鄙夷之色,仿佛我犯下比他们更龌龊的罪行。
当时我就清醒地认识到,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由于早恋是今天重点批判的主题,姚千岁将我安排在最后出场。
班主任对我有点不放心,还特意跑来对我进行战前动员和辅导,他说:“等会儿千万不要紧张,控制住情绪。
”“你怕我被吓哭?
”我有种受辱的感觉。
班主任说:“不是,我担心你在这么严肃的地方笑场。
”终于轮到我了,我站到话筒前面朗读上次写的检讨,尽量不看镜头,像在给姚千岁致哀悼词。
正要谢幕之时,副校长却在发表一则有关早恋危害的讲话,此时我非常困窘,傻逼似的杵在那里,被全校数千双眼睛在看不见的地方盯着,这种滋味真心痛苦。
不知道副校长说了什么,姚千岁突然对我发问,所有人都看着我,包括镜头。
我一头雾水地“啊”了一下,此处是第二声。
姚千岁将问题重复一遍:“吕钦扬同学,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没有感到后悔?
”当时我就震惊了!
这他妈算是什么垃圾问题?!
你又不是没看过我那封情书,写得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引人沉思,都发誓这辈子非凌一尧不娶了,你现在他妈的问我后不后悔?
我他妈只是以大局为重,配合你演一场杀鸡儆猴的戏而已,你还真把我当冤大头了?
我就算真的后悔了,不可能当众说出来啊,否则以后还怎么混?
面对那黑洞洞的镜头,不,那不只一个镜头,那是数千双眼睛,我作出一个重大而深远的决定---我盯着镜头,说:“我不后悔。
”
--02--那天傍晚的天气非常好,走出学校演播室,西边铺天盖地的一大片火烧云,我的白衬衫都被映得红彤彤的。
各个班级刚好下课,学生们像出栏的猪一样涌出教室直奔餐厅,许多认识或者不认识我的人冲着我打招呼,连年轻的男女老师都意味深长地对我哼笑。
经过凌一尧所在的班级,几个女生拿着饭盒走出来,其中一个便是凌一尧,她抬头看见我,立即像见了鬼似的退了回去。
其他女生起哄起来,悠长的“噢哟”在走廊里回荡着。
我这样一个阿Q,经历此生最为辉煌的时刻,迈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软绵绵的云端,仿佛自己是一个凯旋的盖世英雄。
我为一时的倔强付出巨大的代价---惩罚等级由警告升级为记过,礼拜一全校晨会,别人都在聆听领导训话,而我在冲洗操场角落那个简陋又瘟臭的厕所。
冲完厕所以后,我淡定地走过队列前面的那条煤渣路,手里的铁皮桶吱呀吱呀地响着,相当拉轰。
这些举动相当幼稚,用现在的话概括这是在“作死”,但它们在当时足以让我成为全校的三大奇葩之一。
更悲剧的是,入榜的是我的两个死党,“大乔”和“子石”。
我之所以鼓起勇气给凌一尧写情书,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和这两个傻逼打赌了,他们说如果我追到凌一尧,他们就在校园里裸奔一圈。
当时周杰伦才出道,大乔就果断成为铁粉,一曲《爱在西元前》日夜哼唱,最终进入全校文艺汇演的名单。
然而,正式演出那天他当着数千师生的面公然忘词。
他悲愤下台后并未气馁,而是继续苦练这首歌,两天以后的傍晚,他偷偷翻窗进入学校总控室,对着麦克风重新清唱一遍《爱在西元前》,那销魂的歌声传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子石名叫蒋慧东。
他去泡隔壁职高的一个妹子,几个地痞们带着自家车床磨出的砍刀来战,他舞着泔水老汉的扁担,光着膀子把对方揍得满地找牙,连学校保安都没敢过问。
但就是这样一个群架王,晚自习时突发奇想,挖了一坨清凉油抹在JJ上,试图达到“头悬梁锥刺股”的功效,最后他的嚎叫响彻整个教学区,从此再也没人记得他的神勇。
我不知道大家如何评价的,因为我的氪金狗耳早已阵亡。
之所以重点这两位仁兄,是因为他们俩正在看这个直播故事,他们希望我多褒少贬,不要破坏他们的伟岸形象,但我选择站在真相这一边。
随后很长时间里,我都不太好意思和凌一尧走得太近,因为总有傻逼在旁边“矮油”“噢哟”。
子石和大乔不遗余力地耍宝,烘托我的形象,而我感觉这样太小丑了,但一抬头我看见凌一尧嘴角的笑,一下子发现自己非常愿意当这个小丑。
在那个年龄,无论无意的出糗还是有意的献丑,只要能博取那个人的一笑,便会欣喜若狂。
而多年以后,这样的快乐已然灭绝。
因为有我这个炮灰的经验教训摆在这里,喜欢凌一尧的男生很多,敢于追求的却几乎没有。
我们亲眼看见一个高三哥在圣诞节把她约到桥边,送她一盒巧克力,凌一尧怎么也不肯要,三哥一怒之下把那盒巧克力丢进河里。
第二天,子石和大乔把巧克力盒子捞上来,打开包装一看,嘿,没有进水。
我们把巧克力分了,晚上遇到凌一尧时我拿了三块几乎被我焐软的巧克力给她,她居然没有拒绝,收下了!
我本来是想恶作剧一下而已,她这样一来,我都没敢说那是昨天被丢下河的那盒巧克力。
巧克力事件之后,莫名其妙地,我和她的关系出现好转,虽然彼此遇见时从来不打招呼,但她嘴角总是有一丝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
“你眼瞎啊,她一直板着脸,哪里有过微笑?
”大乔非常直白地反对。
子石也很困惑:“难道这就是肉笑皮不笑?
”我只能慨叹这两个蠢货的无知,告诉他们有一些东西“只有相爱的人才能体会”。
后来凌一尧说,那大半年里我们是在用意念恋爱,没有一句对白。
为了迎接素质教育检查团的视察,学校举办一次声势浩大的秋季运动会,还从体校借了一帮外援来捧场。
那三天里,全校处于停课状态,对我而言这就是另一个形式的放假而已。
而我发现自己有半套黄冈密卷的作业没写,科代表说运动会一结束就要交作业,我不得不加班加点地抄答案。
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人,凌一尧突然来我们班找一位学霸妹子,也是她的初中同学。
我躲在高耸入云的书堆后面,看着她们低声说笑,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可是她一笑,我也忍不住跟着龇牙咧嘴。
不料,她一扭头看见我时愣了一下,双眼瞪得大大的,就跟喵星人准备开天眼了似的。
我赶紧低头写试卷,再一抬头时她已经站在我旁边,我一紧张,赶紧把那份标准答案往桌肚子里塞,比被老师发现还紧张。
她伸手把那份答案掏出来,说:“我还以为你在认真学习呢,原来是在抄答案。
”我说“偶尔为之……”她又问:“你怎么从来都不和我说话的?
”我说:“我怕写检讨。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辩解道:“那个真不是我弄的!
我把那信夹在英语课本里,被曹老师翻到的!
”我说:“你知道姚千岁说了什么不?
他说我是‘害群之马’,自己不学好还去骚扰人家品学兼优的女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都这样说了,我怎么敢再和你说话?
”她皱起眉头,将信将疑地说:“姚主任是想用激将法吧?
”我哼笑一声,说:“如果我以后有出息,这就是激将法,如果我没有出息,这就是他的神机妙算,老狐狸从来不会吃亏的。
不过他也没有说错,我的确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能再过多少年,我还是他手里的反面教材。
”“你后悔了?
”她低声问道。
我说:“不知道……”运动会之后没多久,凌一尧偷偷塞给我一张字条,她说:“如果你能够考到本科,高考结束以后咱们就假装在一起,气死姚千岁!
”--03--子石和大乔很快发现我的不正常,因为我很少搭理他们俩,整天埋在教室里学习,有点“不合群”了。
他们俩试图拯救我于水火之中,但研究许久都未果,直到看见我与凌一尧在教学楼走廊里相视一笑,他们才若有所悟。
于是,我被驱逐出三大奇葩的队列。
其实没有了我,他们俩照样可以玩得很嗨,譬如用煤渣块狙击操场上接吻的小情侣。
整个高三,我们都保守着这个秘密,两人即便在校园里迎面走过,也从来不打一声招呼。
但我看见她浅浅的笑意,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双拳握得指甲嵌入掌心。
偶尔旁边没人的时候,我会自言自语地把她的姓名说出来,然后像一只疯猴子似的狂奔乱跳,那真是一件快乐到极点的事情。
凌一尧,我喜欢你呀!
喜欢得恨不得在教学楼里裸奔!
恨不得在操场上打滚!
恨不得冲进校长办公室尖叫!
那一年的高考,全省数学平均分68分,我只考了38分,总分离本科线还差9分!
填报志愿那天,我和凌一尧在美术考生画室旁边的天台上聊天,我非常沮丧地告诉她,我没能达到本科线,她不用兑现当初的约定了,但凌一尧抿着嘴巴摇头,笑盈盈的样子。
她说:“只要你努力过就行了呀。
”我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再对我眨巴眼睛,我这时候才猛然顿悟,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而她甩着小手直打我,叫我“不要发癫”。
这是她的一个口头禅,每当我或者她的朋友开心得失态,她就会很温和地笑着,在后面提醒“哎呀,不要发癫啦!
”对我而言,这个分数只适合报大专,而具体哪个学校哪个专业都是无所谓,当前要务是离凌一尧近一些,于是我和她一起去了六朝古都。
我们的学校不在同一个区,但坐车也就半个小时路程,平时见面还不是难事。
大一的课程比较少,凌一尧突然提出来要去勤工俭学,我问她准备干点什么,她提出来的想法毫无创意,什么饭店接待,发传单,卖电话卡。
我问她,“你知道我爷爷干嘛的么?
”她摇头说不知道。
我说国庆节回家,我把他的传家宝带来,到时候你就看着吧,我小学就做他的学徒了。
国庆节之后,我们在大学城摆起爆米花的小摊位,摇啊摇,摇啊摇,砰!
那天爆米花很好卖,特别是凌一尧心惊胆战地摇着那个摇把,就有许多人过来围观,毕竟女孩子做这个太新鲜了。
不过第二天傍晚就有人把我们赶走了,因为附近停了车子,一声炸响之后就有警报器鬼叫,涉嫌扰民。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很开心,晚上去看半价电影,柜台问我们要不要爆米花,我和凌一尧傻呵呵地笑。
她曾经说:“如果哪天我们想要分开了,就想一想曾经一起在街头卖爆米花的日子。
”现在我正在想,你呢?
大学那几年,我们与大多数校园情侣一样,试着一起打工却总是没有头绪,吃喝玩乐又没有太多钱,经常出去玩半天都花不了五十块钱,照样穷开心。
到了期末,作为一个学霸,她完全闭门不出,专心复习,而我一个学渣只要做完小抄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玩游戏了。
就这样一直混着,我到了大三时,我们面临分道扬镳的危险。
她还要一年才本科毕业,以后还要考研,而我已经面临实习。
她说:“要不你考专升本吧!
”我考虑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离开校门,我说,“你乖乖上学,以后还要读研,我先出去闯,等你毕业了我刚好娶你过门!
”我至今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有时坚定地认为那是男人的担当,但一旦喝多了就会把因果联系扯得非常远,最后归根结底到我没有好好念书才会导致两相忘的结局。
--04--我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监理公司当资料员,每月只有一千四百元的工资。
当时我最喜欢听别人说“工作难找”,因为只有听到这样的话,我才觉得自己不是loser。
在监理公司工作,本应是很轻松的,但不是指我们这种苦逼资料员,每天白天忙得要命,对着电脑处理各种文件,晚上凌一尧打电话过来和我聊天,我已经累得只想闷头大睡。
当时我的心情的确非常焦躁,经常怀念学校里的惬意生活,所以当凌一尧喋喋不休地说着学校里发生的好玩的事情,我却没有耐心听下去,打断道:“明天再聊吧,你也早点休息。
”她愣了一下,说:“你是关心我呢,还是嫌弃我呢?
