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电影剧本文/〔美国〕克里斯托弗·汉普顿译/曹艺馨作者自序在临近2001年岁末一段客居他乡的日子里,我在泰国准备为一部电影勘景。
这部我同他人联合编剧且有意亲自执导的作品,以埃里克·安布勒的小说为基础。
我随身携带着伊恩·麦克尤恩的小说《赎罪》(Atonement),我对他的作品总是充满期待。
我想,这部长篇或许可以适当调剂一下我对安布勒的《夜来者》《The Night-Comer)——涉及到印度尼西亚现代与正统穆斯林教派之间那平静而殊死的权力之争——的全心投入,在目前的背景下,它恐怕难有开机的那一天。
坐在酒店游泳池旁,久远的战前英伦的乡村美景栩栩如生地重现在小说之中,我觉得自己巳经沉浸在布里翁妮·塔利斯的世界里,我是如此的投入,以至当毒辣的太阳从双脚照到我的肩头时,我都没有挪动地方。
待我返回英国,我已深信不疑,如此复杂而又内心化的小说应当是一部伟大电影的蓝本。
我同我的经纪人联系,他告诉我已有几位编剧属意于此,而且伊恩已经预留了执行制片人的职位,还要履行同编剧面谈,修改剧本,或以其他方式参与定夺试演演员的权利。
与伊恩和我本人都共过事的理查德·艾尔安排了一次晚宴,席间还有制片人罗伯特·福克斯和伊恩。
我把拟想中的改编思路做了并不完备的说明(现在回想起来,大多不甚精确),经过几番理性沟通,或许是被我的激情打动,我得到了这份工作。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稿本反复了有三四次,在理查德家中的碰头会上,每一稿都得到了认真的分析和解剖,然后再同伊恩讨论更多值得考虑的细节。
在最初的版本中,故事框架从布里翁妮·塔利斯返回由她童年居住的房子改建的乡村旅馆庆祝她77岁生日开始构建;这位老人在1935年那个艳阳夏日的所作所为,对她自己的生活以及她最珍爱的人的命运都产生了,不说是毁灭性的,却也是意义深远的影响。
这种影响,我们时有所闻,反映出这件事或者那件事所包含的意义,而她自己则像一个来自未来的幽灵,只是偶然闪现出来;小说的第二和第三部分(敦刻尔克撤退和战时布里翁妮服务于圣托马斯医院),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情,也都被重新布局并交织在一起。
这样做的目的是尽可能地忠实于原著的意蕴——我一直不大敢相信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那就是,被广泛看好的剧本或者小说一经高价购买,头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斧锯伺候——将它转变成对一系列无法挽回的灾难的慎重而冷静地审视,就像哈罗德·品特对L.P.哈特利的《中间人》(The Go-Between)所做的壮士解腕般的诠释。
时光流逝,一种似曾相识的苦恼不请自来:担心由于这样或者那样深不可测的原因,这部电影或许又会胎死腹中。
一部昂贵的、关于一个作家独特的痛苦和所受诱惑的艺术影片,大有囤粮烂仓之虞。
最终,理查德·艾尔弃虚务实,以近乎完美的表现和极富娱乐性的老练,完成了《丑闻笔记》(Notes on a Scandal)的银幕版本。
于我而言,犹如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心中难免凄怆:这时,我被叫到“暂定名”(Working Title)制作公司的办公室去见乔·赖特。
乔·赖特根本没有浪费时间去寒暄那些让编剧心痛的话(别人或许会说,“这真是个一流的剧本”或者“那我们究竟还能指望谁”)。
他说“我想从大纲开始”。
而且,他不是说说就算了。
可喜的是,他清楚他想要的东西:让剧本尽可能地接近原著的形式,对于应该怎么做,他也有明确而详尽的好创意。
对他而言,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踢开那些拐杖:那些解释性画外音,框架结构设计,以及线性叙述方式。
这意味着,故事将主要以影像的方式进行讲述,演员的内心活动可以从他们的面目表情上读解出来,而不是从声轨上听到;还有,作为对原著大胆写作策略的回应,我们将剧本处理成大段、独立而厚重的叙述,讲述重点可以不费口舌地从一个角色转移到另一个角色身上。
这样做有一个未曾预见的好处:13岁的布里翁妮和18岁的布里翁妮之间有20分钟片长的间隔,这很容易让人想到选用两名不同的演员分别饰演该角色,而此前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做。
我们之前的构想似乎一直都在坚持让一个十几岁的演员从小演到大。
因此,第一部分故事的重现,可以通过一个真正的儿童的视角来观看,这就给理解布里翁妮所犯的罪错带来无法估量的差别,如果那真的是一种罪错的话。
完成片中,仅出现在相对简短尾声里的老年布里翁妮,她的隐忍不言,意味着影片的观众,不必再受那些预言性暗示的干扰,也能像小说读者一样在结尾处感受到令人错位的震惊。
整个过程漫长而艰辛。
剧本几易其稿,还不停地对这一部分或者那一部分进行修改,直到最后,2005年末,在离佛罗伦萨不远的一座房子,属于乔·赖特一位极其热情好客的朋友苏莎·赫尔普克,两个星期熬下来,完成稿终于杀青了,由此我经常听闻的传言也得到了证实:没有比这更劳神卖命的工作,那就是让一部作品看起来明晰流畅。
最后再提一下我们总是称之为“敦刻尔克部分”的段落。
其表现形式上的麻烦自不待言,它更是因整个项目风险太大,而受到严格控制的预算中消耗最大的一块。
这里将不会有遭受德军轰炸机轰炸的逃难人群,不会有向北方隆隆开进的装甲部队,更不会有对撒退部队的地毯式轰炸。
相反,又一句老话得到佐证:创造力总是被强加的限制激发出来,只会有三名士兵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北方艰难跋涉,那是一段无常之旅,既有实实在在的死亡,也有对其它死亡样式的幻觉和记忆。
敦刻尔克人头攒动的混乱场面体现在一个合成场景中,经由乔·赖特的巧妙组织,一个由斯泰迪康来实现的单一而壮观的镜头一气呵成。
说这是“少即是多”的例子,还不完全贴切,尽管那上千名临时演员只能用一天,但那个场景逼真地展现出磅礴的气势和宏大的规模,战乱的哀怆和悲悯也令人感同身受。
在此或者在彼,哪怕是作为一个近乎客观的旁观者,总不乏强烈自豪的喜悦,我要说,这部影片在传达小说在宏大与渺小之间那尤为动人的平衡感上找到了自己令人信服的方式。
关于文本本身:现在,在你手中的是事后根据完成片誊写的剧本。
一些在原本的整体格局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场景,就像那些赶往敦刻尔克的疲惫士兵一样倒在路边了,但是即便在文本中复原其中某些甚或全部,怕也有贬抑成品之嫌:之于影片《赎罪》,这不过是它的文字记录罢了。
2007年10月片头一组镜头打字的声音,起先迟疑而后流畅,越来越急促,如同打击乐一般,构成了开篇的序曲。
儿童玩偶小屋以塔利斯宅第的形式出现,那是一座雄伟维多利亚时期的哥特式建筑。
镜头在房间中运动,从二楼的儿童房移动到独立卧室,再移动到一楼的主卧室,在这儿,玩偶妈妈、女儿、儿子还有保姆都被巧妙地摆放在一起,镜头移动到一楼,这里有书房、客厅、餐厅和厨房。
镜头移动到大厅,在那儿有一个推独轮车的玩偶园丁。
镜头从楼下的窗户中拉出,我们看到这座宅第庄严肃穆的正面外观。
字幕:英格兰 1935年内景,塔利斯宅第,布里翁妮卧室,白天儿童玩偶小屋被放置在布里翁妮的卧室里。
13岁的布里翁妮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孩子,性格倔强固执,模样看起来严肃认真。
她的房间被精心地整理过,动物模型精确细致地码放成一列行军队伍,面朝同一个方向,成双成对地好似要登上诺亚方舟一般。
布里翁妮正在敲写着她刚刚完成的第一个话剧剧本,一本用得很旧的牛津英语辞典翻开来放在桌子上。
当镜头移动到她的手稿上时,布里翁妮正用充满自信的花哨动作,敲出“剧终”二字。
写完之后,她俯身向前将这一页纸从打字机里拽出来,把它和另外一小摞纸(不少于8页)放在一起。
封面上是一行黑体字:阿拉贝拉的磨难 布里翁妮·塔利斯著。
此时还是清晨,但布里翁妮从前额擦去的汗珠告诉我们,天气已经非常热了。
内景,楼梯回廊,楼梯,走廊,白天布里翁妮拿着她的剧本急匆匆地穿过楼梯回廊,从一间开着门的备用卧室前经过。
卧室里,一名女佣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收拾着两张床铺。
布里翁妮从佣人们使用的楼梯走下去,穿过铺满黑白相间地砖的走廊。
她甚至没有瞅一眼书房,那间透过打开的大门就能看到的宽敞而阴暗的房间,而是朝后面的屋子走去。
内景,厨房,白天布里翁妮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餐厅,然后穿过餐具储藏室,走进一间又大又旧的厨房,管家格雷斯·特纳坐在厨房用桌的一端,正在擦拭银器,厨师贝蒂指挥着两三个帮厨女佣,有人在剥一堆土豆,有人在擦洗烤箱托盘。
布里翁妮:我的剧本完成了。
格雷斯:干得好,宝贝。
布里翁妮:你看见我妈妈了吗?
格雷斯:我猜她可能在客厅。
贝蒂:布里翁妮小姐,希望你今天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我们还要准备10个人的晚餐。
布里翁妮已经跑出了房间,根本没听贝蒂在说什么。
内景,走廊,白天布里翁妮急忙返回大厅,当她来到客厅门口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罗比·特纳,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年仅24岁,穿着一身工作装,站在一扇敞开的通往修剪整齐的花园的门外。
他穿着一双沾满泥土的园丁靴。
罗比:嗨,丫头!
我听说你刚写完一个剧本。
布里翁妮:谁告诉你的?
罗比:敲锣打鼓地已经尽人皆知啦。
布里翁妮:你来看演出吗?
罗比:说不准……他停顿了一下,很快换了一种说辞。
罗比:为什么不让我看看剧本呢?
你以前所有的故事不都给我做一份精美的装订版吗?
布里翁妮:我还是希望你能来看演出。
罗比:看情况吧。
布里翁妮走进客厅。
客厅内,无线广播正在播放着早间新闻。
布里翁妮:妈妈,我有事儿。
布里翁妮关上身后的门。
内景,客厅,白天客厅是一间巨大的位于角落的房间,可以望见外面倾斜的草坪。
埃米莉·塔利斯,布里翁妮的妈妈,一位面容苍白、有些神经质、略显憔悴的女人,读完了布里翁妮的剧本。
收音机已经关掉。
布里翁妮守候在她的身旁,焦急而兴奋。
埃米莉抬起头,温和地朝布里翁妮微笑着。
埃米莉:精彩!
太精彩了!
亲爱的,这是你写的第一出话剧啊!
布里翁妮:你说,利昂会喜欢吗?
埃米莉:当然,他会喜欢的。
布里翁妮·塔利斯写的阿拉贝拉的磨难。
外景,塔利斯宅第,花园,白天还不到10点钟,太阳已经高悬在天空,阳光照耀着塔利斯宅第巨大的正面外墙,对此我们并不陌生,之前已经见过这座宅第的模型了。
塞西莉亚·塔利斯,布里翁妮的姐姐,俯卧在高低起伏的草坪上。
这是一位美丽的,看上去不太安分的女孩子,芳龄23岁。
她正在胡乱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理查森(注1)的《克拉丽莎》。
她翻回先前的一页,重新读着什么,然后长叹一声,转过身来躺在草坪上,闭上眼睛回避着阳光。
布里翁妮躺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布里翁妮:塞。
塞西莉亚:嗯。
布里翁妮:你觉得当别人的感觉如何?
塞西莉亚:我觉得很酷。
停顿一下。
布里翁妮:我担心这次话剧演出。
塞西莉亚:我相信它是一部杰作。
布里翁妮:但是,我们只有一个下午进行彩排。
如果那对双胞胎不演怎么办?
塞西莉亚:你得对他们好一点儿。
如果你的妈妈跟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在广播里读新闻的先生跑了,你会是什么感受?
布里翁妮:或许我该给利昂写个故事。
如果你写故事,你只需要说出“城堡”这个词,就可以看到高塔和森林,还有下面的村庄……但是,在话剧里,这些都必须依靠别人。
塞西莉亚:是啊。
布里翁妮翻了个身。
不远处,罗比·特纳推着一辆独轮车,向花坛走去,并在花坛处停了下来。
布里翁妮:塞。
塞西莉亚:嗯。
布里翁妮:你为什么不再和罗比说话了?
塞西莉亚:没有,我们只是有了不同的生活圈子,就是这样。
花坛处,罗比远远地瞥见塞西莉亚和布里翁妮。
但他只是专注地干活儿,他要在花房边种一排树苗。
罗比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开始用泥铲挖掘。
内景,儿童房,白天彩排在顶层一间闲置不用的房间里进行,这里曾是儿童房,它位于这个宅第的前部。
布里翁妮蜷缩在一张破旧高大的椅子里,俯视着红头发的堂姐弟们:15岁的洛拉·昆西,还有她9岁的双胞胎兄弟,皮埃罗和杰克逊。
他们手里都攥着布里翁妮的剧本手稿。
杰克逊:我们必须演戏吗?
皮埃罗:为什么啊?
布里翁妮:为了庆祝我哥哥利昂的到来。
皮埃罗:我讨厌演戏。
杰克逊:我也是。
布里翁妮:你们怎么能讨厌演戏呢?
皮埃罗:就是瞎显摆吧。
洛拉跷起腿坐着,露出凉鞋和脚踝上的脚镯,还有涂了指甲油的闪闪发亮的脚趾头。
她极其平和地说道。
洛拉:你们俩要么演戏,要么就挨揍。
我会告诉爸爸妈妈的。
杰克逊:你不能打我们。
洛拉:我们是这里的客人,父母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皮埃罗?
皮埃罗:我听话。
洛拉:杰克逊?
杰克逊:我也听话。
洛拉:要听话,没错。
她优雅地转向布里翁妮。
洛拉:布里翁妮,你的话剧写的是什么?
布里翁妮:关于……爱情非常美好,但是你还必须要理智。
洛拉皱着眉头,表示怀疑。
洛拉:我猜,你要扮演阿拉贝拉。
布里翁妮:嗯,不一定。
布里翁妮对洛拉的问题有点儿惊讶,但洛拉却毫不客气。
洛拉:既然如此,那么我演阿拉贝拉,你不介意吧?
杰克逊:洛拉参加过学校的话剧演出。
洛拉:你就同意吧,这是几个月以来发生在我身上的第一件好事。
布里翁妮看起来没有办法回绝她。
布里翁妮:好吧……就这样吧。
洛拉:我想该从读剧本开始……布里翁妮:如果你演阿拉贝拉,那么我就是导演,非常感谢!
洛拉:对不起!
布里翁妮:我要读序幕了。
布里翁妮低下头,开始读序幕。
布里翁妮:序幕。
这个戏讲的是天真率直的阿拉贝拉跟一个徒有其表的小伙子私奔的故事。
她的父母看到自己的长女离家出走逃到伊斯特本郡感到非常悲伤。
门开了。
布里翁妮停了下来,抬头看见丹尼·哈德曼,园丁头儿的儿子,一个长着粉刺的17岁男孩儿,站在门口。
布里翁妮:什么事?
丹尼:没事,我就是想看看。
布里翁妮:恐怕不行,彩排是不公开的。
你今晚可以来看演出。
丹尼:那我去干活儿了。
布里翁妮:嗯,我很抱歉,丹尼。
丹尼不情愿地关上门离开了。
布里翁妮转身面向其他人。
杰克逊:我们现在可以去游泳吗?
皮埃罗: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布里翁妮:我们没有时间了。
皮埃罗:塞西莉亚会让我们去的。
在布里翁妮回答他们之前,这对双胞胎就冲向门口,假装相互射击,大声喊着塞西莉亚的名字跑了出去。
洛拉:我想,半小时的休息对我们有好处。
在双胞胎兄弟之后,洛拉也漫不经心地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开了,房间里只留下布里翁妮一个人。
布里翁妮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用她的剧本扇着风,表情闷闷不乐。
一只被困在两扇打开的纱窗之间的黄蜂发出令人心烦的嗡嗡声,布里翁妮起身走过去,想要放了这只黄蜂。
她正要把纱窗放低时,窗外有什么事情吸引了她的视线。
楼下,这幢房子的另一侧,是一片倾斜的草坪,一座巨大的喷水池独自占据草坪的中心位置。
水池边,罗比和塞西莉亚怒目而视。
在布里翁妮看来,罗比伸出手说着什么,好像发出了一道命令。
对此,塞西莉亚虽然一副反抗的表情,但她还是迅速地踢掉了鞋子,解开薄纱罩衫的扣子脱掉它,再褪去裙子,只穿着一件内衣站在罗比的面前。
布里翁妮喘着气,从窗户前退了回来。
黄蜂的嗡嗡声更大了。
当布里翁妮回身再去看窗外的时候,罗比纹丝不动地伫立在喷水池旁边,塞西莉亚却不见了踪影。
突然,平静的水面被打破,塞西莉亚从喷水池里浮现出来。
她捡起衣服,转身背对罗比,胡乱地把衣服套在湿淋淋的身上。
她弯下腰,然后又直起身子,这次她手里拿着之前没有见过的一瓶花,大步向房子走去。
罗比留在喷水池旁,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水面上。
布里翁妮“嘭”的一声把纱窗打开,放走了那只黄蜂。
外景,树林,白天闪回塞西莉亚,抱着一捧野花,在树林里奔跑着,她全身心地陶醉在运动的快乐之中,天空晴朗,没有一丝云彩。
外/内景,儿童房,白天布里翁妮近景,透过玻璃,我们看到她正盯着窗外。
外景,树林,白天闪回塞西莉亚在树林里奔跑。
内景,走廊,白天塞西莉亚穿过大厅,双胞胎兄弟正吵吵嚷嚷地从楼梯上下来。
杰克逊:塞西莉亚,我们能去游泳吗?
