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5597.html他们淹死了船长,他们枪杀了海员,他们成为了胜利者,而他们早就变成了“她们”:在那个“牡蛎之岛”上,下体的阴茎掉落,上身的胸部发育,在失去和得到的双重符号体系下,她们以肉身的变化成为“女人”,于是在离开荒岛之前,塞弗琳说:“女权社会可以消灭战争,未来属于女人,属于女巫。
”面向大海,她们在让自己变身为女人的岛上,不是像只长出一个乳房的唐吉那样逗留在岛上,而是准备好了船只,在男性海员全部死去的现场离开,““离开应像抵达一样,丰饶就是全部。
”塞弗琳引用莎士比亚戏剧《李尔王》的一句台词,为她们此次的远行做出了注解。
淹死了象征权力的荷兰“船长”,枪杀了占有她们身体的男性海员,当他们在岛上变成她们,这的确是女性的胜利,而塞弗琳也告诉她们,自己曾经也是男人,在岛上和她们一样变身为女人,逗留在岛上的唐吉,根本不是要和她们分道扬镳,只是因为只有一个乳房,他要等待自己完全变成女人才会离开,“等你变成女人我们会回来的。
”女人成为了胜利者,女人走向了属于自己的未来,看起来,这便是女权战胜男权的最后意义。
可是,女权社会真的可以消灭战争?
未来真的属于女性?
塞弗林引用《李尔王》的那句话似乎就点出了她们此行的真正目的:“离开就像抵达一样。
”离开是为了抵达,远离象征母性的“牡蛎之岛”,她们去往的目的地就一定是她们曾经离开的男权社会,也就是说,当他们变身为“她们”,抵达的依然是离开相同的路:回到男权社会,回到男性为统治的社会,不是让女性消灭战争让世界成为女人的世界,而是女权、女性和女人,都重新回到男权、男性和男人的秩序中——最后当大家再次念起台词,最后一句是:“凡母胎所生之人不能伤害汝”——再次印证了男权社会才是“母胎所生”的一种合法化的社会。
当变身为女人们的“她们”成为胜利者,当塞弗林预言“未来属于女人”,似乎这种行动和宣言,就是在阐述一个女权主义的主题,所以我一直以为导演就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但是贝特朗·芒蒂格,法国新一代电影领军人物,却是一个满头卷发的男人。
以电影来推测导演的性别和观点,这无非是一种幼稚的判断,甚至只是脑中闪现的想象式推论。
撇开导演相关,其实从105分钟的电影来看,贝特朗·芒蒂格所要表达的东西在影像的呈现中,似乎也偏离了当初的设想,他说到这部电影的主题是,“我把它想象成一种内心深处欲望的源泉,一种没有性别界限的自由情欲下的表达。
”很明显,贝特朗·芒蒂格是带着一种去性别化的目的去拍摄这部电影,当性别界限被取消,从身体属性回归到欲望属性,便是一种“自由情欲的表达”。
从总体风格来看,黑白和彩色影像特质的交替,16mm胶片的圆角画框设置,富于想象力的迷幻画面,都制造了一种欲望场景,让观者进入到一个超现实主义的奇异之旅中,在荒岛、冒险、战争、肉欲的呈现中,身临其境于一种“内心深处的欲望”世界。
但这或者只是一种表象,极力想用视听语言模糊性别界限,想颠覆男性/女性的二元对立,却适得其反:不是取消性别界限,而是强化二元对立;不是展现内心欲望,是回归社会秩序,不是女权的全面主宰,而是臣服于男权的传统。
其实在“野小子们”被审判的时候,这种刻意为之的去性别化观念就已经变得尴尬。
片名《野小子们》,就是对于男性的一种命名,当五个野小子戴着面具强暴了文学女老师洛尔纳·德布干维尔,并将其绑到马背上凌辱,面对审判席,他们都寻找托辞寻找借口,他们共同的辩词只有一个目的:不是他们强奸了女老师,而是女老师勾引了他们:起先是一起排演莎士比亚的戏剧《麦克白》,之后是邀请他们喝酒,在醉酒之时便发生了媾和之事。
醉酒而性起,性起而强暴,强暴而撒谎,这是男人惯用的借口,所以从事件发生开始,一切的规则都在男性社会被强调被执行:当犯罪者是男性,审判者也是男性,惩罚者也是男性。
但是当五个人在审判席上自我申辩的时候,“野小子们”其实就已经在贝特朗·芒蒂格的镜头里变成了“她们”:从第一个罗德亚尔德开始,到第二个于贝尔,再到斯罗内、让-路易,以及最后一个唐吉,其实都能明显看出来,他们就是“她们”——并非是在电影里,而是在演员层面,他们完全就是女人,那种眼神,那种面貌,那种举手投足的姿态,都具有女性特点——除了让-路易具有男性特点之外,也就是说,在这个场景中,女演员来饰演“野小子们”,很明显强化了性别界限,这不应该是贝特朗·芒蒂格为了剧情而选中这些演员,在他看来,用女演员来饰演野小子们,就是为了剧情的需要,因为在岛上当他们变成“她们”,在身体器官变化中达到性别变化才显得自然,但是从审判就开始了易装式的安排,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尴尬,而这种尴尬的情绪,无论在主题阐述上,还是在影像构建上,似乎都无法达到去性别化的目的。
事件发生于男权社会,审判体制是男权主宰的一种证明,当然惩罚方式也无法逃离这一桎梏:荷兰船长成为改造他们的“上帝”,不仅他本身是暴力的执法者:他将野小子们拉上船,用绳子扣住他们的脖子,命令他们干苦力活,而且他身边带着的“随同”也都是男权的代表:一只凶猛的狗卢皮阿,一个男孩,以及一个女儿。
