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内克是⼀例偏⾷症病患,⼀名出⾊的软装设计师,⼀个试图模仿卡夫卡的二流作家。
1偏食症《第七⼤陆》《班尼的录像带》《机遇编年史的71块碎⽚》《爱》 哈内克最早的三部长片被称作“冰川三部曲”,用《第七大陆》中的台词来说,哈内克要让我们看到现实生活中“那些我们选择回避,但恒常存在的真相”,在哈内克看来,这个真相是残酷的。
数字媒体让人变得迟钝、木讷、充满暴力;分工社会让人疏离、冷漠、无法沟通,这一切都是我们必然身处的可悲境况,甚至从肇始之初就难以幸免:人之初,性本恶,哈内克影片中的孩童或青少年如同恶的胚芽,有着少许的纯真,但更多表现出惊恐,虚伪,或不经意的暴力本能。
在这样的信念之下,哈内克要做的就是在影片中陈列出相应的例证给我们看。
于是,我们见证了一段长达40分钟的缓慢自杀,或是一段反复播放的动物屠宰录像。
为了让我们更加不安,哈内克动用了诸多技巧,例如在片头片尾附上“改编自真实社会事件”的宣言,或是用生硬的声画断裂来破坏观影体验。
毫无疑问,这些手法都是有效的,像是在社交场合突然抛出暴论一般,我们被他的影像吓到了,从舒适的椅背上抬起身子,准备认真倾听。
但遗憾的是,哈内克并无意愿向观众提供论证,他清楚地知道,只要在影像中建立视听的合法性,一切都会不言自明。
于是他先把他所预设的“因”——数字媒介、分工社会、都市生活中那些令人不安的时刻——“冷静克制”地放置在荧幕上,然后极尽所能地动用好莱坞式手法(剧作、音效、剪辑、视角的设计),让它们导向最终的毁灭性的“果”,就这样,他一手制造出了一条影像内部的自洽因果链。
但如果我们像在观看好莱坞电影的煽情段落时突然关掉声音一样从哈内克不容置疑的因果链面前后撤一步,就会立刻发现他的表意迅速收缩为一套简单干瘪的社会图景:现代世界中的一切文明建制都是对人类不可抑制的毁灭本能的徒劳压抑。
不用过多解释,我们也能察觉到哈内克的愤世嫉俗。
事实上,他患有严重的偏食症,只用一种例子来滋养思想,而恰恰倚仗着这种偏食,他才如此自信而笃定地将其信念呈现出来,并用其中惊世骇俗的残酷震撼观众,在他们在头晕目眩之际抛出深刻的结论:我要教你们认识生活的真相。
2设计师《巴黎浮世绘》《隐藏摄影机》《快乐结局》
哈内克懂得如何熟稔地设计影像,这也使得他的作品在各方面优于以“穷山恶水长镜头”著称的苦难现实主义影片。
他会在作品的叙事结构上做诸多设计,并通过媒介自指等方式为其赋予象征性,如《巴黎浮世绘》中以媒介做为枢纽的多线交错叙事,《隐藏摄影机》中同时作用于表层叙事和深层表意的的“画框-窥视”结构,《快乐结局》中通过各种媒介的轮番登场实现的对故事发展的推进,不一而足。
但我们会吊诡地发现,在这些设计之下,哈内克的影片俨然还是不折不扣的叙事影像:情景驱动着行动,行动推进着故事,时间线错综复杂但清晰可辨,极为工整。
这让我们困惑:所有这些结构、象征和自指难道都没有触达关于影像本体时空的探讨吗?
进而是令人心碎的发现:事实上,这只是个“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游戏,哈内克电影中的这些设计如其表象一样单纯:象征严格地对位着他最初所设想的被象征物,所有的对位链互不干扰地横陈在影片中,闪烁着对观众解读的隐秘期待,一如诺兰在他的心智游戏电影中所设置的谜题一样。
3寓言家《狼族时代》《趣味游戏》《城堡》
哈内克难以抵御来自卡夫卡的诱惑,这在他对《城堡》的勉力改编中可窥一斑。
在哈内克看来,卡夫卡是一个寓言作者,通过将少量强力的象征符号置入日常文本,使其整体脱离现实的常轨。
在这条进路上,哈内克的设计有了一种真正深刻的意涵:象征寓言中的每一处符号的堆砌都可被视作宣示其整体主题的一例明证。
但哈内克的作品始终无法实现对现实真正的超越,过强的社会价值考量和影响观众的冲动牵制着他,在细部处理上,他也仍旧一板一眼地遵循着日常的节奏。
这使得他的作品只能停留在“寓言文本”层面上对卡夫卡的轻率模仿,最终呈现出的效果不仅与卡夫卡相去甚远,反而与鲁本的社会学电影或金基德的架空故事更具亲缘性。
END舒适区《钢琴教师》《白丝带》
处女作中过分成熟的气质预示着哈内克未来恒久的自我重复,因此对他而言,撞上适合的题材是成功的法门,而《钢琴教师》和《白丝带》就是这个意义上的两部杰作。
对于前者,于佩尔所饰演的钢琴教师极端的性格恰好冲抵掉了哈内克性恶论主题中的幼稚和武断,换句话说,那种原本背后空无一物的因果链被投射到了一个作为孤例的“病态”人物身上,反而化合出一种不可理解的迷人深度。
而《白丝带》则是哈内克社会寓言习作的顶峰:当故事回退至战争前夕的德意志时,古装、黑白影像和方言就已经将日常性彻底抽干,从而让他那味如鸡肋的现实主义倾向得到了规避;另一方面,不像《趣味游戏》或《狼族时代》中直指当下或未来的社会图景,这部寓言中的象征符号所指称的一切在影片尚未开始时就已揭晓——纳粹主义的起源。
在这个民族志般的文本上,哈内克式的寓言不过是一条对那个狂野年代的谦逊的注脚,以辅助我们接近那个难以直视的真相。
1.白丝带:可以象征犯错受罚后向纯洁的回归;2.视觉风格:奥古斯特·桑德的摄影作品的灵感,处理人脸上的光泽和清晰度;黑白制造间离效果,禁止一切“自然主义倾向”。
3.彩色胶片拍摄:黑白胶片无法表现计划好的光源(蜡烛、油灯、火把);哈内克自《隐藏摄影机》之后不再用数字摄影;将彩色胶片转成数码格式再转成黑白。
(“在拍摄之前,用黑白形式放映了几部故事年代跟《白丝带》一样的片子,其中包括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不可饶恕》。
不出所料,简直惨不忍睹。
每一个为了强化灯的光晕而追加的隐藏光源都一目了然,但如果是彩色,这些小把戏就不易察觉。
色彩会分散注意力。
而黑色会把所有人造的因素放大。
”)4.服化道:选择面部轮廓接近过去人的演员和龙套,发型都梳到后面;5.对白和旁白:多受到《艾菲·不李斯特》作者西奥多·丰塔纳影响;6.取景:莱佐夫村(Netzow),在普利希尼茨地区。
原本坑坑洼洼的柏油路被挖掉铺上了沙子,铁皮屋顶组成城堡,数字技术再抹掉这些屋顶。
7.时间设定:1913-1914年间,哈内克希望探讨二十年后纳粹掌权的那一代人的童年。
电影里的孩子的报复行为,源于他们所接受的僵化的新教教育。
(同时,哈内克强调“教育是人类的一大问题”。
如何将一个生来带有潜在的强烈的利己主义的个体变成社会的人?
