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活在北方的人来说,回南天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天气。
它的潮湿与黏稠,如一座透明的茧房包裹着我们的身体,让我们难以伸展,烦躁、苦闷。
所以,回南天也是一种情绪,一种暂时找不到出口的情绪。
电影《回南天》表现的正是这种情绪,影片中的四个主要人物,都沉沦在回南天的情绪茧房中,难以自拔。
他们努力挣扎,或盲目,或妥协,或倾诉,或思索,到最后,他们也没有找到出口,但至少可以在镜子里看到了不完整的自己——回南天终将褪去,留下镜子上的错落的水珠。
《回南天》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电影,但影片中的场景、人物、天气、情绪,都带给观众某种程度的“相识感”。
赛博朋克般的香蜜湖游乐场“废墟”、狭小逼仄的城中村、空旷且别有“洞天”的豪宅、南头古城、关帝庙、酒吧、烧烤摊,等等,对于生活在深圳的人来说,这些地方,不管你熟悉或不熟悉,它们就在那里。
它们“身后”的“背景”,才是深圳最“标志性”的高楼大厦。
这可能不是你最熟悉的深圳,但肯定也不是让你感到陌生的深圳。
小东可能就是你熟视无睹的保安或骑手,杜鹃可能是那个你有意无意注视过的猜不透她的内心的姑娘,龙老师应该是那个你不可亲近却禁不住想象或八卦的“大佬”,园园大概是人人心中都可能有的舞姿绰约的神秘女子。
回南天不是一种让人愉快的天气,但也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天气。
我在深圳生活十多年,令我印象深刻的回南天的年头只有两年,一年是2016年,另一年便是今年,2022年,这两年,我住的房子的墙上都出现了起霉的情况。
电影《回南天》里的回南天,对于熟悉回南天的人来说,看得出来是“洒水”的效果,并非真正的回南天。
制造出来的回南天,多少丧失了空气中的缠绵感,但回南天之下的人物的状态,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我有代入感的。
天气是“假”的,情绪却是真的。
可以说,这种“相识感”并不是可以对号入座的相识感,而是一种在特定天气与氛围之下的即时共情。
电影散场,回南天散去,我们可能还会短暂停留在情绪当中,却又能够快速找回自己的角色。
《回南天》是一部以氛围和情绪见长的电影,再看一遍,时移境迁,角色变换,你可能又会有新的即时共情。
对于普通观众来说,《回南天》的叙事是“不友好”的。
影片的碎片化叙事,使得整体叙事和每一条叙事线都是不完整的。
而每一块碎片,也是不完整的,或欲说还休,或语焉不详,或嘎然而止,或王顾左右而言他。
显然,这是导演有意为之。
情绪是流动的,也是模糊的,有时候还会跳跃,碎片化的叙事,其实是符合情绪的特点的。
微妙的是,碎片之间,会有交错、对应、重影、互文,错落有致,并非无意义的堆砌。
在某种意义上,《回南天》也是一部充满“挑逗性”的影片,它把说不清道不明的细节都塞给观众,让你遐想联翩,在暧昧的“不自知”中一再迷失或省思。
小东爱杜鹃吗?
杜鹃爱小东吗?
龙老师在PUA杜鹃吗?
园园只是利用小东?
小东和杜鹃的“出轨”是精神性的还是欲望性的?
这些情感谜题,各有各的解法。
影片中唯二的两场“床戏”,一场在开头,一场在结尾,却都以小东得不到告终。
小东和杜鹃是同居的恋人关系,小东的得不到,是不是一种疏离感与挫败感的暗示?
小东和园园暧昧了那么久,只有那么一次?
还只是时机不对?
龙老师是成功人士,但他念兹在兹的大哥却在“里面”,他是在为自己的原罪困惑吗?
杜鹃给龙老师杀鱼,鱼头却来到了城中村?
空荡荡的鱼缸,放生与“托孤”,以及最后的“回归”,都是什么样的隐喻?
如果你都听导演或其他主创的解读,那你就被他们PUA了。
面对《回南天》这样的影片,你要相信自己的感受和理解,因为看电影的本质是找自己,而不是找导演。
以我对导演高鸣的了解,《回南天》并不是一部“自传式”电影,但里面肯定有高鸣的影子。
同样,你也会在影片中找到自己,不一定是完整的自己,但肯定是拼图的一部分。
《回南天》是镜子里散落的拼图,我们拾起一些拼图后,又发现每块拼图都不止一种可能性,指向不同的自我。
在华语电影史上,《回南天》的模糊性、多义性和碎片化,并非独有,蔡明亮、杨德昌、王家卫等人的电影中,都可以找到类似的“套路”。
《回南天》是高鸣的第二部长片,第一部剧情长片。
从《排骨》(2005)的个体创作、纪录片创作到《回南天》的团队创作、剧情片创作,高鸣面临的挑战是非常多的,但他对自己的表达需求和美学追求,都是非常笃定的,而《回南天》的好与不足,都在其中了。
PS:本人有幸以群众演员的身份参演了《回南天》。
我记得我参演的那场戏,是有比较激烈的戏剧冲突的,但这并没有呈现在成片中。
在廖庆松的指导下,《回南天》的成片,与最初的剧本应该是有出入的——甚至可能有结构性的调整。
又一部“南方新浪潮”,潮湿、暧昧,说难听是语焉不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华语电影都喜欢加title,“南方新浪潮”、“杭州新浪潮”、“东北文艺复兴”…漂亮的名目,大多像是给自己吃蓝色小药丸的性功能衰微者,虚伪的外强中干。
(不算题外话的题外话:一部“南方新浪潮”的两位监制却分属“东北文艺复兴”和“藏地新浪潮”倒也玩味)喜欢高导的《排骨》,可惜《回南天》大失所望。
摄影到底是不错的,但是电影终究是电影,无法与静止的摄影同语。
有人说什么像王家卫、阿巴斯、贝拉塔尔,且不论后面两位大师,社交网络上多多少少个“XX王家卫”,只觉味如嚼蜡、甚而反酸。
本作亦然,意象上,影像上,见得到“致敬”,见得到设计。
一些所谓美而精的空境,苍白重复。
全篇观之,破碎、割裂、空洞、悬浮、尴尬。
大师需要努力,但更需天赋,可惜高导真的不是。
导演映后说本片初生的契机是一些私人在情感、事业上的经历所引发的,某种意义上一个中年男人的青春伤痛私记,其私人化倾向也暴露无遗。
然而电影的公共性总还是在那里,但是当作者电影又不免向私人性靠近时,本片就陷入这种尴尬境地,某种意义上也证明除了少数富有才气的幸运儿(显然高导并不是),电影的基础理论支撑还是必要的。
也许正巧,某些人与导演的经历思想产生了共鸣,体验到了少数的快乐,喜欢了,未尝不是幸事。
可惜不巧,我不喜欢。
但说到底终归是少数人的快乐,私人的喜爱还是放到某个回南天的夜晚自己窝着观赏吧,过于暴露给世人多少有些不良。
虽然到底是有商业的运作,不过导演自己不愿看到缺点而过于自信掩耳不听批评总也不是好事。
或许,这就是中年男人的倔强吧。
那英老师说得好:“隔行如隔山”。
那英老师还说:“MD,__ __ __ __ __ __”。
多一星给龙姨,感觉这次宣传曲有点耳熟,不知道是不是偷懒了,毕竟最近恰饭有点多。
龙姨在片中演的倒还不错,不管怎么说,演文艺烂片总比演网大不遭人骂,不失为恰饭新思路。
当一群人 沉入水底当一艘船 变成一条鱼我们的生活 出现了问题《回南天》广州首映场,一位年轻观众,用近乎真挚却无奈的语气,追问着导演,那么,怎么不给电影希望,主人公的出口,到底在哪里?