塞西莉亚:我看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们别去水深的地方。
当塞西莉亚走进客厅的时候,双胞胎兄弟冲了出去。
内/外景,客厅,白天塞西莉亚从窗户旁走过。
窗外,罗比站在那儿卷着烟卷。
塞西莉亚朝一张樱桃木桌子走去,桌子上放着一个18世纪早期的梅森(注2)花瓶。
她把野花胡乱丢进花瓶里,拿出一个揉皱的香烟盒,打开一看却是空的。
她向身后的窗外望了望,然后拿起花瓶,在镜前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旋即朝草坪走去。
外景,草坪,白天塞西莉亚略微尖锐的嗓音吓了罗比一跳。
塞西莉亚:能不能也给我卷一支布尔什维克大炮?
她没有停下脚步。
罗比一边卷着香烟,一边跟随着她踏过草坪向喷水池走去。
塞西莉亚:天气真好!
罗比:是不错,但对我来说太热了。
他们沉默下来,继续往前走。
罗比:你喜欢那本书吗?
塞西莉亚:一点儿都不喜欢。
罗比:其实还是不错的。
塞西莉亚:我宁愿看菲尔丁(注3)的小说。
更有……激情。
塞西莉亚突然变得笨拙起来,她急忙转变了话题。
塞西莉亚:利昂今天回来,你知道吗?
罗比:我听说了。
塞西莉亚:他还带来一位朋友。
保罗·马歇尔,他是巧克力商,一个大富翁。
罗比:这些花是为他准备的?
塞西莉亚:难道不可以吗?
利昂说他很有魅力。
他们来到喷水池旁边,塞西莉亚把花瓶放在喷水池的边沿儿上。
罗比把卷好的大炮递给塞西莉亚,并替她点燃。
显然,他们彼此非常熟悉,但在两人之间又明显地存在着可以察觉的拘束感。
塞西莉亚接下来的话,除指责外还带有其他的暗示。
塞西莉亚:昨晚,爸爸打电话来说你想当医生。
罗比:是,我正在考虑这件事。
塞西莉亚:再过6年的学生生活?
罗比:想要当医生又能怎么办?
塞西莉亚:现在,你又可以拿奖学金了,对吗?
靠你的第一名。
罗比:可是我不想教……罗比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向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头对她说。
罗比:我说过我会把钱还给你爸爸。
塞西莉亚: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语气中已经充满了火药味。
她把烟卷夹在双唇之间,弯腰拿起花瓶,将花取出来放在台阶上,准备把花瓶浸入水中。
罗比:我帮你吧。
塞西莉亚:我自己来,谢谢!
但是罗比坚持要帮她,他伸手去拿花瓶。
罗比:你拿着这些花。
塞西莉亚:我自己可以做。
当罗比抓住花瓶的时候,塞西莉亚恰好转身把花瓶拿开。
随着像树枝折断似的“咔吧”一声,花瓶边缘上两个三角形的装饰物从瓶子上断裂开来,落在了罗比的手里。
惊诧之下,罗比松开手,两枚三角形的装饰物随即跌落池中,慢慢地旋转着沉入大约有3英尺深的池底。
塞西莉亚生气地看着他。
塞西莉亚:你这个白痴。
你知不知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值钱的东西了。
罗比:但现在不值钱了。
罗比狂野不羁的语气愈发激怒了塞西莉亚。
她放下花瓶,直起身来,发现罗比已经开始解他衬衫上的纽扣。
她朝罗比迈了一步,慌乱之中,又向后退了一步。
罗比担心她会踩到花瓶上,于是伸出手做了一个制止她的手势,这个姿势有点儿鲁莽,看上去非常强硬。
罗比:当心!
塞西莉亚的反应却是,踢掉她的鞋子,在呆若木鸡的罗比的注视下,脱去衣服,仅剩下一件内衣。
然后,她踏上喷水池的边缘,跳入水中。
池水出乎意外的冰冷,塞西莉亚几乎透不过气来,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扎进水中。
罗比在一旁看着,无法转移自己的视线,他的表情焦灼不安,混杂着担忧和期盼。
塞西莉亚的头发在水面上铺展开来。
水下,白天塞西莉亚沉到池底,小心翼翼地将两枚三角状的瓷器碎片拾了起来。
外景,草坪,白天塞西莉亚把两枚碎瓷片放在花瓶旁边,背对着罗比,匆忙穿好衣服。
然后,拾起她的凉鞋,把它们夹在腋下,捡起碎瓷片放进衣服兜里,拿起花瓶和花,快步朝房子走去。
罗比站在那儿,目送她离开。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放在水面上,好像要将池水抚平。
外/内景,儿童房,白天透过玻璃我们看见布里翁妮,临窗伫立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她向外张望着,然后转身走进屋内,穿过房间,抓起她的记事本。
外景,蔓棚,白天布里翁妮疾步穿过长满玫瑰花的蔓棚,朝宅第外走去。
外景,塔利斯宅第,汽车车道,白天一辆很有气派的淡黄色劳斯莱斯开了过来。
内/外景,塞西莉亚卧室,白天塞西莉亚的房间凌乱不堪。
床褥没有整理,纸张、衣服、翻开的书籍全都随手乱扔在地板上,烟灰缸里的烟蒂就要冒出来了,梳妆台上更是混乱成灾。
当她听到汽车马达声由远及近的时候,塞西莉亚正坐在那儿涂着指甲油。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以免弄脏了刚刚涂好油彩的脚耻。
远处,塞西莉亚看见罗比大步跨过草坪,向他和妈妈住的小屋跑去。
劳斯莱斯减慢速度,在罗比身旁停了下来,车里的人探出身子和罗比交谈着。
塞西莉亚皱起眉头,明显是在生气。
塞西莉亚:不要鼓励他。
内景,大厅,白天两个年轻人,25岁的利昂·塔利斯,还有他的朋友,28岁的保罗·马歇尔,走进房间,丹尼·哈德曼跟在后面,费劲地拿着他们的行李。
利昂:塞!
妈妈!
他转向丹尼。
利昂:人都去哪儿啦?
丹尼。
丹尼:我不知道,先生。
利昂:我真想喝点儿什么。
他走进客厅。
丹尼,依然拿着那些行李,困惑地跟在后面。
利昂:你要来一杯吗?
马歇尔:当然。
利昂:威士忌?
马歇尔:行。
利昂正在专心倒酒,塞西莉亚闯了进来。
塞西莉亚:利昂。
利昂一下把她抱了起来。
利昂:你在这儿!
塞西莉亚:我想你,都要想疯了。
利昂转身面对马歇尔。
利昂:这是我妹妹,塞西莉亚。
这是保罗·马歇尔。
马歇尔:久仰。
塞西莉亚:彼此彼此。
利昂:安排他住在什么地方?
塞西莉亚转向丹尼。
塞西莉亚:那间蓝色的房间。
丹尼走向楼梯,又停了下来,呆头呆脑地四处张望。
塞西莉亚:妈妈躺下了,她偏头疼又犯了。
利昂:不奇怪,天气太热了。
塞西莉亚抬头看见丹尼,有些生气。
塞西莉亚:儿童房旁边儿那间大屋子。
丹尼拿着行李向房间走去,吃力地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塞西莉亚:爸爸还在城里吗?
利昂:好像是。
政府有些紧急的事务。
内景,埃米莉·塔利斯卧室,白天昏暗的房间里,埃米莉戴着眼罩躺在床上,靠着两个枕头。
电风扇在床侧旁边的桌子上旋转着,呼呼地吹着风。
从隔壁的儿童房里传来有规律的橡胶球撞击墙壁的“嘭嘭”声。
埃米莉叹了口气,拉开眼罩。
内景,儿童房,白天双胞胎兄弟穿着湿漉漉的游泳衣,往墙上撞击着橡胶球。
洛拉躺在睡椅上,浏览着一本时尚杂志。
皮埃罗:我们不演话剧了吧?
洛拉:不,要演。
杰克逊:为什么?
洛拉:别问我。
皮埃罗:我不喜欢这儿。
外景,湖边,白天湖面上漂浮着一座浮桥。
塞西莉亚身穿一件白色的连体泳衣,慢慢地喝着一杯宾治(注4)酒。
马歇尔和利昂也穿着泳衣。
我们看到,塞西莉亚躺在跳板上,置身在令人目眩的炎炎烈日之下,此时,马歇尔低沉单调的嗓音,不时地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马歇尔:我们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不要推出新的“军火”巧克力,军队巧克力。
你明白吧,要通过物资预订单。
塞西莉亚转头看了马歇尔一眼。
马歇尔:在国防部门为我提供消息的人非常可靠,在哈罗公学(注5)的时候,我经常给他擦皮鞋,所以这个人值得信任。
相信我,我们有机会向军队供应一定量的巧克力。
这意味着我至少还要再开3间厂,如果他们继续征兵的话,还要开更多,我觉得这事儿很可能会发生,要是希特勒不消停,收购玛莎百货(注6)的股份都有可能,你不这么认为吗?
塞西莉亚迫使自己努力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她啜了一口宾治酒。
塞西莉亚:这可不是好消息。
马歇尔:我用朗姆酒、碎冰块和融化的黑巧克力调制出的鸡尾酒,口味绝佳!
塞西莉亚盯着利昂的眼睛,做了个不易察觉的想要呕吐的表情。
利昂不得不抬起脚来掩饰住他那快要爆发的哑笑。
为恢复常态,他转身对塞西莉亚说。
利昂:猜猜我们碰上谁了?
塞西莉亚:罗比。
利昂:我邀请他今晚参加我们的晚宴。
塞西莉亚:利昂,你不该那么做。
利昂(对马歇尔):罗比是管家的儿子,他爸爸20年前匆匆离去,罗比得到了本地文法学校的奖学金,家父把他送到剑桥大学读书;塞也同时去了剑桥,三年来她几乎没和罗比说过一句话!
她不许罗比出现在她罗迪恩(注7)密友一英里的范围之内。
塞西莉亚:谁有烟?
马歇尔掏出一个金色烟盒递给塞西莉亚,并替她点上烟。
利昂:不知道他最近抽什么疯,成天在花圃里面瞎折腾。
塞西莉亚已经站在了跳水踏板上。
塞西莉亚:事实上,他准备去学医。
利昂:父亲同意了?
塞西莉亚:听着,我觉得你应该去小屋,叫他别来。
利昂:为什么?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塞西莉亚:噢,看在上帝的份上。
塞西莉亚跳进湖中。
水下,白天塞西莉亚在奋力潜泳。
内景,小屋,浴室,白天罗比的身体浸泡在水中,他舒服地躺在浴缸里,抬头仰望着天光,沉思着。
在他头顶上有一小块玻璃,露出一方湛蓝的天空,一架皇家空军的飞机缓缓掠过。
内景,儿童房,白天洛拉、皮埃罗和杰克逊无所事事地闲待着,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
杰克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洛拉:快了。
皮埃罗:我们回不了家,他们离婚了。
洛拉:你敢说这个?
皮埃罗:这是事实。
洛拉抓住皮埃罗的肩膀摇晃着他。
洛拉:再也别提这个词。
明白没有?
皮埃罗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随后,杰克逊打破了沉默。
杰克逊:我们现在怎么办?
马歇尔(画外音):我也经常问自己这个问题。
保罗·马歇尔突然出现在门口,吓了孩子们一跳。
他走进屋子,伸出手。
马歇尔:我是保罗·马歇尔。
你们一定是从北方来的表兄妹。
叫什么名字?
孩子们一边同马歇尔握手,一边告诉他叫什么名字。
马歇尔:这名字真棒。
杰克逊:你认识我们的父母吗?
马歇尔: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他们的事情。
这句话令孩子们有些惊慌失措。
洛拉第一个从惊愕之中恢复了镇静。
洛拉:你到底看到过什么?
马歇尔意识到,应该就此打住。
马歇尔:哦,也不很清楚。
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
洛拉:谢谢,请不要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件事。
马歇尔转向双胞胎兄弟,郑重的口气里带上了恻隐之情。
马歇尔:你们的父母绝对是出色的人,这毫无疑问,他们爱你们,时时刻刻都在想念你们。
洛拉的脸色有所和缓;接下来的恭维更是迅速博得了洛拉的好感。
马歇尔:裤子非常好看。
洛拉抻了抻裤子。
洛拉:那天去看戏,在利伯蒂时装店买的。
马歇尔:什么戏?
洛拉:哈姆雷特。
马歇尔:啊,对:生存还是死亡。
洛拉:我喜欢你的鞋子。
马歇尔翘起他棕白相间的双色鞋,洋洋自得。
马歇尔:特尔街(注8)的达克父子。
他们按照你的脚型做一个……木头东西,鞋就永远不会变形。
皮埃罗:我要饿死了,什么时候吃晚饭?
马歇尔:或许我能帮你,如果你能猜出来我是干什么的。
杰克逊:你有一家巧克力工厂。
皮埃罗:所有人都知道。
马歇尔:哦,那就不算是猜的了。
马歇尔从兜里拿出一块厚厚的包着锡纸的东西,他剥开锡纸,露出黄褐色外壳的糖,用指甲轻轻敲着。
马歇尔:英军每个士兵的背包里都会有这样一份供给品。
外面裹了一层糖衣,所以不会融化。
皮埃罗:为什么他们能得到免费的糖果?
马歇尔:因为他们为国而战。
杰克逊:爸爸说不会有战争的。
马歇尔:你爸爸错了。
他本是严斥男孩儿,可随即又假惺惺地笑了,试图转圜。
马歇尔:我们叫它“军火”巧克力。
洛拉:军火、军人、军队。
马歇尔:满分!
皮埃罗:所有以O结尾的词都很烦人。
Polo。
Aero。
杰克逊:还有Oxo和Brillo。
马歇尔:看来你们不想要它。
那我只好给你们的姐姐了。
他把巧克力递给洛拉。
洛拉接过巧克力,朝着两个失望的弟弟得意地笑了笑,然后轻佻地瞥了一眼马歇尔。
当洛拉的嘴唇包裹住巧克力棒的时候,马歇尔对她表现出明显的兴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他带着喘息声,柔和地说道。
马歇尔:咬它。
你得咬它。
外景,岩穴,白天花园的尽头,距齐整的草坪稍远,有一个年代久远、岩石剥落的洞穴,这里是属于布里翁妮的地方,她坐在阴影里,正在奋笔疾书。
布里翁妮(画外音):公主意识到他的冷酷无情和阴险邪恶,但这并没有让公主轻易地克制住她对罗米拉斯的款款深情……公主本能地感到那个红头发的人不值得信任……当他年轻的护卫跳入深深的湖水,去找寻那个被施了魔法的圣杯时,罗米拉斯爵士捻着他那浓密的八字胡……罗米拉斯和他的两名同伴骑着马向北方飞奔而去,尽可能地靠近那光辉灿烂的大海……他的行为是那么的骁勇,他的言辞是那么的果敢,没人能猜到罗米拉斯·特恩布尔深藏不露的险恶用心: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
内景,小屋,罗比书房/卧室,白天罗比忧郁地坐在打字机前。
小屋里堆满了书。
摊开来放在桌子上的是一本亨利·格雷的《人体解剖学》。
他重新读了一下刚刚写好的信。
罗比:亲爱的塞西莉亚,我想我应该对我愚蠢和轻率的行为向你道歉……他叹了口气,把纸从打字机里拽出来,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筐里,在那儿已经有一些揉皱的稿纸了。
内景,塞西莉亚卧室,白天塞西莉亚站在落地长镜前凝视着自己,她穿着黑色长裙,戴着墨玉项链。
塞西莉亚摇摇头,随着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裙子滑落到地板上。
声音叠加,《波希米亚人》第一幕最后的二重唱内景,罗比书房/卧室,白天罗比的留声机里播放着音乐。
他俯身向前,使劲从打字机里拽出一张纸,再次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筐。
一组跳接镜头:罗比起身走向留声机,站在那聆听了一会儿二重唱的高潮部分,然后抬起留声机的臂杆,把指针移回去重新播放那段高潮部分。
他在小屋里踱着步子,随后往打字机里添了一张白纸,捻灭香烟,把纸从卡纸夹上抻出头来。
然后重新开始,果断地打起字来。
随着他的敲击,白纸上显现出这样一行字:在我的梦里,我亲吻着你的阴道,你湿润甜美的阴道。
在我的脑海中,我整天都在同你做爱。
罗比。
罗比吸了口气,笑着向后仰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惊讶。
然后他拽出那张纸,放在《人体解剖学》上,推开打字机,拿出一些便笺和一支自来水笔,略微思考了一番,拧开笔帽,开始写信。
他写道:亲爱的塞西莉亚……罗比(画外音):……请原谅我今天下午像个疯子一样。
内景,塞西莉亚卧室,白天此时的塞西莉亚穿着一件绿色的露背晚礼服。
墨玉项链被一串珍珠项链取代。
地板上扔着一堆衣服,旁边是那件早先换下来的黑裙子。
罗比(画外音):其实,在你面前,我感到头脑一片空白,像个傻瓜,塞,我不想把这事归咎于酷热的天气。
你能原谅我吗?
罗比。
塞西莉亚戴上一枚钻石发卡,在镜前顾盼流连,最终满意地离开了房间。
内景,小屋,楼梯/前厅,白天罗比穿着背心走下楼梯,手里拿着鞋刷和一双黑色的粗革皮鞋。
他的妈妈,格雷斯·特纳,我们之前在塔利斯家的厨房己经见过她了,闭眼坐在这间起居室里,脚放在椅子上,拖鞋挂在脚趾上。
坐下擦鞋之前,罗比铺开两张《每日简报》。
格雷斯:一会儿要出去?
罗比:是,利昂请我跟他们一起吃晚餐。
格雷斯:我就是为了这个擦了一下午的银器啊。
罗比:等我在勺子上看到自己的时候,我会想你的。
他站起来。
格雷斯看着他。
格雷斯:你一点儿都不像你爸爸。
哪儿都不像。
罗比:因为,我全都是你的。
罗比亲了亲妈妈的额头。
罗比:我要迟到了。
格雷斯:你的衬衫在楼上挂着。
罗比准备离开。
格雷斯:儿子?
罗比:什么事?
格雷斯:没事。
内景,罗比书房/卧室,黄昏罗比有些着急,他拾掇了一下衬衫的前襟,同时找了个信封,叠好他的信,又找到一个烟盒,随手把信装进信封,封好它。
他穿上外衣,试打了三次打火机,然后离开了房间。
内景,小屋,草场,黄昏罗比离开小屋,晚礼服将他衬托得完美无瑕。
信封拿在手中,脚步充满活力,如同一位前程似锦的年轻人,罗比对世界充满了期盼。
外景,汽车车道,黄昏罗比沿着汽车车道向塔利斯宅第走去,信还拿在手里。
他踏上一座横跨小溪的大桥,望见桥下溪畔有个身影,正拿着榛木鞭子抽打着荨麻。
罗比:布里翁妮,是你吗?