”我说:“我就是很累。
”她呵呵冷笑一声,把电话挂了,周围一片寂静时我却睡不着了,一下子被自己吓醒了:三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大逆不道!
凌一尧是一个性格很犟的女孩,她不轻易翻脸,但只要翻了脸,那就真是很难弥合了。
她掀起的冷战持续足足一个礼拜,电话照接,但就是很冷淡,冷淡得让人觉得她一夜之间移情别恋了。
我急得团团转,但她认为的惩罚时间一到,就立即打电话过来问,“知道错了吗?
”我说:“罪该万死。
”“以后还会再犯么?
”我赶紧发誓,这辈子都不敢再敷衍她这个小姑奶奶,她这才给我一条生路。
但是,冷战结束不等于我们之间的矛盾消失,她只需要学业和恋爱,而我刚刚开始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尤其是对未来的担忧。
我当时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可怜虫,我最羡慕的职业只是总监,啥事不干就有人送烟酒塞红包,我这辈子就这点理想了。
资料员干了大半年,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跟在监理后面混吃混喝,烟酒不断,施工单位把我们当爷爷供着。
有一天,凌一尧的手机被偷了,我发现自己的存款竟然不够给她买一只新手机。
那种挫败感极其折磨人心,但凌一尧不介意,她买ic卡和我打电话,说反正平时只和我联系,叫我以后赚了大钱再给她买。
有妞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这个“大钱”在哪里?
我当时尚未感觉到紧迫感,还在盘算着自己哪天有了监理资格,该有多轻松惬意。
情人节那天,我和凌一尧在外面约会,经过一家婚纱店,她就把小脸贴在玻璃橱窗上看,她说,“以后咱们结婚的话,就租这件婚纱走红地毯,怎样?
”我得瑟地说,“租什么租,直接买下来收藏就是了!
”凌一尧蹲下来看角落里的标价牌,低声说,“你至要不吃不喝一年半才能买下来。
”我当时就脸红了,不是因为自己高估婚纱的价格,而是因为高估自己的能力。
我居然要不吃不喝一年半才能给我的妻子买下婚礼上那件婚纱?
说到刚毕业的那段屌丝岁月,心情有些郁闷,还是说点有趣的事情吧。
那天我给凌一尧的情人节礼物是一只熊娃娃,四十五块钱。
她很开心地放在家里,可是她叔叔家小孩看中那个娃娃,蛮横地抱了回去。
凌一尧不好意思说不给,但她第二天坐了俩小时的车回到那个卖娃娃的小店,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直奔她叔叔家,硬是把我送的那只换了回来。
我说,“两个都一样,干嘛还要换?
”她说,“我都给那一个取了名字,两个怎么可能一样?
”终于有一天,我决心辞职,离开这种安逸却庸庸碌碌的生活,原因之一是和我一起共事的监理大叔挨揍了。
当时监理有些严格,把施工单位惹毛了,平时称兄道弟的人按住老监理揍,最后甩下一句话:“你们这种垃圾,给脸不要脸,我们看在你们是业主的走狗的份上才丢点骨头给你们,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
”他们没有为难我,但我被伤到了:我这辈子不可以做一个捡别人残羹冷炙的走狗。
原因之二便是凌一尧考研了,我想多赚钱,争取在她研究生毕业时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她读的是本校的研究生,于是我去南京找了工作,三年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05--房子是凌一尧找的,四十平,月租六百。
我们一起购置许多东西,比如简易折叠衣橱,厨具,餐具,以及被褥。
凌一尧把两副餐具摆好,脸上满是小妻子般的认真,我躺在床上看着她忙这个忙那个,突然觉得不可思议:我十六七岁时得有多幸运才会得到这样一个小家伙的青睐!
凌一尧有时很像一个孩子,某个周末我去上班,她一个人在家睡到黄昏。
我下班回来时她还抱着枕头睡着,我换拖鞋时她睁开眼睛,说:“吕钦扬,我最喜欢看你回家。
”我说,“噢”“那你什么时候最喜欢我?
”我没回答上来,她有些不高兴,到了第二天早上我才告诉她,“我们并肩站在镜子前一起刷牙的时候我最爱你。
”我们那段时间的生活条件很简单,早餐是熬一小锅米粥,一小碟肉松,还有两个煮鸡蛋。
我们约定谁先醒谁先去做,但每次都是她先醒,我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那么容易自然醒的人,可是我又从来听不到闹铃声。
后来我才知道,她把闹铃调成震动,把手机垫在枕头边缘,这样她就可以早起做饭又不把我吵醒。
“白痴,手机会有辐射的啊!
”我埋怨道。
她说:“我就是喜欢喊你起床吃早饭呀!
”她那得瑟的模样,就像幼儿园里得了小红花等待表扬的小朋友。
当时她的手机是大学室友淘汰下来送给她的,摩托罗拉的,开合时都会吱呀吱呀地响,外面的漆都掉了。
我工作三个月,她的生日那天,我买了一只小的儿童蛋糕,两个人一起做了几道菜,这个生日就这样勉勉强强过掉了。
晚上,她裹着被子躺在我怀里看电视,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盒子递给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我攒钱买的一部夏普翻盖手机。
她盯着那手机看了半天,一句话也不说,我有些纳闷,把她掰过来时才看见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问道:“不喜欢?
”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讲,直接搂住我的脖子,眼泪直接往我肩膀上擦,后来我才知道,前两天她同学嘲笑她的手机老土,“五十块钱卖给我都不要”。
她怕我听了难过,就一直没敢告诉我。
哪怕已经相恋那么多年,凌一尧在我眼里依然是一个雅典娜,集性感,可爱,聪慧,与善良于一身。
她穿着睡裙抬起胳膊晾晒衣裳;把我的脸假想成镜子左照右瞧的时候最可爱;她坐在台灯下一边写作业,一边与我讨论自由主义与无政府主义;她明知道行乞的人是骗子,但路过那些人面前时还是忍不住丢一枚硬币,以求自己良心的安宁。
天气转凉的时候,她开始向同学学习针织,买了毛线照着图册开始鼓捣起来,并且不允许我偷窥她的杰作。
然而当作品终于完成,试穿时她才悲催地发现毛衣小了一圈,即使穿上也像猪八戒中了三个菩萨的套索似的。
我被勒得喘不过气,非常无助地看着她,她却气呼呼地拍我的肚子,说:“都怪你!
养这么胖!
浪费我的心血!
”为了穿上她这件开山之作,我决定努力减肥,当我觉得自己可以穿上那件毛衣,却又错过穿毛衣的季节。
再后来,那件毛衣也找不着了,如今,那个为傻逼织毛衣的女孩也不见了。
大乔在镇江工作,而子石在宁波,有一次他们俩一起来南京玩,我们四人一起去吃傣妹。
聊天时大乔说漏嘴了,说到当年他们俩和我打赌的事情,凌一尧的脸色顿时一沉,问我:“你追我就只是因为一个赌?
”我吓得脸都白了,因为我记得一些影视剧里这样的事情会导致女生彻底翻脸,大乔和子石也愣住了。
但凌一尧马上又笑起来,对大乔和子石说:“那你们俩说话算数,什么时候裸奔?
”子石赶紧辩解说:“等你们俩结婚了,我们就在婚礼上裸奔,好吧?
”“行。
”凌一尧愉快地答应。
我觉得非常欣慰,我们家尧尧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好孩子。
但晚上回到家里,她终于收起笑脸,要我好好解释一下那个赌到底什么意思---原来她只是不想在别人面前丢我的面子,但该清算的账一个都跑不掉。
我很遗憾当时没有趁机要大乔和子石兑现诺言,现在他们再也不需要裸奔了。
--06--有时我觉得凌一尧挺难揣摩的,还是一次情人节的早上,我们在南京地铁站外面看到一个男人捧着一束花向一个女孩单膝下跪,当众表达爱意。
凌一尧一脸艳羡地旁观着,一口气一直提着,直到围观结束才舒畅地吐出来,啧啧地回味无穷。
她看得太认真,以至于不知不觉地将嘴里的豆浆吸管咬扁了,有点郁闷,我只得去便利店买了一瓶爽歪歪,因为可以拿吸管。
我以为她喜欢这种浪漫的玩意儿,于是下午下班后也买了一束花,准备找个地方让她开心一下,不料见面后我刚把花拿出来,她吓得赶紧往旁边走,低声说:“快收起来,丢人死了!
”我有些受挫,垂头丧气地跟她一起回家,不料关门以后她一边埋怨我乱花钱,一边得瑟地把花夺过去闻了又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问她为什么看别人送花表白时那么开心,她说:“喜欢看戏又不等于喜欢演戏,被人围观的时候好难为情啊,像个白痴似的。
”“那我们结婚的时候怎么办?
那么多人围观。。。
”我问。
凌一尧想了想,居然露出紧张的神色:“是啊,还真是一道坎儿,我现在就得开始做心理准备了。
”凌一尧读研三的时候,她家里开始给她介绍对象,反复几次之后她终于交代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而且交往很久了。
她家问我的具体状况,凌一尧怕被反对,于是给我虚报一些内容,尤其在收入方面,她说我的职务是部门经理,月薪八千,但事实上,但是我当时只有三千五。
“你家很在乎这个吗?
”我非常脑残地问。
凌一尧白了我一眼:“在乎了又怎么样?
难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当时有种尊严遭到践踏,尤其是她虚报我的收入状况,觉得她瞧不起我当时的经济状况,于是自个儿生了闷气。
但凌一尧也被她家里催得紧,加上做课题和找工作的压力,她的心情也非常糟糕,于是和我第一次吵开了。
我们彼此说了很伤对方的话,她说我没出息不长进,我叫她去找个小老板,不用跟着我受穷罪。
最后,她气得躲在阳台上哭。
我坐在房间里,看着她用了一年多的旧包,空空如也的梳妆台,还有那只我送给她的,使用两年仍然干干净净的手机,突然心酸得疼。
我走到阳台,把她拥在怀里,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没有顺从,也没有抗拒,只是望着眼前这个城市的一隅,目光里满是迷茫。
我渐渐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无忧无虑的高中,也不是温饱与快乐即可安生的大学,我若是化不开她的忧虑,兴许可能永远地失去她。
凌一尧即将毕业时,我离开南京,因为朋友喊我一起出去闯,去海边干一个很大的围海工程。
他描述了一幅美妙的蓝图,一起合伙搞土方,我在测量和预算方面有些经验,他信得过。
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尚未与凌一尧商量便一口答应下来,我要向她证明我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窝囊废,我终究要闯出一片天地。
她知道以后非常生气,但我意已决,她也不好作出过多阻拦。
她给我打包行李,又一直把我送上长途车,她没有哭,但车子开动时她站在卷起的尘土里,额发在风中飘动,抬手轻轻一挥,我整颗心都猛地沉了下去。
我得有多铁石心肠,才会踏上一条离你越来越远的路呀?
每当我醉了酒,天旋地晕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无数个凌一尧。
那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清秀又稚气的凌一尧;那个在昏暗路灯下偷偷塞字条给我的凌一尧;那个一接吻就会忍不住闭上双眼的凌一尧;那个睡到半夜突然抱住我的胳膊说“我爱你”的凌一尧。
但唯有那个站在黄昏余晖中无奈地目送我远去的凌一尧,最让我寝食难安,甚至哪天让我死不瞑目。
海边的气候非常恶劣,紫外线强度高,而且海风像刀子一样,脚下的土地踩十秒就能踩出一个吃人的陷阱。
除此以外,我们住在活动板房里,而工人们直接搭了简易窝棚,而且每一滴淡水都是稀缺资源,尽管我们面对着整片大海。
我们先请承建单位吃饭,穿得体面的都是X总,稍微邋遢的都是X工。
这帮人都不是善类,他们在酒桌上的目标不是吃饭,也不是谈事,而是要把对方往死里灌,这也是朋友带我过来的原因---扛酒是我的技能之一。
这一喝,便是一顿接一顿,有时上顿的酒还没醒,下一顿的酒又开始了。
那天为了报价的事情,我们又请客吃饭,觥筹交错的时候凌一尧突然打电话来,说:“我肚子疼得厉害。
” “怎么了,来那个了?