这向来都是个问题。
指责《白丝带》里的牧师的严厉做法不人道是容易的。
但我这一代人的父母,1968年之后抛弃了教育上的一切权威原则,也没有给他们的孩子带来幸福。
相反,成年后,后者经常感到迷茫,无法融入社会。
”)8.医生龌龊的两面人格:人们总是忽略真正的人性,属于潜意识的一面。
(接生婆对医生说“能做出如此额恶毒行为,你一定会感到很痛苦吧!
”)9.拍儿童戏: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把他们需要做的演示给他们看,需要需要重拍,就用简单的词给他们解释。
10.
不管是镜头语言,还是整个节奏叙事,看哈内克的作品从来都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和上一部结局骇人听闻的《隐藏摄像机》一样,《白丝带》依旧空旷、静谧、压抑,看似不露声色,却再次让我不寒而栗。
哈内克一如既往地把“冰冷、精确、严苛和朴素”的风格,通过大量的空镜头和画外音注入到了影片之中,让整部电影散发出压抑,令人窒息的气质。
整个故事异常简单,发生在一战前的一个德国小村庄,由一起蓄意伤害医生的暴力事件开端,陆续又发生了小孩被毒打,粮仓着火等多起暴力事件,整个村庄弥漫着诡秘、恐慌的氛围,医生、神父、男爵、管家、接生婆、农夫和一群孩子被卷入其中。
黑白影像中,冷静的克制是整部电影的基调,外来的乡村教师充当了故事叙述者的角色,在调查暴力事件过程中,出轨、通奸、乱伦,这些有悖常理的行为被暴露,反抗、辱骂、报复、惩罚成为关键词,色厉内荏和人面兽心沦为了孪生子。
这个村庄简直就是当时德国社会的缩影,看似欣欣向荣,平静如水,却隐秘着说不出口的道貌岸然和虚假道德。
故事中,新老两代人的关系有意无意成了表现重点。
以神父为代表的家长象征了至高无上的父权,他们拥有审判的绝对标准,责骂,侮辱、痛打,体罚都成了他们维系权威的方式;而孩子在这样的宗教洗礼和家庭教育中压抑个性的同时,也懂得了如何阴奉阳违,掩饰行为。
潜移默化中,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崇尚将暴力作为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并将这种行为举止以一种“惩罚错误”的名义出现,——所以当神父给孩子戴上象征纯洁和无罪的白丝带,让他们更加服从和听话的本意,在孩子的眼中,这反而成了反对父权,挑战权威的象征,而戴着白丝带的人更可以成为“孩子王”,他们也试图充当起审判者的角色,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讽刺和嘲弄。
场景是封闭的,人物是众多的,而解决问题的方式却惊人的一致,展现的是整个民族,甚至整个国家的心态。
不休止的暴力事件所折射出的是一种“集体无意识”,即最可怕的并不是错误,而是不知道自己在以同样错误的方式犯错,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极端恐怖、强权政治的出现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不像以往作品在最后通过暴力宣泄达到高潮,故事以医生等人的离奇失踪戛然而止,哈内克没有给暗涌的暴力寻找到释放的出口,而是任其继续遮掩在生活的表象之下,等待它爆发的将是在若干年后的二战。
文/故城有人说哈内克暴力自上至下充满着一种温文尔雅,却如冰冷的匕首刺向每个人的心房,其实他的冷峻是建立在对现代社会弊端的一瞥中,他制造出一种疏离内生于社会秩序的无助,挖掘出一种暴力内生于内心欲望的无奈。
《白丝带》继承了哈内克电影一贯的“开放式”结局,也继承了哈内克一贯的阴郁内质,将潜藏在社会结构下的群体压力与异动展现给观众,有着撼动现代社会的权力结构根基的勇敢和执着。
一《白丝带》的故事发生于一战前的德国小镇。
它讲述了掩盖在平静小镇下的嫉妒、怨恨与报复,伴随着医生的坠马,农夫妻子的意外身亡,男爵儿子被鞭笞以及谷仓被恶意焚烧,似乎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正在展开。
实际上即使在影片的结尾,我们也无法知晓那个阴谋的策划者到底是谁,村长女儿对众人的缄口、牧师对教师疑虑的恐吓都让观众心中的假设与猜想无法考证。
影片完全以黑白影像呈现,摒弃色彩的渲染和暖色调的侵扰,黑色给影片搭下了庄重与阴郁的基调,作为一部探讨社会问题的严肃影片,这样的处理是必不可少的。
哈内克说,用这种特殊的叙述方式来制造出一种遥远的效果,“遥远”本身酝酿着一种距离、一种荒芜感,使观众能更清醒自己所处的位置,也更接近影片所表达的核心。
影片中没有任何配乐,完全剥离了音乐对于叙事的牵引和干扰,观众只能听到脚步声、关门声以及人物的对话声等,寥寂的声音世界更多的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影片中牧师家走廊的那个长镜头让人难忘:狭小的空间里,孩子低着头从一个房间进入另一个房间,将戒鞭取来交给父亲,我们观察到的只有暗哑的灯光和脚底压迫木地板的咯吱声,关上门,寂静中传来的是鞭打声和矜持的呻吟。
我无法描述此时内心巨大的压迫感到底来自于哪里,是逼仄的空间,还是枯燥的声音,或是两者兼有?