布里翁妮转过身来,显然非常惊讶,她捋了捋头发。
罗比:你没事儿吧?
布里翁妮点点头,脸一下红了。
罗比: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布里翁妮爬过斜坡向罗比跑来。
罗比:你能跑在我前头把这个交给你姐姐吗?
我觉得自己交给她有点儿傻。
布里翁妮:可以。
她从罗比手中接过信封,没说一句话,扭头就跑。
罗比开始给自己卷烟卷。
他看着布里翁妮离开汽车车道,从草地抄近路,一溜烟地跑远了。
突然,罗比屏住呼吸,像是被人击中了胸口,一下子丢掉了还没有卷好的香烟。
罗比:布里翁妮!
外景,花园,黄昏但是,布里翁妮已经听不见了,她攥着信封,跑着穿过花园。
内景,罗比书房/卧室,白天闪回再一次,罗比试打了三次打火机,离开房间。
但是,这次摄影机却摇回罗比的桌子,移动到那张手写的信纸,它依然静静地躺在那本《人体解剖学》上。
外景,汽车车道,黄昏恐慌之中,罗比把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扯着脖子喊道。
罗比:布里翁妮!
内景,大厅,黄昏布里翁妮跑进空旷的大厅,驻足片刻,然后,情不自禁地拆开信封,看起信来。
打字机的声音响起。
内景,罗比书房/卧室,白天大特写:罗比打字机的铅锤重重地敲下,出现了两个字:阴——道。
内景,大厅,黄昏广角镜头:布里翁妮瘦小的身影孤零零地仁立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她被刚刚看到的那些字眼吓懵了。
内景,客厅,黄昏塞西莉亚和利昂,各自拿着一杯杜松子酒,临窗而坐,眺望着窗外的花园。
塞西莉亚:我猜,他就是你说的“称心如意”的那类人。
利昂:确实如此。
塞西莉亚:他一定认为自己是了不起的人,奇怪的是,他的耳朵里都可以长出阴毛。
利昂“噗嗤”一下笑了。
塞西莉亚:我想他一定会生出一堆吵破头的傻儿子来。
利昂:其实,他是个好人。
塞西莉亚:你觉得每个人都是好人。
当布里翁妮跑进房间时,利昂的脸焕发出光彩,模仿出亚瑟·阿斯基(注9)的表情。
利昂:啊哈,这不是我的小妹妹吗?
布里翁妮没有任何交待,直接把信塞进塞西莉亚手里,一下子扑进利昂的怀抱。
布里翁妮:我写了一出戏,利昂。
我想为你演一场话剧,阿拉贝拉的磨难。
特写:塞西莉亚打开信看了起来。
她羞愧得满脸通红,抬起头看了看,确信没有人发现她的尴尬,低下头又看一遍。
利昂:还有时间呢,不一定非要今天晚上就演。
布里翁妮:不,不行。
塞西莉亚:布里翁妮?
布里翁妮根本不去理踩她,佯装在仔细听利昂说话。
利昂:告诉你,我最擅长给人提意见了,不过你比我还棒。
我们吃完晚餐一起读剧本吧。
塞西莉亚:布里翁妮,你有没有看过这封信。
布里翁妮:好啊,我们一起读。
真是个好主意!
塞西莉亚:布里翁妮……塞西莉亚刚要说话,却被突然出现的保罗·马歇尔打断了,他端着一个银托盘,上面放了5盏鸡尾酒,里面盛着有沉淀物的棕色液体。
他的右脸颊有一道轻微的抓伤。
马歇尔:来啦,这是我调制的巧克力鸡尾酒,你们一定要尝尝。
布里翁妮企图利用这个机会溜出房间,但塞西莉亚抓住了她的胳膊,带着怒气低声说道。
塞西莉亚:没有信封吗?
布里翁妮扭动着身体逃脱开,飞快地跑出房间。
内景,布里翁妮卧室,黄昏布里翁妮还没有缓过劲来,她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想要弄明白傍晚发生的事情。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布里翁妮抬起头,惊讶地看见洛拉。
洛拉:介意我进来吗?
没等布里翁妮回答她,洛拉就走进了房间,坐在床沿上。
她的表情非常悲伤。
洛拉已经穿上了晚宴的衣服,化了妆,还涂了口红。
洛拉:这个下午实在是太惨了,兄弟两个一直都在折磨我。
瞧!
洛拉挽起一只袖子,露出她带有青色瘀痕的上臂。
布里翁妮:太可怕了。
当她说话的时候,布里翁妮注意到洛拉手腕上似有红肿处,看上去,应该很疼的样子。
布里翁妮:火辣搓(注10)吗?
洛拉:就是。
布里翁妮:为什么?
洛拉开始轻声抽泣,在布里翁妮面前显得很可怜。
洛拉:他们想回家,他们认为是我把他们留在这儿的。
布里翁妮:洛拉,我能跟你说件事儿吗?
非常可怕的事情!
洛拉:当然,请说。
布里翁妮:你能想到的最坏的词是什么?
外景,草坪/露台,黄昏罗比托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高大的塔利斯宅第外。
他抬头看了看亮着灯的窗户,走到大门外的前廊,根本不相信自己是否能够进去。
终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门铃。
内景,布里翁妮卧室,黄昏洛拉像是刚从天上掉下来似的。
紧盯着布里翁妮的目光里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热力。
洛拉:他是一个色狼。
布里翁妮认真地点了点头,努力做出成熟的人应有的反应。
布里翁妮:没错!
洛拉:塞西莉亚想怎么办?
楼下响起门铃的声音。
布里翁妮:不知道。
洛拉:你应该报警。
布里翁妮:你这么想?
洛拉:他说他“整天”都在想,你只要把那封信交给警察就成了。
布里翁妮:你不告诉任何人,你发誓!
洛拉:我发誓。
布里翁妮:如果他发现了,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洛拉:说得对。
布里翁妮:你最好去洗洗脸,我还要换件衣裳。
洛拉走到门口,转过身来。
洛拉:谢谢,布里翁妮。
你真是个大好人。
她离开了房间。
内景,楼梯和走廊,夜晚布里翁妮身着出席晚宴的衣服,她穿过楼梯回廊,下到通往大厅的最后一级台阶上。
当她迈下台阶,发现书房门前的地上有一枚钻石发卡。
她走过去,把发卡捡了起来。
这时,她听见从书房门后发出低沉的呻吟声,好像是塞西莉亚。
内景,书房,夜晚布里翁妮轻轻地推开门,静静地站在门口,好似被镶嵌在画框里一般,忧心忡忡地向屋内张望。
书房如同洞穴般黑暗,一排排书架从地面直顶到天花板。
仅有的亮光来自一盏台灯,它的光芒直刺布里翁妮的眼睛。
房间内悄无声息。
布里翁妮试探着往里迈了几步。
就在她向前走动的时候,有个声音从远处角落里传了过来。
塞西莉亚(画外音,耳语般的):有人进来了。
布里翁妮慢慢地靠近,突然,她发现,在角落里,塞西莉亚和罗比贴在一起,一动不动地抵着书架,僵持在那儿。
罗比将塞西莉亚的一只手腕牢牢地按在墙上,好像在侵犯她一样,塞西莉亚的一只手则抱着罗比的头,手里还揪着他的一缕头发。
布里翁妮迷惑了,她在书桌旁停了下来。
布里翁妮:塞西莉亚?
门铃声响起。
外景,塔利斯宅第,黄昏闪回特写:罗比的手,摇响了门铃。
门开了,是塞西莉亚,手里拿着折起来的信。
罗比:这是个误会。
塞西莉亚:布里翁妮看过了。
罗比:上帝!
我真的很抱歉。
我放错信了。
塞西莉亚:是。
罗比:决不是有意……塞西莉亚:对。
内景,走廊,夜晚塞西莉亚转身离开,轻快地向书房走去。
罗比,犹豫了一秒钟,跟在塞西莉亚的身后,他差点儿踩到从她头发上掉下来的那枚发卡。
内景,书房,夜晚书房里漆黑一片。
罗比站在门口等待着,直到塞西莉亚抒亮台灯,他才把身后的门关上,然后试探性地走进书房。
塞西莉亚一直走到宽大的书房的尽头,才转身面对罗比。
塞西莉亚:那么,我应该看到哪封信?
罗比:我不知道,那封信要正式一些,而不是……塞西莉亚:人体解剖学?
罗比:对。
塞西莉亚哭笑不得。
她慢慢地退进黑暗的角落,罗比一点儿一点儿地靠近塞西莉亚,直到她的后背抵住书架。
塞西莉亚:已经好几个星期了,然后是今天早晨在喷水池旁……以前从没那样过,我很生气,生你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我以为,如果你能去医学院,我会感到高兴。
我不知道怎么可以这么不了解自己,这么愚蠢。
泪水从塞西莉亚的眼睛里涌了出来,罗比慢慢地靠近她。
塞西莉亚: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吗?
你在我之前就知道了。
罗比:为什么要哭?
塞西莉亚:你不明白?
罗比:不,我非常明白。
罗比伸出手把塞西莉亚拉到自己身边,直到他们面颊相贴。
他快速地亲吻了一下塞西莉亚,又将她推开,然后他们相互凝望着对方,再继续亲吻,这是长久的一吻,充满激情、令人窒息,塞西莉亚发出了喘息的声音。
罗比把她逼进角落里,她撕扯罗比的衬衫,用力拉开他的皮带。
罗比把头埋在塞西莉亚的胸前,塞西莉亚揪着罗比的头发抬起他的脸,咬他的嘴唇。
她的手臂环绕着罗比的脖颈。
罗比的手探入塞西莉亚的裙子,伸进她的内衣。
她甩掉鞋子,罗比把她的一只脚抬起来放在书架下层的隔板上,他解开纽扣,提起塞西莉亚的裙子,进入她的身体。
塞西莉亚猛然转头,咬住自己的嘴唇。
然后,他们停止动作,慢慢地转过头来,注视着彼此的双眸。
长时间的静止后,他们相互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耳语着。
塞西莉亚:罗比。
罗比: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我爱你。
罗比:我爱你。
罗比再次开始动作,他把塞西莉亚顶在吱吱作响的隔板上撞击着她,塞西莉亚喘着气。
罗比攥住她的手腕,按在墙上。
门开了。
塞西莉亚和罗比僵在那里。
塞西莉亚(耳语):有人进来了。
布里翁妮: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没有回答。
罗比从塞西莉亚身上退下来,背身对着布里翁妮整理衣服。
塞西莉亚也收拾好衣裙,从罗比身后走出来。
她同布里翁妮擦肩而过,没有说一句话。
布里翁妮目送塞西莉亚离开房间,不知如何是好,然后又转回身去,当她意识到罗比转过身来面对她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但罗比只是整理了一下领结,经过布里翁妮面前时冷冷地盯了她一眼,离开了房间。
内景,餐厅,夜晚布里翁妮步入餐厅的时候,看到罗比正在为塞西莉亚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围坐在餐桌旁的还有利昂、马歇尔、洛拉,在餐桌顶端就座的是埃米莉。
站在桌旁的丹尼·哈德曼,正在给利昂斟酒,却只顾瞟着对面的洛拉。
利昂:上周,在夏洛特街(注11),人们都出来坐在便道上吃饭。
埃米莉:我父母一直认为,炎热的天气会导致人们道德败坏。
仲夏的时候,我和姐姐门都不能出。
利昂:你说呢,塞?
炎热的天气会令你行为不端吗?
一惊之下,塞西莉亚满脸通红。
利昂:天哪,你脸红了?
塞西莉亚:太热啦,就这么回事。
埃米莉:洛拉,把口红擦了。
你还太小。
利昂:那么你呢,布里翁妮?
你今天做错事了吗?
已经落座的布里翁妮,生气地看着利昂。
布里翁妮:我什么都没做错。
她转过头,充满敌意地盯着罗比和塞西莉亚。
此时,埃米莉又转向洛拉。
埃米莉:刚才没看见双胞胎吗?
洛拉:呃……没。
几番躁动不安之后,罗比冲口加入到谈话中来。
罗比:我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很不开心,可怜的小家伙。
布里翁妮:你什么都不知道。
埃米莉:你到底是怎么了,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没礼貌。
塞西莉亚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唇,发现餐巾上面有一丝细微的血迹。
布里翁妮:他们根本不是可怜的小家伙:看他们都对洛拉干了些什么!
埃米莉:你在说什么?
布里翁妮:杰克逊和皮埃罗弄伤了她的胳膊,他们给她做火辣搓来着。
马歇尔:恐怕她说的是实话,是我把他们拉开的。
他指了指脸上的抓痕。
马歇尔:我的战争创伤就是这么来的。
埃米莉:是那对双胞胎干的?
洛拉?
洛拉没有回答。
马歇尔:最后就扭作一团了。
不过没伤到什么,对吧,洛拉?
埃米莉:布里翁妮,请你去找找那两个男孩儿好吗,?
告诉他们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他们应该注意仪表。
布里翁妮:为什么我去?
埃米莉:布里翁妮,照我说的去做,要不然就直接回房间去。
布里翁妮从桌旁起身,一脸的不情愿;埃米莉转过头去查看洛拉的胳膊。
餐桌下面,塞西莉亚牵住罗比的手。
内景,双胞胎的房间,夜晚布里翁妮打开灯,惊奇地发现房间内空空如也。
一张粗糙的纸放在床上。
布里翁妮走过去,看到用红笔写的粗体字:“给有关的人”。
她拿起纸。
内景,楼梯和走廊,夜晚布里翁妮飞快地跑下楼梯,手里拿着那张纸。
内景,餐厅,夜晚当布里翁妮猛然将门推开时,所有的人都扭头看着她。
塞西莉亚松开罗比的手。
布里翁妮:有封信!
塞西莉亚大惊失色。
塞西莉亚:给我。
等她看清布里翁妮手里拿着什么的时候,塞西莉亚松弛下来。
与此同时,布里翁妮朝上座奔去。
布里翁妮:他们跑了。
埃米莉:谁跑了?
f里翁妮:那对双胞胎!
布里翁妮读信。
布里翁妮:“我们走了,因为洛拉太讨厌,我们要回家去。
也没有话剧了。
”布里翁妮把那张纸递给埃米莉。
洛拉已经面无血色。
马歇尔:不用着急,可以派几支搜索队去找,他们不会走远的。
利昂:塞,你跟着我。
塞西莉亚匆匆和罗比对视一眼,微微耸肩,似乎在说,没办法。
外/内景,露台/餐厅,夜晚布里翁妮来到露台上,犹豫片刻,便投入茫茫夜色之中。
全景:宅第,还有一束束手电的光亮。
呼唤双胞胎的声音此起彼伏。
外景,湖边,夜晚布里翁妮跨过一座从湖岸通往小岛的小桥,打开手电。
当她看见远方好像有另外一把手电的亮光时,布里翁妮停下脚步,聆听。
外景,船屋,夜晚布里翁妮沿着一条狭窄的石板小路走来,凝视着船屋下方黑漆漆的水面。
突然,一只鸭子扑棱棱地飞溅起水花,吓了布里翁妮一跳。
外景,岩穴,夜晚布里翁妮从一段陡峭的台阶上爬下来,下到岩穴的凹陷处。
这时,她再一次慢慢地停下脚步踌躇不前。
突然,黑暗之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喘息;布里翁妮猛转身,用手电照射过去。
刹那间,她看到洛拉,趴在地上,裙子掀起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跪在洛拉的身后。
震惊之余,手电筒脱手,强光刺目,让她一时间看不到任何东西,一晃,那个男人起身,爬坡,没等她回过神来,已消失不见。
洛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洛拉:布里翁妮?
布里翁妮拾起手电,照向洛拉,此时,洛拉已经半坐在那儿。
布里翁妮急忙扑了过去,跪在洛拉的身旁。
布里翁妮:洛拉,你没事吧?
洛拉:对不起,我对不起。
布里翁妮用胳膊环抱住洛拉瘦弱的双肩;奇怪的是,她似乎为之一爽。
布里翁妮:是谁?
洛拉没有回答。
她坐了起来,双手抱膝,微微颤抖。
她们低声交谈。
布里翁妮:我看见他了。
我看见了。
洛拉:是。
布里翁妮:是他,对吗?
洛拉:对,是他。
布里翁妮:洛拉……是谁?
洛拉没有回答。
布里翁妮:是罗比,对不对?
沉默。
布里翁妮:罗比。
洛拉:你看见他了。
布里翁妮:正如你所说,他就是一个色狼。
你根本想不到晚餐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在书房撞见他正在欺负我姐姐。
如果我没有进去的话,不知道他还会做些什么。
洛拉:你真看到他了。
布里翁妮:我当然看见了,清清楚楚。
洛拉:他跟在我后面,然后把我扑倒在地,接着用手蒙住我的眼睛。
我实际上都没……我根本就没……布里翁妮:听着,我这辈子算是认识他了。
我看到他了。
洛拉:所以我不能确定。
布里翁妮:我能确定。
我会的。
内景,宅第,夜晚利昂抱着瘫软在他怀中的洛拉穿过大厅,紧跟其后的是布里翁妮和塞西莉亚。
利昂低沉急促地对埃米莉说道。
利昂:报警。
还得给她找个医生。
内景,客厅,夜晚当众人随着利昂鱼贯而入时,洛拉放声大哭,直到利昂放她平躺在沙发上,埃米莉试着安慰她的时候,洛拉还在不停地哭泣着。
埃米莉:没事了,亲爱的,没事了。
塞西莉亚:罗比回来没有?
埃米莉:我没有看见他。
一切都变得匆忙而混乱;然而,布里翁妮却站在落地窗前,平静地宣布。
布里翁妮:我知道是谁干的。
内景,书房,夜晚在书房黑色背景的衬托下,布里翁妮的脸被灯光照得很亮。
她正在接受一名面无表情、身着便装的警探的询问。
我们几乎看不到黑暗中的埃米莉。
警探用骇人的口气不断提问,但是,布里翁妮的回答却坚定而果断。
警探:那么,你看到他了?
布里翁妮:是的,我看到他了。
警探:就像看见我一样。
布里翁妮:我知道那就是他。
警探:你知道是他,还是你看到他了?