”我问。
“不是,就是疼。
” “是不是着凉了?
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除了这些废话,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你在干什么?
” “我在喝酒呢。
”凌一尧无奈地苦笑,说:“喝酒?
那你继续喝吧。
”然后她挂了电话,我再回拨过去,已经没人接听。
此时,里面的人在喊我主持那圈酒的喝法,我只得回到包厢,然后又是喝醉。
坐车回海边,一路停了四次下来呕吐,吐得魂都要丢了,却还要逞强大骂这种酱香型的酒太他妈不适应了。
第二天酒醒以后,我才依稀想起凌一尧说肚子疼的事情,赶紧打电话过去慰问。
她说她夜里吃了止疼片,迷迷糊糊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直到天亮才眯了一会儿。
这就是恋人分离的痛苦,你不知道她有多需要你,而她不知道你有多心疼她,两个人都在各自的世界以为自己是被遗忘的那个人。
大多数的矛盾都是在这种分离中诞生,若是近在咫尺,天大的矛盾,一个拥抱即可化解。
“我离开这段时间你还适应吗?
”我问。
她沉默片刻,说:“还好,快习惯了。
就是一看见你的拖鞋,枕头,牙刷和杯子,都有些失落。
以前打扫房间时在床垫底下找到你的臭袜子都会骂你,现在找不到了,却更加难过。
”那个围海工程相当艰苦,与大海斗智斗勇,一边铺路一边通车,潮水一来就得逃命,潮水一退就得抢工期,有时昼潮夜汐冲得猛烈,几天的血汗都白费了。
那间房子的租期快到了,房东要一次交满一个季度,而我和凌一尧的八万块共同定期存款还有一个多月。
她舍不得放弃利息,问我有没有现金,可我身无分文。
刚好有一个堤坝等待合拢,若是潮水来了,豁口会被冲开,而抢堵的时间很有限。
业主方为了避免大的损失,许诺谁去把这事操作了,可以现场支付劳务费以及机械台班费,双倍。
其实这事的危险并不大,只不过潮水将至,上机操作的人会被困在堤坝上,直到潮水退去。
我和另一个小伙子约好一起上了,两个人,两台大型挖掘机。
一个多小时左右,豁口堵住了,我想回到岸上,但指挥部不允许,要我们呆在挖掘机上。
果然,二十分钟后,潮水铺天盖地漫上来了,把黑色的编织袋堤坝淹没了,刚好把挖掘机的履带淹没一半。
我四周都是茫茫的海水,海风卷着浪水往驾驶舱打,像下雨一样。
没有方向感,恶心,眩晕。
期间,凌一尧发短信问我在干什么,我没敢告诉她我在海水中央,我说外面在下雨,我在打牌。
她说:“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打牌吗?
”我说:“玩玩嘛,闲着。
”她有点不高兴:“你不要沾惹那些坏习惯。
”整整三个小时,潮水才渐渐退下去,我回到指挥部已经反胃得不想吃饭。
拿到业主给的两千元现金,我直接开着一辆破摩托车赶往十五公里外的小镇,把钱打了过去。
“我把钱打给你了。
”我打电话说。
“你前天不说没钱么?
借的?
”我说,“是啊。
”她切地一声,说,“你才不会向别人借钱呢,你不会是打牌赢来的吧?
”我楞了一下,然后笑:“哈哈,被你发现了。
”凌一尧是一个十足的守财奴,即便她不缺钱,也不舍得在享受消费上花费过多。
相处那么多年,她惦记过的名牌东西少之又少,我几乎可以数得过来。
她曾经眼巴巴地惦记IPONE4,我打算给她买一部,但她嫌贵不肯要,最后买了一个IPOD。
她一手举着IPOD,一手举着那只被时代甩得老远的夏普翻盖,说:“这两个加起来,就是IPONE啦,分工还很明确呢!
”我问她:“你干嘛那么节省?
”她说:“怕把你花穷了,以后娶不起我。
”我又逗她:“如果以后咱们俩不在一起,你不是亏大了吗?
”她一边鼓捣着IPOD,一边随口答道:“那更不能乱花了,万一别的女孩大手大脚的,你更娶不起了。
我得给你攒着,不能让你打光棍。
”她当时只顾着玩游戏,没有多想,可是晚上睡觉睡到半夜,她突然一下子坐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我问她:“你怎么了?
”她说:“刚才做梦,梦见你白天和我说的话,你为什么说以后咱们俩不在一起?
”我无奈地解释:“我就随口说说而已。
”她把被子往旁边一扯,睡到床的边缘,背对着我,嘀咕道:“以后不许说了,提都不能提。
”
--07--凌一尧从未到过海边,她印象中的海滨是蓝天白云软沙滩,海水哗哗地舔脚丫,但我这里是黄海,海水像咖啡一样浑浊,海风达到六七级是起步价。
她毕业时曾经想来这里看我,但我没有让她来,只是说我一闲下来就争取回去找她。
我怕破坏她对大海的憧憬,怕她嫌弃我十天半个月不洗澡的邋遢,怕她心疼我的嘴巴因水土不服而长出一圈血痂。
这里连一个女性专用的卫生间都没有。
她到处找工作,尽管姿态摆得很低,却还是屡屡碰壁。
有的单位觉得她的学历过高,生怕她呆得不长久,于是不录用;有的则完全将她视为一个普通的劳力,开出的待遇很低;甚至有人觊觎她的年轻漂亮,作出一些暗示。
而那段时间,我们正在和当地的一拨人开仗,他们带来几辆渣土车堵路,要包揽这里的活儿,叫我们让出便道工程。
若是在城市里碰到这种飞扬跋扈的人,我兴许会躲得远远的,宁可吃一点亏也不去招惹,但这次不一样。
我要生活,我要赚钱,我要像野狗一样咬死所有抢我饭碗的同类。
那场架的参与者大概有四十多人,我们这边是一帮来自天南地北的年轻人,而对面都是当地的流氓。
我们这边的人大都是老实的工人和斯文的技术员,要么不会打架,要么下不去手,非常吃亏。
我遭到围殴,后脑被狠狠捶了几拳,整个人都懵了,拎起一块木方就挥舞,完全处于混乱状态。
那个和我一起守堤坝的小伙子被打急了,他满脸鲜血,一边吼着,一边爬上一台轮式挖掘机。
油门一加,斗子的钢齿直接拍扁一辆渣土车的驾驶室,这样一个疯狂的举动,终于镇住那帮地痞,也保住我们的便道工程。
事后我才发现,我左手疼得厉害,端不起饭碗。
我朋友送我去医院拍片子,虎口骨折并且肌腱撕裂。
原本这事我们可以报警,让对方赔偿,甚至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但是一旦如此,那个开挖机的小伙子也可能逃不脱干系。
老板说:“这事就算了吧,医药费我们自己付。
”而左手虎口的伤,虽然差不多治愈了,最终还是留下终生的缺陷,大拇指的反应非常迟钝,握拳执物时总是非常别扭。
老板叫我不要去鉴定伤残,直接承诺补贴我五万元,有时,我们对于这个社会而言只是一个小小的工蚁,随时可以是一个牺牲品。
凌一尧知道以后在电话里哭,叫我赶快回南京,但我没有听她的,固执地留了下来。
我叫她再等我一段时间,只要工程结束,我拿了工资分红和伤残补贴金,就完全有能力娶她回家了。
凌一尧向来是一个非常隐忍的女孩,如果不是沉重得让她无法承受的坏情绪,她都不会轻易向我宣泄,顶多闹一闹小脾气就过去了。
她终于找到一份算得上满意的工作,每天一个人上班下班,一个人吃饭睡觉。
我从镇上搞来一个无线上网卡,夜晚闲下来时会开车开到一个搜得到信号的堤坝上,和她视频一会儿。
她每次都会像约会似的认真对待,梳洗化妆,连小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由于摄像头和屏幕是两回事,我们轮流看着着镜头,好让对方可以感受被“深情凝望”的滋味。
有时我会说:“尧尧,我想要你了。
”她说:“来吧。
”然后我们互相抖窗口,这就是相隔数百公里的性爱。
有一天,她加班到十点多,往回走时遭到一个变态男人的尾随,无论走得多快,对方都紧随不舍。
情急之下,柔弱的她向路边一辆车子求助,司机帮她用远光灯照那个变态,并且大声叱问,那个变态才落荒而逃。
尽管安全脱险,但凌一尧受到很大的惊吓,一整夜都没敢睡觉,她打电话与我吵架,问我到底回不回去。
我给出的答案与以往一样,做完这个工程至少能带十七八万回去,只要干完就立即回去。
但她不依不饶,两人开始争吵起来。
最后她说了一句狠话:“我今天要是被人强奸了,你带一百万回来又能怎么样?
你口口声声说赚钱是为了娶我,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这样的恋爱谈了还有什么用,有你没你都一样,不如分掉算了。
”那天我陷进淤泥潭里差点丢了小命,被人救援上来腰部以下几乎麻木,从小到大从未受过那样的罪,本来就满腹的委屈,被她这样一说,我也忍不住光火了:“分就分!
嫌我没出息的是你,现在埋怨我不在身边的又是你,你以为我想背井离乡在这个鬼地方卖命?
既然这样,你去找一个富二代好了,不愁没钱花还天天陪着你,只要拔一根毛就能把你娶走!
”她听我这样一吼,顿时被呛住了,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以后她才低声地说:“吕钦扬,你以前不是说过么?