狗当然是暴力的工具,男孩也同样被绳子扣着脖子,但是他说了一句“我是文明人”,也就意味着男孩是船长让野小子们从野蛮过渡到文明的符号,而文明同样是一种男性特质;女儿其实是不存在的,她只不过船长用来诱惑他们的一个幻象——所以,在这艘从波旁岛驶离的船上,为野小子们开启的重生之旅就是男人对于男人的拯救,而拯救的目的是走向男人统治的“文明社会”。
而在船上,野小子们和船长之间的紧张关系可以理解为男人与男人之间战争的第一阶段,他们像奴隶一样失去了自由,船长对他们发号施令,所有的统治和反抗都没有离开同性之间的矛盾,而那面船帆上都是毛发,船长说,这是前辈的头发,“你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也就意味着这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战争一直在持续,甚至无法穷尽直到永远。
在这第一次战争中,那只狗被让-路易扑到水下淹死了,这是用暴力反抗暴力的结果。
到了那座牡蛎岛,男人和男人之间便爆发了第二层次的战争。
牡蛎岛,无疑是真正女性社会的象征,整座岛就是一个大大的“牡蛎”这完全就是女性肉体的符号:这里有着刺鼻的牡蛎味道,这里的树上长着长满毛的水果,这里的植物都是活的。
当野小子们被带上岛,他们喝着树上喷射出来的汁液,就像从丰满的母乳中吸取营养,他们为了愉悦,可以和女性肢体一样的树枝交媾……牡蛎岛是一个女性社会,但是这个女性社会的存在不是对于男性的改造,而是为了满足男性的愉悦,“享受人生吧。
”船长这样说,虽然他是在引诱野小子们,为之后的变身创造条件,但其实,在这个过程中,根本没有见到这些渴望满足欲望的野小子们受到了何种惩罚,所以牡蛎岛之存在就是重新演绎女性对于男性在欲望满足上的意义。
当船长胁迫他们离开岛屿再次登船,于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第二次战争爆发。
于贝尔因为是船长最信任的人而没有离开岛屿,让-路易因为想要享受愉悦一开始也拒绝离开,最后当大家都乘船离开时他才最后撘上了船。
当船行驶之后,唐吉和路易便发动了战争,他们用刀抵住了船长,在一阵狂风暴雨之后,船长被大浪打下了船而淹死,于是他们大喊“我们自由了”。
作为暴力和权力符号的船长,在男人之间的第二场战争中死去,野小子们重新获得了自由,而自由后的他们,第一个行动又是返回令人愉悦的牡蛎之岛。
当第二次登岛,在野小子们喝酒狂欢中,身体开始了变化,“让新世界大门向你开放。
”斯罗内对同伴这样说,而这个新世界无非是被改造后的男性世界。
他们发现自己的阴茎掉了,胸部开始发育,他们变成了“她们”,似乎是女性主义对男权的阉割,但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器官意义甚至是最外在工具意义的变化,并非是“女权社会消灭战争”那种豪言壮语的实现。
一艘船开往牡蛎之岛,是为了变身,船长作为执法者在上岛之后一只乳房也开始发育,岛上的塞弗林是一个女人,但她之前也是一个男人,再加上身体上发生变化的野小子们,在这个牡蛎之岛上根本没有真正的女性,这依旧是一个男人主宰的世界,甚至还有那些男性海员,即使当他们面对“野小子们”的她们爆发了欲望,而野小子们杀死了他们,也完全属于男人之间的战争——或者称之为第三次战争,一种集体主义意义上的“集团争斗”,而获胜的野小子们即使在身体变成女性之后,也根本不是彻底的女性:她们不穿衣服袒胸露乳,她们手插在口袋里吊儿郎当——这和曾经的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离开应像抵达一样”,所以即使他们成为了它们,离开岛前行的目的地依然是他们离开的地方:有着暴力和权力的男性社会,审判者和惩罚者主宰的男性社会,可以强暴女人而从来不负罪的男性社会——岛上的宣言只是空洞的一句话,岛上的变身只是最外在的改变,岛上延续的战争从来没有平息,它会以另一种方式在男人和男人之间爆发。
或者,这个寓言在贝特朗·芒蒂格那里可以这样来阐述:在整个过程中,只出现了一个真正的女性:野小子们的文学老师,但是她是作为被强暴者而处在面具男性的身体之下,所以说,贝特朗·芒蒂格想要去除性别对立,只是在文学世界消除二元对立,对老师的强暴就是对文学的强暴,也只有在他们引用的《麦克白》和《李尔王》里,作为统治者和掌控者的麦肯白、李尔王都死在了自己的权力世界里——当最后的野小子们再次说出《麦克白》的台词,他们以强奸文学的方式改造了暴力场景,“凡母胎所生之人不能伤害汝”,一切才回归到自然,才回归到欲望。
贝特朗·芒蒂格和扬·冈扎乐兹领衔的《火焰宣言》派,是一种在影评人和电影人合谋之下产生的“法国新电影”。
它的本质是历史浪潮的回响,是在传统中寻找“革命”。
贝特朗在技术层面博采众长、集先辈之所成,用铅黄的画面和B级片的类型外壳,讲了一个现代性甚至未来指向的关于“性别政治”议题的成人童话。
但影片中用于描绘“性别转换”的手段,其源头却是在模仿古老的献祭仪式,并同时在影像中声称“未来属于女巫”。
“女巫”的出现,一下子将人们的记忆带到了中世纪甚至更早以前,这样的句法无疑是怀旧而复古的。
在胶片的迭化之间,贝特朗感怀着默片、表现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伤逝,那语气看似激进、暴躁,带着要推翻一切的不可置否,其实最后落下的是一声叹息,是在海岛滩涂的潮间带里大口喘息的牡蛎。