銀幕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安全出口。
後場還有一個。
而似乎逃到生活,並不是一個出口。
回到电影,导演并不啻于将他私人一度的致郁状态(经历covid三年对于这种面壁情绪其实太好进入不过),折射于四位与生活不应的深圳人上。
他们的性格光谱,既不呈现为白,或者黑,而是受迫于现实中交流无能的灰色与暗度。
整出电影,有如回南天的雨滴与水珠,所形成的墨迹测试。
多场沟通交流对话,都被有意省略和打断。
而身体与身体的交合,全部被贬抑为障碍不能。
直播形式代表着越快,越近,24小时365天在线,我们从未如此亲近——近到依然有一道透明薄纸般,无法打破的墙。
被按在地上,逃不过五指山,或者丢进水中,等待沉沦。
人生终究早晚会被打败,寻常人以为,这是最坏结果了。
然而,电影总会告诉我们,它还是有不可测、无法估量的“深度”,就如同还有地底,还有水下。
大家所看到的,导演以构思,创作,拍摄一部作品,作为人生的出口。
我所知道的,小东的原型人物参考之一,也已经从素人,变身为一名演员。
《回南天》本身,就是“手法即是结果,过程即是目的”的创作案例。
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看一场电影这么不舒服了。
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写这篇稿子,我想,大概是我用了一周的时间来恢复吧。
在南京导演和主创的交流播放场,被高哥安排在最中间的位置。
坐在影院近两个小时,就像是在南方闷热咸腥的大雨中,被浇得透彻,周身都充满无法言说的腹语。
《回南天》南京《后窗》放映现场我想,这个片子,如果是在我刚毕业时看,我会撑不到十分钟就换个综艺继续美美地观看。
步入职场五年了,走进大人的属于成年人的世界,它给人的成长几乎是不容置喙般。
曾经我们都是杜鹃,也都爱上过一个看起来不那么成功、不那么浪漫,血气方刚却又迟钝木讷的小东。
当我意识到我被某种粗粝的真实冒犯到的时候,是会本能地产生抗拒和反击。
《回南天》剧照但又陷入一种自问中: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如此害怕甚至反感起真实?
高鸣导演说他并没有要试图想要展现关于阶层。
理解的更彻底一些即其实他压根不关心阶层,那不是他想要表现的,他的意图就是在电影中关心人,将视角放在人身上。
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片子遭到冷遇。
现在,大家最不关心的恐怕就是人了吧。
《回南天》剧照一来对于这种片子遭遇的冷遇,其实一点都不意外,这本来就不是一个文艺片欣荣的土壤之地,这本来就不是一个文艺片生发的恰当时节。
因为在此刻,没有人关心人,每个人都有异常mess,异常desperate,异常失序,异常错位。
投射到电影,或者说投射到普普通通的生存者身上的目光,缺乏温度与耐心,也无力共情。
你要么是悲惨到无以复加,要么是显赫到无以复加,而恰是最普通的这群住在城中村的异乡年轻人。
太轻微了。
《回南天》海报看起来似乎我们已经深处某种冷漠之中长年累月,在集体的情绪都艰困的两年来,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个人”,我们已经很难对最普通的社会角落里的生存者抱以停留的目光与探寻的耐心。
这份目光,落在杜鹃身上,小东身上,甚至是全片都很符号化、脸谱化的龙哥身上,也激不起共情与感动。
因为他们,都是曾经的“自己”,亦或一代人走在正在成为他们的路上。
倘若我们看到曾经成长中的自己的影子,会觉得身体某处伤疤被揭开,而为了防止那种痛感,便会试图揭掉伤疤。
某种程度上,小东和杜鹃,我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爱情。
《回南天》剧照当然,不代表小东和圆圆就有爱情,也不代表杜鹃和龙哥就有爱情。
影片压根也不是什么爱情片。
杜鹃“爱”美猴王的小东多过真实的小东自己,而圆圆“爱”小丑的小东更远超过真实的小东。
而单单这份对面具人格的爱,也是带着莫以名状的情绪。
那是对假面骑士的另一种憧憬。
美猴王是强大的,小丑是让人快乐的,强大和快乐放在一个女人面前,是完美的爱人。
但是,再细细回味,好像曾经我们都爱过带着面具的人,我们只爱他的面具人格,却对其真实人格是回避甚至冷漠的。
但转念一想,能在电影当中看到爱情的人,何其幸运?
那将意味着,更多关于生存的困厄,关于成长的迷障,关于人的复杂和人性的幽深,都看不到这些,至少是迟钝带来的幸运。
只是我们戴着爱情的滤镜去看它,它的锐利和尖锋就被消解很多。
自然影片想要或者说试图想要传达的那点不予言说,不予明说的东西,就更加被冲击得面目全非。
好像不管是杜鹃,还是小东,亦或是龙哥,甚至是圆圆,每个人都在突围,甚至再俗气一点,都在用力。
但好像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无物之阵。
追问一个恒久的问题:这样的呻吟,这样的群体,这样的生存,值得被记录吗?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单单记录并且呈现他们,已经足以让我对这部电影怀恋。
我应该会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再去二刷它,而且还得尽快,拍片实在一塌糊涂。
我相信那一次,我会再去用力地、勇敢地直面这四个人。
直面他人人生的痛苦与窘迫,一向是我所不擅长的。
而往往是唯有去直面它,才能更真诚的面对自己,面对生活。
影片最后将要结束有一幕镜头:小东扮上美猴王的行头,走出房间,在逼仄的小巷子里,市井生活在面具下小东的视角里,有了一丝虚幻与假面的肿胀感,他看到了每一个人都在吹出彩虹的泡泡,那些泡泡,在小巷子里升腾着,旋即破碎。
然后美猴王就和这些泡沫一起开始升空。
但非常有意思的是,我们注视屏幕良久,才发现,美猴王的身体横亘在离地半尺的上方,一步都无法前进,他就一直在原地,徒劳地挥动着四肢,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摆弄着一根提线木偶。
而这段结尾,长达近两分钟的默声。
而电影就结束在这种无声里。
一句老头收废品的声音把人们拉回到现实。
在大雨中的阴冷里表情凝结抱着双臂的我,终于和这场大雨和解。
在结尾阴霾的灰色的街巷中,在转瞬破灭的彩色泡泡中,我松了一口气,它们是这场电影当中为数不多的一抹亮色,甚至比那间不洗澡就不让进去的地下室里出现的绚烂却缺乏生命气息的花朵,还要令我觉得华彩。
《回南天》剧照心里一闪而过,高鸣心里的细腻与柔软,甚至隐晦的浪漫,合该被看见。
你看,即便是美猴王,不也是困顿在那条逼仄的街巷里吗?
虽然一定要到一场最不接地气的文艺电影中找到对生活的勇气,找到希望的鼓励,找到出走的的出口,看起来很悲怆,很不接地气。
但是,以这样的方式,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从实际来说,如果如导演所说那样:每个人都被困在自己的现实中,那么,这种现实,作为影片来讲,它提供了一种对照。
走进影院,走近电影,每个人都不可避免从小东、从杜鹃身上看到属于自己的影子,自己的过去,甚至自己的拼搏岁月。
看着电影,此刻的自己,会否会心一笑呢?
因为都会从大雨中走出来,不是吗??
《回南天》剧照高鸣说创造影片的时候,自己处于一种非常挫伤的状态,其实在影片当中能明显地感知到那股状态,影片里面暗合了高鸣的影子。
所以能引起普遍上大多数人的共感。
而另一种角度来说,它只会更小众。
但回过头来看,高鸣导演现在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突围出来的人。
至少影片能上映,能被大家看见,他就是成功。
我相信杜鹃会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小东也会。
即便不会,他也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
《回南天》剧照我后来发消息给制片人:相比之下,男主,作为男性,年轻的男性,我觉得他理应突围,走出去。
当这个地方让你无法向前一步,那就换一个城市。
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回南天》上映倒计时海报回南天,好像更像是高鸣面对自己的执着,对深圳的深情回应。
他很多采访当中都说,会一直在深圳,持续创作下去,对于他来说,留在深圳就是突围,而这就是高鸣给出的希望的答案。
而每一个正在经历命运沉浮,经历生活变换的我们,都应该在影片当中看到属于自己的突围方式。
无非留下,无非出走。
说两句感受:片子有些地方确实感觉有点做作,灯光不够自然。
美术有点刻意片子有点小幽默我下意识会觉得那个女孩直播是类似“佛缘”骗钱的。
下意识会去记的点:1.晓东梦见自己身穿猴服被抓狗在保安亭门口,绳短(为了防止狗睡觉)2.女孩杜鹃插花偏执不喜欢不洗澡偏执3.梁龙饰演的角色也偏执要求洗澡4.小剧场被拆后,晓东身份变成了保安是保护好自己和猴哈5.杜鹃喜欢草和叶6.晓东摸鱼缸里的鱼很细腻我那个年纪也这样。
7.杜鹃提到:皮肤高潮 “鸡皮疙瘩”8.<红酒 以及 啤酒>其中杜鹃喜欢红酒如映后导演说的杜鹃有坚定目标较成熟,喜欢是情有可原,另外从她的新内衣内裤也可以看出。
晓东相对较小喜欢啤酒,更直接青春吧。
9.园园 一个放鱼。
梁龙饰演的角色他放鸟,一只鸟不走10.梦在片子里出现过几处,我觉得符合这个岁数孩子的想象与思考。
11.晓东后来化妆成小丑卖花。
12.两个人各自和各自的客户(老板)或多或少产生些情愫。
13.鱼在鱼缸里鱼缸在水箱里14.晓东用热水浇草(好像我以前也做过类似不过不是因为爱情,所以主观我会觉得符合这个年纪)15.猴像在两层鱼缸里失去自由,周边的人都在吹泡泡,人间水族,最后回收旧彩电....(导演说是感觉生活在陆地上的湖,所以梁龙和杜鹃找不到看守所后到了山上俯瞰城市,说“上岸了”)导演说这四位像花的不同时期,而且角色的状态和性格都可能是彼此的未来的状态或者从前的状态。
现场主持人(旭春)说有个影评人认为这个片子很适合22年,像极了疫情后的我们,另外这个片子是18年拍的,20获奖,能在这个时间点上映也是缘呐。
(原文《高鸣:想潜到水底去看一看》刊载于《小说界》2022年04期)
电影《回南天》南京场放映后,轮到主创与观众互动。
导演、编剧高鸣突然掏出手机,说就在刚才,又一次看了自己这部电影,忍不住用手机写了一段话,想分享给大家——“工作没有了,情感又厌倦了,我们的出口在哪里?