我是你辛辛苦苦追来的,几千双眼睛见证的。。。
”她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带着哭腔挂了电话。
而我一下子醒悟过来---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曾经说过,“你是我辛辛苦苦追来的,几千双眼睛见证的,以后只有你甩我,没有我甩你。
即使你哪天说了分手,我也不会答应。
”原来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08--当我年底离开海边,那场异地恋已经持续长达九个多月。
这九个月里,我们一个在风急浪高的海边,一个在节奏匆忙的城市,过着完全迥异的生活。
我提着行李包从车站里走出来,城市的喧嚣让我觉得无所适从,就像一个流放雪山多年的野人。
一看见我,凌一尧的眼圈就红了,她扑上来一把抱住我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好奇地看着,仿佛我们是偶像剧的男女主角。
当我走过一面镜子,无意中往里瞥了一眼,这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我穿着一件我自以为还算干净的军大衣,面部被海风和紫外线弄得又黑又粗糙,头发不自然地翘着,仅仅在路上耽误两天就长出青色的胡渣,完全是一个年轻农民工的形象。
而我身边的凌一尧,衣着细致,身材窈窕,化着几乎看不出来的裸妆,完全是一个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都市女孩。
不知道怎么的,她挽我胳膊时,我不自觉地往旁边避让,总是不习惯这样的亲昵。
她很快感受到我的疏远,也不再勉强,打车时我们坐在后排,每人坐一边,互相不说话。
她带我去买衣服,然后一起去宾馆开房,我洗澡时她帮我搓背,两人赤裸相对时我才告诉她,刚才我突然涌起一阵自卑感。
凌一尧努力地搓我身上的尘垢,摸到我后背那条不慎被钢钎剌出来的狰狞伤疤,她用手指轻轻触碰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早知道是这样,死也不会让你去那里。
”她说。
我却非常希望她看到我的成就,我洋洋得意地告诉她,我已经和那个公司的领导处得很好,年后可能要被派去乌鲁木齐负责一个项目,年薪十五万。
然后我自顾自地描述一个美好的未来,要考一级建造师,要赚更多的钱,要积累更多的经验和人脉,以后还要自己拉工程队单干。
但凌一尧对此并不感兴趣,而她是我唯一在乎的听众。
那天我们做爱了,我不记得久别重逢时的具体细节,只记得她突然狠狠地咬住我的肩膀,像被夺食的猫一样死死地咬住。
我疼得连头皮都麻了,却没有反抗,我知道她心里堵着许多情绪不知如何表达。
那两排细细的齿痕至今未消,一直烙在我的左肩,有时我怀疑它是一个诅咒,如影随行,一直延续到我彻底忘记她的那天。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二十五六年,我一向是文艺小青年,但在海边呆了大半年以后,我突然怎么也变不回来了。
即便我穿着体面的衣裳,做了好的发型,但几天以后衣裳皱巴巴了,发型也乱糟糟了。
我觉得自己像一张被烫皱的透明糖纸,再也熨不平了。
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回到正常的人类文明社会,我才发现自己的肤色与周围的同龄人明显区分开来。
为了恢复原先的肤色,我买了各种牌子的美白护肤品,每天早晨中午和晚上都要用一遍,甚至在堂妹的指导下学习使用面膜。
可是,海边滩涂的紫外线辐射比城市高出数倍,咸海风侵袭下的肌肤就像风腊肉一样,那些措施几乎不起一点作用。
我之所以那么焦躁,是因为她的父母又在给她介绍对象,我年底必须去拜会一趟,让他们认可我这个女婿。
当我把内心的忧虑告诉凌一尧,她毫不在乎地安慰道:“没事的呀,我就说你是为了养我才去闯的,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她这样一说,我才稍微安心下来,但事实证明,我此生做的最失败的事情,就是将那么重要的拜会搞砸。
大年二十七夜,我拎着几瓶天之蓝登门拜访,虽然她父母很热情,但我总觉得那更多是一种客套。
吃饭时她爸爸问到我的学历,职业,以及家庭,我敢肯定这些问题他已经在凌一尧面前问一遍,只是想要我亲口重新给一次答案。
这种技巧性的拷问让我非常不自在,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大专毕业,现在做工程,家离市区还有十几公里,父母都是种植花木的农民。
她爸爸说做工程赚钱,现在农村人日子过得挺好,她妈妈一直没有表态,只是叫我喝酒吃菜。
酒一喝多,我就觉得自己的口风有点把不严了,于是忍住少开口,而她妈妈这个时候提及我这有碍观瞻的肤色。
我的心里堵得慌,满是委屈,又不敢反驳,生怕酒劲之下言多必失。
凌一尧跑回房间,拿来我以前的照片,解释说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她爸爸则打圆场说年轻人不怕吃苦很难得,又不是天生黝黑。
那原本只是一次不太完美的拜会,但下楼的时候,遇到的一件事情让这次拜会变得非常糟糕。
我离开时他们送我到楼下,刚好小区里有邻居远远地打招呼,她父母都一起过去握手闲聊,凌一尧和我在原地聊天。
但她妈妈很快也把凌一尧招呼过去,向对方介绍这是自家闺女,研究生毕业,在哪里哪里工作。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邻居那边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皮肤白皙,一身的书生气。
凌一尧在父母的指引下叫伯伯,叫婶婶,接受夸奖时礼貌地笑,不时地回头望我一眼。
我看着一辆电动车后视镜里的自己,皮肤黝黑,加上酒后的模样,完全不是我自己能接受的模样。
我在那里傻傻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我还是带着一身酒气,沿着墙角自个儿晃了出去。
凌一尧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出租车里往回走,她问我为什么不辞而别,我呵呵地冷笑。
我不敢对她父母表达内心的不满,只能把气撒在她的身上,我故意用冷漠的态度让她内疚,让她知道我不是没有尊严。
可我偏偏忘了,那个愿意一边抹眼泪一边默默被我肆意伤害的凌一尧,正是那个唯一在乎我情绪的人。
别人都只在意我飞得有多高,飞得有多远,只有她在意我飞得累不累,也只有她希望我停下来歇一歇。
可惜,我这样一个贱人,最擅长的就是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
--09--尽管微信有许多人相信星座之说,但我还是坦言,我对此丝毫不信,无法理解为什么可以用出生月份来判断复杂的人与事。
但与星座学说相比,我更讨厌别人拿生肖说事,因为网络上的星座学通常是不伤人的马后炮,而生肖说则经常成为棒打鸳鸯的帮凶。
同样是出生于虎年与龙年,成人之美者会说这叫龙盘虎踞,而掘坟毁婚者则说这叫龙虎相斗,有人向凌一尧灌输第二种说法。
凌一尧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但她妈妈非常固执地将它视为我与凌一尧不合适的理论依据之一。
那个时间,刚好我与凌一尧相处得颇为不融洽,彼此明明没有一点恶意,但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说着说着就因为一点措辞之类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她总是责怪我脾气太犟,而我总是埋怨她当初没有提前公开我的存在,最后不欢而散,一次又一次地验证“龙虎相斗”的说法,尽管之前的八九年都相处得那么愉快。
2012年大年初四,我去市区时打电话给她,她说在寺庙里上敬年香,要傍晚才能回去。
可我真的很想她,打算当面向她道歉,化解目前我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呢,于是守在她家楼下的凉亭里等候着。
等了三个多小时,我终于看见她回来了,但坐的是别人的车,开车的就是上次那个书生气十足的男人。
车子是本田歌诗图,即便我耗尽当时的积蓄也未必能够拥有。
他们两个人一起下车,凌一尧似乎情绪很好,而那个男的也笑着,手里咣咣地掂着车钥匙。
他们一起上楼,凌一尧家所在的那栋楼。
我本来打算将她喊住,但直到他们的脚步从楼道里消失,我都没有开得了口。
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简直每分每秒都试图置人于死地,每一次心跳都像锤子在胸口猛敲,我难过得恨不得直接往马路躺下来,谁把我撞死谁就是我大爷。
我与凌一尧恋爱的初期,我们都小心翼翼地经营着,有时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儿生闷气,无端吃醋,生怕人生第一场恋爱夭折。
但时间一久,慢慢磨合着,彼此之间竟然如同家人般相互依偎,从不敢想过旧人换新欢,从未想过分离的一天。
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尽管凌一尧说那是长辈们的安排,她个人从未认同,一口咬定我是在无理取闹,但我问她那天为什么和别人一起去敬年香,为什么不直接去拜堂算了?
她一下子愣住了,然后说:“你不相信我?
”我想说我当然相信她,但我只是无法忍受她与别人像情侣一样在人前出入,更不能忍受当整个世界都对我发动围剿暗算,而我认为绝不相负的那个人却站在战场的另一边。
我的所有姿态,尊严和自信,都一下子垮了,就像《悟空传》里那只猴子一样,被刀劈斧砍雷劈火烧之后只剩一副躯壳屹立不死,但紫霞仙子的一句话,便让那双眼睛再也失去神色。
元宵节之前,她父亲忽然打电话给我,约我单独见一次面。
她的父亲约我在一家茶座见面,我并不知道他要聊什么,但还是努力做了准备,争取让他明白我对凌一尧的感情。
但我坐到他面前,才发现我根本没有为自己辩护和自荐的机会,她父亲几句话就将我堵得死死的。
他说:“这段时间我虽然没有过问你们的事情,但我也看得出来,你和尧尧处得不好,她经常躲在房间里哭,不吃饭,两个人连相处都不好,还怎么一起生活?
”他又说:“我选这个位置,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个路口,今天还算天气不错,但雨雪天呢?
严寒酷暑天呢?
别的女孩坐在车子里打着空调,我们家尧尧坐在你摩托车上淋雨顶风晒太阳吃尾气?
我们不是势利也不是物质,只是希望她过得好。
”我终于抢话说:“我不会让她受穷,我会去赚钱,我已经有二十多万了,以后我也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
”她爸爸呵呵笑了一声,说:“以后?
你没有权力要求别人等你一个空头支票啊。
”而后,她爸爸还说了其他一些东西,譬如我和她站在一起就没有夫妻相,她母亲也不希望凌一尧嫁给一个包工头。
但我已经无力听下去了,脑子里只是想着大二那年我们一起去周庄玩,吃饭时旁边一个话唠老太和我们搭话,啧啧地赞叹我们是金童玉女,以后生出来的小宝宝一定也很漂亮。
当时凌一尧红着脸一直笑,而我闲得无聊与老太太扯,老太最后一拍大腿去择菜去了。
当时我心口压抑得难受,担心自己一个黝黑的爷们儿当众哭出来,站起来不服气地对他拱了拱手,转身去前台结账走人。
我当时心口堵得慌,胸口压着一块巨石,像一条狼狈的狗一样微微张着嘴巴,呼吸困难且短促。
--10--那段时间,凌一尧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明确拒绝他人的安排与介绍,每天不洗漱打扮,更不出门,用这样的方式向我证明自己的立场。
为此,她与母亲发生激烈的争吵,闹得左邻右舍都议论纷纷,她母亲患有支气管炎,春节还没结束就住院了。
但我又能怎么办?
虽然她父亲还没说完,我就起身离开了,但我明白他此行的目的绝不是对我羞辱或是嘲讽,而是要我与凌一尧停止交往。
我过得黑白颠倒,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活,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脾气变得极其暴躁。
早在2008年,我妈妈就已经见过凌一尧,她知道我遭遇怎样的事情,几次自责自己没本事,没有为我积累财富。
我没有安慰她,也没有责怪她,只是一个人独自发呆。
我把所有罪责都归结到自己是一个穷小子的原因上,也是从那段日子开始,我对金钱产生无比执着的痛恨,以及无比狂热的向往。
刚好朋友打电话过来,约我一起去乌鲁木齐参与一个太阳能发电站的工程,但需要提前垫资。
我几乎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决定把我和我父母所有的积蓄一起带上,孤注一掷。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畏缩的,我连凌一尧都输了,还有什么输不起的?
大不了哪天形影相吊,身无分文,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了结这条可笑可悲可怜可耻的贱命。
临行之前,凌一尧打电话过来,她说:“吕钦扬,我们分手吧。
”只是简单一句话,不由我分说,她便直接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一点痛楚的感觉都没有,麻木得就像一块死肉,直到许久之后手机再次震动,我才醒悟过来。
凌一尧在短信说:“刚才免提说给我妈听的,你不要当真。
你今天去订票,我们一起回南京。
”我一下子精神起来,回复说:“要什么时候的票?
”“明天中午,好吗?
”她像在哀求我。
我当即开摩托车赶去车站,一路狂飙七八十码,订了第二天中午11点20分去南京的长途车票。
当时我的内心掺杂着各种情绪,疑虑,自责,兴奋,欣慰,以及被全世界围剿时与她一同突围的悲壮。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就在车站外面等候着,手里捏着两张车票,既期待又忐忑,就像守在高墙外即将与主公家千金私奔的狗奴才。
凌一尧一开始还低声和我打了电话,说等会儿就出来,但两个短信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
我有些焦急,但又怕在不恰当的时刻打不恰当的电话,于是耐心地继续等。
11点20分过去了,车子发动了,她还是没有出现,我捏着两张过期车票傻傻地站在那个空空的检票口。
大约十一点半,她终于发来短信,说:“你直接来南京,我已经在路上了。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猜想今天的她一定处境混乱,于是顾不上多问,赶紧重新买了最近一班的票。
我颠簸一个下午,到达凌一尧那里已经快到下午七点。
我们避开那些不愉快的话题,就像以前一样一起拥抱,亲吻,然后去外面吃饭。
那是我第一次请她吃西餐,也是我第一次吃西餐。
当厨师把牛排端上来,说他要揭盖子了,而我木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揭盖子与我有什么关系。
凌一尧解围说:“先帮我揭吧。
”她把红色的餐巾挡在面前,厨师揭开盖子,油星点四溅,被餐巾挡住。
我当时才想起来,这步骤我以前是知道的,只不过在外面呆久了,早已忘记。
那厨师望了我一眼,又看了凌一尧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讲,但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多想了。
晚上我住在她那里,那个我们曾经一同经营的小家。
与以前一样,我们一起打扫整个寒假都没人住的房间,一起铺床套被子,然后轮流洗澡,最后在床上拥吻做爱。
那天我有些蛮横地占有她的身体,她似乎感受到我的情绪,一直咬着嘴唇默默承受着,但我准备退出去戴套时她却搂住我的脖子,说:“就在里面!
”我问:“安全期吗?