从这点来看,盖伊·马丁更具有一种超前性,同时更加淡然且从容,冰天雪地之下的加拿大人早已过了焦虑感伤的阶段,而是兢兢业业地投入一部又一部的具体实践,以延长或者放缓某种传统在现代化中的消亡速度。
从《我的温尼伯湖》到《禁忌房间》再到《降神会》,盖伊·马丁模糊了类型,摆脱了叙事,跨越着媒介,最后在网络空间复兴着胶片传统。
尤其是《降神会》,一项以阅后即焚的方式进行的网页交互影像实验,每次点击都会将盖伊前作《禁忌房间》的素材进行随意拼贴,组合成一段15分钟的片子,每次生成的都是唯一的版本,放映结束即消失重组。
盖伊和约翰逊兄弟对于默片时代影片的逐渐消逝耿耿于怀,那就用“所有人都能成名15分钟”的方式在信息时代去捕捉稍纵即逝吧。
人们在观看“火焰派”的作品之前,往往会带著常规的渴望看到一个好故事的思维定势。
但是当你深入到贝特朗和冈扎乐兹的影像世界中去时,你会发现,有一部分电影,它的目的并不在于老老实实地去讲好一个故事,它的意旨可能更加形而上,是关于影像艺术本身的一种探讨和尝试。
在现在这个时代,“是否讲了一个好故事”正越来越成为人们评价一部电影的首要标淮,这种评价体系的迷信是需要被警惕的,没有任何一个标淮是永远最为重要的。
看待任何一部作品,都应该放在一个纵向的影史发展序列的角度,以及一个横向的同时代风潮的切面情况角度。
这裡的“风潮”是一个综合的概念,即包括产业政策与行业风向,也包括创作者个人的创作倾向和成长轨迹。
因为电影是不可自证的,它无法自己告诉你它的样貌体态是如何诞生演化的,它也无法自证表达方式的对错,因为在各式的影像文本中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对错。
所以,电影必须通过一次次实践来反浪潮,通过“自反”来互证。
于是,关于电影的电影,或者说讨论电影本体的电影,才更难能可贵;在这时候,讲一个好故事远不如直接纯粹地去探索一个电影问题来得有意思。
因此,在一八一九的岁末年初,大陆的观众看到了《摄影机不要停》也看到了《刺心》《野小子们》,我们的第一直觉告诉我们:《摄影机不要停》很可爱,《野小子们》很可敬。
两部都是关于电影的电影,前者在多重摄影机的套层结构里告诉观众电影的不可自证性,必须通过不断加入的“他者”来旁观、佐证;后者在铅黄胶片的迭化之中指向未来,告诉人们电影自救和保鲜的唯一方式就是逆着时代行走,可在过往浪潮中淘金,也可在老枝上育新芽。
《火焰宣言》 by 贝特朗·芒蒂格、扬·冈扎乐兹我们追求这样一种电影,它跨越人,情感,时间跨越眼睛与肉体跨越欲望,混乱跨越一片红跨越成见跨越屏幕跨越星星跨域女演员,男演员,界限与性别跨越而不回头跨越恐惧与伤疤跨越希望跨越光芒与烟火我们追求一种着火的电影一种电影,为了流汗的幻想者,为了哭泣的怪物,为了发烫的孩童一种电影,纵情消耗,毫无保留我们邀请所有着火的心脏在热炭上吹风这些话语是我们创作电影共同的意志梦它,想它,渴望它,揭示它不是教条,只是夜里的一星火,是现在的我们有人说,在冬天寒冷的夜晚,我们的电影在森林里重聚,在一起,它们燃起一把火跳动到拂晓,烧着我们的心
#ICA 电影改编自威廉·戈尔丁的《蝇王》,沿用了很多设定的同时也加入了导演对于性别流动和原始自然改造等超现实元素,整体的视角其实还是蛮奇怪的,电影像是一场惩罚,男性到女性的转变让他们的身份从施暴者变成了受害者,也是这种异化让他们像是被自我吞噬,其中的表达可以理解但身份的重构还是蛮刻板且剥削的,这部分如果用《洗脑影像》作品中的理论解读可以做一个反面教材。
符号和象征,狗与船长是非常直白的表达,也是因为先看了《柯南》并且等到了亮灯所以想到这部电影可能也会有一场收尾,留下的人也是象征着一个轮回。
船长是父权和规训的象征,想通过暴力和控制改造父权成长下的少年,狗则是父权欲望的延伸,而当船长被他们推向死亡时这种暴力似乎带有一种必然的归属,及暴力最终都会被更暴力所推翻,(想到了《红辣椒》)。
岛则是一个超然的社会,植物与自然力量逐渐将男性异化(其实这部分蛮真实的,头几天刚看到有人说如果养胃不如死了,脆弱的让人想笑),这种流动性其实非常符合我对于性别性向的理解。
致敬,开场时少年的面具像是来自《发条橙》中的暴力,暴力带着强烈的规训与反叛意味,而制服则是让我想到了《死者田园祭》,那片海滩上苏醒的画面让我想起了《盗梦空间》中清醒科布清醒那几个镜头的剪辑。
视觉上,影片呈现出一种超现实的迷幻感。
16毫米胶片的颗粒感让画面仿佛是一整个梦境,光影的变化与色彩的强烈对比像是法斯宾德的《雾港水手》中那种欲望压抑下的美感。
还有自然环境的呈现,非常的梦幻,性暗示的各种机关看的人头秃。
非常喜欢导演利用投影呈现出后景的几场戏,感觉最早可以追溯到《金刚》,双爆和仰拍的超现实感也非常的强。
听觉上,配乐与环境音的处理非常有张力。
自然的风声,海浪声强化了压迫感,开场的管风琴印象很深,结合着这个女声的独白感觉也是充满着宿命感。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去思考,邪恶的完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从什么时候结束的?