布里翁妮:是,我看见他了。
警探:你亲眼看见了?
布里翁妮:是的,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的。
埃米莉把手放在女儿的肩头以示安慰。
埃米莉:做得对,亲爱的。
外景,露台,夜晚塞西莉亚在露台上来回踱步,狠命地吸着香烟。
她凝视着黑魆魆的夜幕,等待罗比的出现。
内景,楼梯回廊,夜晚布里翁妮在塞西莉亚的卧室外徘徊着,然后小心谨慎地打开房门。
屋内漆黑一片。
内景,塞西莉亚卧室,夜晚布里翁妮走进房间,关上门,打开灯,朝塞西莉亚的梳妆台走去,她拉开一层抽屉,在里面仔细地查找起来。
镜头移动,越过墙壁,我们看到——内景,洛拉卧室,夜晚洛拉卧室内,医生正在给洛拉做着检查,厨娘贝蒂在一旁守候着。
内景,塞西莉亚卧室,夜晚布里翁妮还在仔细地查看着,她打开了塞西莉亚的桌子。
内景,书房,夜晚塞西莉亚正在接受询问。
和布里翁妮一样,她的脸也被照亮了,警探和埃米莉落在阴影里。
塞西莉亚:我和哥哥在湖边发现她们俩的。
警探:你没有看见别人吗?
塞西莉亚:我不会相信布里翁妮跟你说的每一句话。
她太富有想象力了。
内景,塞西莉亚卧室,夜晚布里翁妮把床罩掀开,在乱糟糟的床单上,找了她要找的东西。
塞西莉亚的手袋,里面装有罗比写给她的那封信。
内景,书房,夜晚丹尼·哈德曼正在接受询问。
此时,他惊慌失措、狼狈不堪,快要哭出来了。
丹尼:他们出去找人的时候,我去找我爸爸了。
真的,我说的是实话……侦探:为什么去找他。
丹尼:告诉他出了什么事儿。
内景,书房,夜晚信的特写:埃米莉正在看信,警探在背景里等待着。
布里翁妮:我知道我不应该拆开看。
埃米莉:对,你不应该。
但是,你现在做得对。
内景,客厅,夜晚茶水已经给警察们准备好了。
马歇尔躺在沙发上,怡然入睡,大张着嘴巴。
利昂,独自坐在扶手椅中,叹着气,看着手表。
布里翁妮坐在钢琴旁,克制着不去打哈欠,她伸出手去,在琴键上弹出几个音符。
窗边,塞西莉亚看到了什么。
全景镜头:一名巡警走进屋内。
巡警:先生,有人来了。
外景,露台,夜晚塞西莉亚从屋里出来,埃米莉、布里翁妮、利昂、马歇尔还有其他三名警察,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什么,轻薄的雾霭中一个奇怪的“幽灵”渐渐靠近:我们终于看到,那“幽灵”正是罗比,皮埃罗骑在他的肩头,杰克逊牵着罗比的手。
埃米莉对布里翁妮严厉地说道。
埃米莉:你该上床睡觉了。
布里翁妮:但是……埃米莉:马上。
迫不得已,布里翁妮转身消失在屋子里。
罗比走近了,当他看见警察的时候,罗比停下脚步。
内景,布里翁妮卧室,夜晚布里翁妮没有睡,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哭泣着。
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她停止抽泣,从床上跳了起来。
内景/外景,楼梯平台/楼梯/车道,夜晚布里翁妮跑过楼梯平台,跳上窗台向外张望。
楼下,一名亨伯警校生已经打开四扇车门。
罗比出现了,他的手被铐在前面,走在两名巡警中间。
其中一名巡警绕到汽车后面,坐进了后排座位。
与此同时,埃米莉的声音响起。
埃米莉(画外音):塞西莉亚。
布里翁妮向窗外抻长了脖子,努力弄清发生的事情。
塞西莉亚,不听母亲的,冲向罗比。
乘巡警一时不备,罗比也朝塞西莉亚跑去。
塞西莉亚抓住罗比的衣领,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巡警走过来,柔和而坚定地掰开塞西莉亚的手,押着罗比走到汽车旁,然后把他推上汽车后座。
车门关上的刹那,塞西莉亚失声痛哭。
汽车驶离了宅第。
从汽车后窗我们可以看到,罗比扭过头来,他面色苍白,表情震惊。
汽车驶出约有20多码,只见格雷斯·特纳拿着一柄雨伞,在车道中央冲着车子急行而来,车子不得不减慢了速度。
当汽车经过她的身旁,准备加速离开时,格雷斯·特纳拼命地用雨伞敲击车身闪闪发亮的油漆,高声呼喊着。
格雷斯:撒谎!
撒谎!
他们撒谎!
布里翁妮的主观镜头:塞西莉亚孑然伫立在车道上。
镜头前推:遂成近景特写,布里翁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户。
内景,谷仓,夜晚罗比·特纳,穿着二等兵的制服,比从前消瘦了许多,面色苍白,胡子拉碴。
他和另外两名下士在一座法国谷仓的阁楼上。
汤米·内特尔,一个年轻瘦弱的伦敦东区佬儿。
弗兰克·梅斯,一个魁梧的黑人,硕大的头颅绑着已经发黑的绷带,眼睛上遮着一块纱布。
他把稻草填进一个大袋子,凑合着弄了个床垫。
内特尔试着点燃一段残余的蜡烛。
字幕:法国北部 1940内特尔:……我对他说“如果你愿意,你尽可以在这儿捻弄你的大拇指,等着脑袋落地。
我可不干”……罗比:嘘!
他把头探向阁楼下方。
内特尔和梅斯端起步枪,罗比掏出左轮手枪。
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拿着什么东西,好像是枪,谷仓内伸手不见五指,难以辨认。
某人的声音(法语):晚上好!
先生们!
罗比(法语):晚上好!
他对两个下士小声地说。
罗比:让我来。
某人的声音(法语):英国人?
比利时人?
罗比(法语):英国人。
某人的声音(法语):我们给你们带了点儿东西。
罗比(法语):什么?
梅斯:他们玩什么把戏?
罗比:他说他给咱们拿了点儿东西。
内特尔:吓他妈老子半死!
两个法国人走进谷仓,罗比和两个下士关上了枪的保险。
某人的声音(法语):把你们的枪拿开。
罗比(法语):你们也一样。
某人的声音(法语):等一下。
其中一个法国人在衣兜里摸索着,掏出一把手电,照亮了他们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大块烤面包,还有几个瓶子。
很明显,这两个法国人是兄弟俩,有50多岁了。
法国人甲:我们给你们拿了点儿吃的。
面包还有糖。
法国人乙:还有一些酒。
法国人甲:英国万岁!
罗比:法国万岁!
稍后,阁楼上,两个法国人同罗比、梅斯、内特尔围坐一起。
法国人甲: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罗比:撤退开始的时候,德军坦克发起攻击,我和部队就走散了。
法国人甲:是啊,英国人撤退了。
罗比:天一亮我们就走。
法国人甲:我们打了那么多年仗,死了很多人。
现在,德国人又回法国了。
罗比:我们还会回来。
我们会把德国人赶走。
我向你们保证。
过了一会儿之后。
阁楼下面,法国人微笑着,挥手告别。
法国人甲:祝你们好运!
他们消失在夜色中。
内特尔转向罗比。
内特尔:哎,我说。
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弟,又能说法语又挺会来事儿的,还来当二等兵?
罗比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直说。
罗比:如果直接从监狱去当兵,就没资格参加军官培训。
内特尔:你开玩笑。
罗比:没有,我说的是真的。
他们让我选择,是坐牢还是当兵。
梅斯和内特尔看着罗比,尊重之情油然而生,他继续平静地说道。
罗比:还有,我郑重声明,我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他向后靠去,倚着墙,陷入了沉思。
内景,滨河大道一家莱昂街头餐馆,白天闪回罗比身着军装,站在门厅走廊,透过玻璃向咖啡厅望去,只见塞西莉亚穿着护士服,坐在咖啡厅里靠后的桌子旁。
突然,一阵紧张袭来,罗比转身离开,置身衣帽间,努力让那颗悸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当他转回身的时候,塞西莉亚站在桌旁,正望着他,一束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
罗比推门进入咖啡厅,朝塞西莉亚走去。
开头的一刻,他们都处在尴尬的沉默中。
罗比:对不起,我迟到了。
我迷路了。
塞西莉亚:你好。
罗比:你好。
短暂的沉默。
塞西莉亚:我们坐下好吗?
罗比:好。
塞西莉亚己经点好了茶水,她给罗比斟了一杯,手却在糖钵上犹豫着。
塞西莉亚:对不起,我想不起来……罗比:两勺,谢谢!
他开始搅动茶水;塞西莉亚将一只手放在罗比的手上。
片刻之后,罗比轻轻地把手挪开。
罗比:你住在什么地方?
塞西莉亚:巴哈姆(注12)一间极小的公寓。
那里太可怕了,女房东粗鲁无礼,非常嘈杂。
罗比:除了这身制服,你看上去还和从前一样。
塞西莉亚:我半个小时后就要赶回医院。
罗比:天哪,就是说……他把下半句话又咽了回去,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惊愕。
旁边,两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在窃窃私语。
塞西莉亚:对不起。
罗比:没关系……你跟家人还有联系吗?
塞西莉亚: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再同他们联系了。
利昂上周来过,堵在医院大门外面,我把他推到一边,没理他。
罗比:塞,你不欠我……任何东西。
塞西莉亚:你没有看我的信吗?
他们让我探望过你吗?
如果他们允许我去看你,我每天都会去的……罗比:是的。
但是,如果三年半前,我们在书房多停留一会儿,那时我还不敢肯定是否……塞西莉亚握住罗比的手。
塞西莉亚:看着我。
他望着塞西莉亚,眼里噙满泪水。
塞西莉亚: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她伸出一只手放在罗比的脸颊上,他低下头,握住那只放在他脸颊和肩膀之间的手。
内景,谷仓,夜晚罗比躺在那儿,他醒着,另外两名下士已经鼾声四起。
一只白色的猫头鹰落在邻近的横梁上,盯着罗比。
他的脑海中,正在构思一封信。
罗比(画外音):最亲爱的塞西莉亚……最亲爱的塞西莉亚……塞西莉亚。
外景,怀特霍尔街,白天闪回罗比陪着塞西莉亚穿过拥挤的人群,向车站走去,街上很多人都穿着军装。
商店门前,沙袋高高堆起。
塞西莉亚:我的一个朋友在海边有一幢别墅。
她说,你下次休假时我们可以住在那里。
白色的墙板,涂着蓝色油漆的窗框。
他们彼此凝望着。
随后,罗比长久而深情地吻着她。
塞西莉亚潸然泪下。
一辆巴士停靠在他们身旁。
塞西莉亚急忙拿出那幢别墅的照片,递给罗比。
塞西莉亚:在前线,看到照片就等于看到希望。
塞西莉亚泪眼模糊地离开了。
她急匆匆登上那辆巴士,站在踏板上,回首望着罗比。
巴士启动了。
罗比:我爱你。
罗比在巴士后面奔跑起来,汽车越开越快,终于离他而去。
两旁车辆从罗比身边驶过。
外景,谷仓,拂晓罗比坐在谷仓外,置身于泛着珍珠般色泽的曙光之中。
他正在看那张别墅的照片,照片现在已经有些破损,和几封信摞在一起。
随后,罗比把照片和信一起放进衣服的内兜。
四下观察了一番,确信没有被人看见,他解开衣服,露出胸口上的一处伤,约有一枚硬币大小,看上去不算很严重,但是己经红肿发炎了。
当罗比挤压伤口的时候,从里面流出了一股浅色的脓水,疼得他喘不上气来。
外景,田野,拂晓三名士兵穿过一片田野,冉冉升起的朝阳勾勒出他们的剪影。
他们沿着狭窄的水渠前行,水面上,映出三架德国轰炸机的倒影,从头顶上方掠过。
内特尔:又有倒霉蛋儿要收包裹了。
外景,巴哈姆街道,白天闪回塞西莉亚脚步轻盈地跑过街巷,手里拿着一封信。
塞西莉亚(画外音):亲爱的罗比,布里翁妮想办法找到了我的地址,给我寄来一封信。
令我吃惊的是,她并没有进剑桥大学,而是在我以前工作过的医院接受护士培训。
我想,她这么做是为了忏悔。
她说,她已经开始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想过来和我谈谈。
塞西莉亚吻了吻那封信,然后把它投进邮筒。
塞西莉亚(画外音):我爱你,等你回来。
内景,邮筒内,白天信封落在了另外一摞信上。
塞西莉亚(画外音):回来,回到我身边。
罗比(画外音):回去。
外景,苹果园,白天罗比、梅斯和内特尔小心谨慎地走进弥漫着重重雾霭的果园。
罗比(画外音):回去。
回去。
内特尔一瘸一拐地走着,突然,他踉跄着停了下来。
内特尔:伙计们,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拔掉靴子把它们甩出老远,同时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呐喊。
内特尔:我恨透了这双鞋。
比所有该死的德国人加起来都可恨!
罗比:你打算穿着袜子走回英国吗?
罗比步履蹒跚地穿过树林,去捡内特尔的鞋。
他朝着内特尔把鞋扔出去的方向往前走,就在两名下士的视线之外,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他找到那双鞋,把它们捡了起来。
罗比疲倦地摘下头盔,揉了揉眼眉,闭上红肿的双眸。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察到什么,眉头紧锁地向前迈了几步。
排成行列躺在果园空地上的,是30具女孩儿的尸体,年龄都在13岁左右,穿着女隐修会学校整洁的黑白制服。
罗比低头看着她们,惊骇万分。
外景,塔利斯宅第旁的河岸,白天闪回一条小河流经塔利斯宅第庭院尽头的树林,在河水溢流坝不远处,有一座天然池塘。
罗比已经穿好衣服,他拿起一块潮湿的毛巾,从树林里走出来,看见布里翁妮依然穿着游泳衣,裹着毛巾,站在跳水板上。
罗比:嘿!
丫头,你该穿好衣服啦。
布里翁妮:如果我掉进河里,你会救我吗?
罗比:当然。
就在罗比弯腰系鞋带的时候,传来落水的声响。
他抬起头。
布里翁妮不见了,毛巾丢在刚才她站着的地方。
罗比吓坏了,他急忙冲过去,向水面张望。
布里翁妮浮出水面一秒钟,随即又沉了下去,漂向溢流坝。
罗比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
外景,水下罗比在暗绿色的河水中挣扎着。
随后,一团白光在他眼前闪过,布里翁妮猛烈地挥动着四肢,冒出来的气泡环绕在她周围。
罗比奋力向布里翁妮游了过去。
外景,河边,白天罗比将布里翁妮扔进岸边的浅水处,异常气愤地蹚水上了河岸。
布里翁妮却很高兴的样子。
布里翁妮:谢谢,谢谢,谢谢……罗比:这么做真是太愚蠢了!
布里翁妮:我希望你来救我。
罗比:难道你不懂这样很容易淹死吗?
布里翁妮:你救了我。
罗比:笨蛋!
你会把我们两个都害死的!
这就是你开的玩笑?
布里翁妮看着罗比,被他的语气惊呆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不服气。
布里翁妮:我要感谢你救了我的命。
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罗比气愤地迈着大步离开了,他走进树林,留下布里翁妮孤零零一人,郁郁不乐地仁立在萋萋芳草之中。
外景,法国,河岸,白天罗比带领梅斯和内特尔沿着宽广的河岸一直向北。
罗比(画外音):故事可以重来,我们的故事可以重演。
我也可以重新开始。
内特尔絮絮叨叨的声音闯进了他的幻想。
内特尔:想想看吧,德国人来了,把我们一通狠揍,还他妈往哪儿退,骚森德。
要不然,干脆,拉特发加广场吧。
那儿没有人说奇怪的语言。
你不能说“把饼干递过来”或者是“我的手榴弹在哪儿”。
他们只是耸耸肩膀。
因为,他们也恨我们。
我的意思是,这才是重点。
我们在法国打仗,法国人却憎恨我们。
如果让我当内政大臣,我一分钟就能把事情搞定。
我们有印度和非洲,对吗?
德国人可以得到法国、比利时,他想要哪儿都成啊。
谁他妈的去过波兰?
都是为了争夺地盘。
他们想要建立更大的帝国。
就把这些破玩意给他们,我们留着我们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是这么简单。
想想看吧!
外景,水闸,黄昏将近黄昏时分,夕阳渐渐西沉,罗比和其他两名下士穿过宽阔运河上的水闸。
他们已经到了敦克尔克工业区的外围,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只见滚滚的黑色浓烟在城镇上空升腾起来。
外景,铁道大桥,夜晚在铁道石桥下面,罗比试着入睡,一只冷漠的牛蛙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罗比(画外音):亲爱的塞西莉亚,我们的故事可以重新开始。
外景,白色峭壁下的海岸,白天荒无人烟的鹅卵石海滩,高耸的白色石灰岩峭壁近旁,塞西莉亚坐在那里,目光越过大海,眺望法国。
罗比(画外音):我要做晚间漫步时已想好必须成为的那种人。
我能再次成为那个穿着最体面的衣服,在黄昏时分,穿过萨里公园,妄自许下一生誓言的人;那个充满了激情和你在书房做爱的人。
我们的故事可以重新开始。
外景,工业区外围,白天三名士兵迈着沉重的步伐,在窄轨铁路线上前行。
罗比(画外音):我会回来,找到你,爱你,和你结婚,过上问心无愧的生活。
全景镜头:罗比、梅斯和内特尔走过一个还在燃烧着的庞然大物钢铁结构,周围布满深深的弹坑,被毁坏的车辆东倒西歪。
外景,布赖迪讷(注13)附近,白天罗比和他的同伴沿着一条两旁长满灌木丛的笔直的小道前进,工业区已经落在他们的身后。
突然,罗比抬起头。
罗比:我闻到大海的味道了。
他跑起来,沿着一条穿越茂密草丛的小路飞奔向前,梅斯和内特尔费力地跟在罗比的身后。
外景,布赖迪讷,白天罗比爬上最后一段陡峭的沙丘,停下脚步。
内特尔和梅斯跟了上来,一时变得目瞪口呆。
他们向沙丘下方望去,只见一片令人震惊的场面。
远方,海滩上遍布着士兵,成千上万的人一望无际。
少量的船只,远远的停泊在铁灰色的海峡中,有些已经倾覆,有些则被烧毁。
令人吃惊不已的是,那些一眼望去好似防浪堤的物体,其实是6至8列的士兵纵队,他们站在浅水中,朝着大海的方向延伸出去500多码。
近处士兵们的膝盖已被海水浸没,远方的士兵们不得不将步枪举过头上的钢盔,以保持枪支的干燥。
三个人默默无语地观看着,梅斯最终长叹一声。
梅斯:天哪!