我们不断地对外试探,互相伤害,它是真正的出口吗?
因为自己情绪的下沉,对负面情绪敏感,很容易看到群体被困住的状态。
我在想,人到底是被什么困住了?
是被环境困住了,还是被彼此困住了,还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认真的人。
专访中,他也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不时翻看朗读。
看得出是认真做了准备。
《回南天》相当于我心里的一个砖头,必须把它搬掉《回南天》是一个具有地域性的片名,用高鸣的话说,南方人听到这三个字“会有本能的体感”。
回南天潮湿闷热,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笼罩着,渴望挣脱,但又挣脱不了。
这也正是电影中四位主角的状态。
电影创作的初衷源于高鸣的个人经历:有段时间他患上轻微抑郁症,“跟电影里梁龙饰演的龙老师状态挺像的,把自己关在一个地方,不愿意去面对社会,不愿意去面对朋友,甚至不愿意去面对日常。
”整日里无所事事,两眼放空,很想睡觉,但又无法睡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放电影般一幕一幕的幻象,“现在回忆起来仍旧感觉浑身都特别累”。
后来,他开始跑步。
有这样的情绪在,《回南天》注定了不会是以叙事见长的电影,高鸣用碎片化的方式将四个人下沉的情感拼贴在一起,“甚至只有负面情感,没有正面”。
电影中两男两女四位主角,被他设计成花朵的四个不同状态:“从含苞到开放,再到开过了,然后凋谢。
”除了跑步,有段时间高鸣为了缓解抑郁的情绪就去钓鱼。
在湖边,他忍不住幻想:“水底应该也是一座城市,对于鱼来说,它就是鱼的城市。
”他说:“我特别想潜到水底去看一下,水底世界是什么样?
”于是,高鸣想,那在上帝的视角中,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就是一个大的湖泊,每个人都是游弋也是被困在其中的一尾鱼,“那些高楼大厦就相当于湖底我们看不见的岩洞”。
有些钓鱼的人如果钓到不想要的小鱼,往往就把它们甩在湖边,“我有一种特别的感受,觉得这些就是在城市打工被甩出来的人们,而那些在湖里游得特别自在的鱼,就是所谓的成功人士”。
关于鱼的这些思考和遐想,他也都用在了《回南天》里。
电影中,鱼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和意象。
主角家中的鲫鱼从水池跳到了瓷砖地上扑腾;女配放生金鱼,结果因为金鱼无法在湖水中生存,死去之后尸体浮上了水面……
《回南天》的剧本高鸣写了两年多,共十六稿。
他需要将自己的心理情绪转为文本,再由文本转为影像,“其实非常困难,只能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一步步接近自己冥冥之中想要的感觉”。
好在,最终出来的影片状态他还是满意的。
“《回南天》其实相当于我心里的一个砖头,我必须把它搬掉。
否则,我觉得自己可能跨不过去。
”有人曾经问导演哈内克,说他的电影暴力血腥,担不担心会把观众教坏?
哈内克说:“只有看过电影里的残酷和暴力,你才知道生活的美好。
”高鸣说:“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回南天》,你只有认知到了生活中的下沉,才知道你浮出水面以后的呼吸是多么宝贵。
”拍完电影后,高鸣说他至少现在不用跑步了。
小说,更有现实中的残酷性《回南天》有一个特别奇幻却又令人感觉现实的结尾——男主角曾经在舞台上饰演美猴王,但后来舞台被拆了,他一直希望它可以重建,让自己重上舞台,再现昔日风光,虽然现实残酷,但他心中美猴王的梦想从未泯灭。
电影最后,他发现自己穿上了美猴王的戏装,浮游在城中村的半空,两边的人们吹着绚烂的肥皂泡……镜头一转,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身后仍是那个破败的城中村,四下安寂,只有一个收破烂的人骑着单车自远及近穿行而过……
《西游记》是对高鸣影响很大的小说。
他自小学习绘画,拍电影之前就已经是深圳当地小有名气的平面设计师,“所以我从小就建构起了特别图像化的思维,然后它给我造成了一个阅读指引,就是会对有想象力,或者说出其不意的作品特别感兴趣。
”他当年不但喜欢看《西游记》,画美猴王,收集所有关于孙悟空的连环画,“甚至尝试过自己重新画一套《西游记》的连环画。
”儿时的高鸣还会拿着《西游记》的原著和电视剧进行对比。
他发现,原来小说中唐僧的形象并没有电视里那样完美。
比如有个情节,唐僧被抓,妖怪要吃他,唐僧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问孙悟空该怎么办?
孙悟空说:“要我救你,那除非让我做师父你做徒弟。
”唐僧回道:“我做你孙子都可以!
”“我后来知道了,这就是一种影视剧的美化,而小说,更有现实中的残酷性。
”
自《西游记》之后,高鸣就习惯于将原著小说和影视作品对照阅读。
比如看了姜文《阳光灿烂的日子》,就想看一下王朔的《动物凶猛》;看了张艺谋的《活着》,也想看一下余华的原著;看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就会想看看李碧华原来那么短的小说,为什么能够通过芦苇老师的手改成这样一个鸿篇巨制。
”
不过,最让高鸣触动的还是土耳其导演锡兰的《冬眠》,因为作家契诃夫的名字也在该片编剧之列。
“我看了之后才知道电影是受契诃夫几部小说的影响,而不是单纯地改编他的作品,导演刻画出了契诃夫笔下那种中年知识分子的感觉。
”高鸣因此大为惊叹,“锡兰厉害就厉害在这里,他受作家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又不是教条主义的——他有自己的东西,两者灵活运用,所以我很钦佩他。
”
高鸣喜欢的另一个导演是胡波,他不但喜欢他的电影,还喜欢他写的小说。
在高鸣看来,“胡波就是个天才!
”“他的处女作《小区》就很深刻。
”高鸣还很喜欢胡波的《大裂》,甚至想过如果有机会把小说改编成电影就改这一部。
《大裂》写了一帮年轻人一起打架、互相伤害的故事,“最后他们找到了一张藏宝图,说能挖出宝贝,于是一帮人就很认真地去挖。
”高鸣很迷恋这种一群人特别认真地干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其实胡波小说的主题都是一致的,就是青春期荷尔蒙过剩,但你又觉得他不仅仅在描写青春,他是有一种高度在里面的。
”
就像胡波的电影《大象席地而坐》,如果没有找大象这个意向,高鸣觉得电影就会减分很多——他很在意文艺作品中这样的意象和幻象,所以非常喜欢法国哲学家、《电影》的作者吉尔·德勒兹的名言:“电影,是将人们已然感知的幻象投影到银幕上。
” 看100部书,不如拿出10部来看100遍高鸣随身背一个很重的单肩包,采访中,他从包里掏出了三本书——他有出门随身带书的习惯,“不然没有安全感”,每晚睡前看一点,才能安心睡去,“否则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缺点什么。
”他看书很慢,“可能有点阅读障碍,很容易跑神”,于是想出一个办法,“逼着自己读出来”,在家里,他经常和女儿一起给对方读书。
“阅读对于导演来说太重要了!
”高鸣认为阅读文学是对人类的灌溉,导演的视野、眼界,甚至创作方法都可能被文学所开拓。
“阅读可以改变,可以温暖,可以软化,可以让人变得有温度,可以让人变得平和……”采访那天,他随身带着的那本书是雷蒙德·卡佛的《新手》。
高鸣很喜欢卡佛,他无所谓大家给卡佛贴怎样的标签,极简主义也好,肮脏现实主义也好,在他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卡佛描写日常生活中的困境,以及两性关系,“还包括对于情感的态度,对自己的态度……”这些对他都特别有触动。
《新手》是一本很特别的书,当年编辑戈登·利什将其中3篇篇幅缩短70%、10篇更改标题、14篇修改结尾……整体删改幅度超过50%,后以书名《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出版,大获好评,奠定了卡佛的文学地位,但卡佛表示:“有朝一日,我必将这些短篇还以原貌,一字不减地重新出版。
”这成了文学史上一段著名的公案。
高鸣说,他就将两本书放在一起比较阅读,“以我的能力能不能看出他们两个孰高孰低?