是念头开启的一瞬,说下的第一个字,还是暴力开始的第一个动作?
而死亡是否意味着结束?
在《野小子们》中,一开始便是谋杀和死亡,但谋杀者和被害者都是无辜的,按照野小子们的说法,他们是被“特雷沃尔”笼罩,特雷沃尔把他们变成了一种带着面具、捉摸不透的生物。
在之后的审判中,特雷沃尔的力量再次帮助了他们,使他们可以运用流畅而深情的谎言为自己开脱罪名。
如果我们说特雷沃尔便是邪恶本身,那我们在估量邪恶时,特雷沃尔的形象成就了一个可感的空间想象。
当特雷沃尔带着面具的脸庞出现在画面中,邪恶似乎已经开始释放潜流。
面具本身,代表了可感却不可知的存在,我们能看到邪恶,却不知道邪恶是谁,这其实便是邪恶的本质。
面具是符号性的,它可以建构在不同思维方式上以做出不同表达。
问题在于,它没有绝对含义也没有绝对表达,我们要清楚这里的逻辑并不是“特雷沃尔是面具具有符号性所以表达了邪恶”,而是“特雷沃尔即是面具即是符号即是邪恶”,处于不同意识形态的词汇,无论思维范畴何在,此时他们是一体的。
因此我们说邪恶便是符号最原始的本身,它具备符号所具备的所有性质。
我们再回到“邪恶的完成”这一问题,将邪恶放入时间范畴思考。
按照黑格尔的说法,自然界没有时间只有空间,时间只是在人类社会才开始具有它的意义。
所以我们不去考虑自然界的状况,只考虑人类社会文化的时间概念,邪恶在《野小子们》中则有一种流动性的独特体现。
如果我们说视觉是对于邪恶在空间范畴内最好的捕捉方式,那是否有别的感官方式能够捕捉时间性的邪恶?
比如,听觉?
我们都注意到,贯穿于整部影片意味不明又略显突兀的存在,是莎士比亚的台词。
当语言在流淌时时间在消逝,而“莎士比亚”作为一个人类历史的文化表达,使得语言本身具有了重量。
这种重量并不是台词内容本身的含义所造成的,而是莎士比亚本人的历史文化含义,或者说他写下的台词因为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被不断复现而产生了重量。
我们试想一下,当有重量的语言流淌时,必然会留下痕迹,这一痕迹代表了人们的思考、疑虑和错愕,在于台词被说出时,人们无意识联想到的东西。
时间消逝的痕迹,那种凝重的感觉,如果我们想只在时间范畴上做表达并完全独立于空间表达之外,我们应该怎么叙述?
让我们来想想莎士比亚。
《野小子们》的开头,便是一段关于《麦克白》的表演。
《麦克白》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关于邪恶的思考的故事,有着和《野小子们》相似的元素,谋杀,罪行和谎言。
德·昆西的《关于<麦克白>中的敲门场景》中,讨论了在麦克白杀了国王邓肯之后沉浸在了恐怖的幻想中,突然邓肯的侍从敲响了城门这一场景中“敲门”这一动作的震撼意义。
在时间上,当麦克白进行谋杀并陷入焦虑时,时间是凝滞的,因为这是一个深层次的世界,集中展示了邪恶和其生存的状态,你无法将其作为线性的时间来描述。
当敲门声响起时,时间的脉搏重新开始跳动,这时我们才能体会到刚刚那一停滞的重量。
麦克白在第一幕第七场准备杀邓肯前有这样一句独白:“But here, upon this bank and shoal of time, we’d jump the life to come”(仅仅在这人世上,在时间这大海的浅滩上;那么来生我也就顾不上了)。
谋杀时的时间,凝固如大海的浅滩,切断了前后因果,迷失在海上,只包含了谋杀作为存在的重量。
因此,邪恶是种停滞,“停滞”即邪恶在时间范畴的表达。
因此,“邪恶”是停滞的符号。
这一性质在《野小子们》中得到了充分地发展。
麦克白在谋杀时产生的错觉和我们在《野小子们》中听到莎士比亚的台词产生的联想几乎是相似的,它们都是属于被符号触发然后进入停滞的状态。
《野小子们》通篇都是符号化的无意识书写,而邪恶作为停滞的符号为其他符号的表达提供了喘息的间隔和力量的供给,无论是性别、人类活动还是社会结构,各种符号以邪恶为基础形成了自己的语言。
而当我们在对影片进行兴奋的解构和解读时,我们也成为了被“特雷沃尔”笼罩的无辜者,解读得来的所有理论思考比如性别倒错、女权主义或后人类主义,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邪恶”凝视的影子,因为思考是一次关于谋杀的意淫,我们在谋杀故事,谋杀电影。
而《野小子们》看似生硬、错乱无序的符号化无意识书写,几乎就是对于理性主义符号解读行为的讽刺:我们对于邪恶用尽了想象,对善良却无话可说。
先是点燃她盛开的身体和蘑菇,在审判中男孩们谎称被迫殖民于性别与戏剧的互文。
如同多年以前,骨制的人形积木尚未拼凑出一座欧陆城市的雏形。
那船长曾驯服过海洋现轮到他们了(实验开始):以金发少年为首意图攻甲板占船舱称君王。
水手们,拉紧绳索!