”她低声地说:“不是。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目光坚定,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指甲嵌入肌肤,仿佛已经决定破釜沉舟,再也不回头。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我们都没有睡着,在被窝里牵着手,讨论以后的安排。
我说我想去乌鲁木齐一趟,大约五个月的工期,只要赚到这笔钱,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站在她的父母面前,用事实证明我可以让凌一尧过得好。
凌一尧听说我将全家所有积蓄都搬出来拼,建议我不要去冒险,希望我在南京找一份工作。
我问道:“如果我不去赌一把,守着一份少得可怜的工资,你父母永远不会瞧得起我。
”她说:“万一输了怎么办?
”我一下子被问住了,因为我当时对金钱财富充满狂热,就像一只饿极的猴子,敢于去抓万丈悬崖边的一只野果。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把她拥在怀里,把脸埋在她柔顺的长发里呼吸,一阵恐惧涌入心底。
我赌输了怎么办?
兴许我会一死了之,把这具臭皮囊丢在新疆的戈壁滩上喂野狗吧。
正是在这个时候,她母亲打电话过来,凌一尧打开台灯,忐忑不安地接听,那头的声音也被我听得分明。
她母亲询问她有没有安顿好,晚饭在哪里吃的,什么时候上班,最后才兴冲冲地说:“罗XX这孩子真不错,今天特意把你送到南京,回来时还给我带了南京的盐水鸭,真是很勤快。
”凌一尧很尴尬地看我一眼,敷衍道:“哦。
”然后她妈妈又说:“你和那个吕钦扬分了就分了,不要再有来往,纠缠不清的惹闲话。
这个罗XX条件不错,又是知根知底的,你们俩再处处,平时多打打电话,或者上网聊聊,总会处出感情的。
”凌一尧只是嗯嗯地应着,不敢抬头看我了。
电话挂断之后,凌一尧翻身过来抱住我,在我胸口蹭来蹭去,叫我不要介意,她只是敷衍一下而已。
我的心情就是非常沮丧,甚至觉得躺在这张床上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我说:“你现在怎么有那么多事瞒着我?
”凌一尧说:“你以为我愿意藏那么多事?
我妈问我有没车票,我说没有,她就叫罗XX送我了,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不肯来南京找我。
”可我那可悲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脑子里老是想着她和那个人坐在那辆歌诗图里,而我像一个傻逼似的坐在长途客车上。
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处于下风,为什么那些人非要这样巧取豪夺。
凌一尧又是安慰,又是发誓,甚至不停地挑逗我。
以往她惹我生气了,只要这样一挑逗,挠我的痒痒,我便翻身将她扑倒,一场小矛盾便化为乌有。
可惜,这次不奏效。
她思索片刻,翻身趴到我的胸口,说:“吕钦扬,如果下个月有个人不来找我,我希望你能尽快赶回来,好吗?
”我一下子风声鹤唳地紧张起来,问道:“谁?
罗XX?
”她平静地说:“我大姨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又补充道:“或者我找你去。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恨不得把她勒得窒息。
凌一尧呀凌一尧,我喜欢你喜欢得恨不得为你去死,我想把我赚来的每一分钱都交给你花,我想让你这辈子都不受半点委屈。
我不想远走他乡,我不想颠沛流离,我不想每天早晨一睁开眼睛就很失落,不知道你在哪里,心情如何。
我想你啊!
--11--那天凌一尧送我去车站,但她连候车大厅都没有进得去,两个人在安检口就仓促地分开了。
我本来想再回头与她告别,但门口拥堵着太多旅客和工作人员,我们只能隔着长长的通道望着,最后打着手势,两人在玻璃幕墙内外杵着。
我们互相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能面对面地打电话,就像囚犯与探监者一般。
她说:“我昨天把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在包里了,打算今天一直送你到站台,兴许到时候一咬牙就直接跟你一起上车,一起去乌鲁木齐。
”听着她这有些孩子气的话,我不禁苦笑一声,问道:“你这是想私奔么?
”她却将脸凑近玻璃,认真地说:“我没有开玩笑,我真想过了,我也做得出来。
”我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刮了一下,就像以往刮她鼻尖一样,检票口通知检票时,我在玻璃上哈气,写了两个反体字:“等我。
”我不喜欢南京车站,我讨厌一切为了管理方便而设定的有悖人情的垃圾规定。
从南京到乌鲁木齐,一共41小时,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做着各种各样的梦。
其中一个梦最为蹊跷,当时一个列车员推着小车来售卖零食饮料,我刚好迷迷糊糊地睡着,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又回到高三,我和凌一尧迎面走来,她的嘴角洋溢着微微的笑容,我走过去大声地说:“凌一尧,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十年,我们以后还要结婚!
”然后凌一尧骂我是流氓,周围的同学都笑,连大乔和子石都笑,我非常生气地告诉他们俩这是真的。
不一会儿,姚千岁大老远地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个棍子,我就没命地跑。
按理来说,梦里的人不会跑得快,可我跑得非常快,甚至能感受到头发被风扯得嘶嘶作响。
我就那样一直跑着,感觉这辈子都要用来奔跑,我很快乐,我要大声地笑。
旁边人的声音陡然提高,我一下子从梦里惊醒,发现那列车员竟然仍然推着车子往这里走,前进距离不超过五米。
当时我突然想起一个悲观的故事:黄粱美梦。
我真希望自己这辈子一直活在那个梦里,被姚千岁追赶着,拼命地逃命着,全校学生都在笑着,教学楼阳台和路边都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片,就在围观运动会上的三千米长跑。
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勇敢的少年,而凌一尧也是一个羞涩文静的少女,我们所有的爱情都藏在那一次次擦肩而过,沉默不语的微笑里。
新疆的戈壁滩,开春之前的积雪淹没小腿,我戴着银行劫匪般的头套,裹着又长又厚的军大衣,扛着沉重的仪器,在荒野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
海边是湿冷,这里则是干冷,但温度低得出乎我的想象,我的嘴巴不停地开裂。
夜里盖着被子时脚上的冻疮痒得难受,只能伸在外面冻一会儿,冻醒了再缩回被窝里暖一会儿,痒醒了才伸出去冻。
凌一尧想给我寄冻疮膏,但快递根本不可能送到,我这里太偏僻了,连蔬菜和肉都要从很远的地方拖过来。
一拖就拖一卡车,一吃就是大半月。
一起在这里混生计的也有与我差不多年龄的,农民工耐得住吃苦,但那些细皮嫩肉的年轻人都熬不住,没呆几天便跑得光光的。
幸好我在海边干过大半年,那边的条件比这里好不到哪里,早就习惯了,何况我已经没有退路。
过了没多久,凌一尧打电话告诉我,例假来了,孩子没来。
她显然有些沮丧,而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怀有怎样的心情。
她家里还是极力试图促成她与罗XX在一起,我们之间偶尔还会因一点小矛盾而争吵,我的脑袋像被门板夹过似的,明明知道她与我一起抗争着,可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通过这种拙劣的方式来向自己证明她没有离我而去。
由于工地的GPS仪器出了故障,我们不得不利用原始方式定位高度。
我背着二十公斤的全站仪,拿着对讲机,跑出很远去寻找被大雪淹没的原始基准点。
不料,我走着走着就迷失方向,我以为可以摸回营地,不料最后我连自己的脚印都找不到了,而对讲机那头的那帮人根本无法判断我的方位。
这是我以往在海边从未遇到的状况,有种被人类世界抛弃的恐慌,我不敢乱走,叫那些工人赶紧回营地找人救援。
但直到晚上九点,夜色已然降临,四周只剩白雪映出的冷光,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对讲机里满是男人们乱哄哄的争吵。
我以为自己的小命会丢在这里,只能背朝肆虐的寒风,用大衣裹住身体,拼命维系最后那点体温。
我掏出手机给凌一尧打电话,但要么就是信号全无,要么就是无法接通,连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短信都总是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发送失败!!!
我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一个胆小鬼,这样怕死,我怕我死了以后父母没人照顾,怕自己无法被及时发现,怕凌一尧见到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残骸,更怕自己像狗一样无人问津地曝尸荒野,葬礼上连一个为我哭泣的人都没有。
凌一尧啊凌一尧,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请呼唤我的名字,把我的灵魂带回故乡吧。
我找了一个地势稍高的土坡,将全站仪加在坡顶,以便尽早被人发现,然后躲在北风面的凹处,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做好最坏的打算,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横握着笔杆,借着雪地映出的微光,在施工日志的中页写遗书。
我在这里投了多少钱,外面还有谁谁谁欠我钱,我又欠谁谁谁的钱,我的户口还在学校里没拿回来,如此而已。
我本来想说对不起父母,早走一步,劝凌一尧不要悲伤,下辈子有缘再见,但我歪歪扭扭地写完那些账目,再也没精力写字了。
我蜷缩在那个角落里,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我要是即将失去意识,应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才显得体面安详一些,不至于狼狈潦倒。
有时我觉得这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我自己,四肢像木头一样无知无觉,心脏是性命寄生的最后一块阵地。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依稀听见上风口传来发动机的声音,还有人高声呼喊,以及雪地里沙沙的脚步声,随后有人从身后的土丘上冲下来,蹲在我旁边一边喊我名字一边拍我的脸。
我感觉自己像被人摁在水里,所有的声音都含糊不清,灯光尤为刺眼,看不清他们到底谁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获救了,还是正在垂死。
他们把我抬起来往上一提,我整个人就像飘进太空的一块废料,所有的意识都跟着失重地飘着。
他们把我抬进开着空调的车子里,盖上厚被子,让人揉捏我的四肢,不停地呼喊我,叫我保持清醒:“吕工,吕工,吕工……”我恍恍惚惚地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吕钦扬,吕钦扬……”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拼命地推开那些工人,瞪大眼睛努力地四处观望,发现根本没有凌一尧的身影,又颓然地倒了下去。
后来,那些工人和我喝酒时经常拿这事开玩笑,说他们当时被吓了一跳,以为我是回光返照,以为我是听到勾魂小鬼的点名。
我一边喝酒一边嘲笑他们的迷信愚昧。
医院离这里太远,我被带回营地以后烤了一会儿的火也就缓过气来,他们便让我躺在床上休息,专门让烧饭的老头子来伺候我。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掀开窗帘看见一轮咸鸭蛋黄般黯淡的红日,凌厉的冷风吹得活动板房的单层玻璃呜呜作响。
我喝了热汤,让老头子给我手机充电,然后给凌一尧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便问我昨天在干嘛的,为什么只打了一声就挂了。
我说我昨天差点丢了命,连遗书都写好了。
凌一尧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话,她说:“你到底是去工作还是去打仗的,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如果真的那么危险那就回来啊!
”面对这样的责问,我不知道如何应答才好,我已经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投入这场豪赌,怎么可能因一场意外而举手投降。
我在这里扛住雨雪风霜,就是为了让她此生都活得安逸,我只希望她此生都不必感受生活的艰辛,哪怕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我此时的狂热。
随后她告诉我,她父母托人在我们那个城市给她找了一份新工作,待遇相当不错,催她回去工作。
她知道,这样的安排无非是让她离罗XX更近一些,更好地掌握两人之间的动向,于是她努力地抗争着,一天一天地拖着。
她说:“今天我妈妈说了一句话,我哭了好一会儿。
”我问:“她骂你了?
”她说:“不是。
她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叫我不要等她哪天不在了,才后悔现在没有尽孝。
”我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疏不间亲”,无论我多爱她,我的地步都很难逾越她的父母。
这就是我拼死拼活地卖命,恨不得拿把刀坐在市场中央割肉兜售的结局吗?
我强忍左胸口的酸痛,问道:“你想回去了?