只知道静寂中内心已汹涌澎湃,却无法阻止肢体的僵硬和冷却。
一个个长镜头和空镜头的拼接,便让这种煎熬延续,便让身上的镣铐越发沉重。
《白丝带》的别名叫《白色录音带》,它一方面与著名的“白丝带“运动(反男权暴力运动)遥相呼应,另一方面暗示影片中的教师自叙是以录音带的形式呈现的,它与《隐藏》的别名《隐藏摄像机》有异曲同工之妙。
实际上,这种设置有两个深层次的寓意。
首先,“录音带”与《隐藏》中的录像带都是匿名的,录制者是不可知的。
换句话说,即罪恶都是被匿名揭发的,不能公然署名公布的。
它表明,有些罪恶本身是内生于社会构成的,揭露了罪恶也会动摇社会结构的根基,这也是文明发展的两难问题,是所谓文明的衍生物和附着物。
其次,录音带和录像带都是记录现实社会的工具,具有客观和理性的特质。
通过它们,观众感受到的是一种隐秘的真实和一种理性的存在。
然而,《隐藏》中的摄像机是人为操作的,它截取时间流上的某些节点,本身就是有选择的,而本片的“录音带”是一个人物的自述,它是对现实的主观呈现,或多或少都带有人的主观偏见。
虽然两部影片都对叙述者的立场、情感态度和价值取向抽象化了,《隐藏》抽象为隐藏的摄影师身份,而《白丝带》抽象为影片中内心情感最单纯的乡村教师。
但是仍无法避免视角的片面和单一,它告诫观众任何的单向逻辑与思维都是不可取的,只有放在更多元化的历史语境中才存在解读的可能性。
借此深入,我们发现录音带或录像带之中,还包含着哈内克对于电影叙述手段的探索。
萨特说,小说中的任何东西都是作者操作的表现。
电影中亦是如此,只不过操纵者更为隐蔽。
一直以来,非人称叙事是电影特有的模式,观众往往会忽略这个全能叙述者的存在。
当我们沉浸在冷静客观的镜头叙述当中时,哈内克用录影带(《隐藏》)或者录音带自述(《白丝带》)提醒观众,这里是存在叙述者的。
《白丝带》中叙事者时而是乡村教师这个具体的个人,时而又是隐藏的观察者(摄像机)。
两者交互出现,既保持了道德上、理智上、情感上、时间上、身体上的一种距离,又产生了影片的多义结构和反讽的复杂的叙事效果。
它使得观众略过对人物单一伦理道德评价,而直奔一种对生命存在形态的关注,甚至正是这些引起道德评价歧义的人物,更淋漓尽致的触动了退去世俗身份屏障的本真存在。
二《白丝带》所讲述的本真存在,涉及到一个“仇恨”与罪恶从哪里来,一个人类社会中一直存在却无法解决的问题,即家庭/社会权力分配结构的问题。
影片将矛头直指父权/男权的社会权力结构,用德国小镇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及其之间的关系呈现出家庭和社会中所掩藏的暴力的根源,甚至将当今社会中恐怖主义的源头也包裹在社会权力结构的对抗之中,这便是《白丝带》与前作《隐藏》的立意之所在。
从《第七大陆》到《隐藏》,哈内克对暴力的解读往往关注于家庭内部。
《第七大陆》中身处澳洲的家庭成员的自我残害,《班尼的录像带》中父母未能有效疏导孩子暴力的情绪,《钢琴教师》中母亲的强权压抑导致女性心理的扭曲,而《隐藏》中夫妻的疏离关系被录像带的介入变得紧张而复杂。
而《白丝带》则将镜头对准德国小镇,焦点则从家庭拉升到社会层面,我们不仅看到每个家庭内部的矛盾,也看到各个家庭因社会身份、地位不同而产生的对抗情绪。
而且这种情绪并不是简单的一对一,而是多线交错、盘根错节的。
男爵作为小镇权力的最高象征,他拥有小镇财产的支配权,往往他的态度决定一个家庭的生存。
农夫儿子因母亲的死将过错推给男爵,他破坏菜园和焚烧粮仓都是试图用暴力来伸张正义,是对男爵社会权力核心地位的反抗。
与此同时,在男爵的家庭内部,妻子用不忠向丈夫权威发起了挑衅,她对个人情感的诉求无疑是对冰冷淡漠的夫妻关系的反抗。
应该说,男爵的家庭与社会关系中存在的对抗成分,是对影片中各类关系对抗的浓缩,而更多匿名的暴力可以说是个人/阶层对父权/男权社会权力结构的不满和反抗。
影片中的孩子和女性均处于一个弱势群体的地位,不同于男爵家庭关系的有限度紧张(可以类比《隐藏》里中产阶级的家庭矛盾,是有限度的,很难引发暴力),牧师的家庭是一个父亲/丈夫过度强势的家庭结构,影片中牧师对子女带白丝带的强硬、鞭笞儿子马丁的严厉以及对乡村教师的恐吓都集中体现了一种牧师对自我权威的滥用;而农夫的家庭则是一个父亲弱势的家庭结构,农夫本人虽然对家庭成员有父亲的权威,但他对于男爵的地位却从来不敢挑战,他是社会关系中的弱势力量却在家庭关系中的占据强势,所以挑起家庭反抗旗帜的竟是受父权长期压抑的儿子。
我们仔细思考这其中的关系链条,发现社会关系的强与弱往往是建立在一种依赖关系上,人的生存对别人的依赖程度越强,他便越处于权力关系中被支配的位置。
牧师对小镇权力中心的男爵的依赖程度最小,所以他更多的表现出一种强硬一种专断,而农夫迫于经济压力不得不依存于男爵的恩泽,便更多的表现为一种软弱一种妥协。
顺着此思路,我们对比男爵和医生的家庭关系,就会惊喜的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
男爵的妻子虽然在意大利与其他男人私会,但她最终仍回到男爵的身边,即使男爵问她是否与那男人上过床,她停顿片刻说没有(显然是有的)。
这里,男爵妻子在夫妻两性关系中处于依赖性较强的一方,他对丈夫的经济依赖过强导致她不敢也不愿意贸然与丈夫决裂;而医生家庭中的女儿(不是医生亲生的)则有本质的不同,女儿继承母亲前夫的财产是可以独立生存的,她在经济上是不完全依赖于父亲的,所以她在家庭关系中应该是最容易反抗的(类比农夫家庭的儿子),在遭受医生数次淫辱下她的委曲求全就不可思议了。
带着这种疑问去看待医生坠马受伤的事件,我们便可发现一个隐秘的线索,即那条细绳是其女儿所为,她的弑父行为是对父亲乱伦的反抗,影片中医生坠马的全过程是通过女儿站在窗口的一个反打镜头呈现,也印证了我的猜测。
至于教师在与牧师对话中提到的村里的孩子参与了此事件,我想也不难解释,女儿指示她的小伙伴们参与了此次“阴谋”,他们在事发后的心照不宣的“会面”便传达了这个信号。