君不见雾中风暴、漩涡挂起的雪;只道路途遥远何时归,惧怕不完整就死去,不似女人。
匕首藏在掌舵者的胯下,对此已觊觎许久:他的身上画满地图、器官和即将抵达的消息。
长满牡蛎的岛屿通往丰饶的性腺,而朗姆酒,朗姆酒是激素,洒在被阉割的精神即伤口。
一场焚烧过后,男孩们长出一只乳(革命结束)。
芒帝格的这部影片与库布里克的《发条橙子》在青年集体暴力施加方面如出一辙。
但后者是男性性别本身内被社会强制性的规范到正轨,野小子们则是性别置换,将狂野,暴力,无视法律法规,丧失人性的男孩置换为女性的身体,失去了代表男性身份与力量的阳具,出现代表女性身份的乳房与性器官。
提出了一个最核心的问题,是否是由于性别导致了暴力,在男孩们变为女性身体之后,他们不再具有暴力的能力,失去了代表力量的阳物。
整部影片充满了隐喻与象征等符号化的代表物,男孩们在接受惩罚时吃的外表类似于女性外阴带毛发的水果,在流落荒岛后,荒岛中所有具有代表性的性别符号,男性阳具中喷出的白色汁液,男孩们在到达荒岛后成为女性,代表他们的男性身份被彻底消解,但暴力真的在他们错位的性别中消失了吗?
并没有,就算他们变身为女性,女性的他们仍然杀死了走上小岛的水手们,影片没有呈现出水手的是非善恶便被另外四个野小子开枪杀死了,所以,他们的暴力本性并没有因为性别身份的变换而消失。
因此,性别并不是导致暴力与人性泯灭的原罪。
再来说影片形式与内容,整体的灰白影像,不平衡构图,晃动的镜头,故事呈现其次,更主要的是为了呈现出梦境幻想般的谜域,到底是虚是实,是人间还是地狱,充满了宗教的隐喻与迷幻色彩,有一种二十世纪二十年的先锋电影的形式,实验意味极其强烈,为文艺色情片开创了另一视域,色情符号也能以学院文艺片的形式呈现出来。
最后,影片重形式轻内容,整体宗教化的仪式感很强烈,适合的观众也只是一小部分的知识精英,将普通大众与精英之间又划分了一道界限森严的鸿沟,普通观众是欣赏不来这部充满了导演个人化的梦境隐喻的精英电影的。
但对于学院派文艺电影的发展来说,是在上世纪先锋电影的又一次飞跃。
曾经有人把扬·冈扎乐兹和贝特朗·芒缔格这群人比喻为“破坏分子”,诚然,他们是一群与法国新浪潮电影完全不同的导演。
他们在新浪潮电影过去的多年,路易斯·布努埃尔、雅克·德米、弗朗索瓦·特吕弗这群人相继去世,如今只剩下了戈达尔一枝独秀后,可以说是最有能力重新扛起法国电影大旗的一代人。
然而他们带来的,并不是对安德烈巴赞的“影像本体论”和长镜头美学的解读与实践,而是给法国电影重新下了一个定义。
今年法国《电影手册》十佳中,芒缔格执导的《野小子们》名列榜首,而另一位代表人物扬·冈扎乐兹的《刺心》则入围了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这暗示着这批“破坏分子”在法国影坛的崛起。
作为影迷心中逼格最高的电影杂志,《电影手册》自2013年以来,就一直对这些青年电影人青睐有加。
他们在2013年4月的一期专题中,高喊出“年轻的电影人没有死!
”就曾经写过芒缔格导演的短片,并将其列为法国新新浪潮的领军人物大肆褒奖。
如今,芒缔格导演的第一部长片《野小子们》就被手册列为十佳榜首,从中也看到了手册对这个“亲儿子”的照顾有加。
芒缔格保持了法国新新浪潮电影一直以来的“人工美学”特征,并以这种美学为基础营造出了一种奇特的复古奇幻视觉体验。
但却以一种极大尺度的方式展现出来,充满了性爱、男女生殖器、性别暗示以及随即飞出的羞羞的液体,在感官体验上绝对是有极大冲击力的,甚至有影评人称其为“媲美《发条橙》的演出”。
诚然,这部电影有着比《发条橙》更大的尺度,但就具体的表现方式而言,又有着千差万别。
《野小子们》有着挑战三观的尺度。
一群顽劣少年在将老师奸杀后,企图逃脱罪责,这里很明显的将男性视为罪恶的源泉。
以此来看,男性性欲的释放对女性而言则充满了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是来源于男性对女性的性压抑,这里面既包含着男性对女性的压抑,也包含着男性对自身部分女性特质的排斥。
对于性别的探索,人类从来就未曾停止过。
现代的性别学说更倾向于认为“从心理角度讲,性别是没有明显界限的”,因为两种性别的身上其实都有另一个性别的特质,这种性别特质是互相渗透的。
但是传统的性别教育却将男性与女性强硬的划为两种不同的性别特征,而男性的性别构成中同时包含着暴力的因子,以及因强化自己男性形象而去压抑自己女性的部分,这样再去看影片中船长对顽劣少年的训教,充满了对其中男性特质中不可驯服的暴力部分的改造,其中包含着一些同性之间的相互征服。
若隐若现的男性正面裸体,在黑白色彩下,带来一种上世纪邪典影片的质感。
富有层次感的打光和极具舞台感的船戏调度,将明显的性别暗示集中在看似开放实则闭合的小空间里。
影片完全遵循古希腊戏剧的分幕方式。
全片可分为五幕,第一幕岸上,第二幕船戏,第三幕岛上,第四幕逃离,第五幕为大高潮。
各幕之间有着循序渐进的递进关系,逻辑严明,明显的舞台特征可以视为对古希腊戏剧的一次重现与致敬。
但这种致敬,却充满了女性对男性的反抗。