”凌一尧沉默片刻,而后低声说:“我会尽力扛。
”尽力扛,只是尽力扛。
呵呵。
她能够与我一直走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我没有权力要求她必须永远与我坚持到底,爱情不是靠绑架得来的。
我把烧饭的老头子支了出去,然后向她保证我很快就能出头了,我们可以过得非常幸福,可以让所有人都惭愧他们现在的阻挠。
我感觉自己当时的口才出奇地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用亢奋的状态向她描述一个美好的未来,完全不像一个从鬼门关回来的人。
但凌一尧只是安静地听着,缄默得让我一度怀疑她是否还在电话那头,我不得不傻逼兮兮地“喂”“喂”“喂”。
她只是微微的叹息一声,说:“可是,我已经很累了呀。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天空猛然塌陷一块,自以为永远不会动摇的精神支柱摇摇欲坠,电话另一头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孩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我可以相信日出西方,相信江水倒流,相信六月飞雪,就是不能相信凌一尧也会决心动摇,也会有打算离我而去的一天。
我忽然发现自己在雪地里对死亡的胆怯显得那么可笑,吕钦扬啊吕钦扬,你拼命地熬着忍着撑着盼着等着,终于保住这条下贱卑微的狗命,迎接你的现实就是这个模样么?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不干脆听从命运的安排,在老天为你选择的那块埋骨地了结此生算了?
你怎么不死掉算了?
你干嘛不死掉算了!!!!
你死掉算了好不好!!!!
啊哈哈哈哈哈哈!!!!!
也是在那一天,我和凌一尧之间的裂纹越来越明显,分道扬镳的日子不期将至。
在戈壁滩的那段日子,我忙得不可开交,要么在施工现场东奔西跑着,要么趴在电灯泡底下看图纸,要么与工人们混在一起喝酒。
偶尔闲暇下来,我傻傻地坐在房间里看着床头那个日历,一遍又一遍地推算工程完工验收的日期。
另一个工程队的项目部有一台电视机,外接信号锅的,偶尔我会去那里看一会儿电视,特别喜欢看江苏卫视。
不是看非诚勿扰,也不是看电视剧,只是想看一下镜头里的街景。
有一天,一个专题节目介绍我家乡的特产,我硬是死死地抓住遥控器,将那帮想看抗日连续剧的家伙晾了十几分钟。
最让我万分痛苦的是,凌一尧似乎对我越来越冷淡,以往她接电话时都是兴高采烈的,现在却是问:“什么事?
”“你至于这样故意伤我么?
”我终于不满地问。
“我有吗?
”“你态度这样冷淡,是不是不愿意接我电话?
”她说:“我们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像初恋时那样火热吧,总有一天,你接到我的电话时会不耐烦,握我的手时也毫无感觉。
”我呵呵地笑:“可能你说得对吧,但那是第几个十年呢?
”凌一尧沉默许久才说:“我妈闹我闹得很凶,一闹就犯气管炎,她都要拿断绝母女关系说事儿了,我能怎么办?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好,家庭和睦,爱情美满,学业也很顺利。
可是现在呢,家庭,爱情和工作都乱糟糟的,每天夜里都失眠,早上一睁眼又想着怎样把今天熬过去。
我真的很累,太累了。
”我从未见过凌一尧这样暴露自己的脆弱,可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因为我自己的心空得像一个深不见底,连回音都没有的峡谷。
我很想将她牢牢抓住,可我又觉得自己像在与她的家人打一场拉锯战,每个人都打着爱她的旗号不肯撒手,却从未有人在乎她夹在其中被撕扯得多痛苦。
我说:“既然你这么为难,那就不要勉强了,回去吧。
”凌一尧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你说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将泪水咽了回去,说:“我说的。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而后挂断了。
此后的很长时间,我们谁都倔强地不肯联系对方,直到有一天南京的房东打电话给我,问我另一把钥匙在哪里,我才知道她已经退掉房子,回家去了。
我离开戈壁滩的时候积雪正在消融,我把手里的数据都交给项目部,连同那本撕掉遗书的施工日志,而我带来的垫付资金暂时只能抽走不到一半。
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开着破旧的越野车把我送了出去,一路打滑,一路颠簸,一直把我送到火车站。
--12--从南京到乌鲁木齐,背离朝阳,冲向黄昏,而从乌鲁木齐与之相反。
那四十多小时里,我一直稀里糊涂地想着心事,日落时怀疑自己离太阳越来越远是不是一个不详之兆,日出东方时又在期待这是预示我可以拥有走出困境的幸运。
我很无助,感觉自己的力量微弱得几乎渺小,只能寄希望于这些毫不相干的启示。
我辗转回到那座城市,没有回家,在车站旁边的宾馆住了下来。
我洗澡剃须换了干净衣裳,试图逼着自己睡一会儿,好让自己与凌一尧见面时精神状态好一点。
可是,我又困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心慌气短,仿佛有人在我耳边敲着锣鼓大声聒噪:“她要离开你了!
她要离开你了!
”凌一尧知道我回来了,我们约在安定广场见面,面对面站着,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怎么那么多血丝?
多久没睡觉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最近一次超过四小时的睡觉就是从戈壁雪地里捡回小命后近乎昏厥的长睡。
旁边有很多小孩子穿着旱冰鞋跑来跑去,我们生怕被撞到,于是坐到旁边的长椅上。
我告诉她,我每天都很想她,已经把新疆的工程丢下了,不想再离开她了。
她皱起眉头,问:“你不是在那里垫资了吗?
丢下那里,你以后怎么办?
”我有些不高兴:“你希望我回去?
”她想了想,低叹道:“我怕你人财两空,不值得。
”我顿时不知道怎么说了,不停地揣测她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可我的脑子处于混沌状态,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思考。
她随后又说:“前段时间,我和我妈吵了,把她气得犯病,我外婆都打电话过责备我,问我是不是打算闹得家人不相认,以后逢年过节都不想回家团聚,给祖宗磕头。
”她抬眼看我的时候,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委屈地说:“我外公去年去世,今年清明节应该扫墓的,可我躲在南京就是没回来,你难道还不理解我?
我小时候是外公外婆带大的,他们都说我忘恩负义,白眼狼。
”我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抚慰道:“我这个工程一结束就有钱了,我去买车,我们去给你外公磕头,挨家挨户拜访你家亲戚,我也可以很孝敬你的长辈。
”她推开我的手,自己擦掉眼泪,说:“你忘了吗?
我和你已经是地下恋爱了,我和罗XX从年初开始就是名义上的交往,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啊!
我回不去了!
”我们回不去了?
我迷茫地看着凌一尧那张脸,那张曾经给我温柔也给我力量的面容现在满是悲伤与决绝,这也是十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无奈。
我许久才缓过神来,问道:“你要我怎么办?
”凌一尧低头沉默一会儿,说:“我很累了,扛不住了,给我自由吧。
”我感觉自己像被人狠狠地砸了后脑,眼前一片黑,但还是努力站起来点头说:“好,听你的。
”“你会恨我的吧?
”她也跟着站起来。
我咬住嘴唇尽量让自己不要说话,那么多小孩子在旁边,不要当众丢人,只是张开胳膊把她搂入怀里,狠狠地抱了一下,最后一次嗅了嗅她长发的香味,然后扭头离开那个广场。
凌一尧啊凌一尧,我曾经发誓要为之遮蔽风雪,此生疼爱和保护的女孩啊,你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你拥有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可以将我抽空灵魂放逐天际的神力啊!
从今往后,我该往哪里走,该为谁而活,我该怎样面对那么漫长那么漆黑那么毫无意义的人生啊?
随后的一个礼拜,我过着这辈子最潦倒的日子。
我暂时不想回新疆,也不想去找那些熟知凌一尧的好友,但我已经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砸在项目上了,所以不敢回家见父母。
我一直在宾馆里睡着,拉着窗帘,没日没夜地睡,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干啃房间里本来就有的桶装方便面。
我以为自己呆在这个城市可以做些什么,但事实上我根本无从改变眼前的现实,凌一尧没有再给我发一条短信,打一个电话,我也没有再去联系她。
于是,我决定出去走走。
这几年来,我一直在走,从江苏走到新疆,从荒凉的沿海滩涂走到更荒凉的戈壁滩。
但我从未迷失方向,即便走在只知前后左右不知道东南西北的风雪里,我心里也依然竖着一座高高的灯塔,依然有人期待我的归去。
可是现在,灯塔的光亮彻底消失,我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13--我独自回到南京,去找以前那间房子,房东尚未将它租出去,我恳求他让我呆一晚。
凌一尧离开时将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些被遗弃的生活用品被整整齐齐地摆在角落里,蓝色的毛巾牙刷杯子都是我的,红色的都是她的;床头靠背还贴着当初我从新袜子包装上面撕下来的标签,她总是因此而数落我“幼稚”;台灯罩上有她用唇彩画的卡通脸,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笑着。
没有被褥,我只能裹着衣服躺在硬床板上,开着电视睡觉。
我总是迷迷糊糊地听见她的声音,每次都猛然惊醒,却发现只是电视的声音。
我真希望我所经历的只是一个噩梦,真希望我醒来时看见她正在阳台晾晒衣裳,黄昏余晖映出她可爱的身体轮廓,或者她忽然推门进来,手里提着的塑料袋还贴着超市的标签。
可是她已经走了,不会再出现了。
第二天上午,我独自站在镜子前洗漱,将红色和蓝色的牙刷放在一个杯子里,然后带上房门离开。
那天我重新踏上前往乌鲁木齐的火车,从此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这个躯体是行尸走肉,这颗心不再属于凌一尧,而这条命我敬老天爷。
回到戈壁滩,别人问我事情处理得怎样,我嘿嘿地笑着说一切妥当,一副无比幸福的模样。
我不是可怜虫,我不需要博取所谓的怜悯,我已经丢了灵魂,但尖牙与利齿还在,我可以参与残酷的争夺。
我变成工地上脾气最古怪的人,工作时精力充沛,休息时嘻嘻哈哈,但监理都对我敬而远之,因为我一会儿像哈巴狗一样对他们点头哈腰叫爷爷,一会儿像疯狗一样对他们凶相毕露,甚至趁着酒劲追打吹毛求疵的小监理。
合伙人经常数落我,却又纵容着我,因为他们不方便与别人翻脸,他们需要我这样的疯狗。
只是,一闲下来,我就开始发呆。
同事开玩笑说,我是“墙角里的一根打狗棒”。
我们经常会请业主或者质监站之类的人吃饭,我每次都咋咋呼呼,哗众取宠地说着各种庸俗的荤段子,然后拿出同归于尽的架势来喝酒,一杯接一杯地死磕。
所有人都夸我海量,年轻有为,前途不可估限,但我知道,酒场和官场都是谎言的集散地。
我蹲在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吐,然后趴在地上哭,旁边的同事都开心地笑,所有人都知道我酒劲上来就会哭,却没人知道我到底在哭什么。
那几个月里,我与她完全没有联系,似乎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
我在遥远的新疆数着每一次日升月落,期待将她遗忘的那天,可是一旦每次喝得酩酊大醉,每次从噩梦中惊醒,我都会疯狂地想念那个熟悉的名字。
可是酒醒之后,站至人前,我还得每天强颜欢笑,听别人讲我酒后的失态模样有多么傻逼多么傻逼多么傻逼,然后我和他们一起笑得直抹眼泪。
--14--那里的生活极其枯燥,业主项目部的司机小廖用U盘传给我一些歌曲,我把那些它们一股脑全装进手机里,从凤凰传奇到维塔斯,从摇滚到红歌,我毫不挑选地挨个儿听过去,在空旷的戈壁滩上一边开车一边高声嚎唱。
唯独有一首歌让我不得不将车子停在路边,捂着胸口,趴在方向盘上缓气---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电力企业是一个不差钱的豪门,但不包括2012年在建的太阳能发电站,由于欧美对中国光伏产品的反倾销制裁,光伏电站顿时陷入资金泥潭。
新疆戈壁滩的气候恶劣,通常四月份才能正常开工,十月底就完全不具备施工条件,我们提前一个月冒着冰雪和低温开工测量放线,终于在十月基本完工。
此时的业主暴露资金极度短缺的问题,他们的注册资金是会计师操作出来的,而银行又盯着上头的政策,不敢轻易贷款。
于是,我们的工程款没了着落,业主方拿资料审核说事,一天一天地拖着不肯验收。
我带着工人将业主的车子堵在工地不放行,派出所的民警一趟又一趟过来协调,反反复复八趟之后,连派出所都不太愿意来了。
最终我们去骗业主里那个稍微老实的负责人,说暂时只要签字验收就行了,今年不会催要拖欠的工程款,他们刚好不堪其扰,不得不把字签了。
这个社会,老实人都是要吃亏的。
签字的第二天,我们的人挤满整个业主项目部的办公室,拍着桌子催要工程款,把那个女文员吓得躲在角落里哭。
我拿着一大把小锁,将他们办公室里的抽屉和资料柜都挂了锁,但挂到那个女文员那边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抽屉里摆着一只玻璃罐子,里面摆着五颜六色的许愿星,而她的桌角还有许多未完成的折纸。
我忽然想起来,凌一尧也曾经为我折过这个东西。
我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孩子被大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陡然发现自己失态时的丑陋,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那个善良的温和的喜欢恶作剧从来不忍心伤害别人的吕钦扬哪里去了?