简直跟《圣经》里写的一样。
内特尔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内特尔:主耶稣啊!
罗比摇着头,像是要抹去眼前的景象。
外景,布赖迪讷海滩,白天罗比和两名伙伴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如同梦境般的海滩上。
并未卸下鞍具但却无人驾驭的战马飞奔在沙滩上。
一艘捕鲸船,扬着破烂的黑色船帆,搁浅在距岸边50码远的海水里。
一场足球游戏正在进行。
有几个人脱去衣服跳进大海游起泳来。
另外一群人聚在露天音乐台上,唱着赞美诗。
一名随军牧师和他的文书人员将祷告书和《圣经》扔进熊熊的篝火;单薄的纸片燃烧着,如同黑色的雪花飘荡在空中。
一名年仅17岁的士兵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眺望着大海,泪流满面。
几名海军军官,沿着海岸大步走来,他们手里拿着花名册,试着清点人头。
罗比迎上去,同他们边走边谈。
罗比:长官,我们刚刚到。
能否告诉我们该做点儿什么吗?
海军军官:没什么可做的。
只能等着。
罗比:船在哪儿呢?
海军军官:昨天还有几艘,但德国空军把它们给炸毁了。
敌人击沉“持久”号时,我们损失了500人。
最高指挥部显示了无穷的智慧,拒绝给予空军支持。
太丢人了,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罗比:可你知道,问题是,我要归队。
海军军官:海滩上有30多万人,二等兵。
你得等着轮到你。
幸好你没有受伤,有命令让我们把伤员留下来。
海军军官继续朝岸上走去,内特尔一把将罗比拉住。
内特尔:嘿,伙计,不要在岸上相信一名水手。
最好别听他的。
罗比继续挪步,沙滩上的人流涌向不同的方向,被炸毁的车辆还在燃烧。
前方,枪声响起。
梅斯:不对劲啊。
近旁,有一排法国骑兵特遣队,所有骑手都已下马,立正在坐骑旁。
一名法国军官举着手枪,神情肃穆地沿着这排队列缓步前行,朝着每一匹战马的头部射击。
罗比继续向前走,背景中一匹战马应声倒下。
他绕到搁浅的捕鲸船后面,一名疯狂的士兵攀附在高高的桅杆上,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地叫喊着。
士兵:你们能听见吗,女士们?
我要回家了。
沿海岸修筑的马路上,还保留了一些昔日人们经常光顾的喧闹咖啡屋和小商店。
罗比、梅斯和内特尔经过一处露天音乐台和一架被装饰成红、白、蓝三色的旋转木马。
士兵们已将咖啡屋打开,好多人都喝醉了,他们高喊着,大笑着。
有人嘻嘻哈哈地骑着脚踏车。
一名孤独的日光浴者穿着短裤躺在浴巾上。
另有两个人,吵吵嚷嚷地从路边滚落到沙滩上。
梅斯爬上凉亭形状的露天音乐台,士兵们簇拥在一起,唱着赞美诗“亲爱的主,人类的父”。
梅斯从露台上跳下来,追赶走在前面的罗比和内特尔。
罗比:走吧。
我得找点儿喝的东西。
内特尔:是啊,你的脸都白了。
他转向梅斯。
内特尔:看,他的脸色煞白。
他们经过一群正在用枪托捣毁车辆的士兵。
突然,罗比指着前面,一座电影院出人意料地矗立在前方滨海路的边缘。
罗比:在那儿,跟我来。
他爬上木头楼梯,用审视的目光眺望了一眼地狱般嘈杂混乱的海滩,随后就隐没在影院里。
内景,电影院酒吧,白天罗比在一群士兵中间挤来挤去,他们正在唱“长短高低”这首歌,歌词已从“祝福他们”变成了“干掉他们”。
罗比找不到任何可以喝的东两。
此时,一场群殴爆发,酒瓶横飞,他只得蹲下身子,从后门离开。
内景,后台,白天在一处类似售票厅的房间,罗比看到了墙上的水龙头,周围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胶片盒。
他试着拧开龙头,却没有一滴水。
背景音乐已经换成“多弗白色的悬崖”那首歌曲,罗比却在音乐声中听到了喃喃的法语对白,他准备上前一探究竟。
内景,电影院,白天罗比走下一段梯子,发现自己站在一幅巨大的银幕脚下。
银幕上,让·迦本硕大的面孔充满了忧郁,他俯身亲吻米歇尔·摩根那闪闪发亮的双唇。
这是影片《雾码头》。
当让·迦本再一次亲吻摩根时,巨幅的黑白影像将罗比映衬得无比渺小,他把脸深深地埋进手里。
外景,布雷,街道,夜晚罗比游荡在布满碎石瓦砾的街道上,两旁的房屋和车辆燃烧着。
陪伴罗比的是内特尔,他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
内特尔:梅斯!
梅斯!
他们转向街角,内特尔沮丧地停下脚步,点燃一支香烟。
内特尔:等一下,伙计。
罗比,无精打采地向四周望去,看到一位法国老妇人走进一间窗户已经破碎的商店。
他的兴致陡然高涨,简短地对内特尔说。
罗比:在这儿等着。
他起身走进商店,留下困惑不解的内特尔。
内景,商店,夜晚罗比走进商店的营业室,环顾四周。
此刻,他开始流汗,变得苍白而虚弱。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闯进他的幻觉。
格雷斯(画外音):为什么不坐下来?
罗比转身看见一个令他欣慰的身影,格雷斯,他的妈妈,就站在门口。
罗比心怀感激地瘫坐在一把椅子里。
罗比:这儿可真热。
格雷斯:把鞋脱了。
之后,格雷斯给罗比洗脚。
他们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罗比:我必须回去。
我向她发过誓。
把事情处理好。
她爱我,她在等着我。
格雷斯抬头望着他,充满了无限的关切和理解。
屋外,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外景,街道,夜晚罗比一脚跨出商店,拿着面包和白酒,他没有穿鞋。
内特尔坐在那等着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赶紧跟上罗比。
内特尔:嗨,等一下!
内特尔赶上罗比。
内特尔:你的鞋呢?
没有回答。
内特尔抱住罗比,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内特尔:你真的没事吗?
罗比:再好不过了。
罗比拧紧眉头。
罗比:现在,我想知道这片海滩是不是晚餐的好地方。
外景,道路旁,夜晚罗比和内特尔拐向旁边的街道,炸弹在不远处落下,迸发出的火光将夜空点亮。
罗比:我不知道,我认不出来了……内特尔跟在后面,在炮弹碎片和砖石瓦砾中攀爬。
他指着一处黑暗的通道。
内特尔:就这儿,在下面。
罗比:不,不,还要再往前一点儿。
内特尔:什么?
罗比:我知道那个地方,一座旧别墅,白色的墙板,涂着蓝色油漆的窗框。
内特尔终于明白罗比已经神志不清了,他决定顺着罗比来,领着他向废弃的制冰厂入口走去。
内特尔:噢,是,我们正往那儿走呢。
罗比:离这儿很近。
内特尔:我们到了,就是这儿。
他顺利地带领着罗比走进工厂大门。
内景,制冰厂,夜晚内特尔领着罗比走在两排熟睡的士兵中间,来到通向地窖的铁梯处。
内特尔:我们到了。
就在下面。
内景,铁梯子,地窖,夜晚罗比走下狭窄的梯子,内特尔跟在后面。
地窖里同样挤满了人,但他们还是找到一段空着的墙壁,内特尔帮罗比解下装备,与此同时,罗比瘫软下来。
内特尔:好了,伙计。
他让罗比躺平,给他盖上薄毯子。
内特尔:好啦,把头放下来吧。
蜷起身子,让自己暖和点儿。
内特尔递给罗比一大块面包。
内特尔:吃一点儿,但要小声地嚼,不然他们都想要。
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待罗比平静后,内特尔面朝他坐下来。
黑暗中,一根火柴点亮了。
是罗比,他手里拿着那捆信,最上面是那张海边别墅的照片。
大海的声音,火柴慢慢地熄灭。
一组蒙太奇画面罗比往昔的一些重要时刻,有些我们熟悉,有些我们不熟悉,某些段落以倒放的形式重演。
梅森花瓶的碎片从喷水池里飞回来,同花瓶的边缘结合在一起。
信从布里翁妮的手中退回到罗比的手中。
打字机的铅锤从纸上一一抬起:T-N-U-C,四个字母消失了,纸面上一片空白。
罗比,孤身一人前行在虞美人花丛中,头顶上的阳光绚烂夺目。
罗比(画外音):找到你,爱你,娶你,过着问心无愧的生活。
敦刻尔克的电影院里坐满了士兵,他们唱着“多弗白色的峭壁”。
让·迦本亲吻米歇尔·摩根的时候,罗比的脸从手中抬起来。
缓慢的移动镜头:塞西莉亚穿着绿色的晚装,站在塔利斯宅第外。
罗比被巡警押着,倒放:他从车上退回来,暂时脱离了巡警们的押解。
塞西莉亚特写:她俯身向前,在罗比耳边低声细语。
塞西莉亚:我爱你。
回来。
回到我的身边。
内景,地窖,夜晚罗比被惊醒了;内特尔轻柔地推着他。
内特尔:有点儿吵,伙计!
罗比:什么有点儿吵?
内特尔:你一直在喊。
小伙子们会生气的。
罗比试着抬起头,却没有抬起来。
内特尔划亮一根火柴。
内特尔:上帝。
你看上去糟透了。
罗比:其实,我想留下来待一阵。
我要见一个人。
她一直在等我。
内特尔擦去罗比额头的汗水,平静地说道。
内特尔:听着,听我说,伙计。
我刚才出去撒了泡尿。
猜我看到了什么。
他们正排好队向海滩出发。
船回来了,直升机上下来一个老头儿,让咱们7点整队。
我们可以走了,我们要回家了。
所以,多睡一会儿,别再使劲喊了,好吗?
罗比看上去非常平静。
他嗓音嘶哑地轻声说道。
罗比:我不会再说一句话了。
在7点钟之前叫醒我,好吗?
万分感谢。
你不会再听见我说话了。
我保证。
渐黑内景,圣托马斯医院,走廊,病房,白天宽敞空旷的医院走廊,地面干净得闪闪发亮。
字幕:伦敦 三周前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出现了一群见习护士,她们像小鸭子追着妈妈一样,跟在一位护士长的身后。
走在队伍后面的是布里翁妮·塔利斯,她已经18岁了,同其他人一样着见习护士紫白相间的紧身短上衣。
德拉蒙德护士长,一位30多岁的女士,薄薄的嘴唇,平静的外表慑人心魄。
她和紧随其后的见习护士们一齐走进高窗高顶的长条形病房。
德拉蒙德:床的脚轮应该朝内对齐。
我昨天看见有三张病床没有对齐。
你们该知道是谁的事儿。
她们继续快步向前。
德拉蒙德:今天谁负责整理床铺?
菲奥纳·艾弗里,一位看上去很亲切的小护士,惴惴不安地急忙回答道。
菲奥纳:是我,护士长。
德拉蒙德:我想你肯定不能告诉大家你做错什么了。
菲奥纳:是的,护士长。
德拉蒙德:姓名签是向里折的,对吗?
菲奥纳:噢,是的,对不起,护士长。
德拉蒙德:重新做。
塔利斯护士,到办公室来见我。
其他人可以解散了。
布里翁妮跟着德拉蒙德护士长向办公室走去。
内景,护士长办公室,白天布里翁妮站在德拉蒙德护士长的对面,护士长坐在办公桌前。
德拉蒙德:这份工作对你而言真的很重要吗,塔利斯?
布里翁妮:非常重要,护士长。
德拉蒙德:昨天,你去协助外科手术。
当你的病人从麻醉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好像他做得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布里翁妮。
谁是布里翁妮?
布里翁妮:嗯,是我,护士长。
德拉蒙德护士长猛然站起身来,大声对布里翁妮吼道。
德拉蒙德:没有什么布里翁妮。
你是塔利斯。
护士塔利斯。
听明白没有?
布里翁妮:明白了,护士长。
内景,回廊,夜晚长长的回廊尽头,布里翁妮临窗伫立,眺望着远方的泰晤士河和国会大楼。
夕阳西沉。
她的视点移到玻璃窗上,冷漠地注视着自己的影子。
布里翁妮:没有什么布里翁妮。
她从窗前转身离开,沿着回廊走去,经过那些因为到了灯火管制时间而忙着关闭百叶窗的人们。
与此同时,传来电台播音员的声音。
播音员(画外音):这里是英国广播电台国内通讯。
现在播报新闻。
在西部前线的北部地区,英国陆军和他们的法国同盟军,正在同敌人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战斗。
同盟军没有丧失凝聚力,他们斗志昂扬。
在法国北部,英国皇家空军继续火力支援盟军部队……内景,护士宿舍,夜晚镜头在摆放着20张床铺的宿舍里缓慢地移动:胭脂盒,盛满烟蒂的烟灰缸,网球球拍。
走廊里,一名护士正通过安装在墙上的电话同家人轮番交谈着。
镜头再返回宿舍,有人在卷头发,有人在写信,有人伏在另一个人的肩头轻声哭泣,还有人在弗拉纳根和艾伦(注14)歌曲的伴奏下跳舞。
最后,我们看到布里翁妮,她正在修剪菲奥纳右手的指甲。
菲奥纳:谢谢,我左手从来都不会用剪刀。
总是妈妈给我剪。
布里翁妮:好了,剪完了。
她起身走到床头柜旁,小时候用过的那个小小的打字机就躺在里面。
有人喊道:熄灯。
灯灭了。
菲奥纳:真烦人。
布里翁妮躺到床上。
菲奥纳:晚安,塔利斯。
内景,圣托马斯医院,水塔,夜晚房间在医院水塔顶上。
传来打字的声音。
布里翁妮坐在一级台阶上,飞快地打着字,周围到处都是管道和水箱,在她身旁,有一小摞纸。
楼梯下面发出声响。
布里翁妮吓了一跳。
菲奥纳:别怕,是我!
布里翁妮:菲奥纳!
你吓死我了。
菲奥纳穿着睡衣爬上来。
她坐下,手里拿着一支香烟。
菲奥纳:熄灯以后你就躲在这儿。
我还以为你陷入令人疯狂的情网了呢。
菲奥纳冻得有些发抖。
菲奥纳:你不会被冻死吗?
她朝窗外看去。
菲奥纳:我爱伦敦。
你说所有这一切都会被炸没了吗?
布里翁妮:不,我不知道。
菲奥纳:你在写德拉蒙德护士长吗?
你写我了吗?
布里翁妮:有时候。
菲奥纳:我能看看吗?
布里翁妮:我希望你最好别看。
这是隐私。
布里翁妮用手遮住标题页,标题是:喷水池旁的两个人,布里翁妮著。
菲奥纳:写了故事又不给人看,那写它还有什么意义呢?
布里翁妮:还没写好。
菲奥纳:讲的是什么?
布里翁妮: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一个年轻又愚蠢的女孩儿,透过儿童房的窗户看到了一件她不明白的事情,但是她以为自己明白……恐怕我永远都不能完成这个故事了。
_菲奥纳打量了布里翁妮一会儿。
菲奥纳:看你,塔利斯。
你真够神秘的。
我从来都没那么神秘。
你知道我今天晚上做了什么决定?
布里翁妮:什么?
菲奥纳:我非皇家海军军人不嫁。
布里翁妮琢磨着她的话,然后笑出声来。
菲奥纳“嘘”了一下,示意她安静,自己却情不自禁地咯咯笑起来。
内景,医院,行政办公室,白天一位慈眉善目的女助理,手里拿着目录卡,正在同等候在工作台另一侧的布里翁妮说话,她也身着护士服。
助理:找到了,塞西莉亚·塔利斯,我想这就是她的地址。
布里翁妮:谢谢你。
内景,病房,夜晚布里翁妮在值夜班,她坐在桌旁,看着课本。
布里翁妮(画外音):亲爱的塞西莉亚,请别不看内容就把这封信扔掉。
就像你在信中看到的一样,我正在圣托马斯医院接受护士培训。
内景,冲洗室,白天布里翁妮,戴着厚重的橡胶围裙,冲刷着病人的床用便盆,她把脸扭向一边,屏住呼吸。
布里翁妮(画外音):我决定不去剑桥大学读书了。
我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做点儿实际的事情。
内景,医院,回廊,白天布里翁妮和菲奥纳在擦洗地板,墩布非常沉重,拖动不易。
菲奥纳:报纸上说,部队决定战略性撤离了。
布里翁妮:我看到了。
这是溃败的婉转说法。
外景,医院,庭院,白天布里翁妮同其他见习护士一起,跪在庭院的中央,费力地擦洗着锈迹斑斑的旧床架。
布里翁妮(画外音):但是,无论我怎样努力工作,无论工作时间有多长,都不能逃避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内景,盥洗间,夜晚布里翁妮站在仅有的冷水龙头前,用刷子和苏打水使劲地擦洗她的双手。
手上有冻疮,红肿而粗糙。
布里翁妮(画外音):……以及它带来的后果。
直到现在,我才完全明白那件事意味着什么。
塞西莉亚,请给我回信,告诉我,我们可以见上一面。
你的妹妹,布里翁妮。
内景,储藏室,白天布里翁妮和菲奥纳在靠近门口的角落里工作着。
搬运工推着手推车一趟趟地跑来,储藏室外的走廊里堆起一摞箱子。
其他护士打开箱子,把医用的蚕豆型托盘和注射器堆放在一起。
菲奥纳:是那样吗?
布里翁妮:什么?
菲奥纳:在法国有个秘密的未婚夫?
每个人都这么想。
布里翁妮:没有,当然没有。
菲奥纳:想象着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回来。
布里翁妮: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菲奥纳:从来没有?
连喜欢的人都没有?