男孩们一起来到岛上之后,啜饮着棒状植物分泌出的可口液体,享受着腿状植物带来的欢愉,对男性的性别改造也由此开始。
影片世界上的战争、暴力归结于男性身上的暴力因子,而将女性视为是化解暴力的液体。
当手拿着短把手枪的女士正式出场的时候,这种女性对男性的反抗就有了具化的形象。
如果短把手枪可以视为是其缺失男性性特征的代替品,那么到后来,这把手枪在征服了暴力之后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多余的工具。
所以与短把手枪同理,男性的性特征也是可有可无的,所以最后影片中出现了让各位观众惊掉下巴的一幕。
芒缔格在这一幕,不仅仅颠覆了“影像本体论”和“现实主义”,也在向传统的男性霸权主义发起挑战。
这种挑战全面击垮了男性在女性面前最后的尊严,所以最后当然会以女权主义的全面胜利告终。
就如同是一把火,烧光了旧的伦理规则,迎来了新的性别革命。
如《电影手册》78月暑期合辑中刊登的《焰火宣言》那样,芒缔格、冈扎乐兹为代表的这群新电影人“跨越人、情感、时间;跨越混乱、欲望;跨越一片红;跨越成见……跨越恐惧与伤疤”、“我们追求一种着火的电影……邀请所有着火的心脏在热炭上吹风”。
当他们打破成见,重新去审视电影艺术、改造电影艺术的时候,法国电影在新浪潮过去许多年之后才再度亮起理想的光芒。
旧的规则被破坏掉,同时新的理念建立起来,这是电影艺术能够不断前进的动力。
如知名的油画《自由引导人民》一样,革命是渗透在法国人身体血液里的东西,在电影艺术中,亦是这样。
我们见证了这一代“身体里住着野兽”的新导演的崛起,《焰火宣言》正如同是法国新浪潮之后多年以来一声响亮的大炮。
以此来看,在这一关键年份诞生的《野小子们》对宣言内容最好的注脚,可以看做是划时代的作品。
在这之后,请全世界电影人凝神屏息的观望着法国这座电影艺术殿堂之国翻开崭新的一页。
法国《电影手册》十佳榜首,满屏幕都是羞羞的液体!
以朱迪斯·巴特勒提出的性别操演理论对影片《野小子们》表意的性别身份探究进行解构。
《野小子们》展现了生理性别、社会性别、性欲等方面具有的文化建构之旅,并从性别的规训和颠覆里寻找到打破传统性别建构二元化、寻求新的性别结构的可能性。
朱迪斯·巴特勒作为酷儿理论的先驱者之一,在《性别麻烦:女性主义和身份的颠覆》中提出性别操演理论,在哲学本体论层面上追问语言、主体、性别身份等概念,认为生理性别、社会性别和性欲都是文化建构的结果,性别实质是一系列操演行为在话语规则内的重复性规训。
在此基础上,巴勒特提倡一套戏仿的实践以打破身体、生理性别、社会性别和性欲等诸多范畴,意图超越传统的二元框架以颠覆性地进行重新意指和意义增衍。
作为女性主义思潮的重要成果,性别操演理论不仅打开性别结构思考的新思路,也为文学、影视等文艺批评提供了症候把脉和话语阐释的理论基础。
《野小子们》讲述了五个“野小子”因犯罪遭受“船长”驯化、流放,后来被带入神秘小岛之后,性别发生颠倒的一段奇幻之旅。
作为法国导演贝特朗·芒蒂格(Bertrand Mandico)的电影长片处女作,该片是导演在长年深耕实验短片后将其淬炼的先锋、诡谲影像风格融进一部长片体量内的实践尝试。
贝特朗·芒蒂格是新一代法国电影潮流“火焰宣言”的拥趸者,后者是知名权威电影杂志《电影手册》2018年暑期刊载的一份电影创作宣言,由一群导演集体发表,昭示追求一种新的电影风格,其中有一条就是意图跨越传统的二元性别:“跨越女演员,男演员,界限与性别”。
《野小子们》的影像风格借助了大量的身体符号、性别转换的寓言探讨并解构了传统的二元化性别结构,与朱迪斯·巴勒特的性别操演视角具有一定的共通性。
1.性别的规训性别操演理论借用福柯的考古系谱学追溯性别身份的起源,质疑性别身份之前是否存在性别的主体,试图说明现实的性别身份是制度、实践、话语的结果:“性别的实在效果是有关性别一致的管控性实践,通过操演生产而且强制形成的……在性别表达的背后没有性别身份;性别是由被认为是它的结果的那些‘表达’,通过操演所建构的。
”[1]在《野小子们》里,一系列身体行为和象征化意象用以揭示性别身份的规训历程。
1.1船长:权力的驯化象征通过影像大胆地呈现,野小子们的性别身份正是在反常、暴力里不断地遭到权力、话语、实践的规训而形成的。
犯下强奸杀人罪的五个“野小子”经过审判后被交置给一个名为“船长”的荷兰人进行训练,以期得到性情和道德的改造,在船长的一系列折磨和引领进入“裙岛”之后却出乎意料地由“男性”转化为“女性”。
船长极端残暴的手段——对野小子们直接使用绳索、项圈进行肉体的禁锢,不断地喂食长毛的水果——一方面试图将这种具有权力关系的规训与福柯式“监狱”关联直接具象为影像,另一方面有意地把个体放置进粗野的自然权威包围里,将性别的历史前体处于悬置的、无法述说的位置,以此隐喻性别的规训最初是处于权力的支配之下的。
影片以在莎士比亚戏剧《麦克白》内嵌套的强奸罪案开幕,所启用的正是一套“因果倒置”的话语:性别身份并没有先前存有的规范性欲驱动,但仅根据强奸的“事实”,性别就被遮蔽性地自然化为性欲犯下的“结果”,然而这些逾矩行为一律是“内在于”先前所建构的话语规则里,即影片里野小子们的性别(即便是生理性征)产生于遭受或经历的历史实践并随之转换。