其实,影片中后续的匿名事件大都可以用此思路判断“凶手”是谁,并且逻辑清晰明了,大体上卡里去揭农夫妻子面纱以及医生救活了村长孩子发烧两场戏是解开疑问的两条关键线索,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在男权社会中,权力分配的失衡往往影响到人们对于善恶的判断。
影片中的种种破坏和虐待事件,放在一个正常的舆论评价体系中,都是不道德甚至是邪恶的。
然而由弱势人群构成的“小团体”中,集体的越轨行为却不易被整个集体所察觉(即使某些人被察觉了也会被匿名的惩罚),这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表现。
而这种罪恶造成的根源,是成员中个体的仇视、敌对无处宣泄,个体在权力链条中弱势地位无法改变造成的。
个人的仇视进而变成一种集体仇视,个体暴力通过集体暴力这种匿名的形式得以实现,也就是说仇视、怨恨是被集体成员抽象了的,而不是具体到某个个体成员身上的。
因此这种抽象的怨恨极易被扭曲,或者被群体中某些拥有话语权的人所利用,故而产生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暴力事件。
这也许就是暴力和恐怖主义产的的根源之一。
三影片中一再试图通过上帝/宗教的感化疏导怨恨、仇视和暴力的发生,但事与愿违,结尾那虔诚的圣歌响起是对宗教多么深刻的反讽,暴力并未在圣歌中得到消解,相反,更大规模的社会矛盾和群体暴力(战争)正在激化,宗教、伦理和道德在社会结构中的尴尬地位逐渐突显,基于“善”与“恶”的宗教、伦理和道德约束在社会评价系统失效了,基于父权/男权的社会权力结构在权力分配系统失灵了。
历史的看,生命本身的生产形成了广义的配偶、亲子等原始人伦关系,并逐步衍生为宽泛意义上的家庭伦理关系。
在家庭形成的同时,又伴随着劳动形式和财产关系的建立,形成了家庭层面上的最初权力结构,父权/夫权结构便是人类社会依此衍生的最初的家庭权力结构。
随着家庭成为社会关联的出发点,生产分工又导致了社会关系的相互依赖程度加剧,因为受夫权家庭结构影响,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权力结构便应运而生了(基于男性天赋和财产的权力分配结构)。
从个体到家庭的权力构成中,需要建立以伦理为基础的家庭契约关系,而从家庭到社会的权利构成中,则需建立以道德为基础的社会契约关系,伦理与道德均是宗教和社会秩序产生的基本准则。
然而,当我们聚焦于社会分工本身时,发现分工是把双刃剑,一方面它使得人与人之间产生了一种凝聚感(杜尔凯姆),另一方面它使人高度抽象,并承担被扭曲的风险(费尔巴哈)。
凝聚感使群体产生共识继而转化为行动准则(道德),但个体的抽象化使得道德本身遭遇个体时也面临被抽象化的窘地,也就是说道德产生的同时,被扭曲的道德也同时产生,个体在不同集体中其实是有着不同行为规范和道德准则的,这些都是社会秩序本身所内生的。
影片中,那些匪夷所思的暴力是舍弃道德存在的,来自家庭的紧张催生出更为激烈的社会紧张,“小团体”的行为在一种抽离出道德后的准则下变得越来越放肆,每当事发后他们聚集时的眼神总会给我一种阴森的感觉,这其中有种众目睽睽的放肆。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道德这个社会的衍生物,它很多时候被看做是通过某种目的性对单纯因果序列的扬弃,是反省意识对当下人的意欲冲动的超越,它其中是蕴含着一种集体潜意识对个体自主意识的压抑。
用道家思想来看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从心所欲”即是表明存在一种个体的动机系统(自我),而“不逾矩”则是表明一种集体评价系统(自律),后者对前者的限制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它体现了自律对自我的压制,有种弗洛伊德意味。
然而当社会因经济文化等意识形态发生突变的过程中,自律可能出现缺失或者被扭曲的现象,那个鞭笞自我欲望的戒尺消失或损坏了,我们便会不自觉的去寻找其他的“戒尺”或承认已扭曲的“戒尺”。
从这两个角度来看影片中暴力和一种恐怖主义倾向的诞生,乃至延伸到一战和二战的爆发,是极具说服力的。
在后现代的语境下,被扭曲的“道德”不再受道德的压抑,一种对社会权力结构重组的诉求呼之欲出,暴力和恐怖主义可以通过集体匿名的形式重构社会秩序。
同时,自律这个群体意识缺失或被扭曲了,造成个体动机系统的“失控”,并寻找新的或扭曲的自律,自律很容易被借用达到煽动个体的行为的目的。
联系到影片中这些小孩所生长的年代,二十年后正是他们登入历史舞台的时期,他们儿时所处的这个极度扭曲的家庭/社会环境,以及他们缺失的或被扭曲的自律意识,被二十年后希特勒轻易的煽动和操作,原本的伦理、道德和社会秩序自此坍塌,一种由内向外的新秩序悄然生息。
原载于《礼·志》10/01/05 4:25
迈克尔·哈内克 Michael Haneke带着对暴力本源的追逐以及对“幸福”这个词汇的不信任感,通过这样一部影片实现了大师级别的跨越。
之前作品从个人、家庭、阶层的透视,在这里变成了更为广阔的社会性;同时叙事也更为宏大,多个家庭带着各自模糊的指向性,构成了导演心目中的“罪恶”世界。
影音本身仍旧带着他独有的特点:画面冷色调、清晰的镜头;配乐的缺席(或者是极简);行动代替心理活动;暴力简单化;开放式的主题……即便是我个人非常不喜欢的色彩浓重的画外音,也被他充分利用于减少冗述。
还在用像《白丝带》这种方式拍电影的,已经太少了。
至少,手头上我们能指出的无非是以下几位:阿巴斯、侯孝贤、锡兰、罗伊•安德森、拉斯•冯•提尔,还有两位已经决定息影的大人物:贝拉•塔尔、阿基•考里斯马基。
这是一种什么方式?