这个一脸狰狞拍桌挂锁满口脏话的吕钦扬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没有锁那个女文员的抽屉,默默地走出那间拥挤的办公室。
--15--十一月中旬,大雪封路之前,我提前离开戈壁滩,返回阔别半年的家乡。
也是在到家的当天,我踌躇许久后终于鼓起勇气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她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愣住了,叫我稍等一会儿,然后跑回房间接听。
我说:“没想到你这个南京号码还通着。
”她说:“我每个月只交一点钱维持不停机,可惜一直没人联系这个号,这几天还在想着把这个号停掉算了。
”我愣了一下:“等我的?
”她没有说话,不肯定也不否定。
我不禁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向她展示自己柳暗花明的现状:“我已经回来了,我也赚到钱了,不是穷小子了!
你不是喜欢甲壳虫吗?
我们去买一辆!
还有开一家书店,我们可以去物色店面!
我以后除了和你出去旅行,再也不出去逛荡了,我很想你,我每天都很想你……”我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大堆的话,像狗等待主人筷子上那块骨头一样渴望她点一下头,然后我开着摩托车狂飙过去拥抱她,我的人生从此完美无缺,我每天都要向苍天和大地感恩戴德。
可惜,凌一尧低声打断道:“我已经订婚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再也蹦不出一个字,甚至忘记收起脸上因对未来的憧憬而不知不觉地流露出的笑容。
订婚了。。。
未婚妻。。。
妻。。。
我难过得忍不住蹲了下来,用拳头抵住胸口狠狠地摁,试图抑制内心如同比万千虫蚁啃噬的痛楚。
凌一尧啊凌一尧,你真会开玩笑啊,你怎么可能告诉我这样一句话?
你还是扎着马尾辫的高中生啊,你不是要跟我一起气死姚千岁吗?
你不是说“妻”这个称呼好别扭可是你又很期待成为我的这个字吗?
你不是说一想到这个世界终将诞生一个或者两个拥有我们两人血脉的孩子就会觉得神奇又激动吗?
我不坚强,我不自信,我不要脸,我是一个贱人,我想和一个无赖的孩子一样躺下来蹬腿哭喊,把自己全身弄得满是尘土,你回答我:你!!!!!!
为!!!!!
什!!!!!
么!!!!!!
言!!!!!!
而!!!!!
无!!!!
信!!!!!
--16--这近两个月里,我们依然保持着联系,过得却不是太好。
她经常脾气暴躁,无缘无故地对我发火,把我所有的缺点都翻出来说一遍。
有些缺点甚至是许多年以前的,我也早就已经克服,不知道是不是在戈壁滩上透支太多精力,我竟然一点都不生气,任由她自说自话地骂着。
她连挂电话都没有预兆,没有再见,没有晚安。
我们仅仅见过一面,在这座小城的电影院里。
那场电影的观影厅空荡荡的没几个人,我们没敢坐在一起,她坐在我的左前方,没有回头,而我几乎一直盯着她的侧影。
我记得高二时语文老师给她们班代课,叫我帮他去隔壁班架一下投影仪,我一进去就有人起哄,而她低头写作业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这一晃,就是十年,那个腼腆的少女即将嫁作他人妇。
但我们一直没有停止抗争,这两个月里,只是这艘船上载了太多的人,她搬不动船上的巨锚,而我无法阻止港口缓缓升起的闸。
那段时间我看很多电影,读很多书,也聆听许多人的建议。
有人说,你的痛苦放在人群里简直微不足道,许多人的心里都深埋着那样一段不见天日的回忆,以后她会渐渐地与丈夫相处融洽,而你也会找到另一个女人,你可以不爱她,也可以对她很好,生一个孩子,你们的心思便全在抚养孩子身上了,谁还在乎爱情是什么?
我相信那个人所说的话,可是我不要那样的人生。
我不想一回家就看到一张冷漠的脸,不想在风月场所眯着醉眼牵走一个不知姓名的女孩,只因她依稀有一点尧尧的影子,我更不想哪天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身边围了一大群人,但我却感觉万分孤独,只有雪白的天花板上映出那张几乎遗忘的笑脸。
凌一尧说,这大半年里她再也没有与家人吵过,但也没有再和他们撒娇谈笑过,每天上班下班,吃完饭便礼貌地放下碗筷,安静地返回自己的房间。
她曾经问罗XX:“你觉得你喜欢我吗?
”罗XX说:“挺喜欢的吧。
”罗XX的人品不坏,也很斯文,他生于温室,生活自理能力还停留在少年时代,大小事宜都有自己的主见,最后还是要服从父母的安排。
就在挑选婚纱的当天,这个帖子开播的前一天,罗XX在她家吃饭,她也跟着喝了一点酒,然后笑了。
她母亲很高兴,说尧尧今天心情不错,终于见到笑脸了。
但她母亲洗碗时,她站在厨房门口说:“妈,我告诉你一件事,我这一年没有一天过得开心,我一想到以后也要这样过,就害怕得想死。
”她母亲说:“你喝多了吧,月底都快领证了还说这种话?
”凌一尧回房间给我打电话,笑着告诉我这事,她那天的话特别特别的多,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说,而我沉默地听。
十几分钟以后,她似乎有些自责地叹气,说:“喝多了,平时不会告诉你这些屁事的。
”然后她又突然无奈地苦笑起来,说:“我妈的反射弧真够长的,现在才开始摔盘子,我出去看看。
”我说不清这段时间自己到底什么心态,随着月底的临近,我觉得自己的心像烧尽的木炭一样渐渐黯淡。
最为迷茫的是,我有时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希望她婚后过得幸不幸福,许多小说和电影都说过,爱一个人就祝她幸福,可我却无法笃定地祝她幸福?
我一度怀疑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否足够真挚,罪责感充斥内心。
--17--1月23日那天,凌一尧和她母亲上街购物,恰巧发现一家饰品店的老板是她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冒XX。
高考之后的暑假,我和冒XX第一次认识,她帮我和凌一尧瞒这段感情瞒了好几年,直到两年前才渐渐失去联系。
凌一尧的母亲说:“我们家尧尧初五结婚,伴娘还没定人呢,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冒XX问凌一尧:“你和他到现在才结婚?
”凌一尧说:“不是他。
”冒XX用意外又惊诧的目光看着她,然后当场婉拒,说年初店里忙,走不开。
凌一尧当晚打电话给我,呵呵地苦笑,说:“一共邀请了几个高中同学,一个个都说没空,蒋XX直接说不想来,她说以后你结婚时请她,她更不想去。
”蒋XX也是凌一尧初中的同学,也是我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也就是开头提到的那个学霸妹子,我抄她的作业,骗她的零食,偷翻她的日记,我一直以为她讨厌我。
凌一尧说:“我跟我妈说,我和你本来可以得到很多人的祝福,现在他们的祝福都快变成诅咒了,连一个捧场的好朋友都没有。
我妈这次被我说哭了,但是没再骂我,上次她摔过盘子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子石放假从外地回来,我约他出来吃饭,刚好舒缓内心的抑郁,随口问万一抢婚的话他去不去。
子石摇头说:“如果他们真的走到那一步了,你就没必要再折腾了,一个乌烟瘴气的婚礼足够让很多人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不过,不是还有一个星期才领证吗?
你再去努力一下,实在改变不了,那就认命吧,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如意却还是维系下去的婚姻了。
”枕边人不是心上人,心上人只是梦中人。
我想到凌一尧从今往后便是别人家的贤妻良母,而我也不得不与另一个女人同床异梦地度过下半辈子,两个人此生都不敢将对方的名字念出来,不禁感到一阵胸闷气短。
我可以每天逢场作戏地欢笑,当然也可以假装深情地说“我爱你”,这些都不过是作为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但我无法忍受凌一尧躺在另一栋房子的另一张床上的另一个臂弯里,心里默念着我的名字。
除非凌一尧亲口对我说,她已经放下了。
我打电话约凌一尧出来,在这座城市一座古园林见面,和上次在电影院里一样,我们刻意保持着距离。
一直走到一座高高的小土山,山坡上生长着一片竹林,坡顶有一座小凉亭,她回头看我一眼,我才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她说:“我讨厌这种偷偷摸摸的滋味,像在做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似的。
再过几天,所有事情都已经定了,无论你怎么约我,我都不会再出来了。
”我说:“我也很憋屈,很窝火,我们本来应该光明正大地牵手逛街的,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憋屈?
呵呵,”凌一尧笑了一声,“以前有一次我和罗XX上街买东西,他也牵过我的手,可我觉得更像做贼一样恐慌,害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就突然冒出来。
”听她这样说,我鼓起勇气,恳求道:“既然这样,我们都不要放弃好吗?
时间还有,感情还在,我们豁出去拼一下,把这件事情缓下来。
我可以去找你爸妈谈,只要是反对我们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可以去找他们谈。
”但她一直不说话,我有些心慌了,问道:“那你现在还想不想和我一起?
”凌一尧这才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想。
”“那你在犹豫什么?
”“怕。
”“怕什么?
”凌一尧想了一下,说:“怕很多事情,最怕的就是你现在只是不甘心,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我了,如果是这样,我宁愿现在就散了。
”我没想到她心里竟有这样的疑虑,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片刻之后才为自己辩护道:“我们从高中就开始相处,现在已经十年了,你应该最懂我。
我很少向你许诺或者发誓,但保证过的就一定会去兑现,我现在非常确定地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绝不是不甘心。
”凌一尧点了点头,又问:“那我爸妈和罗XX家怎么办?
以前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又被我妈闹得难受,觉得你不在了,跟谁过都是一样过,就把这事给应了。
现在我说不想结婚了,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罗XX家也会来闹。
”我说:“你不要担心,这事我来扛。
”凌一尧盯着我的眼睛,而后咬着嘴唇认真地点头,一开始见面时的焦躁不安消散得无影无踪,但我的内心却满是愧疚---我们都同样并非完美,性格有各自的弱点,过分的单纯与善良让她举步维艰,而我竟偏执地踏上自以为的英雄之路,留她独自在炎凉世态里苦撑。
--18--我原本打算先去拜会凌一尧的家人,但思索再三,还是更改主意,打电话约罗XX出来谈一谈。
约谈地点还是一家音乐茶座,他们二人一同出现的,落座时凌一尧习惯性地坐到我身边。
我对凌一尧说:“我们两人谈点事情,你先坐到他车里玩一会儿。
”罗XX掏出遥控钥匙递给凌一尧,但凌一尧接过去隔着落地窗摁了一下,又放回桌面上,拎着包出去了。
我们一直目送她坐上车,才收回目光打量对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我尴尬地笑道:“有点像给她开家长会,哈?
”罗XX也讪笑一声,但气氛稍微缓和一点。
我问道:“你和凌一尧相处这么久,觉得开心吗?
”他说:“还可以吧。
”“你确定你爱她?
”罗XX犹豫片刻,抹着鼻尖说:“反正蛮喜欢的。
”我却不客气地说:“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大半年里凌一尧从未开心过,我和她一起走了十年,不得已的分手就像被迫离婚一样痛苦。
她心里想着我,但不代表我和你之间谁比谁更优秀,而是我运气好一些,十年前就认识她了。
现在我很诚恳地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把领证结婚这事停了吧,你们俩勉强凑合在一起不会过得好。
”罗XX有些不服气:“那你前面这几个月干嘛去了?