”
高鸣还有一个阅读认知是:“看100部书,不如拿出10部来看100遍。
”他觉得这样会比囫囵吞枣般追求阅读数量收获大得多,“你能把加缪的《局外人》看50遍,契诃夫的《海鸥》《樱桃园》读50遍、100遍,我相信你的感受一定和看一遍是不一样的。
”最近,他就重读了川端康成的《雪国》。
书中有一段是男主角去找艺伎,结果找到了一个乡下女孩,川端康成细致地描写了他对于找艺伎的期待,以及找到之后的反差,这令高鸣想起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有次他拍完一部短片,制片人说附近有个温泉小镇,带全剧组去泡温泉放松,“结果发现温泉就是农家乐的后院挖了一个水泥池,连瓷砖都没有,你也不知道那个水到底是温泉水,还是农民家里烧的开水?
”总之就是和大家想象中的美好完全不相干。
接待的人说还有按摩服务,然后就来了一群中年阿姨,“穿的雨靴、裤子上都是泥巴,是刚下地做完活回来。
”“当我看到《雪国》中的情节,川端康成写得那样细腻,我为什么当时没想到要把这样的感受写下来?
”他说,“其实有时候看到这些好作品,反过来就会特别自责。
”
靠着语言在天空飞翔很多人最初知道高鸣是因为他2005年拍摄的纪录片《排骨》——这也是他拍摄的第一部纪录片。
排骨是个卖碟的青年,一边文艺,一边现实;一边向往都市,一边无法离开农村;一边渴望爱情,一边又不能把握爱情……很多观众都被排骨的故事吸引,纷纷打听他下落。
高鸣后来也确实继续跟拍了他,片名都想好了,叫《五花》,“特别有意思的是排骨年轻时期望的东西在中年的时候都有了,但年轻时有的东西中年时又都没了,就是一个巨大的反转,然后让他又开始找不到自己。
”这些年,高鸣积累了大概三百到四百小时的纪录片素材,“可以剪三部左右的电影。
”其中有一部,他拍摄了一个流浪汉,“他给自己套了一个遥不可及的身份,还在这个身份中为自己编造了精彩的生活,而且描述得栩栩如生。
”“中国独立纪录片第一人”吴文光导演看了素材后说:“当我们所有的人被生活击打得一塌糊涂,也许只能匍匐前进,只有他一个人靠着语言在天空飞翔。
”高鸣很喜欢这句话。
他说自己是一个对于语言感知力很强的人。
同时,“我自认对触觉、对空间、对人的感知也是很敏锐的。
”于是他也开始了文学创作。
这两年,高鸣离开熟悉的深圳,去了陌生的北京。
“在深圳总会有人因为各种事情来找我”,在北京,他可以安心写作,“目前大概写了7个短篇小说,5个剧本”,并且打算将《回南天》的剧本也改编为小说。
关于创作,高鸣说自己写东西就是写心里流淌出来的感觉。
他的电脑上建了四个和写作有关的文件夹,分别是种子、小苗、长出枝桠、最后结果。
“比方说我有了一个想法,就先写梗概,把它放到‘种子’里发酵。
然后,突然觉得它可以往前写的时候,我就放到‘小苗’里,等到‘小苗’开始长出东西了就到下一个文件夹……”他的小说得到了作家毕亮的肯定,“其实我觉得自己的文字可能还是需要提升,但毕亮说只有找到最合适自己的方式,才是一个写作者的最高境界。
”在写新剧本时,制片人王磊推荐高鸣看美国作家、诺奖得主索尔·贝娄的《赫索格》。
小说主角是个老教授,他的妻子出轨了他的朋友,他就郁闷地离开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特别怪异的行为,每天给不同的人写信,但并不寄出去。
”教授把信装在箱子里,提着到处走。
最后回到了童年时的住所,拿到一把父亲留下来的枪,“他本来想去把老婆的情人杀掉,结果去到他俩生活的地方,在户外发现那个情人正特别认真地帮他的孩子洗澡,他就没有了杀他的勇气……”作家让老教授写信的这一设计让高鸣非常喜欢,“给不同的人写信,然后写了不寄出去,我就觉得很有趣也很有想象力。
”
说到想象力,高鸣不禁又聊起他拍的那部关于流浪汉的新纪录片。
流浪汉对高鸣说自己住在满天星大酒店中,但深圳并没有这个酒店。
面对高鸣的质疑,流浪汉把他带到了大街上,说:“就是这里!
”高鸣一抬头,看到了满天星光。
他决定将这部纪录片命名为《满天星大酒店》。
( 感谢“后窗放映”对本文的支持)高鸣x他的书单相对长篇小说,高鸣说自己看短篇看得更多。
有段时间为了创作,他把几位俄国作家的全集都买了,最终这些书占据了他的书架,却一本也没有翻开过,“除了契诃夫的短篇小说”。
高鸣说他至今也不喜欢看电子书,因为感觉不方便,“我喜欢用笔在书上画,还喜欢在旁边标注。
”
《大裂》(胡波)与《烧纸》(李沧东)“对比两个导演的作品,烟火气与想象力并存,不管文字还是电影,我觉得感觉比什么都重要。
”
《新手》与《当我们谈论爱情的时,我们在谈什么》(雷蒙德·卡佛)“一个作者版,一个编辑版,对比阅读,能感受到他们的博弈,一种对比阅读文学剧本与成片台本的快感。
”《雕刻时光》(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电影是什么?
创作是什么?
感觉是什么?
其实没法用文字说清楚,读它,打开自己,感受自知。
”
摄影:杜懿高鸣:独立电影人。
作品有纪录片《排骨》、剧情短片《阿松》。
最新剧情长片处女作《回南天》入选2017年FIRST创投会年度电影计划。
5月29日,韩国全州国际电影节开幕,这是疫情以来首个复苏的国际影展,中国电影《回南天》在电影节上获得了最高奖。
故事主角是一对深漂青年情侣,他们不断受到生活打击,找不到自己的出路,情感也开始游离,两个人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暧昧对象。
电影拍摄于深圳,精准地捕捉到了这座南方城市潮湿、粘稠的特质,今年一月曾在鹿特丹国际电影节上世界首映,被称为“本年度第一部神秘华语片”。
导演高鸣本人也是来自小城,深漂23年,这是他的第一部剧情长片,电影人物的原型都来自他身边的人。
我们采访了他,他把自己深漂多年的感触都放在了电影里:“在这座高速发展的城市里,每个人都被欲望包裹,但我更关心的是想要飞起来、却被人摁住的状态。
”自述 高鸣 编辑 宋远程
《回南天》讲述了春夏之交的南方,两男两女彼此貌合神离、又各自暗生情愫的故事。
住在深圳城中村的男青年小东(黄宇聪 饰),和师父在小舞台表演猴戏,是游乐城里的“美猴王”。
但不久游乐城倒闭,被饮食城取代,两人被迫转行。
为了能重建小舞台,师父让小东留下做了守湖保安。
小东的女友杜鹃(陈宣宇 饰)是个花艺师,经常到龙老师家插花。
龙老师是个神秘的中年男人,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杜鹃嫌弃男友幼稚,却被龙老师这种神秘气质深深吸引。
龙老师的扮演者是二手玫瑰的主唱梁龙。
之所以选他,是因为导演偶然注意到了梁龙生活中的某个安静的时刻:那种一言不发,却让人感觉背后有许多故事的状态,非常契合“龙老师”这个人物的预想。
在守湖过程中,小东认识了前来放生金鱼的女孩园园(林子熙 饰)。
园园曾是舞蹈演员,后来因为感情问题离开了舞台。
同时,杜鹃发展起来了花店业务,并让小东打扮成小丑的模样去送花。
小东送花之余,经常会去园园家里。
由于都经历过梦想的破碎,两人有些惺惺相惜,关系也变得暧昧起来。
电影在潮湿、闷热的氛围中展开,片中角色们在城市里来回游荡。
然而这个故事对小东而言,却是一个不能更丧的结局:他从美猴王沦为小丑,又发现了女友杜鹃的精神出轨,最后向园园示爱也未果。
导演高鸣说,他想描述的正是这种“想飞起来、但是被人摁住的状态”。
以下是导演高鸣的自述:大概是2015到2016年,因为工作不顺,我的情绪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下沉。