不好说。
但我们却隐隐地感觉到了它们令我们唤起的情感:那是对上个世纪60年代电影黄金时代的缅怀,那一批现代主义大师:费里尼、安东尼奥尼、塔科夫斯基、布列松、伯格曼、黑泽明、库布里克……正当迈入巅峰,而新浪潮的那帮小子还刚初出茅庐,正羽翼丰满,要与大师们分庭抗礼。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只是《白丝带》的黑白摄影和故事的一战背景给人造成的错觉,这些元素都让我们仿佛回到了电影艺术的辉煌时期。
这其实只是表象而已,像《修女艾达》这样的影片虽然同样满足以上两点,却并不会令我们唤起缅怀的情感。
更为内在的,是迈克尔•哈内克的拍片方式——精妙的叙事、精致的处理、鲜活的人物以及故事承载的思想内涵,都让《白丝带》的影像“苍老”了近半个世纪。
这就是昨天我在百子湾的电影资料馆看到胶片版《白丝带》时的感觉。
一种闪着光的黑白影像投射于屏幕上,就像被余烬掩埋的火堆,一闪一闪地透出光来。
故事开始,响起的那个略带沧桑的画外音,把我们带回了一战前的德国北部。
这个画外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讲故事的人,目的无非是把我们带进接下来将要展开的故事背景中。
但很快,我们发现,他并不是一个无名者,而是这个乡村学校的教师(虽然旁观者大于参与者)。
用小说来喻,“我”作为叙述者,既可以只讲诉我能感触到的(片中画外音部分),也可以脱离自身视角(片中非画外音部分),电影镜头的客观性虽然限制了第一人称叙事的实验,但画外音很好地平衡了这一矛盾。
故而,《白丝带》用了一种古典式的,让人物回忆来讲述故事的方式,来与故事的背景和黑白影像保持谐和。
乡村医生因为两棵树间绑着的一根线而坠马了。
自此,意外不断向这个村子袭来。
哈内克用了层层揭示的手法。
娓娓道来可以营造一种舒缓节奏,但在哈内克手上,却走向了冷彻的黑暗,因为他揭示出人物内心的黑暗心理,让人不寒而栗。
医生坠马和农妇惨死是并接着的,但等到男爵的儿子被打却通过一次秋收来过渡,这不是戏剧的法则,而更接近于生活的常态。
同样的残酷性没有体现在直接的暴力上,任何煽情的行为都被省去。
丈夫去探望死去的妻子,那个悲痛的画面被半堵墙阻隔;牧师的儿子被鞭打也将观众隔在了门外。
哈内克不寻求任何像同情、愤怒等感性的体验方式,他要的是如匕首般的力道深深地刺进观众的心里。
这就是空白的力量,它混杂了各种绝望的情绪。
那位丈夫绝望地自杀,被吊死在小棚屋,被去取水的儿子发现,他没有嚎叫。
那个将高丽菜毁掉的儿子回家来莫名地撞见父亲的葬礼,他也没有言语,默默地跟上人群。
医生与女儿的乱伦,经过助产妇的提前提醒,是被小儿子撞见的,女儿向弟弟的解释(穿耳钉)更像是在向观众掩饰可耻的行径。
她根本不必向还幼小的弟弟解释,因为他不会懂,这就不再是生活的发展,而是戏剧的发展。
同样,助产妇与医生间的虐恋也是用了一场极度戏剧化的方式结束,那也许是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潜意识深处的黑暗。
虽然副标题是“一个德国儿童故事”,但儿童在本片里是隐藏的,他们在影像的黑暗中行动,我们见到的是围绕在男爵、医生、牧师、农夫等人物身边(家庭)的隐性暴力,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成人世界,但这是一个被儿童腐蚀的成人世界,它被弱势力量所动荡,失去了稳定的常态(想想男爵、医生、牧师、农夫这些身份所代表的社会次序)。
而这群孩子,将踏上战场,并在战争结束之后更加有用武之地:他们即将成长为纳粹。
而这正是作为奥地利人的哈内克所要探讨的,这样一个残暴的群体在德意志这个国家是怎么养成的。
有鉴于我很怕大闷片,而Haneke同学是出了名的闷片王,所以电影海报上只要出现伊的大名,其恫吓作用对我来说并不低于某些业已作古的“大师”。
没想到这片在gaumont撑了一个多月没有下片,害我误以为Haneke同学转性了,于是买票入场。
硬撑着看完之后,我先要感叹一句:这片也只有在欧洲才可能上映这么久还有观众入场去看——而且还不少!
(中途计离场两人)果然在欧洲看电影,是需要不断接受闷片考验的。
其实影片的前一半还没有让我产生不耐的感觉。
除了很好的黑白质感之外,故事由一起有预谋的“意外”开始,这样的设定多少激发了我的兴趣。
其实就全片来说,也可以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心理悬疑片”(是说闷X100的希区柯克)。
片名叫做白色的缎带,根据牧师的解释,这意味着“纯洁”。
就在父亲给Karla和Martin重新绑上缎带时,其实幕后的凶手就已经很清楚了,剩下的问题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医生,为什么是Sigi?
是什么引发了“纯洁”的孩子本不该有暴力,是什么玷污了白色的缎带?
是父辈。
可是父辈的污点从哪里来的?
说到底,有可能只是人性罢了。
而Karla和Martin——准确的说是Karla——则统率着孩子集团:影片一开始旁白就说得很清楚“那一天,围绕在Karla周围的孩子们向村子的出口走去”,在一个集体亮相的背影中只有Karla穿着如大人一样的全黑长裙。
这不是暗示,是明示,表明这个长期封闭的固有的价值体系的崩坏,这个社会将要面临的暴力。
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父辈习惯用暴力来体现爱——牧师爱孩子的方式是责打他们;医生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前妻,但是却在她生前对之施以精神虐待;就连男爵夫人对Sigi也是威逼与恐吓。
女人在这种环境中成了斯德哥尔摩患者,而孩子在与父辈的对抗中继承并且发扬了这种暴力,在下一代形成了某种新的价值标准(首先就是其首领是个女人)。
当尘埃落定再回过头来看第一起事故,Anna显然是造成医生受伤的原因——成天跟Karla他们混在一起的她不可能没有看到绳绊,而且这也是在整个故事中唯一一起针对大人的犯案,或者说后面发生的事其实都是这次事故的余波。
Anna告诉了,至少是暗示了,她父亲对她所做的事,而她寄寓于父亲与其情妇之下,不能做出反抗,于是Karla和Martin干下了第一桩“让村子不安的大事”。
孩子们用石头呼唤Anna露面,也许在影片开头时还看不出来,但影片结束后回头想来那似乎有一种“约定达成”的意味。
Anna和Karla一样穿着大人款式的全黑长裙,她们是影片中唯二两个如此穿着的少女,Anna是被其亲生父亲剥夺了童真。
而Karla则以另外一种方式进入了成人的世界——这个表面看上去温良恭谨的孩子后来将一步步现出其与年龄不符的世故冷静算计与残忍。
与Sigi的受虐有直接联系的事件似乎是农妇的死亡。
与其他的父亲一样,农民老子直接将矛头指向儿子,表面上这是父子间一次公开的对抗,但这不过是Karla和Martin与父亲的对抗的符号化表达而已——Sigi是被藤条打伤的,而在此之前Karla与Martin刚刚挨过藤条的打,当然,还戴着他们的白缎带。
两个孩子将痛苦转嫁到了可以象征父亲的对象身上——男爵像是某个村子的大家长,是这个大家庭的权威。