”“我以前做得不对,所以现在来纠正错误。
本来这事有很多解决途径,只要尧尧一口咬定不领证不结婚,我带她直接离开这个城市,难道你们还能捆绑着逼婚?
之所以与你沟通商量,是希望咱们年轻人私底下把这事解决了,尽量把负面影响降到最小,不要伤害长辈,你看怎么样?
”罗XX保持缄默,手指一直拨弄那把车钥匙。
我给他添了茶水,说:“你们相处几个月,时间不算短了,但你对她了解多少呢?
你每次向别人介绍她,第二句就是她的硕士学位;夏天你老是怂恿她穿得性感一些,可她不是你用来向哥们儿炫耀的宠物啊;还有,你总是不停地草泥马草泥马,并且认为这是时尚用语,不是脏话。
这些事情都让她非常反感,可是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罗XX不是笨蛋,他明白我的言外之意,我也适时地停止这种攻击性的责问,将话题岔开,与他谈及我与凌一尧在高中时的趣事。
罗XX一开始有些抵触,但听着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在他笑容最灿烂的时候,我再次严肃地向他请求道:“兄弟啊,以你的条件,再找一个漂亮女朋友不是难事,但我只有一个凌一尧,错过了她,我这辈子都会过得不安生。
所以,希望你能帮我一把,恳请你帮我一把。
”罗XX渐渐收起笑脸,思索片刻后说:“如果我不帮忙呢?
”我说:“我刚才已经讲过了,凌一尧我是肯定要带走的。
你帮忙,这事会变得好看一点,你不帮忙,这事只是稍微难看一些而已。
”罗XX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最后叹息一声,说:“我明白了。
这事我得想一想,明天再打电话给你,给你答复。
”他起身离开,刚离开座位,凌一尧就从那辆车里下来,往茶座里走来。
她和罗XX在门口遇到,两人互相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一个出门登车而去,一个在我对面身边坐了下来。
凌一尧问:“谈得怎么样?
”我说:“我也不确定,不过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那你以后就要做好和一条道走到黑的心理准备。
”凌一尧点了点头,而后又眯眼微笑道:“这条道不会是黑的。
”整整一天,我一直心神不宁地等着电话,甚至想过万一凌一尧被她父母软禁在家,我就喊一帮哥们儿去抢人,或者打电话报警说有人抢我的老婆。
只要凌一尧点一下头,承认她想跟我走,我便再无任何顾忌,大不了从此远走高飞。
大约凌晨两点,罗XX没有打电话过来,却接到凌一尧的电话,她说:“罗XX叫我转告你,他已经向他家人说过了,他和我性格不合,两个人相处得不愉快,想取消婚约。
我爸妈的态度也不太激烈,我说我也不想和罗XX结婚了,他们就只是叹气,没多说什么。
”“那我什么时候去你家拜会?
”我问道。
“你不要急嘛,再等两天,等大家都把这事认下了,你再过来找我爸妈谈。
”凌一尧停顿片刻,说,“我都把东西收拾好了,要是他们还那么固执,我就直接跟你走。
”我努力抑制内心的喜悦,问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凌一尧拖着长音的“嗯”,最后长吸一口气,释然地说:“感觉像又活过来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张开四肢躺在床上,听着床头闹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每一次声响都昭示我正在一秒一秒地远离自己的青春。
可是,缱绻于心的爱情如同一个野蛮的天神,呼啸着从天而降,抓着我的衣领飞向九天云霄之外。
我闭着眼睛感受这种踏步云端的喜悦,仿佛一瞬间时光倒流,我又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漫天火烧云的黄昏,满脸稚气的孩子敲着饭盒喊我的名字,年轻的老师们笑而不语,而凌一尧一脸绯红地躲在满是起哄声的教室里,就像一个即将嫁给我的小新娘。
而我内心曾经的自卑,以及对金钱的狂热,就像那只名叫“理查德帕克”的白老虎,甩一甩尾巴,轻轻一跃,消失于新疆戈壁滩的绿洲之中。
理查德.帕克,呵呵。
--19--如果这个故事让诸位不满意,非要追根究底地质疑这样一个故事是否可信,那我重新讲一个靠谱一点的故事吧。
我从新疆回来的第三天,去安定广场闲逛,偶然发现花圃台阶旁边有一个漂亮的新娘正在拍婚纱照。
她很漂亮,表情又有些木讷,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被摄影师指挥着,与新郎摆出各种造型。
我喊了她的名字:“凌一尧。
”她看见我时愣了一下,而后丢下那个打扮得油头粉面的新郎,提着婚纱的裙摆,快步走了过来。
穿着这身单薄的婚纱,她冻得瑟瑟发抖,又有些羞赧,问道:“你哥呢?
”我说:“他在新疆没回来。
”“你还去吗?
”我点头说,“还去,要去收账。
”凌一尧噢了一声,“你等我一下”,她去台阶旁边拿起自己的加长羽绒服披上,又拎来自己的包,将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说:“这是你哥身份证办的卡,以前一起时的定期存款,你帮我带给他,他知道密码。
”“嗯。
”我将银行卡接了过去,揣进口袋。
“一定要带给他。
”她又强调一遍。
我用拳头按了按胸口,说:“一定。
”然后我转身离开,冷风横贯整个广场,我深呼吸试图抑制内心的痛楚,却被着实呛了一下,眼泪差点滚落下来。
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三月的戈壁滩,风雪肆虐,寒气逼人,我的步话机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吕钦扬的呼喊:“你们点几个火堆,把火烧旺,给我指一下方向,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们用皮卡车拖了许多木方,以及报废的橡胶轮胎,火焰和浓烟直冲云霄,整整烧了一夜,但吕钦扬还是毫无音讯。
最后一次与他通话时,他似乎有些精神恍惚,绝望地念叨着:“凌一尧,我迷路了啊……”第二天下午,我们在十公里外的一座土丘背后找到他早已冻僵的尸体,他不停地跋涉着,可惜离营地越来越远。
而他大衣里那本施工日记的中页,用凝油的圆珠笔笔尖在纸上深深地刻下他此生最潦草最歪斜的几个字:“别告诉凌一尧”。
吕钦扬,我最尊敬的学长。
当初在黄海的滔天潮水中,你用挖掘机的斗子死死抵住我这台机器的侧面,以防我脚下的堤坝塌陷;你坚持不起诉那些地痞,保下我这个冲动不懂事的学弟;你将我拦了下来,扛着仪器走入茫茫雪地之中;你不停地朝着凌一尧的方向奔跑,那么坚定执着,为什么最后还是迷失方向?
愿你永远活在十年前的文津河畔,愿你灵魂安息。
——完——转载自豆瓣小组原贴作者:你这个贱人
去赴吕钦扬凌一尧的约了,等了你们快三年,看银幕里的你们就像是在看老朋友啊。不觉得一腔孤勇会是一场浩劫,不论前方狂风暴雨都是我要我们在一起,这还不美好得让人心碎嘛。 几次泪目,凌一尧雨中追车,吕钦扬紧紧抱住她;吕钦扬坐在楼梯上失落地吃早饭,凌一尧挨着他,他无声痛苦;凌一尧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他们俩都落泪了;他迷路倒在大漠里,手机没有信号可最后信息还是悉数送达,凌一尧哭泣,他站在她头顶为她洒雪,原来一切都是梦罢了。我爱吕钦扬凌一尧,永远。
女的恨嫁不好,男的恨嫁也不好
配音太尬,情感肤浅,背景架空
沙漠导这类题材确实是大材小用哦
单曲循环了一个月的莫文蔚的《这世界那么多人》,总要看一看它作为主题曲的电影吧,即便只是为了感受一下那句稀薄而真实的「晚风中闪过 几帧从前啊,远光中走来 你一身晴朗」。从在学校广播里大无畏表白的意气风发少年 再到在新疆的风雪天里冻死的痴情青年,十年的岁月间,没有堕胎、没有第三者,年少情深最终败给了柴米油盐。据说,电影改编自一篇直男爱情的豆瓣热帖《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连网络小说都不是、只是一个网络帖。看完电影才发现 原来是《你好,旧时光》的同款导演,怪不得比寻常的青春校园玛丽苏更不拘一格。听见吕钦扬和凌一尧说出那句「你记得结婚那天要穿球鞋啊,因为我会去抢亲的。」一种挫败感顿时涌上心头,那么即使说出「如果你结婚的话我不会去抢亲了,因为我知道你已经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了」也无可厚非吧。
快乐的桥段,最喜欢张婧仪和屈楚萧在后座。吕钦扬喝多了放声高歌,东拉西扯,破锣嗓子在快速路上拉出一道不甚体面的余韵,半边身子探出车窗,像一展年轻的旗帜。而凌一尧自始至终笑着看他,没有任何尴尬、不堪和隐瞒,只觉得他好可爱,喝醉了像个孩子,不看场合对她示爱。追求她的人就坐在前面,驾驶着这辆他们买不起的好车,但前后座好像隔着一片脏污的塑料罩子,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一颗真心砰砰跳,半点也不想出来。
拍的有些乱 整体张力不够相比较于真实故事而言
他们的爱情不容易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just when you're a kid这可能是工科男的爱情吧南京,东南大学,首付三十万的房子《这世界那么多人》张婧仪的长相好高级汤汤一定会说,好虐啊
此刻在電影院的我,坐立難安,完全看不進去,太做作了,男女主一點CP感都沒有。
狗血,狗血啊,直男视角太可怕了,全片但凡有一个正常智商人也不至于这样。
第一次为了一首插曲去看电影。沙漠导演太浪漫了,候车厅里下雪,这不就是那句“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我永远会为遗憾的爱情落泪(´•̥̥̥ω•̥̥̥`)
跟我妈一起看的,结束之后老太太生气的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说这男的都这样了,凭啥让这女的幸福?让这妮子等了一天一夜,这男的到底死没死。这男的干啥啥不成,这女的爱他啥,创业也没创成,许诺的都是骗人的,在新疆那段给人添麻烦,还往反方向走,就是不想活了,还发短信,发啥啊想赶紧往车旁边跑啊,那还能有以后,最后给自己整死了,干啥啥不行,还给自己弄死了。最后老太太还特别严谨,说“我百度查查这男的到底死没死,再骂”。我觉得头回我跟我妈有一致见解。
看了点映。全场要求给五星好评和二十字影评。完全就是mv加ppt电影,剧情全靠旁白推动,演员台词功底都很差。连跨年那场戏,两个人无实物表演都尬的不行。根本不能以正常逻辑来推理。男主女主三年不联系,女主结婚前给前男友打电话,然后反悔不结婚了。我真为这个接盘侠小罗感到心碎。为他唱一首绿光
十年
爱情里最忌讳一个人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男生尤其容易这样,多数爱情就败在这里。吕钦扬在电影里起码还有一次挽回机会,但现实里很多人错过就是错过了。但这件事几年前别人要这么和我说我也是听不进去的,但现在反思才明白,伙计们啊,不管三七二十一,能在一起才是王道啊!
故事是一个17岁到27岁初恋一路长大的故事,故事本身类型清晰,路数观众也熟悉,我是觉得导演很棒,非常系统性的视听语言的呈现,显然是有备而来。。。我看到一半时候,脑子里弹出来的是《过春天》,满屏的荷尔蒙,但导演的创作思路非常清晰和专业(剧本不完美,但我觉得不是啥大问题)——无论整体叙事结构和节奏,导演很多场戏处理的方法,大量强情绪弱化对白的处理,很多黄昏与清晨光线的理解,还有高潮情节的叙事处理,非常熟练的电影化语言表达,时刻提醒着你这是在看一部有创作想法的“电影”。。。
想问问导演知道吕追到凌有多不容易么,想问问导演知道吕跟罗在咖啡馆对话时吕势必要带走凌的坚定么,想问问导演知道吕得知凌要跟别人结婚时有多无助和自闭么。改编了太多,把很多核心都忽略了,变得没有灵魂,以及一些做作的东西也显得没有真情实感,恨铁不成钢啊我真是
请问这位女生 这十年你喜欢他什么??
看到结束也没有看到一个开放式结局
爱情可能是理想的,现实就是残酷的。男女主感觉选的还挺贴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