为了缓解这种压抑,我就去香蜜湖边跑步和钓鱼。
那个湖在深圳的市中心,是一个废弃的游乐场,周围环绕的都是高楼。
我以前从没有注意到城里还有这样一片开阔的地方。
除了钓鱼的人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会去这片废弃的湖边。
在那期间,我对自己的过往以及遭遇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我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又是为什么会走到那样的一个状态。
正因为这种不明白,让我产生了一种写作的欲望。
在制片人的鼓励下,我重新拿起笔开始写剧本。
剧本的第一稿叫《乐园》,后来叫《乒乓》。
在写到第三稿的时候,“回南天”这个名字自动冒了出来。
在南方待过的人都知道,“回南天”实际上是一个天气现象的描述。
在春夏之交,有那么一个星期,空气中凝聚着大量的水汽,会让墙上地上到处都是水滴,我们称之为“万物流泪”。
那是一年中最难受的几天。
被包裹在水蒸汽里的感受,你是说不出来的,但是极其痛苦。
在写剧本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这种天气现象跟我们人生遭遇情感下沉,或者说遭遇困境时的那种状态有很多共通的地方。
深圳是一座魔幻又包容的城市深圳给我的感觉就是气候变化非常迅速,同时又郁郁葱葱的一座城市。
它属于亚热带到热带过渡的海洋性气候,光照雨水非常充足,所以它的植被显得特别好。
在这里你会产生很多莫名的疑惑或者是幻想,它有那种特别不可知的神秘感。
深圳也是一个以高科技为主的全新城市。
它的变化特别快,在现代化的包裹下,其实会产生很大的魔幻性。
就像电影拍完之后不久,电影的拍摄地香蜜湖就封禁了,我们就进不去了。
电影另一处取景地在深圳的城中村白石洲,在那里有一个说法叫“握手楼”,就是说这一栋楼的窗户伸出手跟另外一栋的人可以紧紧相握。
楼与楼之间的距离特别的近,每一栋楼都是相连着的。
如果你在深圳生活过,就会注意到周边的声音对你的影响。
《回南天》你仔细听的话,会发现突然传来了旁边小孩子说话的声音,装修电钻的声音,家里人放电视的声音,或者说练琴、吹笛子的声音等等。
在后期制作过程中,我们没有消去这些声音,因为我们觉得它们在这空间中是浑然的,而且恰恰是这种才能特别代表南方。
这些声音是包在一起的,像一个火锅一样。
深圳被戏称为是一个在南方的北方城市,是因为它本地人少。
在深圳大家都讲普通话,都是从五湖四海来到这个地方。
它的这种平等性是其他城市少有的,会给一无所有的外地人很多机会。
但正因为这种平等,当有“得不到”的时候,也会有很强烈的挫败感。
在这个地方你会觉得自己是个过客,“寄居感”特别强烈。
神秘的龙哥,荒诞的生存龙老师的演员是二手玫瑰的龙哥。
我之前跟龙哥是不认识的,但是我特别喜欢听二手玫瑰的歌。
有一个特别巧的机会,就是我的监制耿军导演刚好在深圳拍一个短片,龙哥也有出演。
我去做了他的副导演,在片场跟龙哥接触的过程中,我就不断地去观察他的日常状态。
我注意到他有一个特别安静的时刻,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剧本中龙老师的那种感觉。
他是那种不怎么言语,但背后有很多故事的人。
在龙哥身上,我找到了那种神秘感,就跟他提议。
他看完剧本以后,觉得可以把握这个角色,就很快地答应了。
在鹿特丹首映完了以后,有一个法国的制片人特别激动地拦着我跟制片人王磊,非常高兴地跟我们说,他觉得这个电影让他想起当年看尤奈斯库的《犀牛》。
他认为我们在现实中提取的元素产生了巨大的荒诞感,这种荒诞感跟看完《犀牛》的那种感受是一致的。
鹿特丹电影节提出了“南方新浪潮”这样的一个概念。
简单地说,我觉得南方的作者有个共同性,他们都不是在原原本本地讲一个故事,更多的是以这个故事为背景,讲他自己内心的状态,或者是他认识世界的这种方式。
我想飞,但是被摁住了我小时候很喜欢画画。
大部分时间我都会去画美猴王,因为我特别喜欢他那种无所不能、腾云驾雾的自由感觉。
每个人都想要飞起来,但多数时刻是被人摁住的状态,人生就是这样。
我从小喜欢电影,但是作为生活在南方的人,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拍电影。
直到我看完贾樟柯的《小武》以后,突然发现其实电影离我们很近。
《小武》讲述的是你身边朋友的故事,会让你对电影产生亲近感。
于是我就拍了短片《阿松》。
尽管当时连走位都不知道。
我觉得最初的勇气都是很荒唐的,但正是这种荒唐的勇气促使自己拿起摄影机。
我现在每天的生活特别简单。
对我来说,越往后做,发现自己缺失的东西越多,我本身不是学电影的。
每一次自己都觉得做得不完美,但我不会放弃,会不断想办法做好它。
这也许就是电影的魅力。
现在我每写一个新的东西,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往前走了一步。
真的挺感谢能够遇上电影的时刻,我觉得把我的人生一下拉回了10年。
很多人到了40多岁以后开始懈怠了,但我现在还是一种特别饱满的状态。
在我看来,情绪是一种很私人的感受,电影是让这些个体的情绪具有作者性一种最好的方式。
它为我们打开一扇门,感知不同的情感,不同的人性,不同的生命。
导演也有很多种,在现实里,有人喜欢破坏,看废墟的感觉,有人喜欢粉饰,装着什么都没发生。
我的电影观不是毁灭,也不是矫饰,我觉得拍电影就像修自己的房子,把生命中那些看似疑问的东西,好好的收集在一起,一点点修葺起来。
直到闪耀出不同的光芒。
我的创作也是在触摸这种感觉。
不管是谁,不论生命贵贱,都应该有它的光芒。
高鸣:从深漂青年到文艺片导演高鸣是出生在江西石城的客家人。
和很多生于70年代的人一样,他的童年也有一支电影放映队相伴。
但中学以后,他几乎将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画画,“我觉得自己会成为画家。
”这种幻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 1992 年才破碎:因为连续两年的文化课总分不合格,高鸣没有录取到任何自己喜欢的美院,只好极不情愿地读了一个当地的师范学院。
1996 年大学毕业后,高鸣教了半年初中美术。
后来觉得实在无聊,于是决定去深圳闯荡。
“当时没有任何目标,也没有任何期望。
带了800元,就来了。
”那是一种“荒唐的勇气”。
初来深圳,所有公司员工还住在城中村的“握手楼”里,楼与楼之间近到触手可及。
大家一起分工买菜做饭,饭后就围坐在一起嬉戏、玩笑,“各自讲着糗事,笑到脸抽筋”。
这群人中最好的一个伙伴,成了高鸣第一个剧本《白墙》的人物原型。
不久,他喜欢上了“淘碟”,并由此认识了一个卖盗版碟的小伙子,外号叫“排骨”。
据说,深圳的影迷都曾经在这个人手里买碟。
“排骨”自己只喜欢看《马大帅》,却对各路电影大师如数家珍。
高鸣觉得这个人有意思,就拍了纪录片《排骨》。
拍摄《排骨》是很偶然的,高鸣被他对爱情生动的描述打动。
“同时打动我的,还有他现在的状态。
那一刻,我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有质感的生活。
”
在片中,高鸣有意凸显排骨的个人情感,弱化他事业的艰辛。
有一个片段是排骨坐在家乡的土地,想着要赶紧回深圳,“但深圳真的是他的梦乡吗?