布里翁妮: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在我10岁、11岁的时候。
我跳到河里看他是否会来救我。
菲奥纳:你开玩笑。
布里翁妮:没开玩笑。
他的确救了我。
但是,当我告诉他我爱他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外面的走廊骚动起来。
有人跑过去。
另一个见习护士在门口探着头。
护士:有事儿了。
布里翁妮和菲奥纳放下手中正在码放的盒子,向外跑去。
走廊里,所有的人都跑向大门口。
外景,圣托马斯医院,大门,白天布里翁妮和菲奥纳气喘吁吁地跑到大门口,流着血的伤员被人从卡车和救护车上抬下来。
许多伤员的身上都粘满了黑色油污,他们灰头土脸,精疲力竭,神情恍惚。
布里翁妮还没站稳脚跟,一名年轻的注册护士朝着她喊道。
注册护士:你!
抬着担架的这头儿!
他背转身抬起担架,没有看到布里翁妮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抬起她这一头儿。
伤员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士,他光着脚,污浊发青的脚趾就伸在布里翁妮的眼皮底下,吓人的伤口已让腿不成其为腿。
布里翁妮挣扎着向前走,每迈一步对她而言都是极大的痛苦,甚至比那位伤员遭受的苦难还要大。
内景,二层,走廊,白天电梯门“砰”的一声打开,注册护士抬着担架走了出来。
布里翁妮拼命挣扎着跟在他的身后,她的牙齿在打颤,脸憋得发紫。
伤员发出可怕的呻吟声。
布里翁妮努力地喘了口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左手手指已不听使唤地要松开把手。
她龇牙咧嘴地一直支撑到进入病房。
内景,病房,白天一名护士和一名护士长等候在一张急诊台前,房间里挤满了临时添加的病床。
注册护士和布里翁妮来到诊台旁停下。
布里翁妮的左手已没有任何力气,不得不用膝盖顶住担架,惹得伤员发出痛苦地呻吟声。
注册护士瞪了布里翁妮一眼。
布里翁妮急忙转身离开,她偷偷地看了看左手上红色的凹痕。
外景,医院,门口,白天布里翁妮的身影出现在愈发混乱的场景中,越来越多的战地救护车抵达医院,大批的伤员或者不抱希望地四处瞎转,或者坐在路边就地知待。
士兵甲:真他妈的乱。
士兵乙:特纳!
二等兵特纳!
布里翁妮猛然转身。
一个瘦小的男人,满脸污垢。
正是罗比。
布里翁妮:罗比!
罗比!
罗比转身走开。
布里翁妮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狠命地将他扳过来。
不是罗比。
布里翁妮:对不起。
内景,布里翁妮病房,白天到夜晚蒙太奇镜头:布里翁妮工作的身影,背景中,病房里一片繁忙。
布里翁妮扶着一名截肢的伤员躺回到病床上。
布里翁妮用医用棉球,沿着一名伤员后背缝了针的长长的伤口,擦去上面的油污。
布里翁妮俯身向前,手放在一名空军军官的腿上,用镊子夹住弹片凸起的边缘,镇定地将弹片稳稳取出。
布里翁妮摘下一名男子胸前的敷裹纱布,男子大声喊叫着呕吐起来。
布里翁妮和一群见习护士守候在一名年轻人的病床前,他的全身覆盖着可怖的焦油,人已经被严重烧伤了。
外面大厅里,被击挎的菲奥纳,向隅而泣。
内景,病房,夜晚布里翁妮走在一排排熟睡的伤员中间,巡视着。
随后,德拉蒙德护士长打断了她。
德拉蒙德:你会说一点儿法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布里翁妮:只是在学校学过一点儿,护士长。
德拉蒙德:那边13床有一位士兵。
过去陪他坐一会儿。
握着他的手。
布里翁妮迟疑了一下,向士兵的方向望过去。
德拉蒙德:快去。
布里翁妮缓缓地走过长长的病区,内心充满了忧虑。
13号病床围着帷幔。
帷幔中是那名伤员,吕克·科内尔,头上缠着厚重的纱布。
他醒着,没有睡。
布里翁妮坐在病床旁,犹豫地拿起他的手。
他转过头来。
科内尔:你终于来了。
布里翁妮:护士长让我来的。
陪你聊聊。
科内尔:哦,是,我记得你姐姐。
她总是那么好。
她现在做什么?
布里翁妮:她也是一名护士。
科内尔:她最后嫁没嫁给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
我忘了他的名字。
布里翁妮:罗比。
我想,她很快就会和他结婚了。
科内尔:罗比,对,是罗比。
布里翁妮:你呢?
你叫什么名字?
科内尔:吕克,吕克·科内尔。
你呢?
布里翁妮犹豫了一下。
布里翁妮:塔利斯。
科内尔:真好听。
一阵痛苦或者说是困惑掠过他的面庞,他紧紧地握住布里翁妮的手,皱着眉头,望着她。
科内尔:现在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位英国女孩儿。
还记得你第一次到米洛来做客吗?
我和爸爸正在烤箱前干活儿。
我记得你的口音。
布里翁妮望着他,被他的胡言乱语打动了。
科内尔: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布里翁妮:当然。
科内尔:绷带太紧了。
请帮我松一下,好吗?
布里翁妮站起来,低头看着绷带。
绷带上紧紧地打着一个纱布结。
她解开那个结。
科内尔:记得我的小妹妹安妮吗?
她弹奏那首德彪西的曲子。
记得吗?
他哼起那首曲子。
布里翁妮继续解着绷带。
科内尔:她弹琴的时候看起来总是那么严肃,对吧?
突然,绷带下面的无菌毛巾滑落下来,上面沾满了浸着血污的敷料。
科内尔的一小块头骨没有了,布里翁妮发现自己直接看到了他的脑髓。
科内尔:还有我们的牛角面包?
你觉得怎样?
训练有素地,布里翁妮镇定地将无菌毛巾放回原位。
布里翁妮:可口极了。
米洛最好吃的面包。
科内尔:是,用了上好的黄油。
布里翁妮:对啊。
科内尔:所以你才会每天都来?
布里翁妮:是的。
科内尔想了一会儿。
与此同时,布里翁妮十二万分小心地将无菌毛巾放回原位。
科内尔:所以,你知道……我妈妈非常喜欢你。
布里翁妮:是吗?
科内尔:是的。
在她看来,夏天我们就应该结婚了。
布里翁妮手上一抖,但她马上克制住了。
她把绷带打上结。
布里翁妮:希望这样会让你舒服一点儿。
科内尔:你爱我吗?
布里翁妮:爱。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他。
科内尔沁出汗水,布里翁妮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汗珠。
他抬头望着她。
科内尔:可以再待一会儿吗?
布里翁妮令人欣慰地点了点头。
霎那间,似乎有一股电流席卷过他的身体。
科内尔猛地抬起身,向前扑去。
布里翁妮抓住他,他的头徒然垂落下来,撞到了布兰尼的脸颊。
她能做的只是把科内尔放平,让他像先前那样躺在床上。
布里翁妮安顿好他,脸挨着科内尔的脸,他颤抖着睁开眼睛。
一滴泪珠滚落下来。
科内尔:恐怕……恐怕……我,塔利斯。
布里翁妮:布里翁妮,我的名字是布里翁妮。
她突然意识到,德拉蒙德护士长就站在她的身后。
护士长用她一贯阴冷的声音柔和地说道。
德拉蒙德:站起来,塔利斯护士。
布里翁妮照做了,打起精神,准备接受一顿严斥。
然而,德拉蒙德只是伸出手竖起布里翁妮的衣领。
在她身后,另一名护士用布单盖住了吕克·科内尔的面庞。
终于,德拉蒙德开口说话了,声音却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德拉蒙德:走吧,把你脸上的血洗干净。
布里翁妮木讷地转身,向着寂静而黑暗的病房深处走去。
内景,医院娱乐室,白天新闻片连续镜头:英国陆军从法国归来。
在娱乐室里,新闻片投映在一面临时支起来的银幕上,那些了解内情的伤员怀着各种不同程度的质疑和厌恶在观看影片。
新闻片中的内容同我们在敦刻尔克以及医院里所见到的一切形成强烈反差,片中展现的是一次英勇的援救和凯旋而归。
我们看到士兵都面带微笑,当火车驶进伦敦的时候,他们竖起大拇指。
大英帝国的旗子在飘动,还有幸福的妻子和孩子们。
新闻播音员(画外音):海军赢得了我们永久的感激。
我军是不可战胜的。
英雄气概让他们所向披靡,他们的精神永不屈服。
这篇史诗名为敦刻尔克,这个名字会在战争史上万古长存。
布里翁妮站在后面,看着这部宣传片。
字幕打出下一条新闻的题目:国内前线。
新闻播音员(画外音):在游访全国的旅程中,伊丽莎白女王参观了英格兰北部地区的一家巧克力工厂。
银幕上,女王正在参观“军火”巧克力工厂。
布里翁妮开始收拾她的物品准备离开。
突然,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在那儿,就在屏幕上,她看到洛拉·昆西和保罗·马歇尔正在同女王握手。
新闻播音员:糖果业大亨,英国军队的朋友,保罗·马歇尔先生,陪同女王陛下参观了他的“军火”巧克力工厂,他那可爱的即将同他成婚的未婚妻洛拉·昆西小姐也陪伴其左右。
好一对令人艳羡的佳偶啊。
来吧,“军火”,我们的小伙子要甜掉牙了。
洛拉看着镜头,微笑着,仿佛在直视布里翁妮。
外景,克拉珀姆(注15),圣三一教堂,白天教堂坐落在一条街道的尽头,街旁的房子都带有露台,雄伟的教堂前是高耸的柱石和一段台阶。
布里翁妮向教堂走去,当她沿着街巷前行的时候,注意到一辆劳斯莱斯停在教堂外面。
她犹豫着,拾级而上,朝教堂大门走去。
内景,圣三一教堂,白天婚礼已经开始了,布里翁妮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教堂里有许多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皮埃罗和杰克逊,现在已经14岁了,站在他们失和的父母中间。
旁边是马歇尔众多的亲朋好友。
洛拉身穿白色衣裙,披着厚重的婚纱,马歇尔身着礼服,他俩面向正在滔滔不绝的牧师。
布里翁妮溜到后排座椅之间,观望着。
教区长:第二,为了拯救我们于罪恶,为了避免通奸,那些没有自制能力的人准许结为夫妻并仍以洁身做圣体的一员。
第三,为了神定的互助社会,我们应该相互帮助,互相安慰……插入少年布里翁妮对警探说的话。
儿时布里翁妮(画外音):我看到他了。
布里翁妮坐在座位上,骇人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教区长:因此,如果任何人能够提出任何正当理由,证明这对新人不能成为合法夫妻,请现在告诉我们,否则永远保持缄默。
布里翁妮的双手紧紧抓住椅子。
儿时布里翁妮(画外音):我知道就是他。
外景,塔利斯宅第旁,杂草丛生的河岸,夜晚,1935年布里翁妮站在那里,被手电晃花了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
内景,圣三一教堂,白天,1940年布里翁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外景,塔利斯宅第旁,杂草丛生的河岸,夜晚,1935年这回看清楚了那个爬起来向陡坡上爬的男人,正是马歇尔。
管风琴的声音轰然奏响。
内景,书房,夜晚,1935年儿时的布里翁妮面对警探。
布里翁妮:我看到他了,我亲眼看到他了。
教堂管风琴声轰响。
内景,圣三一教堂,白天,1940年当洛拉和马歇尔向她走来时,布里翁妮站立在靠背长凳旁。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布里翁妮,直到教区长蓦然推开教堂大门,阳光直射在布里翁妮身上,马歇尔和洛拉走近她的时候,洛拉才同布里翁妮目光交错。
洛拉不汗心的皱起眉毛,噘起嘴巴。
马歇尔红了脸。
随后,他们就离开了。
教堂里,只留下布里翁妮一人。
外景,巴哈姆附近街道,白天布里翁妮经过一排排红色砖瓦建筑。
一位修道院的嬷嬷带着4个调皮的男孩子朝布里翁妮走来,每个孩子都手拎一个硬纸箱子,肩背帆布背包。
嬷嬷:让路,让护士过去。
孩子们根本不理会嬷嬷在说什么,布里翁妮只好停下脚步让他们先走。
嬷嬷歉意地对布里翁妮微笑着。
嬷嬷:他们今天要去乡下。
此前,孩子们从来没有离开过伦敦。
布里翁妮:希望他们能有个好家庭。
嬷嬷:他们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发这套行李呢!
外景,巴哈姆,达德利维勒斯,白天布里翁妮沿着狭长的陋巷走来,驻足在43号院门前,门外一辆没有车轮的福特轿车,用一摞砖支撑起来。
她走过门前的小径,按下门铃,却发现它是坏的,不得不重重地敲了两下门。
贾维斯太太一位30多岁一脸苦相的女人把门打开。
布里翁妮:我找塔利斯。
塞西莉亚·塔利斯。
她在吗?
贾维斯太太转身扯起嗓子朝楼上嚷道。
贾维斯:塔利斯,出来!
终于,塞西莉亚出现在门口。
她身穿蓝色条纹睡衣,脚上是一双男人的袜子。
塞西莉亚:我的天。
布里翁妮:我试过写信,但是你不回。
我得跟你谈谈。
内景,塞西莉亚寓所,白天塞西莉亚领着布里翁妮走进她局促的小屋,卧室和厨房挤在一起。
所有的东西——家具、亚麻地毯、壁纸——都是廉价而破旧的。
一张小小的桌子铺着带条格图案的桌布,上面放了几本书(莎士比亚的和亨利·格雷的《人体解剖学》),烟灰缸里盛满了烟蒂,一个果酱罐头瓶里插着一束蓝铃花。
当布里翁妮试探着走进屋内的时候,塞西莉亚点燃一支香烟。
她看见姐姐的护士服就挂在门后。
布里翁妮:那么,你现在是护士长了?
塞西莉亚:是的。
塞西莉亚强迫自己递给布里翁妮一支香烟。
布里翁妮:谢谢。
布里翁妮突兀地说出了她今天想要说的话。
布里翁妮:塞,我想找法官,更改我的证词。
塞西莉亚:不要这么叫我。
她转过身去,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塞西莉亚:请再也不要这么叫我了。
布里翁妮:我做的事情太可怕了,我不期望你能原谅我。
塞西莉亚:不用担心,我会原谅你的。
塞西莉亚再次转过身去。
塞西莉亚:你是一个不可靠的证人,他们不会重新审理的。
布里翁妮:至少我可以告诉每一个人,我要回家,跟妈妈和爸爸说,和……塞西莉亚:谁拦着你啦?
布里翁妮:我想先来看看你。
塞西莉亚:他们不想再听了。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要感谢你!
布里翁妮吃了一惊:卧室的门开了,罗比站在她们面前,穿着士兵的衬衫和裤子。
他敞着上衣,露出胸口上覆盖着一块纱布的伤口。
塞西莉亚朝罗比转过身,基本上挡住了罗比望向布里翁妮的视线。
罗比轻轻地对塞西莉亚说着什么,根本没有正眼看布里翁妮,只是朝她的方向简单地点点头。
罗比:对不起。
随后他便离开了。
一片静寂。
塞西莉亚:他睡得很沉。
布里翁妮撑着桌子站着。
默默无语中,塞西莉亚在房间的厨房里忙活起来。
她将水注满水壶。
把牛奶和水同鸡蛋粉混合在一起,又在桌子上放了一罐果酱,三个盘子和杯子。
最后,她们听到浴室的门“咔嗒”一声打开了,罗比经过楼梯平台时还吹着口哨。
布里翁妮尽可能地远离门口。
但是当他开门的时候,布里翁妮依然落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看到了她,根本没有同布里翁妮打招呼。
罗比:她来这儿干什么?
塞西莉亚:她想和我谈谈。
罗比:哦,是吗,谈什么?
布里翁妮:我做的可怕的事情。
罗比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把手插进兜里,然后又拿了出来。
很明显,他非常愤怒,几乎不能够控制自己。
罗比:老实对你讲吧,我在做斗争,是掐断你的脖子,还是把你扔下楼去。
布里翁妮站在原地,颤抖着,但并没有害怕。
罗比:你有没有想过监狱里的样子?
你当然不知道。
告诉我,一想到我进监狱,你是不是就很开心?
布里翁妮:不。
罗比:但是你什么都没有做。
布里翁妮:不。
罗比:你认为是我侵犯了你的表姐?
布里翁妮:不是。
罗比:当时是那么想的吗?
布里翁妮:是,噢,不是。
我不确定。
罗比:那现在,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肯定?
布里翁妮:我长大了。
罗比:长大了?
布里翁妮:那时,我才13岁。
罗比:你要到多大才能学会分辨是非?
非要等到18岁,你才承认撒了谎?
18岁的士兵足以战死沙场了。
你知道吗?
布里翁妮:是的。
罗比:5年前,你根本就不在乎说实话。
你和你的家人,你们只是承担了我的全部教育费用,我比仆人是强了些,可依旧得不到信任。
感谢你,他们终于可以上下一心,把我置于绝境而不顾。
布里翁妮摇着头。
罗比攥起拳头,看上去像是要揍她。
布里翁妮准备着向后退缩。
但是,塞西莉亚打断了他们,她抓住罗比的胳膊,安慰着他。
塞西莉亚:罗比。
罗比。
不要。
看着我,罗比,看着我。
她温柔地亲吻着罗比,流连在他的双唇之间。
布里翁妮转过头,眼中闪过羞愧。
我们停留在布里翁妮的脸上。
塞西莉亚:回来吧,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布里翁妮向窗外望去。
罗比和塞西莉亚在低声交谈,布里翁妮看见楼下街巷里,一名老妇人推着婴儿车。
塞西莉亚:布里翁妮。
布里翁妮转过身来。
塞西莉亚:没有多少时间了。
罗比6点钟就要回去销假,他还要赶火车。
所以,请坐下,你还可以帮我们做点儿事。
布里翁妮和塞西莉亚坐在厨房中。
罗比俯身扶着桌子,站在她们身旁。
罗比:尽快去见你的父母,告诉他们所有应该知道的事情,让他们相信你做了伪证。
你要去找一位诉状律师,做出陈述,签名连署,然后把副本寄给我们。
明白吗?