1.2裙岛:性欲的自然化建构除了船长的残酷体罚,裙岛的极尽欢愉象征式模拟了原始的圆满欢愉(jouissance)的再现、失落与替代。
在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里,文化被理解为一套语言结构和意指实践,每个个体进入这套文化的具体语境后便臣服于“父之法”,言语继而在个体因乱伦禁忌所带来的不满足里产生。
裙岛的功能之一无异于重现原始圆满欢愉的场景,但因其人工性质再次把性别身份建制拉回到不可避免的失败:无可挽回的快感和虚妄的生理性别。
主体因为原始的圆满欢愉的空缺而需要将欲望移置到换喻性替代物之上,影片里是直接使用裙岛上拟人化的性器完成这种移置的实体性建构,但指涉的性别结构里意指和能指之间永远存在着不可磨合的界线。
由此我们重新指认出,影片游荡在裙岛的梦幻境遇,是一种性欲生产的过程。
在既拥有自然景物的岛屿上,实则“自然化”的植物同样又显得离奇荒诞的“非自然”,以一种颠覆性别规训的可能性以映证性别身份的建构性。
1.3转性:性别的流动生产性别的规训在个体上显现出的差异性同时可作为自身的反观。
五个野小子,以“男性”的前置话语进入,在影片建构的自洽世界里(包含完整的制度、话语)逐步蜕变为“女性”。
性别的指称变换似乎建立在解剖学上的可见性;但特别注意这些指称也是建立在具有流动性的变换之上,这意味着生理性别并非生来如此,它同样是一种通过操演而演绎出来的意义。
更有甚者,唐吉这个角色在接受性别化进程时的反抗性使得其未能完全具备世俗惯例上的女性体征(唐吉只有一个乳房)。
这揭示出作为非男非女之外的其它性别身份存在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原本应当被排除或者被否定,如今的显现正构成对性别霸权范式的一种批判。
船长的宿命是死亡,因为他/她是作为规训体系里的被否定者和被排除者;唐吉的最终结局是成为新的船长,性别身份的建构由此形成循环操演,他/她们以影像形式既以“不可再现的不在场”参与了对性别身份的生产,又确认了在管控下的性别“统一性”以及作为例外者的颠覆可能性。
2.性别的颠覆在西方传统里,性别总是以一种简单的男性/女性的二元对立分析作为基础;即使在女性主义的批评里也同样存在着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的二元框架。
巴特勒就曾批判波伏娃的女性身体观——女性身体应该是女人获享自由的情境和媒介,而不是一个定义与限制的本质——复制了笛卡尔的精神/身体的二元论,低估了阳具逻格斯中心主义的统治力;她进而提出,应当重新审视这种二元结构带来的“因袭陈规地生产、维系以及合理化了固有的性别等级”。
[2]性别的二元结构实质是父权制统治下的话语建构,是异性恋霸权的规范限制。
不破不立,巴特勒提供的可能性就是通过性别的操演实现身份的颠覆,重塑性别的主体性。
2.1男性-女性二元的身体拆解男性蜕变为女性的奇异影像无不包含着对传统性别观念里二元对立结构的拆解和重组。
影片里对性别转置的诸多描绘均是直观上身体的性特征转化。
按照罗兰·巴特的观点,“为了构织这女性符号,某非常之物必须献出,就是身体。
”[3]身体既是文本的愉悦来源,也是抵抗文化的利器。
由此,影片中的身体叙事不仅专注于解构在形体附着的文化符号(发式、服装、表现出的气质等)意义上的社会性别,更深入解构了生理性别的“自然性”。
最具冲击力的莫过于阴茎的掉落这个场景。
尽管从身体特征上的性别符号上表现出性别身份的转换是一种不得已为之的手段,因为这可能会使生理性别处于“前话语”的地位,但考虑到影像自身的“虚假性”反而可以得出另一个结论,正是这种讽喻性拆穿了生理性别表象上的虚假。
此处,还需要注意阴茎符号与阳具象征之间的差距,原本“作为”(“作为”阳具对应“拥有”阳具,拉康用以描述象征秩序通过互相排斥的位置来创造文化的理解模式)阳具的女人,是通过阳具的缺乏、不在场来反映、建立自身的身份;如今这种否定的依赖关系所实施的伪装(masquerade)策略以一种明朗的方式得以呈现,男性/女性的区分被直率地予以解构。
2.2扮装戏仿影片更为颠覆的是演员采取自始至终的“扮装”行为:“野小子”们的表演是反串的。
“在模仿社会性别的时候,扮装隐含透露了社会性别本身的模仿性结构——以及它的历史偶然性。
”[4]扮装是性别戏仿的一部分,它的本身没有原品,目的在于表述一种没有预设的、无原初的性别身份。
除了影像内船长的扮装外,影像外野小子们的表演者女扮男装,这种来自影像机制的生产增添了一重戏仿的现实意义,由此产生更加微妙的现实指涉,祛除了自然化的身份,是对规范感的丧失的自鸣得意。
性别操演是由施行于身体之上的行为的结果,在此又充分发挥出被赋予的能动性,“野小子们”完成了一个完善的性别操演范本。