文人心中伟大的乡愁对于排骨来说是不成立的”。
同在都市漂泊的高鸣清楚,拍摄《排骨》其实就是在拍他自己。
《排骨》在多个纪录片影展上映,所获赞誉无数。
以至于15年后,提起这部片子,许多观众依旧挂念着“排骨”现在过得如何。
然而,《排骨》并没有让高鸣就此出道,他之后彻底投入到设计工作中。
作品包括深圳大运会的会徽、国际植物学大会品牌推广等,成为圈内知名设计师。
2009年开始,高鸣走上创业之路,一忙七八年,几乎与电影完全隔绝。
然而,他说自己“完全不是做生意的料。
这其间的煎熬,只有自己明白”。
情绪逐渐下沉的高鸣意识到,拍电影是他人生新的出口。
他认识了制片人王磊,后者一直鼓励他进行创作,帮他把剧本递给First电影节创投会,并成功从700个剧本中脱颖而出,成为最终得奖的八部作品之一。
那届创投评审主席是曹保平,他赞赏了剧本中空间氛围的营造和建构。
因创投获奖,创作再没有回头路可言。
出品过《大三儿》《气球》《春江水暖》等高口碑影片的工厂大门影业为《回南天》找来知名藏族导演万玛才旦和东北导演耿军担任监制,以及摄影指导大塚龙治和剪辑指导廖庆松。
并邀请爱奇艺影业、赤角Rediance加盟,让一部艺术电影最终走向国际。
在高鸣的设想里,电影的四个人物对应青年到中年的四种状态。
他把对于不同年龄段人的理解放置到这些角色上,让每个人都会去面临各自的问题。
比如小东是属于少年蒙昧的状态,杜鹃明显就比他成熟得多;园园追求过梦想,但最后发现得到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龙老师衣食无忧,却不得不独自背负沉重的过去。
“因为有了多年做生意的经历,我其实对人有很多疑问。
这部电影就是在触摸这种疑问。
”
拍完《回南天》后不久,市中心的香蜜湖就封锁进不去了,这里之后将会改建成深圳又一个CBD;而电影中另一个重要取景地白石洲,作为深圳仅存的最大城中村之一也将面临拆迁。
剧烈的外部变化,几乎是催着他把电影拍了出来。
“在湖边坐久了,慢慢会产生种种幻觉。
”《回南天》恰恰建立在这种幻觉之上,并让高鸣重新开始审视自己。
当他把现实混杂着非现实搬上银幕,整部电影如同导演本人直接的心理投射,“就像剥笋一样,慢慢地剥开自己。
”
前天晚上去看《回南天》线下放映会。
去之前,扫了眼,豆瓣评分很低,只有5.2。
四个主角,三种让人窒息的关系,以及无处不在的压抑感。
虽然在观看过程中,的确有一些让我不太喜欢的片段,但看完后个人感觉这个片子还是有不少亮点的,5.2的评分还是稍低了些。
先说说不喜欢的吧。
1. 四个主角都让我厌恶,甚至一度想冲进镜头里对着他们大吼大叫。
冷暴力的男主角,对待女友不是沉默,就是要发泄欲望般的求欢。
这种简直把人逼疯的沟通模式让我抓狂。
女主角相对没那么惹人讨厌。
去人家店里工作却犟着头硬是不肯遵守店里的规矩。
一方面显得她过于偏执,缺少“职业精神”。
另一方面可能体现她人格独立,不畏强权。
(映后交流会,看到女主本人有点汤唯的气质欸)。
无病呻吟的圆圆,矫情的直播念白片段像是中学时代的青春疼痛文学。
放在十年前我还勉强好这口,可现在只会让我忍不住想有个按钮可以快进跳过这一段。
故作沧桑沉默寡言的龙老师,平日高冷沉默,好似超脱凡俗,可就是对女主有某种偏爱和疼惜。
这个角色很符号化,太纸片人了。
2. 三段关系里,男主跟圆圆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模板化的青春疼痛文学。
每个男人都希望逢着一个“丁香般”的姑娘。
白裙子,忧郁,受着情伤,正等待我去疗愈。
女主跟龙老师之间的关系也非常老套,有点迎合“经历世事沧桑的忧郁大叔爱上我”的桥段?
这两段关系都太模式化了。
相对而言男女主之间的城中村回南天压抑生活还真实自然一点。
再说说一些亮点吧。
1. 男女主角两个人的表现真的很惊艳,情侣间微妙的情绪拿捏得非常到位。
特别是两个人冷暴力的冲突,情绪毫无造作。
有一段是,男主偷看到女主跟一个陌生男人单独站在湖边,心生醋意。
但他不说,回家后只是冷冷地站在女主面前,任凭女主追问他不说话的原因,他也一直闭口不答。
直到他不小心失手打翻了女主刚炒的番茄炒蛋,女主的情绪也到了忍无可忍的顶点,顺势拿起锅铲,把锅里正炒着男主最爱吃的鱼铲倒了垃圾桶里。
这一段非常精彩,能感受到那种冷暴力不断升级的压抑,就像是天边传来的隆隆雷声,你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窒息感。
2. 美猴王那段自己念念有词的即兴唱腔,还有圆圆跳舞的那段配乐,非常惊艳,声音和动作融为一体(映后才知道这个配乐是后期根据圆圆的舞蹈动作而制作,声音卡点,与画面融合极其自然。
很厉害的编曲配乐师呀!
没看过的小伙伴不妨留心一下这一段)。
圆圆那段舞也很精彩,像是努力想要挣脱一个无形的绳索束缚,就好像要挣脱她那同样被无形束缚困住的、无解的人生。
3. 结尾部分设计很巧妙。
现实魔幻主义的“美猴王悬浮在空中游泳”,就像鱼缸里一尾像挣扎出去而不得的金鱼,与电影中很多金鱼意向有呼应。
于此同时,周围群演在无声地吹着泡泡,也像是鱼缸里一尾尾吐泡泡的金鱼。
其实这个城市就是一个巨大的鱼缸,每个人都是鱼缸里的金鱼,生活没有出路。
4. 最后要说,这部片子对于“回南天”潮湿的气氛感营造得很出彩。
以至于观影过程中,好像会感受到皮肤潮湿粘腻,空气湿哒哒的气氛。
总之,还是有不少亮点的,男主角演员很精彩
6月22日,在深圳提前观看了电影《回南天》的点映,这部不是大制作没有大明星,豆瓣评分不足6分,却在专业电影人圈内倍受好评,在大众影迷间毁誉参半的艺术电影,或许会劝退不少人,但我却架不住对它的好奇。
最早关注到这部电影,源于两年前的第21届韩国全州国际电影节,该电影节是与釜山国际电影节、富川国际奇幻电影节齐名的韩国三大国际电影节之一,也是亚洲最重要的先锋影展,当时《回南天》拿下了国际竞赛单元最高奖,而国内影迷非常熟悉的韩国电影《诗》、《釜山行》的制片人李东河也是评委之一。
《回南天》的导演高鸣并非电影科班出身,2005年他的纪录片《排骨》,至今在很多影迷心中仍是一部记忆深刻的经典之作。
曾经非常喜欢《排骨》中,讲述卖盗版DVD小贩故事的生活视角和满满烟火气,但是看完《回南天》后,它给我的感觉却极其复杂,很难用“喜欢”或“不喜欢”来定义这部电影。
是的,我承认,它是一部特别的、打破了我们以往观影习惯,甚至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的电影,但你又会忍不住去反复咀嚼它,继而在这种咀嚼中为它入迷的奇妙电影。
观赏《回南天》的正确打开方式如果你是带着对《排骨》的好感,期待在《回南天》中再次找到那种世俗的智慧和通透感、幽默感,那么,你注定会失望。
如果你是被海报上的那句“看看我们失去的爱情”所打动,想在影院里为一段缠绵悱恻、心碎失落的爱情故事而悲喜交集,那么,你注定会失望。
鹿特丹国际电影节曾引言评价《回南天》为中国“南方新浪潮”的又一代表作,这部影片所传达的南方独有的迷醉、潮湿的气息使人沉浸难以自拔,或许能更精准地概括《回南天》的特质。
但在你为它迷醉沉浸之前,它并不友好。
因为,当你第一遍看这部电影时,你很难看懂它。
奇怪的是,电影中并没有复杂的人物关系,观影时,你也未必会感到晦涩难懂。
《回南天》导演高鸣(中)与主演黄宇聪(左)
观众现场交流提问在映后交流环节,一些观众的反馈颇具代表性,他们有素人影迷、有电影专业的学生、也有文化艺术工作者,通过他们的表达,我们可以一窥《回南天》的独到之处。
“我是理科生,看这部电影就像破案一样,在细节里找答案的那种感觉很奇妙。
”“当小东化着小丑妆去找园园时,他们相处融洽,但当小东唯一一次没有化妆以他最真实的形象出现时,园园却无法接受他。
”“电影的灯光和美术特别好,两个人看破不说破的感觉细腻地表达出来了。
”“第一次看的时候有点蒙,今天再看脉络清晰了很多,而且电影给观众的想象空间很多,空白留得很好,能看到导演想要跨越、突破和尝试。
我觉这样的电影会是将来的一个发展趋势,我们学艺术的人看作品是带着一种实验心态去看的,这就是一个打开不同维度的作品,正因为不一样才值得去欣赏和观看。
”《回南天》2020年曾在国内举行过小范围的放映活动,此前看过电影的观众表示,这是一部应该二刷和三刷的电影,因为片中有太多的细节和留白,需要你去细细品读。
看第一遍,感到蒙圈甚至有点无聊都是正常反应;但第二次看,会有一种微妙的打开感让人渐入佳境;到第三遍时,逐渐清晰的故事线在脑海中发散,观看时更容易深入人物内心,就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南方新浪潮”电影不同于相对传统保守的主流电影,对电影的革新、进步要求及其本身的先锋性和另类性,在电影《回南天》中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
南方电影的神秘、梦境和超现实也同样是《回南天》所拥有的气质。
这让我想到了半个多世纪前的“法国电影新浪潮”,曾经的法国电影人,因为不满足于当时本国的电影现状,积极投身到这场电影运动当中,创造了一批挑战观众审美却特色鲜明的“作者电影”。
探讨心理学的法国新浪潮电影《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看不懂”却并没有妨碍它成为经典佳作在与观众现场交流时,导演高鸣说,他并不想像传统电影那样,把故事和人物情节表现得过于清晰,事无巨细地交待故事,那不是他想要的电影。
作为导演,他更想把思考的空间留给观众,而这样的留白手法,也让他收获了很多意外惊喜。
他认为,《回南天》的剧本完成后,演员、摄影、声效等主创人员集体进行了再次创作;上映后,观众在第一遍、第二遍和第三遍的后续观影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认知并表达出来,也是对电影的一种再创作。
这种让大家都参与进来的互动性和创造力,令《回南天》变成了一部有着自己生命力可以不断“生长”的电影。
围绕电影《回南天》,设计师们进行了一次集体的创作表达,在小红书搜索“回南天云展览”关键词,可欣赏到100位设计师,以《回南天》中的1帧画面为灵感所设计的相关海报。
爱情电影还是城市电影?