布里翁妮:明白。
罗比:你必须详细地写一封信给我,解释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你认为在湖边看见的人是我。
塞西莉亚:还要尽可能详尽地把你能记起的当晚丹尼·哈德曼做的事情写进去。
布里翁妮:不是丹尼·哈德曼。
是利昂的朋友,马歇尔。
罗比和塞西莉亚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塞西莉亚:我不相信你。
布里翁妮:他和洛拉结婚了。
我刚从他们的婚礼上过来。
沉默无语。
最终,罗比呼出郁结在胸中的闷气。
塞西莉亚望着他。
塞西莉亚:洛拉不会再指证他了。
他被豁免了。
罗比直起身子,转过去,尽力克制住暴躁的情绪。
沉默。
最终,布里翁妮站起来,郑重地说道。
布里翁妮:我非常,非常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痛苦和不幸。
我非常,非常抱歉。
罗比:照我们说的去做。
把所有的事情都写下来。
布里翁妮:我会的。
我保证。
她离开了,眼里溢满了泪水。
外景,达德利维勒斯,白天窗子里,塞西莉亚和罗比温柔地拥抱在一起。
窗下的街道上,布里翁妮转过身,向远方走去。
内景,地铁布里翁妮坐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前方,试图去理解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弄清她已经领悟到的东西。
尽力不哭出来。
车灯忽明忽暗,最终把我们带入一片漆黑。
画外,老年布里翁妮疲倦的声音。
老年布里翁妮(画外音):对不起,可以暂停一下吗?
内景,电视台控制室,白天,1999年塔利斯的身影出现在众多监视器画面中,她已经76岁了,打断了正在接受的电视采访,往前探身,摘下无线麦克。
采访人:当然可以,有什么不妥吗?
老年布里翁妮:我需要一点儿时间一个人静一静。
录影带回卷,我们回看之前的一段采访。
采访人:您的新作,第21部小说,名字是《赎罪》。
这部作品讲述的是一段发生在战前和战争期间的……布里翁妮把脸埋进手中,采访人停了下来,关切地问道。
采访人:布里翁妮?
内景,盥洗室,白天老年布里翁妮,独自一人,痛苦地望着镜中施了脂粉的面容,往手里倒了3片阿司匹林,冲服下去。
随后,她低下头,闭上眼睛。
内景,电视台演播室,白天采访继续进行。
采访人:现在,我想谈谈你的新作,《赎罪》,它在几天后碰巧是你生日的时候出版。
这是你的第21部作品了……布里翁妮特写,她的面容反衬在黑色背景上。
接下来的采访都将在这里进行。
老年布里翁妮:这是我最后一部小说。
采访人:噢,真的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退休了?
老年布里翁妮平静地凝视了他片刻。
老年布里翁妮:不,我要死了。
在采访人能够组织好他的语言之前,她继续说道。
老年布里翁妮:我的医生说,我患有一种血管性痴呆症。
主要是连续的轻微脑中风。
脑子渐渐地就不灵了。
会慢慢失去语言能力,丧失记忆,这对一个作家而言,是致命的。
这就是我一定要写出这部小说的原因,当然,也是它将是我最后一部小说的原因。
说起来也够奇怪,确切地讲它应该称之为我的第一部小说。
早在战争期间,在圣托马斯医院的时候,我就写过好几稿。
可总是找不出合适的方法去完成它。
采访者:因为这部小说是自传体的,对吗?
老年布里翁妮:是,彻头彻尾的自传。
没有任何一个名,是假的,包括我自己的在内。
采访者:这就是问题所在吗?
老年布里翁妮:不。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决定说出一切真相。
我想……她犹豫着。
老年布里翁妮:你看过这本书,就会理解其中的原因。
对自己未曾亲历的所有事情做了直接描述,监狱的状况,敦刻尔克撤退,还有其他的一切。
但是如此这般的诚实,效果或许太……无情了,你知道。
我无法想象,这样做的目的,该怎样说才是适合的。
采访者:适合什么?
是诚实吗?
老年布里翁妮:或者说是真实。
事实上,我是如此的懦弱,以至于在1940年的6月,根本没有勇气去见我的姐姐。
内景,圣托马斯医院,水塔,夜晚,1940年布里翁妮坐在打字机前。
老年布里翁妮(画外音):我从来没有让巴哈姆之旅成行。
所以,我对他们忏悔的那一幕场景是虚构的,是想象出来的。
内景,塞西莉亚寓所,白天罗比的脸,空荡荡的床铺。
老年布里翁妮(画外音):实际上,那样的场景再也不可能发生了……内景,布雷迪纳,地下室,拂晓内特尔下士移开地下室入口处的一块木头,将它扔进外面的弹坑里。
老年布里翁妮(画外音):……因为,罗比·特纳于1940年6月1日,在布雷迪讷,死于败血症。
大撤退的最后一天……罗比躺在一片瓦砾中死去了。
他的身旁是一捆信,还有那张照片。
内特尔拿起信。
内特尔:安息吧,伙计!
他盖上罗比的脸,把信放进他的衣兜。
内景,巴哈姆地下铁道,站台,夜晚一根粗大的排水管穿过站台上方,不停地滴着水,单调而富有节奏。
老年布里翁妮(画外音):……我永远都没有机会向我姐姐塞西莉亚把事情讲清楚了……广角镜头表现站台:昏暗的灯光,拥挤在一起熟睡的人群,其中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
镜头摇过这些身体:塞西莉亚是其中一员,当镜头摇到她的时候,她睁开眼睛,异常平静地听着炮弹炸落在上方街道的沉闷声。
灯光摇曳不定,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外景,巴哈姆地铁站,夜晚车站上方的站名灯忽隐忽现,随即就熄灭了。
炸弹爆炸的声音和火光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
老年布里翁妮(画外音):……因为,她在1940年10月15日,死于……内景,巴哈姆地铁遂道,夜晚慢镜头:巨大的水流像瀑布一样,沿着废弃的自动扶梯倾泻下来。
老年布里翁妮(画外音):……炸弹摧毁了巴哈姆地下铁道上方的煤气和自来水总管。
内景,巴哈姆地铁站台,夜晚灯光忽闪时,塞西莉亚坐起身,这次,灯灭了。
巨大的水流咆哮着扑面而来。
内景,水下塞西莉亚的尸体,像跳着芭蕾舞一样优雅,秀发如同羽扇般四散开来,顺着地下隧道,朝着远处的光亮漂去。
内景,电视台演播室,白天,1999年老年布里翁妮紧盯着镜头。
老年布里翁妮:所以,我姐姐和罗比再也没能重逢,他们是那么的渴望而且理应得到,那重逢,从那时起直至今天,我已经……我一直都认为……是我在从中作梗。
但是,读者能从那样的小说结局中得到希望或者满足吗?
所以,在书中,我想给与罗比和塞西莉亚他们生前失去的东西。
我想,这不是懦弱,也并非逃避,而是一种最终的善行。
她思考了一会儿。
老年布里翁妮:我给了他们幸福。
外景,白色峭壁下的海滩,白天罗比和塞西莉亚踏着咯吱作响的鹅卵石,欢笑地亲近着泼溅的浪花。
在高耸陡峭的白色悬崖下,塞西莉亚和罗比朝着他们那间白色墙板的别墅小屋走去。
(全剧终)注释:注1:Samuel Richardson(1689-1761):英国作家,他的小说心理描写细腻动人,在英国及西欧颇受欢迎。
——译者注2:德国一家建于1710年的著名瓷器厂。
——译者注3:Henry Fielding(1707-1754):英国小说家、戏剧家,代表作《汤姆·琼斯》。
——译者注4:一种用酒、水、糖制成的五味酒。
——译者注5:Harrow:最著名的男子公学,创建于1571年。
目前有学生740名。
——译者。
注6:Marks & Spencer:英国一家著名的百货商店,开办于19世纪末,分布于境内外的分店有700家。
——译者注7:Roedean:始建于1885年。
位于伦敦南部的布莱顿市,是英国著名的女子公学之一。
——译者注8:Turl:英国牛津城中心的一条街道,经营鞋具的达克父子(前店后厂)只是在这条街上十余家特色商铺中的一个,它们多半是百年老字号。
——译者注9:Arthur Askey(1900-1982):英格兰著名喜剧演员,身材矮小,戴一副大镜片眼镜。
绰号“宽宏大量的阿瑟”。
——译者注10:Chinese burns:快速扭动或磨擦腕关节的皮肤,使之产生灼热感,常见于男学生中的玩法。
在美国,这种游戏被称为Indian Burn。
——译者注11:Charlotte Street:伦敦的这条街道以文人会聚著称。
——译者注12:Balham:英格兰大伦敦郡的西南旺兹沃思的一个自治小镇。
——译者注13:Bray Dunes:法国城镇,在敦刻尔克以北,现为旅游胜地。
——译者注14:Flanagan and Allen:在二战时期,搭档演出的英国歌手和喜剧演员。
——译者注15:Clapham:英国伦敦西南部一交通枢纽。
——译者
《赎罪》(《Atonement》)在宽荧幕上看得人美不胜收。
就为了那个夏日午后,我愿意一直坐在电影院,听得见躁动的蝉鸣,闻得到花瓣的清香,感受得到,那席卷而来的,热浪。
如果是亦舒来写这本小说,开头会是:这是一个平常的夏日,与其他夏日并无不同。
只是这一天,实在有点热。
于是大家都有点难以自持。
一个大家庭,藏尽了一切小说的素材。
漂亮的姐姐,拥有才华却善妒的处于青春期的妹妹,上进聪明却始终难以挣脱出身的下人罗比,对世事漠不关心只挂住维持表面形象的母亲,愚蠢的双胞胎,愚钝却卖弄风骚的表姐,善良却没有心计的大哥,以及油滑得出轨的朋友。
每一个人都是一出戏。
导演谁都不想放过。
采用时空跳接也要把每一个缝隙连接得滴水不漏。
或者说,时空跳接与长镜头,是导演为这个剧本最终选择的,最完美无缺的手法。
妹妹与那鲁钝的三兄妹排戏不欢而散,却看到了不应看到的,自以为淫欲大胆的一幕——姐姐居然在那个下人面前宽衣解带。
自己暧昧不明的情感遭遇了寒流。
那一刻妒嫉的种子已在疯狂滋长。
姐姐与罗比探讨到关于未来的理想时得知对方打算离开六年苦读医学,以期成为专业人士摆脱出身。
突然而至的懊恼击碎了姐姐平和的心境,花瓶碎了。
脱衣进池捞起碎片的举动震动了罗比。
罗比在家中写道歉信,一个是大胆版本,另一则是正式版本。
只是,他错误地把大胆的版本交给了妹妹,让她转赠姐姐。
大哥的朋友,那位巧克力富商在双胞胎的面前与他们卖弄风骚的姐姐公然调情。
这封信被妹妹偷看并更加惹怒了她,然而却错有错着地让罗比和姐姐热烈缠绵。
这是那个下午,发生的一切。
然而晚饭桌上,双胞胎的出走是一切的关键。
表姐说他们把自己抓伤,而巧克力富商则不忘添加一句自己的脸也被挠伤。
寻找双胞胎是下一个动作的起因,也是赎罪关键点的起源。
“强奸”案件是发生在寻找双胞胎的过程中的。
而观众比谁都明白真凶是谁。
那么回过头来看,那个下午,在那个斗室里,富商与姐姐还有双胞胎的故事,应该还没有结束。
至少,关于抓伤和负气离家出走应该是有出处的。
不厌其烦来回跳接的导演,却没有让观众看到这一幕。
甚为可惜。
这段戏不知道是漏拍了还是拍了后期没有剪上。
双胞胎的戏份随后也完全空白,没有人关心罗比在哪里寻找到了他们,更没有人问起他们为何离家出走。
如果双胞胎的确有看见了某些事实的端倪——也许那个下午富商的确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与表姐交欢,某些举动吓怕了双胞胎也吓怕了表姐,或者感受到了某种抢夺亲人的威胁——父母闹离婚的消息不想再让姐姐被争夺。
交欢在小孩子的理解层面上,很大一部分是“欺负”。
于是,有了争执中的伤痕?
那个下午,的确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下午。
它改变了三个人的人生,如果不是更多的话。
于是在关键处的空白更叫人难以原谅。
他原本可以做到的,再告诉我们一个故事,关于那个男人和表姐的故事。
不知道原小说有否对这一幕的描写。
比起敦刻尔克大撤退,比起后面那些叫人心醉神迷的长镜头,比起妹妹一厢情愿的幻想,我更渴望知道那一个下午,我所漏掉的部分。
少却那一部分,那个下午便是残缺的,同样令姐姐、罗比和妹妹无法逃避的人生,永远缺了一块。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于是他们的牺牲,是多么的不值得。
妹妹没有看见那一幕,姐姐没有,罗比更加没有。
事情的真相不仅仅在于骑在表姐身上的人是富商而不是罗比,而是在于更早之前的蛛丝马迹,在于晚饭桌上表姐和富商描述伤痕的慌乱神情,更在于所谓赎罪,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我们真的只能让妹妹一个人去承担吗?
引狼入室的人是谁?
是大哥。
纵容富商的人是谁?
是表姐。
事有蹊跷而不问,是谁?
是大家。
带着有色眼镜判断人品,是谁?
是当下那个社会。
是什么让一个孩子的谎言成为了关键性的指控?
是每一个人。
于是是什么让这一切变得万劫不复?
也是每一个人。
也有导演的份。
他少给我们一个场面。
于是观众都把矛头指向了妹妹——那个用一辈子去赎罪并且虚构了幸福结局的人。
她的人生,何尝不是陪葬品?
没有人会认为杜撰一个幸福的结局就意味着赎罪。
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在真实的人生里发生的遗憾是没有办法在书中得到填补。
就算在千秋万世之后,读者仍能从书中误以为这是一个happy ending,然而在序言中,难道不会有文字写道:在真实的人生里,他们一人死于败血病,一人死于空袭,终生并无再见。
这罪,其实永远也赎不了。
都怪那个夏日午后,真的太炎热。
很喜欢影片结尾一位老人面对镜头的言语,让人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看电影;还是在看一档访谈节目;又或是在听一位老人在你面前忏悔,忏悔赎罪......
正如《看电影》审片室的点评一样,[赎罪]把艺术拍的很商业,在看过第三遍后,较之前的体会更多了些,也更加赞叹导演在各个环节的处理,让这部气质上很文艺的电影看起来惊心动魄,扣人心弦。
一部上乘的影片,必然注重细节的表现。
[赎罪]的七项奥斯卡提名也可见其在各个方面的出众,虽然只获得了最佳配乐的奖项(实至名归),但对于一部英国影片和资历尚浅的年轻导演来说已是难能可贵了,更何况已有威尼斯开幕影片、金球奖最佳影片的殊荣在前。
这里不谈长镜头和主观视角与观众视角的并叙结构,只谈一些细节上的处理。
在细节上,[赎罪]让我感受最深切的就是它的讲究。
影片中虽然融合了很多种表现手法,但并不显得杂乱突兀,这里面就需要大量的细节来完成起承转合的任务,而这也正是导演的功力所在。
先来看看视觉方面,前半部:晚宴前香奈儿广告似的西西莉亚的那组镜头;考究的墙纸背景前暗影中的布里奥妮就像一幅古典油画;罗比在浴盆中抬头仰望天窗上飞过的战机;庄园外景中如童话般的阳光和色彩;夜晚寻人时山头的手电和近境处的布里奥妮;罗比回来时西西莉亚一家人在门前的站位等。
后半部:丛林中阴霾过后的短暂阳光;废墟中人和场景的关系;河中倒影出飞过的战机;海港酒吧中黑白银幕前的剪影;下避难所时的大仰角;花丛中的逆光的罗比;遇到老妇人(母亲的意象)时亦真亦幻的模糊处理等。
多处逆光的处理、人物走位路线的设计感、构图的张力都让人赏心悦目,百看不厌。
每一个角度,每一个镜头都异常的讲究,你甚至可以感受到导演在拍之前脑中已构筑了宏大完整的影像,才能有如此的掌控能力。
更有意思的是,你如果多看几遍会发现差不多每种表现手法都会有呼应的地方,相当耐人寻味。
影片的音效处理同样妙不可言,如像散落在沙滩上的珍珠,不时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的。
影片中,音效与镜头的双重剪辑,营造出虚实结合的效果,打破了台前幕后,也打破了时间与空间,背景的配乐常落在现实的音效上,如开始阶段急促的钢琴背景配乐接上剧中西西莉亚的轻轻一撩;又如小布里奥妮最后一个特写时的打字机配乐收尾正好落在四年后罗比的打火机声响上;闪回时的时光倒流;最后一幕时倒带的声效等,这些在音效和配乐上的用心赋予了影片更多的情感和趣味,饱满而有力。
同样的,你会发现很多音效的处理也是两处各有呼应,建议大家再看的时候可以留心一下。
最后再提一点结尾处老年的布里奥妮,虽然只是一番独白,但她的表演却着实为本片煽了一把情,看着她不安的眼神,微颤而紧皱的嘴角,欲言又止到最后坚定淡然,让人禁不住心酸了起来。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喜欢这部影片。
太过沉重了。
服装精美,表演精准,然而气氛严肃,小女孩的眼睛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气息,看着你的时候,一动不动,似乎要看进你的灵魂。
而且讲的是赎罪。
有罪,就面临着善与恶的拷问,对与错的抉择,是非对错黑白分明。
而影片的沉重基调也印证了这一点。
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是非黑白分明的世界的;我相信现实远比黑白分明的世界复杂,复杂到难以用道德审判。
这是更为悲哀的事。
幸好片子拍得足够好,尽管有我以上的偏见,还是足以让我坚持看下去,直到那屏幕突然黑掉的一霎那。
老年的布莱恩妮出现。
小女孩老了。
她只剩下那苍蓝色的眼睛能让我辨认出来,还是那样的冷。
她说,她要死了。
她终于觉得必须把这个故事在自己变得痴呆前写出来。
她说,小说是很真实的,她甚至连人物的名字都没有改;但结尾是她编的。
现实中,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去认错。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机会。
罗比在英军撤退的最后一天死于败血症,而她姐姐也死于一次下水道爆破事故。
两人根本就没能够重逢。
她把希望他们重逢的心愿放在了小说结尾。
一直到这里,我才开始被这个故事打动,或者被导演打动了。
是的,这就是现实。
生活中有很多的错,还没有来得及更正,就已经无可挽回了。
这真是至为悲哀的事。
悲哀的不是错误的发生,而是它的无可挽回。
你最多能做的,顶多是一个苍凉的手势,把头埋进臂膀中。
就是这样了。
挽不回溪水潺潺,温暖阳光;挽不回那一个少年最好的时候:他穿上他最好的礼服,志得意满的走向他的意中人。
挽不回了。
有时我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在讲赎罪。
片中的赎罪有两条线:罗比为了赎他本不该背上的罪而征战远方;布莱恩妮为了赎罪而当战地护士。
但是前者不该赎罪,后者的赎罪也于事无补,而真正的肇事者却happily ever after的结婚了。
最终我们发现,年老的布莱恩妮,仍然背负这这一枷锁。
也许,这部影片,讲的是罪无可赎,这是最为苍凉的事。
事先期待的很,失望得也不輕。
給兩顆星是恨鐵不成鋼。
扎好了是個“大片”架勢,錢花得估計也得如流水。
只是,導演似乎過分熱心于那種MTV式的表現方式。
敍述力度不夠,臺詞散亂無神也欠火候。
最明顯是節奏問題,開篇本來還讓我驚艷了一下,豈料通篇一個調式到底,只是你追我趕、急管繁弦,沒高潮沒張力。
因爲分場做作刻意,鏡頭碎碎切,情緒綫再三被斬斷,難以飽和、流暢和連貫。
沸點尚沒達到,場與場之間已經頻繁地生硬轉換。
切口多,縫隙大,只得將音樂塞到太滿,務必填實,一刻消停似也不肯有,再加一層打字聲,幾乎從頭追打到尾,砸得耳膜疼。
表演的平面化,倒也不怪演員。
一切都使得兩位主角根本無“戯”可挖,有的只能是對著鏡頭展示若干臉譜化的定格表情,其他的交給剪接去拼湊就好了。
演員似乎忙于換面具、忙於按照設定好的路綫走位、忙於背好分内的臺詞,連對手戯、内心戯場面都感覺不到一點心神的交匯和激蕩。
單説James McAvoy資質,實是個既很好用,又很容易用得好的演員,可惜。
至於Keira Knightley,本身就不會演戲,現在正好怨不得她了。
一點題外話是,我對James McAvoy的厚愛厚望,本來是熱切等著他憑藉此片從丹尼爾.戴.劉易斯手裏奪奧斯卡小金人,現在正好也不必替後者過於懸著心了,免得兩人想殺,哪個落馬我都心疼。
再説下攝影,中毒也不淺。
影片主題倒是不單薄,可是拍單薄了。
畫面空洞美。
光用得要膩死人,大概太清楚自己在那兒拍文藝片呢,生恐它不唯美,生恐它不文藝,生恐不像照相本子。
它的滿身都是商業,每一寸身段都流露著嫵媚,已非“敞開懷抱歡迎觀衆”足以形容,簡直是向著觀衆投懷送抱、承歡膝下的姿態了。
觀看過程中幾度疑心自己是在看英倫版的《黃金甲》或《夜宴》,一堆花胡哨,一堆表面功夫!