与之产生对比的则是农民的儿子去破坏男爵夫人的卷心菜地——成年男子即使对权威不满却只敢通过伤害女人的菜地来发泄,虽然尽管他看上去敢于向父亲宣战,鲁莽粗暴,但实际上仍然是在这个封闭的价值圈子里的——最明显的证据就是父亲死了之后他回去参加葬礼,正赶上棺材出来,他先是站在棺材的旁边与众人对峙的位置上,但几个握手之后(只有两个人躲开了,却没有推走他),他便回到了人群当中,且占据了最前首中间的位置,搂过小弟弟的肩膀,俨然是新一代的家长诞生了(嗯,这一段也可能是我误会了,要看过德国史大概会清楚一点吧)。
而与仓库起火事件相联系的则是Martin的手淫。
众所周知纵火是性发泄的一种表达方式。
牧师因为自己的儿子手淫就把他的手绑起来(这一段对话说得极其隐晦,德语听不懂,光看法语字幕我一开始真的不懂他们在讲什么,直到有个镜头很故意地带到Martin背后墙上的十字架我才知道是在讨论这个),而仓库的大火则意味着父辈表面上的成功与实质上的失败,同时也很清楚的表示了这不止是Karla和Martin两个孩子的叛逆,而是与村上几乎所有孩子都有牵扯——包括Sigi在内,在医生发生意外之后他在母亲面前晃来晃去心绪不宁就是因为知情却又不敢说,可惜他的母亲更关心舒伯特胜过他,此事就不了了之。
而Sigi之后挨打的直接原因就是这个,所以后来的小女孩只敢说她做梦,打死也不肯说出真相。
于是为什么是由Martin第一个发现起火,又为什么在起火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要弟弟解开自己,其象征意味就非常明白了。
可以说虽然推翻了父辈,但一个新的控制者与受控者的模式也形成了。
后来一而再地拍孩子们集体在教堂唱圣诗,尤其Karla和Martin身上那刺眼的白缎带,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对于孩子的反抗,大人其实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如同农民直接怀疑到自己儿子身上一样,牧师最初如此严厉地惩罚Karla和Martin撒谎,并不单指他们晚归家的事。
后来在学堂里他更是揪着Karla的耳朵把她单独地拎到最后一排背对着所有人——这样一来在念祷词的时候仿佛她背叛了上帝一般。
父辈一开始还企图用上帝用暴力来恫吓孩子,但先是农民死了,接着Karla用剪刀插死了牧师的鸟并且张狂地在桌上摆出十字架的形状,这场战役胜负已定。
小鸟死后,曾经严厉地训诫小儿子“等它长大了就要放走它。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它的父亲与母亲,要承担起这个重责”(有趣的是紧接着下一句是“准备好笼子来接待你的新病人吧”,说明于牧师而言父亲与母亲的责任就是用笼子装起小孩,直到它们“痊愈”了——也即能永远系着白缎带了——才能让他们自由)的父亲,却要接受小儿子的怜悯,这是上一代已然由下一代所推翻的证明。
在教堂里。
如果说当Martin在独木桥上行走只是在考验上帝的存在性的话,当牧师喂Karla喝下圣水时,上帝确实已死。
这种与父辈暗中的对抗渐渐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直到哨子事件,终于由男爵夫人说破了关键。
她要离开的并非男爵,而是这种封闭的环境,和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价值观引导下一代传给一代的冷暴力最终发酵而成的暴发。
从意大利回来的Sigi有一个意大利女仆,会说意大利语,已经不再属于这个环境了——不是哨子,而是这种“逃离”将他推下水的。
而当孩子的哨声嚣张地在房间内响起,父亲拎着藤条冲上去时,那响起的不止是哨声,而是挑战的号角,是新秩序要冲破与推翻旧秩序的宣言。
即使明知自己女儿可以干下何种恐怖的行为,却依然坚称孩子们洁白无辜的牧师,害怕的是承认自己失败,承认上帝的死亡。
紧紧伴随着孩子们的胜利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德意志民族的暴力走向世界的第一次尝试。
医生——也即是第一个受害者,这一切后续的主要原因——与其情妇及私生子消失了。
这似乎是影片最后留下的一个谜团,父亲离家诊所停业而Anna却还在学校且什么都没有说,而母亲似乎也不会抛下残疾的儿子自行出走。
她为什么不敢向老师说出原凶是谁?
为什么出门前要如此仔细地锁好门窗?
为什么说去警察局报案最后却没有回来?
真的要我来猜的话,医生、其情妇还有那个残疾的孩子大约都死了罢——因为在医生刚刚出事之后,Anna就和弟弟进行了一番关于死亡的对话,而影片最后旁白在述说关于他们消失的留言时镜头只是定格在教堂上,一格一格地推远。
至于那个残疾的孩子是否喻示着日后纳粹口中的“劣等民族”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所谓象征“纯洁”的白色缎带已然染满了罪恶,那些清澈的眼睛与优雅的举止只是欺骗而已。
始终以旁观者的身份经历了整个故事的老师结果倒是顺利结了婚并且离开了那里。
老师在本片中是另外一种父亲形象——他去向Eva提亲时,Eva的父亲有一句话就是“你都可以做她父亲了”,正是指出了他与Eva实际上是两辈人的关系——因为是没有结婚的大龄青年,可以说他介于孩子与成人之间,成为一种特别的纽带。
他之所以能全程以旁观者的身份袖手而立,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进入那个世代相传的价值体系,他可以说是全片唯一一个不使用任何形式的暴力的成年男子,在他带Eva出去野餐时,Eva害怕的反应足以说明她生长的环境是如何充满了暴力——即使她这样天真的女孩在将来的丈夫身边仍然不能放松,难怪老师只是一个在我们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温柔迁就就如此感动她,Eva也主动吻了老师,这是全片中唯一一女方主动向男方表示爱意,且举止轻柔的动作(医生跟伊情妇做的时候感觉完全只有单方面享受快感而已)。
老师的这种特性,使得他与孩子们之间没有冲突与对立(老师也从来没有受到过自己学生的伤害)。
就Haneke同学来说,这片子闷的程度尚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
而且能将黑白片拍出这种质感也确实难得。
我一直很pf这位同学对光影的运用——特别是在Rundi撞破自己父亲强〇自己的姐姐时,Anna身上的光打得太漂亮了(他一直把Anna拍得很漂亮,有一幕是Anna与弟弟吃饭,就一直从她的侧影拍到特写,每个角度都拍得好像油画一样,不知道导演是对这个演员有爱,还是对这个角色有特别的怜惜)。
还有敢在现代电影中如此长时间的定住镜头不动——而且还是好几次——考验观众的耐性,也确实是很难得的。
Martin他们挨打那一段,先是房门关上,然后Martin出来取藤条,房门再度关上,镜头就这么瞪着房门,观众也屏息凝神,过了好几秒才从房间内传出发闷的叫感。
确实我也明白如此费事来拍挨打这个动作是为了用以表征封闭的表面上看来平静坚实内中却传出被父辈凌虐的孩子们的痛呼的环境,也知道之后但凡再出现这种不动的镜头就表示说Haneke同学是在做“符号化”动作,不过总归是挑战我的观影习惯了。