在电影《回南天》的海报上,爱情是被多次提及的关键词,但回顾导演的创作经历,如果单纯从爱情电影的角度来理解这部电影,我却觉得远远不够。
和“南方新浪潮”的电影导演毕赣、顾晓刚喜欢以他们的家乡贵州、富阳为创作据点类似,高鸣导演的电影创作,也离不开他居住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深圳。
从早期作品《排骨》中,以排骨这样真实的“深漂”小人物为主人公,到《回南天》中小东和杜鹃作为深圳打工人的身份设定,高鸣导演的创作焦点始终没有偏离这座城市里的异乡人。
《排骨》中坐在盗版DVD中间的排骨高鸣曾说,排骨最打动他的是排骨千辛万苦从家乡来到深圳,但发现深圳并不认他,他是漂在这座城市的,但回到家乡后他又待不住了,故乡也回不去了。
导演更关注他的人物本身,如果排骨是一个忧郁的人,那电影最后呈现出来的状态也会是忧郁的。
在《排骨》的结尾,排骨想要回到过去卖盗版DVD的大楼再看一看,可是大楼已经拆掉了,在《回南天》中,我们也能透过相似的场景,看到深圳这座城市的变迁。
无论是电影里小东和杜鹃站在被拆除的小舞台废墟里,还是电影外取景地香蜜湖在拍摄后的封闭、以及白石洲城中村的拆迁,也许有一天,我们只能在《排骨》的年代感和《回南天》的场景中再次找回这里的城市记忆。
《回南天》以白石洲城中村为故事背景根据导演的创作构思,如果把一个人的成长比作一朵花,那么《回南天》的4个主要人物就是这朵花生长的不同阶段。
小东是未开花的蓓蕾,初入社会工作和爱情都磕磕碰碰;杜鹃是有些绽开的花骨朵,开始洞悉世俗,看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向往着更好的生活;园园是开过头的花,有过一些经历,但却受到了伤害;龙老师是花开荼蘼,曾经的辉煌已经逝去,走入即将凋零的状态。
同时,这4个人物又互为镜像,或许小东的未来就是龙老师,杜鹃的未来就是园园;龙老师过去也是从小东那样的懵懂青年一路走来,园园曾经也像杜鹃那样有着将要绽放的花期,但也许小东和杜鹃会有另一种未来,导演并没给出确定的答案。
有影迷在《回南天》中看到一些知名导演如小津安二郎、侯孝贤等城市电影的影子,高鸣说他在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参考哪位导演的作品,因为喜欢看电影、研究电影,很多电影的内核已经在他的心里沉淀下来,表达时就会通过自己的方式自然流露出来。
看到电影中回南天到来前,杜鹃在城中村出租屋灭蟑螂的场景,使我联想到了2019年的韩国电影《寄生虫》,实际上《回南天》在2018年就差不多拍完了,从导演的个人经历来看,最早来深圳打拼住在城中村的经历,是他自己也是很多新深圳人的共同回忆。
小东和杜鹃在大都市中的困顿与迷茫,无论是成功留在深圳扎下根的新移民,还是最终离开这座城市的人们,都会经历一段这样的中间过程。
《回南天》中的女性和情感表达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爱情电影,但《回南天》为什么会花大量的笔墨来勾画人物的爱情线索?
用高鸣导演的话来说,就是“人在恋爱过程中特别容易展现真实的自己”。
作为电影中的女性形象,杜鹃这个人物可能是最容易被误读的一个角色。
不同于以往国内电影中或是柔弱的小女人,或是坚强的大女主形象,她身上所体现的矛盾与复杂,与从小地方来到深圳奋斗的无数“深圳女孩”,或许有着一些共通之处。
小东的求欢和龙老师家里的“洗澡”规则,都是那样简单粗暴,如同社会上女性由于其弱势地位,而难免受到男性的伤害。
但电影中的杜鹃,也不完全是被动的受害者形象,她比小东成熟,过去她也曾为小东付出过真心,当他们一起回到小舞台旧址时,她对小东说“我以前一直坐在这里,看你的演出”,并露出片中极少出现的开心笑容。
也许是现实的生活,让她不得不被迫成长,当面对缺少精神交流的小东,她和他的相处也到了极度疲惫的状态,情感无处安放,被求欢,她只有拒绝。
当她走进龙老师的别墅,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又要面对被冒犯的“洗澡”规则,心里的委屈终于爆发,看到龙老师一边说着“慢慢就习惯了”的话,一边吞下食物的隐忍,及至后面她发出的那句“你也有委屈的事啊?
”的疑问,她或许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受过很多委屈后才会有今天的社会地位。
相比和小东,杜鹃和龙老师之间有着更多的情感流动,他们都不喜欢花,却一个在插花,一个在摆花,奇怪的共同爱好反而让他们彼此相融。
杜鹃也意识到了自己情感的转变,先是像恋人一样关心龙老师“你这样睡容易感冒”,继而在回南天里,主动拉起了龙老师的手……
杜鹃这样的女孩,或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温婉女性,但她会正视自己内在的欲望,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感情,这恰恰是人性中的一种真实状态。
而她的出路在哪里,就像片尾小东的那个戛然而止的超现实幻想,导演没有给出结果,也没有给出答案,需要让观众自己来解答。
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电影?
“回南天”是南方特别是深圳人都很熟悉的天气现象,也是一年中最难受的几天,每到这个时节,到处都是水滴流淌,仿佛“万物流泪”。
电影叫这个名字,源于高鸣导演创作时近乎抑郁的心理状态,导演说,那时的自己感觉天空就是一个扣下来的大鱼缸,我们都是这个鱼缸里的鱼。
所以,电影《回南天》作为导演内心情感的表达,它带给人的观影感受必定是非常不舒适的,而正是这种不够舒适的感知,才更能让观众准确体验到导演想要传达的内容。
如果说商业电影是大众化的狂欢,那么艺术电影就是私人化、个体化的,正因为它带着个性的棱角,所以它并不是对所有人都那么友好。
我想,应该从来没有人敢于这样去拍一部中国电影,某种意义上《回南天》是非常超前、富有实验性和挑战性的电影,情节上大量的留白和精细如发丝的细节,还有要表现人物“想飞起来,但多数时刻是被人摁住”的人生状态,而变得极度克制的镜头语言。
同样是舞蹈场景,像《花与爱丽丝》中这类极易赢得观众好感的舒展表达却被完全放弃了一位法国制片人看完电影后曾告诉导演:“特别喜欢你的电影,你的电影让我想起了尤奈斯库的戏剧《犀牛》,电影看起来是从现实提取素材,但总在不经意处给我荒诞感。
”可这样被夸赞的电影风格,对于一些影迷来说,或许反而加剧了理解的困难。
因为我们刚刚被小东和师傅充满生活气息的粤语对话,和夜间大排档的美食拉回了现实,很快又会被园园家几近空荡无物的空间和富于舞台感的对白,拉进了另一种戏剧化的场景。
电影的虚实交织,来回切换,完全迥异于过往流畅的观影体验。
《回南天》中的梦境和舞台剧式表达但也正是这样独特的一部《回南天》,让我开始思考,中国影迷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电影,什么样的电影环境。
如今的泛娱乐时代,即便近年中国年均电影产量为1000多部,但99%都是质量堪忧的娱乐型电影,这样的大环境下,娱乐电影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反而不迎合大众却能引发思考的艺术电影太少。
打破观影习惯,打破看电影的常规思维,把我们拽出观影舒适区,让观众根据自己的人生经历去自发解读电影并建立对电影的全新认知,这样的电影过于稀缺,而我们中国影迷真正想要看到的却正是这样的电影。
一边是各路资本驱动下,收割市场不断批量涌现出的“奶头乐”电影,一边是国内缺乏对艺术电影相对成熟的大众推荐机制,让观众带着娱乐化的观影期待,令承载严肃主题的艺术电影,在一次次跑偏预期后遭受嘲讽和冷遇。
所以,出现《回南天》这样的电影尤其珍贵,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或许将代表未来电影的一种发展趋势,会成为改变中国电影的一部电影,即便做不到,那至少它也会是多年来主流群体审美下,社会个体的内心在大银幕上第一次被鲜明的表达、被看见。
而这正是我们应该走进影院观看《回南天》的真正意义所在。
与娱乐无关,与电影的精神有关,比起单纯地予以赞誉或批评,我更想做一个见证者,所以一刷《回南天》之后,接下来我还会再做二刷和三刷,并将观影感悟逐一记录,让它被更多的人看见,让更多的人能够了解它、读懂它。
不明白开头小东打乒乓球杜鹃为什么要挡在小东前面,以为是想做什么事,结果小东亲她她又表现的很抗拒???