並沒有比預告片更多給人什麽感受。
PS:快别再提那个做作的长镜头了好罢?
同样表现战争场面,对比一下《人类之子》近结尾时那个7分多钟的长镜头,想想,什么是真正意义的长镜头,什么是为了长镜头而长镜头。
一个残忍的故事。
一个关于爱情、战争、阶级、隐秘、忏悔和宽恕的故事。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英格兰,动荡的时代。
再真诚的爱和忏悔都抵不过大时代的命运。
Keira Knightley是姐姐Cee,在剧中继续她的招牌骨感,虽然她穿着白色连体泳衣躺在跳板上的样子就跟一块小舢板没两样,但她穿着那件深绿色绸缎大露背的吊带长裙时美呆了。
她叼着烟的满不在乎的劲头又带着加勒比海盗中海盗女的帅样儿。
喜欢她抹着浓重的口红睁圆眼睛的样子。
可除了这些她就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了,她确实只是个花瓶而已。
尽管花瓶没什么不好的。
我们是如此热爱花瓶。
剧中妹妹,十三岁的Briony演得相当出彩,她的扮相让我想到《八美图》中的小女儿,一样的孤僻自怜让人暗暗生厌。
看她自以为是的样子会恨的牙痒痒,明知道她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孩子,可就是恨她怎会如此偏执如此不懂人情甚至有些心理阴暗。
或许我们每个人在年少无知时都有着不自知的愚蠢和可恶。
神奇的是Briony的少年青年和老年的三个扮演者有着惊人相似的眼睛。
当画面忽然变暗,十八岁的年华骤然变成监视器中出现的耄耋老妇,她苍蓝色的眼睛仍旧持续着十八岁时的悔意。
这个小说家直到这部她人生最后的作品她才说出了她这个背负了一辈子的故事,说出了她的无可挽回。
在她写的这个真实的故事中,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改,只是……她改了故事的结局。
在故事中的结局是她在十八岁那年终于鼓足勇气面对姐姐和Robbie,向他们忏悔,诉说自己当年的无知,说愿意尽自己的一切来弥补。
看着Robbie出征前与姐姐最后的欢聚,她站在窗下神情释然。
然而这只是小说中的结局。
事实是Robbie在大部队撤退前一天晚上死于败血症,而Cee也死于二战。
残忍的不是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残忍的是给了美好的幻像又展现给你冷冰冰的现实。
这是一种无处发泄的隐忍的痛。
一个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老人,用坚定的语气诉说着让自己一生无法赎罪的悔恨。
她说,在小说的最后,“I gave them the happiness”。
她说“gave”的时候仿佛用尽全力。
她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之后能够给予的只有这样一个小说的结局。
电影中时断时续的打字机的背景声,到最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老年Briony在写她的小说时,打字机发出的声音。
人生如戏。
叙述完结字幕交叠而出的时候,脑中仍回响的是Robbie不停地对Cee说的那句“come back.come back to me. come back.come back to me”..."I will return.Find you.Love you.marry you."...
片中敦刻尔克大撤退前,五分钟的长镜头着实让我震撼,镜头的路线,场景的展现,视点的交替,人物的走位,异常精彩而到位的表现出海港上35万士兵等待撤退时迫切、紧张、不安、期待、希望的气氛,堪称影片艺术上的华彩乐章。
导演乔·怀特将前人用烂的打字声效玩出了新的境界,急促的打字机慢慢由无规律的敲打字母变成了主观节奏,一种落在观众心头的敲击,而配合紧张急促的钢琴和弦乐,已经变成布里奥妮出场的标签式音乐,少女时代的兴奋雀跃,长大后的不安心跳,护士们急促的脚步,火车里灯光的忽明忽暗....布里奥妮由爱生妒、盲目推论、最终蒙蔽了眼睛和良知,断送了罗尼和塞西莉亚的幸福,而也造就了自己一生的悲剧。
影片前半段的视角主要集中在布里奥妮身上,不得不提布里奥妮的扮演着Saoirse Ronan(80届奥斯卡最佳女配角提名),她将布里奥妮的早熟和纯真演绎的相当到位,由于爱上罗比却又误会其不堪,更嫉妒他与姐姐相恋,自己得不到的玩具干脆毁掉,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而在作证时坚定的指正让人尤感心酸,仿佛看到一个人背对着悬崖而不自知,却正在退出那致命的一步。
导演和编剧在结构处理上煞费苦心,转换视角,打乱时间,所以影片中每个人知道的都不是全局,而只是自己所见并主观臆测推断的部分,这正是矛盾所在也是悲剧发生的前兆——误解。
所以当作为观众的我们在看到整个事实真相时,那种惋惜和悲痛就愈发的深切,而导演的意图正是让你无法带入到影片人物中的任何一个,就让你身在局外目睹悲剧一点点的滋生、发展,而正当你为你所见的而感伤时,才知道那只是布里奥妮的主观想象,是她小说中可掌控的情节时,是现实中布里奥妮无法做到的,给他们幸福,给自己救赎。
影片的后半部,镜头的主观感非常的强(之后也证明了确实是主观想象),布里奥妮从表姐的婚礼教堂到姐姐的公寓,就仿佛穿梭在一个个布景间,这是一次心灵旅程,现实中她永远不能做到了。
伴随布里奥妮一生的是写作,想象还有无法平息的罪孽和悔恨,她用一生的时间在弥补自己童年时犯下的过错,用她的最后一部书(她称其为第一部书)来为自己编织一个残酷而美好,有遗憾但是最终获得救赎的人生,也是对罗尼和塞西莉亚的悼念和赎罪。
前半部分负责美 后半部分负责虐!
泪奔 不知为什么会被贴上悬疑的标签,分明是一出不懂世事 瞎搅和的小毛孩惹出的苦情剧。
小西知性优雅,曾经因为骄傲对下等人罗比并不待见,但爱情不经意间就萌芽了。
卑微的罗比终于道出了心声,无语的是一场毫无证据的指控,一个13岁的小姑娘的一面之词,大伙齐心协力将他送进监狱,归根结底是阶级?!
当布尔妮第一次看到姐姐的举动,唯一的解释是她也爱罗比,虽然她并不懂,13岁女孩内心的懵懂, 否则心思这么重的小孩并不会因为爱姐姐做出这么荒诞的事情,因为她嫉妒。
三个人的命运也因此改变,布尔妮一生就剩下自我救赎,小西与罗比也再未见面,他们仍然爱着彼此,这才更加让人难过。
小插曲是卷福小小地客串了一把,不过这次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夏洛克深入人心,我以为他是在当间谍。
不过原著看起来更有意境,电影只是前半部分比较出彩,有些头重脚轻了。
一袭绿裙 不可方物
《赎罪》的小说不乏具有镜头感的描写,肇事起因的池边花瓶事件,罗比与塞西莉亚在书房的激情,罗比在战场被飞机轰炸的经历……它们可以看作小说的电影化手法,直接拿来放到屏幕上即可。
但这毕竟是辅助性的。
小说最成功之处在心理刻画,大量的感官触觉、听觉,精神思维活动,细微的情绪敏感性,内心倾诉和表白,推动了戏剧性的发展。
《赎罪》的电影,整部看下来,编导显得小心谨慎,他们未必没有野心,但可能由于小说那不易画面化的心理描写,使他们更着眼于故事的完整表达,这样做至少可以保证在两个小时篇幅内充分展示主要情感。
那么电影便抛弃了可能更贴近小说表达方式的旁白,而采用情节、动作、造型、表情等手段讲了一个故事。
将整个故事有效串接起来的,是节奏。
甚至可以说,节奏感是这部电影的灵魂。
小说的篇章分为三部分加一个尾声,电影完全按照这一结构。
第一部分的心理描写最为细腻微妙,信息过于丰富,所以电影中砍掉了相当一部分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人物关系,小说中关键人物布里奥妮、罗比与塞西莉亚的关系、许多心理变化过程也仅仅用简单一个场景、数个镜头一晃而过,带有压迫感的打字声,相同节奏的音乐,语速飞快的对白,显得急切慌张,赶着我们无法停步一直往前跑,我们来不及哪怕歇一下想想发生了什么。
这就使得喷水池前罗比与茜(塞西莉亚)的一幕,在小女孩布里奥妮内心产生的冲击、嫉妒和恨意来得匆忙而不够有力。
晚宴前茜在屋里反复换装,在镜子中见到不同的自己,是她内心情愫的自觉意识从混乱到逐渐清晰的重要过程,这一情节被删掉,非常可惜。
罗比的战场篇章作了大量改编。
罪犯身份令他无法做个清白、堂堂正正的人而产生的耻辱感,战场的残酷,生命的轻易失去,爱情、人生的难以实现,是罗比无法对布里奥妮释怀的主要理由。
但是这一氛围被淡化,而设置了一幕巨大的黑白爱情电影情景,慈母般的老妇人为他洗脚,我想编导们大概希望表达前一段落中没有充分体现的罗比与茜之爱,强调他一定要活下去,与塞西莉亚团聚的执着,暗示后来的悲剧结果。
这种改编显然是服从于情节性需要。
这样的环境设置有些过于温情,柔软,使得罗比质问布里奥妮时的愤怒不够有压力。
这一段落像许多交响音乐的第二乐章,节奏舒缓,与第一部分形成强烈对比。
成年布里奥妮甫一露面,确让我吓了一惊。
随后玻璃窗里的映像,恰如画框中的修女,一个沉思的,郁郁终日的修女造型,这个造型揭开了她的赎罪之幕。
这个形象太美了,虽然一瞬而过,却是电影中最令我着迷的画面。
紧随布里奥妮身后的,一如既往是那紧张的打字声,它压迫得我有些呼吸不过来。
我想起慌张的开头段落,也许它是青春期少年们焦躁的萌动,编导们意欲用它涵盖一切心理描绘。
在成年布里奥妮,它从萌动变成了压抑,所谓赎罪的沉重。
可是为什么要奈特莉(Knightley)来演塞西莉亚呢?
茜的发型应当是随意的而不是这么刻意修饰过,她的头发不应该这么卷曲,略为直一些才能显示她个性的干脆和坚定,她不需要这么大而充满惊奇的眼睛,她的双眼应当冷静凌厉,内里深藏风暴一般的激情。
这位演员太矫弱了些,举止过于夸张,走路步态有些粗俗。
所以在我看来,她表现不了茜对罗比深信不疑的爱。
小说中写到,当布里奥妮第一次经历战时伤残护理,她“学到了一个浅显的道理:人,归根结底,是一个物质存在,很容易受损伤,却不容易修复”。
我想,它的潜台词是:人归根结底是一个情感存在,很容易受损伤,却不容易修复。
据说古代的人,献奉给神的圣地,不准予踩踏,而且,即使出于无知而违反规定的人,从践踏圣地时起就成了一个赎罪者,在他完成合适的赎罪行为之前,他将遭到执行这一规定的法力无边而肉眼看不见的神的报复。
布里奥妮的赎罪,最终是对自己内心,没有人可以代替。
能否得到救赎,全凭自己。
其他一切需要赎罪的人,强奸而后结婚近乎喜剧的那一对,以及布里奥妮父母,在真相了然之后,他们不肯,不敢,或者不愿再去面对这件事,他们逃避而不是试图去挽回。
所以布里奥妮的负罪感,也因为他们的不作为而更加沉重。
可是电影里这些相关人物只过了一下场,领了出场费立刻退场,与主题无关。
也许是编导们太缺乏勇气,如果重来,我宁愿他们多加半个小时。
故事讲得不错就是Knightley始终像叛逆女青年
好美丽的电影。夏日喷泉旁暗涌的情欲,在小女孩眼里滋生出嫉妒与恨意。书房里晦暗灯光下的绿裙子,在书架上钉出十字架,潜藏着此生的受难。
始终喜欢前半部分,配乐一流!后半部分一泻千里
前一百分钟显得精致但又节奏诡异,所幸贯穿的打字机声和最后震撼的十五分钟让故事重新获得意义。遗憾的是没能做好战争和这一场赎罪之间的内在互文,又或许本来无需如此。配乐太满,有几处废镜有点多情绪有点滥,四星撑个顶。但还是很欣赏前半部分叙事的切换和整体所提出的命题。BTW罗南妹子真美啊……
一个神经质的丫头害了姐姐的爱情。。然后懊悔一生,,就这么个故事。。= =。。。。画面很美。。音乐很好听~~~
2008.02.15风景好的一米,那个小妹妹实在是欠抽。影片的场面很宏大,女主角很华丽。男主角也很完美。可我就看着犯晕。我想是这几天电影看多了,智商归零。 20220314,重看第二遍,错了就是错了,无论如何赎都再也回不去了
对成年英俊青年的懵懂渴望,不受关注的愤恨,对姐姐的嫉妒,再加上不成熟心智下的奇思异想和一个小小报复,最终制造了那个谎言。这个谎言断送了一对恋人的一生,成就了她自己通过背负赎罪情怀来进行的一生创作。其实我觉得电影名不该叫赎罪,而应该叫罪恶。妹妹她从未赎过罪,最终也只是时日不多获得解脱,何来赎罪。这片我终于get到了一美,的确长得美。(见识过小孩子的谎言,虽然只是小事,但从此对他人小孩都是避而远之
他伸手抚摸了她曾跳入的水面。
活生生的当着我的面,把美好撕碎!!我恨作者!我恨编剧!
蛮有名的一部剧情片,豆瓣评分颇高,可惜对我来说节奏真的太太太慢了,完全不是我的菜。小姑娘童年的错误证词直接导致了三个人的悲剧,一辈子的赎罪,又哪能挽回两个人的分离。嫉妒是一种原罪,尤其情窦初开时期的小心思,女孩子恶毒起来的确渗人,悔过又意义何在。都是命。电影前半部分刻画了中产阶层的家庭生活,后面画风突变,用大量篇幅详细描绘了战场情境,镜头前后交错的交代三方进展。画面场景很美,但真心太拖沓。唯一值得赞叹的是詹一美的颜值和湖水般的眼睛实在美得让人沉醉,光看他的脸也够撑起看完全片的耐性。
因为一个少女的凭空举证,摧毁了一个大好青年的人生以及一段旷世绝恋,What the fu*k!这编剧的脑洞也是打得开。主线应该始终贯通在少女身上,首尾倒是呼应了,但中间节奏乱乱的,最后少女怎么就成了作家?以著作赎罪,文艺女青年害死人啊。
我会给每个虚构“污蔑强奸”的作品打低分,颠倒黑白
电影院
你永远不知道你的一句谎言会对别人的人生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没看之前以为最美的是绿色薄裙,看完之后发现最妙的是抚摸流淌过你身的一池春水。
看的人要氣死了,前半段小女孩說謊已經夠氣了,因為這種得不到別人的愛就說謊毀別人的行為真的令人髮指,類似的故事《狩獵》說的更清楚了。更可恨的是這小女孩竟然還找西爾莎來演,看到我喜歡的小姑娘做了這樣的事真的氣的差點看不下去,好在過了幾年,角色長大了換了演員,小時候的靈氣也因為罪惡變成了一張令人毫無印象的大眾臉,這已經算是上天給的懲罰了吧。沒想到最後還能有更令人氣絕的事!你寫你馬小說,所有人已經都死了,知道這事的人都不在了,嘴上說還公道贖罪,純放狗屁,其實就是為了自己心理好過點吧,兩個身邊人要不是你害死的,他們本可以有完全不一樣的人生,憑什麼你還能寫小說功成名就一輩子,到臨死前還消費死者,贖他媽狗屁罪,放他媽狗屁!在小說裡給他們幸福?憑什麼?這個結局太放狗屁了,真的不能忍!!!對贖罪有什麼天大誤解
包着华丽外衣的空虚作品。不多说了。
一无是处!
Find you, love you, marry you and live without shame.
我觉得不好看给不给吖...没头没脑的浪费了这么些好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