我以后看到这位同学的名字,还是尽量绕道走好了。
影片《白丝带》透过一段发生在德国小乡村的往事,剖析了一战爆发前夕德国社会“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代氛围,揭露了德国上层的统治阶级对劳苦大众的奴役与剥削,表现了德国青年一代的觉醒与反抗,以一个暗流涌动的村庄隐喻了纳粹大革命已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的德国社会。
影片中,作为德国统治阶级代表的男爵、管家、牧师、医生一个个都是残暴凶狠、色厉内荏的反动派,他们无恶不作:大地主大资产阶级代言人男爵以及管家,不顾农民的生命安危,强迫雇农从事过度的农耕作业,非法占有农民绝大部分的劳动成果,在有雇农因公殉职后,他们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同情怜悯之心,在他们眼里,一个雇农的性命远不及一亩菜园子来的重要;上流人士的代表医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任何女人甚至包括他的亲生女儿在内,在他眼里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供自己发泄兽性的玩物;神权代言人牧师是个色厉内荏的伪君子,满口仁义道德,企图以“白丝带”扼杀青少年追求自由与进步的天性,用宗教这种精神鸦片愚弄广大人民群众,进而维护自己那岌岌可危的父权与神权尊严,但在孩子们坚决有力的反抗面前,牧师却毫无办法,甚至变得惊恐万分。
令人欣慰的是,在反动阶级的剥削压榨下,新一代的德国青年已经开始觉醒,开始反抗。
影片中,村子里的孩童们自觉团结在神父之女克拉拉周围,展开了一系列针对统治阶级的武装暴动,他们惩罚了医生极其私生子,鞭打了男爵的儿子,杀死了神父的宠物鸟……给予了反动派强有力的反击。
在孩子们有组织有计划有信念的反抗面前,反动派们毫无还手之力,“纸老虎”的本质尽显无疑:医生带着他的情妇以及私生子仓皇而逃,牧师惊慌失措不敢面对现实,男爵自始至终都无力应对来自觉醒一代的反抗。
值得一提的是,片中的老师作为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代表,充分展现了小知识分子的两面性与妥协性,他企图以一种改良主义的道路来调和统治阶级与劳苦大众、老一代与新青年、守旧与革命的矛盾,他不断周旋在孩子们、警察、反动阶级之间,天真的认为凭借自己的道德劝诫就能化解不可调和的社会矛盾。
但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谈判博弈,革命是暴动,是阶级斗争,是一个阶级革掉另一个阶级的命。
在孩子们铁一般的意志与决心面前,在反动阶级腐朽黑暗的本质面前,老师所主张的改良主义道路注定会被历史的洪流所抛弃。
只有革命才能救德国,只有国家社会主义才能救德国。
就在革命青年们苦于革命事业得不到广泛的群众支持之时,一战适时地爆发了,这场帝国主义列强之间的混战使得德国百姓更加认清了统治阶级的反动贪婪本性,战败后,德国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各种条约,大片领土被割让,大量的资源被外国列强夺走,巨额的战争赔款也让德国人民的生活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可以说,一战结束之后,德国国内的社会矛盾已经尖锐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纳粹大革命的爆发一触即发。
上世纪20年代末,世界经济危机的爆发点燃了大革命爆发的导火索,大批工厂倒闭,大量工人失业,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苦不堪言,在这样的背景下,长期以来坚持“国家社会主义”、倡导“德意志民族伟大复兴”的纳粹党逐渐得到了广泛的群众支持,经过多年的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夺取了全国政权,建立了一个崭新的德国。
夺取政权后,为应对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危机,德国学习苏联老大哥好榜样:在经济层面,将大量的企业收归国有,由政府统一调配全国的经济发展计划,优先发展重工业,尤其是军事工业。
在政治和意识形态层面,实行纳粹党一党专政,向广大人民群众灌输“希特勒就是纳粹党,纳粹党就是德意志”的理念,把希特勒塑造成德意志民族的大救星,向人民群众许诺德意志民族伟大复兴的美好蓝图。
在军事上,严格保证“党指挥枪“,要求党卫军与国防军做到绝对接受纳粹党的领导,指哪打哪,要求军队加快机械化建设步伐,打造一支有着钢铁意志的长胜之师,做到“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与此同时,希特勒与斯大林也保持着不错的个人友谊,两国签署了《互不侵犯协定》,苏德关系进入蜜月期。
为了实现德意志民族的伟大复兴,单单发展国内经济是不够的,还必须得收复一战中的失地,保护德国的领土主权完整,完成德国的统一大业。
为此,在将德国建设成一台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后,纳粹撕毁了包括《凡尔赛条约》、《苏德互不侵犯协定》在内的所有条约,发动了欧洲大战,德国先进的装甲部队横扫欧陆,向着建立“第三帝国”,实现德意志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一步步地迈进……
战前的德国,一如既往的美丽田野风光,仿佛被世界中心遗忘的村庄,严格的行为规范、礼数和理智只是无知和宗教对人的天性的压制的另一个代名词。
时间几乎停滞的长镜头,久久悬而未解的神秘伤害案,除了剧中人物演奏场景外的无配乐,演员克制和精准的情绪和气场,一切都让Michael Haneke这部讲述“一个德国儿童的故事”的黑白电影散发出一股平静的沉重,让人想要逃离却又欲罢不能。
人天生体内的自由和叛逆的力量被道貌岸然的无情压抑,它只能寻求更隐蔽,比无情更无情的方式逃逸。
当这一切暴行发生在纳粹身上,我们可能已经司空见惯,然而在这貌似广阔实则密不透风的村庄里,任何看起来无助和无力的人,他们很可能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来拒绝成为受害者……
他们竟然也是这样过来的。
这是我看了电影《白丝带》之后最强烈的感受。
我是说,他们的文化也曾如此压抑、如此阴暗、如此令人窒息。
他们,德国人,传说中有着自由传统的西方。
这个电影简直就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就是 《孔雀》,就是《青红》。
重要的不是情节,是氛围,是一口无限幽深的暗井里快乐的不可能性。
你能想象那样一个世界吗?