不理解想表达什么杜鹃上门插花的那家人也奇奇怪怪的,要求要在他们那先洗澡才能插花?
看到这的时候觉着杜鹃会被潜规则抑或是厕所有针孔摄像头,但这些也都没有表现出来,不理解小东做的两个梦,一个是被人扒光了孙悟空的衣服,一个是穿着孙悟空的衣服腾云驾雾,这里应该是分别想表达小东被画上了小丑妆和卸掉了小丑妆后的某种…心理?
不理解小东突然冲上去抱放金鱼女孩,试图和她发生关系,这也很匪夷所思…我以为是小东看见杜鹃和她的男客人在一起了才会反应这么激烈,还把进度条往回拉以为漏看了小东发现的画面,结果并没有,导演直接就从杜鹃把她客人的手放自己脸上的画面切换到小东冲上去抱放金鱼女孩的画面…为什么这么突然?
不理解好抽象 脑子不够用
一語雙關的南方新浪潮,整部電影都是一首濕潤的詩歌,用富有南方美學的潮濕與青澀,講了一個“乾淨而又豐富”的故事
7.1,有那味儿,但也差了点味儿。
给所有疲于奔命的人寻找一个出口…
女主神似金敏喜
繁华里的孤独,少年人不还有的孤寂,潮湿和绝望的感觉,我们回不去了,没想到年轻人也回不去了
这电影,第一不该做成长片,第二不该上院线。但,这两点难道是电影的错?我们要学会看情绪性电影,而不只是习惯情节性电影。电影的结局很棒,诗意立刻有了。所以虽然是首部长片,很多瑕疵,但我希望导演可以坚持自己风格,不妥协。
工农的资本梦 导演去没去过城中村的 真实应该是你的强项 看的头疼 同居了为什么对于make love 那么抵触 全都是导演自己的幻想
首映式
???你没事吧???(竟然是排骨导演。这是真的一群精神病,宇宙探索那群人真的很正常。蔡:你别过来啊(雨、床、杀鱼、喷蟑螂……(看这鬼玩意儿是真的煎熬……
再看发现存在多边臆测,其间的讽刺和幽哀多少不着地。/四个角色四种景观。宣宇和小东的。龙先生和园园的。前两者更日常的实在接进后两者的飘。而反过来,阶层差异又让后两者给予前两者欲望的想象。园园那场跳舞从虚接进实;小东那场飞翔从实接进虚。各以各的方式摸寻一个舒适点。确实是“回南天”的感觉。简单的欲望底下还有更多更多,或者说欲望本身就很复杂,某种程度上所有角色都没有对一个明确身份的的依托;前两者和后两者,彼此从对方身上汲取活力,又得到幻灭。开头那场戏觉得选的很好,小东和宣宇的关系是一个很重要的底,后面许多东西因此打开起来都比较顺。一些细节,床罩灯,园园家布置,龙先生哥哥,蟑螂,小东飞翔时首次现身的城中村。声音处理特别,被放大的和被吞掉的。及深圳的各类地貌。
#FIRST#。极度克制,极度华彩。 人物关系简单却可以轻易触碰核心。 人物没有出口,人物的模糊处理和回南天带来不可言说却极难忍耐的苦闷形成巧妙呼应,一切都如那个找不到的监狱。
认真说说为什么不喜欢回南天 导演从名字到采访都毫不避讳回南天作为深圳电影的在地性 但影片里只有几个现成景点地标表明了深圳 而浪费了深圳这座移民城市背后极大的故事性——龙老师操着一口东北腔怎么在深圳做了大富豪 他东北哥哥怎么在深圳本地监狱 小东一口地道广府白话怎么会和外来务工人员一样跟女友蜗居在白石洲 这些人物和深圳本应有更多的连接 而导演只是偷懒地借用了深圳这个地方和回南天的潮湿大蟑螂 更何况回南天还不是深圳独有;其二是按导演自己所说 小东杜鹃园园和龙老师代表了一朵花开的四个阶段 但杜鹃和园园并没有让我看到开花和盛放 反而两个女性角色都是“婊里婊气” 一个一直撩小东但又骂小东咸湿 看到有钱的龙老师突然就想开苞了 一个每天和小东独处但只把他当工具人 小东所谓的木讷也很单薄 只是四处发情的公狗
回南天,苦,闷。两位无产阶级主角谜一般地怀有中产阶级的矫情。心性高没什么问题,但是心性高到矫情就尴尬了。比如说洗澡——即便有其他暗示的可能性——委屈吗?是象征那种年轻人初入社会经历的别人不懂但自己尤其耿耿于怀的委屈吗?可以是,但是绝对没表现够。尤其是女一和女二,到底在干嘛?矫情得我都懵了。对女性角色的描绘是这样,还指望男的懂她们在想什么?每当新兴导演拍点有的没的,还搞碎片化剪辑,大大小小的隐喻,我就呃啊。和朋友理了一下,看得出来有很多想表达的,但各个碎片都不了了之了,还没吹出泡泡就破了,比较疲软。我挺迷恋把生活文字化、影像化的,哪怕不加其他修饰,也是聚焦,于是现实就变成了梦;但是吧,就挺僵的。你要是不能迷惘成诗,就只是梅雨天墙壁上的霉斑而已。这种无力或许也是主旨之一。但是不够。
来之前刷了下豆瓣,5.3分。观影过程整个昏昏入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男主跟红颜知己暧昧,女主在跟蓝颜知己暧昧,而男女主为了要不要滚床单终止了两次。66号现在选片是如何能烂到这地步?我好心疼50元票价,虽然映后的主创现场连线除了尴尬也只剩尴尬了。有群众问「像这种弱剧情若走向的作品怎么让演员去表达」的那一刻,我已经觉得在场观众太卑微了。这么糟糕的院线票房市场环境,就别再拿文艺片名号来忽悠人了,拜托了。
设计感过强,通篇cliché。但年轻演员看得出很有可塑性。
潮湿的南方城市诱惑年轻人进入它,并为他们提供一整套阶级晋升的规则。无意间窥见的中上层生活像是门缝中透出的光,欢迎他们光临体面的世界。于是他们漂浮在空中,所有市井的都在他们身下,但却不知当幻象破碎的那一刻,一切将如水中的鱼缸般坠回谷底。
在广深港居住了十年,回南天带来的潮湿、沉闷、压抑的感觉再熟悉不过。映后问导演,如此多的意象表达使剧情显得碎片化,作何考量?导演回:电影源自一段个人经历,也许重要的不是表达剧情,而是表达那段经历下自己的感受。我想导演应该通过电影的表达得到治愈,而只有经历过回南天和人生沉浮的人才能体会到影片的精髓吧。
FIRST2020 Day1 上一次看到潮湿氛围氛围烘托得这么恰如其份,却又不沾情欲的电影还是《过春天》的一幕。当日最佳预定。
在北京中间影院看了特别放映场次,画面音响效果都还不错,放映结束后主创交流活动,导演说其实最开始写剧本创作的时候就非常不重叙事,而是主要以情绪和氛围进行创作。最终呈现其实也是这样,像闷闷的回南天,感受到了那种情绪和氛围的观众,会投入到那种状态当中。导演说,希望这部片子呈现出一个“溺水”的效果,或者就像吹一个气球吹到最后,马上就要爆了,但不要它爆掉。当然,意象的作用略显刻意,各段剧情稍显分裂,也是美中不足。我想,这样的完成度还算是漂亮的。有几个镜头令人印象深刻,男主角被警察按在地下扒掉美猴王戏服的镜头、片尾美猴王在空中游动的镜头……这些镜头不约而同的都是幻境的镜头,也是发人深思。有一点细节,回南天的潮湿感随着电影推进越来越弱,不知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14first剧情长片主竞赛#淦 要故事没故事,要情感,导演拍出了一种琢磨不透的情感,感情也不深入,还让全片跟着这情绪在走,看的我倒是感觉到了导演描述的回南天这种天气对人的折磨,这片倒真是一种折磨。导演还造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让他们生存,这啥嘛这,被说文艺片装逼的点这片倒是做的一个不剩。映后导演讲的比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