一个初生的婴儿,无比娇嫩,无比纯洁,但是从他降生第一天起,你就知道他此生是不可能快乐的,他所降临的那个世界是不可能给他快乐的,事实上它所降临的世界是与快乐为敌的。
如此与快乐为敌,它举着一只苍蝇拍,四处虎视眈眈地寻找快乐,一旦发现,就将它们一拍子打死。
在《白丝带》里,牧师就是这样手举苍蝇拍的人:他的孩子们在外面玩得回家晚了,一顿暴打;儿子马丁手淫被他发现了,从此睡觉要把他的双手绑在床架上;孩子们课间休息时打打闹闹,被他一顿呵斥……出于对孩子们以及对上帝的热爱,他在孩子们的内心世界里精心养育着一头叫做罪恶感的野兽,以至于有一天,马丁冒险穿越一条高空独木桥,在被质问为什么他要这样做时,他说:“我想给上帝一次杀死我的机会”。
真的,在1913年的这个德国村庄,谁是快乐呢?
农夫一家生活在贫困线上,被庄园主解雇之后,他上吊死去;管家战战兢兢活在庄园主的庇护之下,可以为主人儿子口哨的丢失而毒打自己的儿子;接生婆为了讨医生的欢心而做牛做马,但是医生对她说:你让我感到恶心;孩子们生活在大人任意打骂中,变成了村庄里秘密的“恐怖分子”。
重要的不是痛苦,而是痛苦的必然性。
每个人都在承受痛苦,然后将自己的痛苦在流水线中传递下去。
村庄里的权力关系如此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几乎就像是一件科技产品,几乎就像是艺术。
关键是压迫者并不比被压迫者过得更好。
庄园主不断遭遇“阶级复仇”行动:孩子被打、房子被烧;欺辱妻子、情人和女儿的医生被陷害摔伤;牧师对儿女的“爱”并没有换来感恩,相反,他的宠物鸟被自己的女儿用剪刀戳死。
作为秩序的维护者,这些村庄里的“当权者”要给权力机器上润滑游以免它生锈,给它站岗以免它被盗,给它交租金以免它被收走……他们的痛苦与他们所压迫的人的痛苦,具有几何上的对称性。
令人惊恐的是,放眼向人类历史望去,与快乐为敌的历史几乎是我们全部的历史。
东方也好,西方也好,大多数时候“祖祖辈辈”都在告诉孩子:不许贪玩、不许手淫、不许大声喧哗,不许这么想,不许那么说……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噩梦。
就是说,历史上有那么多、那么多娇嫩、纯洁的婴儿,他们一批一批地降临到人世,一批一批地穿过权力机器的流水线,进去的是生命,出来的是……他们再也没有出来过。
除了自由,我想不出通向快乐的任何道路。
尽管有文化相对主义者、后现代主义者、传统文明爱好者……对现代化深恶痛绝,我想我之所以愿意做一个福山那样的、不那么酷的、不那么政治正确的、坚定的“现代化”拥护者,是因为我向往一个快乐的世界,而除了自由,我想不出通向快乐的任何道路。
导演Heneke在一个访谈中说,他想通过这个电影表现“一切形式恐怖主义的后果”。
我想他的意思是,一切权力关系的本质都是“恐怖主义”:经济上的人身依附关系,宗教的教条主义,性别上的压迫……而这些“恐怖主义”的后果,在那个村庄里,就是那些孩子的“阴谋破坏”活动:当一个人追求快乐的权利被剥夺时,别人的痛苦就成了他的快乐。
但即使在这样一个村庄里,也还是有爱与诗意。
影片有一幕最令人难忘:牧师的小儿子紧张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受伤的鸟,小声问爸爸可以不可以收养它,爸爸表示同意了之后, 在这个几乎完全没有笑容的电影里, 他眼睛一亮,展现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即使是如此冷冰冰的世界,也不能消灭爱的细菌。
我想人类是如此不善于快乐,简直不值得拯救,但对爱与被爱的渴望,也让这个物种的笨拙有了一个底线。
黑白电影重新回到主流了嘛?戛纳的获奖片真是越来越压抑了~
德国人看这部电影应该有感触。国人的影评始终是隔靴搔痒。
1.乡村逸事,案件迷踪,悬而未决;2.空冷的镜头,门后的暴力,压抑的情绪,看不见的罪恶。
哈内克一如既往地把“冰冷、精确、严苛和朴素”的风格,通过大量的空镜头和画外音注入到了影片之中,让整部电影散发出压抑,令人窒息的气质。
又慢又闷,我竟然还撑了两个半小时。只怪我无知无法了解他的深层含义。
我要是说我喜欢这部片子,那我就真如昆德拉所说的kistch了。
小屏幕闷片
虽然是获奖作品但我只能说这不是我的菜!
小镇疑云,黑色血腥,白色恐怖。以追踪罪恶始,却不以其答案为结局,因为后来,结局成为了开始。觉得这个容量的故事和几条线的人物关系,拍成电影就算有将近两个半小时也是不适合的,只能成为那种思考大于即时观感的影片。资料馆
不爱看...
儿童不宜的儿童片。。。和雾中风景一样,用儿童来揭示罪恶真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方式了,纯粹私人的不喜欢。
黑白画面长镜头无配乐主线隐秘,Michael Haneke把擅长的暴力刻画藏得密不透风却又遍布四处,全片因此有了克制冷静甚至压抑死寂的气氛。此外电影有非常出色的故事和主题,绝对值得解读。
纳粹的童年,19年后他们20多30岁,他们最重要的人生正正伴随第三帝国盛衰。
这货太喜欢长空镜头了。不过长时间静止空镜头给人的视觉压抑感与影片内容自身的压抑相得益彰
如果彩色制式,会否变成“红丝带”?电影技术可以“复古”,被侵犯的童真如何回去?灵魂一旦沾上邪恶,白色——纯洁的象征,只是用来掩盖更大的罪恶,将被鲜血染红。
氛围营造甚佳,格拉斯与伯尔的风格。典型的战前德国北部村庄在我想象中就该是这个样子。习惯了此类片子倒不觉得压抑,圣歌和钢琴曲片段是点缀全片的零星色彩。白丝带隐喻着万字袖标。片子不闷但不值五星。由本片看透整个二战的人,得送你们几张集中营入场券了。
孩子的残忍冷漠是人性的泯灭,走向毁灭的加速剂
看着平静,却暗藏杀机,影片一直紧扣心弦,喜欢这样的电影.
我必须离开,这里的人充满了恶意、妒忌、冷漠、残忍。哈内克80岁回顾展资料馆第三刷。
相比起《艺术家》那种的为了致敬而致敬的黑白片,《白丝带》的黑白片则完全是为了主题和剧情服务,宁静神秘的叙事让人充满探究兴趣,后劲很大以至于看完阴影很大。推理占很大成分但不是最重要的,少年们成了法西斯的第一代,电影是讲妖孽的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