3.性别图景批评 3.1“消解性别”之后的新霸权在历经男性变为女性的流动性操演行为之后,性别的内在本质本应得到消解,但塞弗琳博士俨然成为新式的领航人,其发表的宣言造成了电影文本表达上的一定断裂。
塞弗琳对女权社会的图景描绘是“未来属于女人”“未来属于女巫”“女权社会可以消灭战争和冲突”,这些对白似乎隐约保留着使人落入原先所批判的性别二元论的倾向里。
性别操演的目的是消解性别,走向的应是人类身份的重新认知和更为公正、多元的人类价值评价系统。
然而,影片以一种新女性“船长”的诞生来取代原来的男性权力施行者。
这种具有反扑倾向的权力斗争,因此受到女性主义者的批评:女性主义应保持自身一些一统化作法的自我批判,警惕将形式的颠覆变为一种倒转话语,不加批判地重复压迫者的手段。
从父权体系下解放的性政治,不应当成为旧的霸权律法的伪饰,进一步进行霸权的自我壮大和普遍压迫。
直至影片结尾处,通过完备文本《麦克白》的互文性挪用,才以略带嘲弄的口吻宣示了一场性别变革的胜利,女权图景得以重返同舟共济的美好愿景。
“离开应像抵达一样。
”这句台词,引申自莎士比亚《麦克白》,表明的是操演行为要消解性别就需要回到身体的性别化风格的最初施行之上。
离开和抵达,指出了操演理论对处理性别身份提出的一种不是那么恰如其分的可能性:在重复的规训中发现分裂的话语并得以操演性别风格,由此获取性别主体。
“性别操演的能动性不能寄托于身体或自主个体身上,而应从话语系统内部的分裂中寻求。
”[5]在《野小子们》里,这种颠覆的力量在结尾处却归咎为新“船长”这个主体的重新掌权,实则未能跳出二元的性别结构,仍然保留着其中一方的性别霸权。
3.2神秘主义化的主体《野小子们》极尽营造迷幻色彩,为惊世骇俗的寓言故事披上外衣:色彩上黑白、彩色、冷暖杂糅,光线上复古、柔和、眩光混用;梦境、戏剧化舞台、非现实化布景拼接。
情节的奇幻悬置了现实性,以致影像内部主体的行动力都似乎出自神秘主义的驱使。
炫丽的视听形式和神秘主义叙事相辅相成;尤其是语焉不详的情节段落和形似“麦昆”式骷髅头的梦魇形象。
与其说影片的情节动机是晦涩的,不如归咎于过于设置象征化和难以言喻的画面形象,以此制造一场“主题先行”的性别戏仿视听游戏。
影片设计的人物角色其主体动机被神秘化侵扰,造成主体容易被蒙蔽和陷入奇幻式狂欢。
耽于视觉表达,不惜借用神秘主义元素完备情节发展和影片整体风格,在另一面向上也削弱了主体的政治行动力。
塞拉·本哈比对巴特勒操演理论的主体性问题就提出过两个局限:“一是其不能解释个体具有某种程度的自决能力等,也即是质疑和否定‘主体’概念;二是其将身体物质性的实存面向简化为语言叙述。
”[6]影片的主体概念同样体现出相同的问题:主体是被外在的非自然化环境倒逼参与了性别操演。
4.结语借用迪斯·巴特勒的性别操演理论阐释《野小子们》,其情节设计和象征意象意图在于再现性别结构的生成,并通过性别的倒置祛除男性霸权中心。
影片呈现出的性别规训和颠覆实则是一体两面:性别操演是身体铭刻的结果,也包含着反抗这种意义建构的实践力量。
可惜的是,《野小子们》在解构二元化性别身份之后,仍激进地推崇着女性式的、新的霸权范式。
参考文献:[1]朱迪斯·巴勒特.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M].上海:上海三联出版社,2009:34.[2]朱迪斯·巴勒特.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M].上海:上海三联出版社,2009:17.[3]罗兰·巴特.文之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119.[4]朱迪斯·巴勒特.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M].上海:上海三联出版社,2009:180.[5]张兵.“性别操演”中的身体问题[J].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21(03):15-21.[6]刘阳军.朱迪斯·巴特勒性别操演论之透视、批评以及警示意义[J].文艺评论,2016(02):28-34.写于2019年1月。
“离开应像抵达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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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色的调度和16mm摄制,迷幻醉人的美术和音乐但言之有物的内核探讨。
看好这位法国电影的新势力,这部片子可能堪比圣山和Fellini's Casanova的我心中的地位借trans之手探讨父权母权和性别政治。
开幕引人入胜,丛林、尾声的沙滩戏精彩绝伦,但无声那里有点硬拗。
总之是一场关于美学、性、性别的讨论和盛大的庆祝。
它耐人寻味,充满想象,美丽又特别,同时又像梦境一样黑暗
本期主题:《野小子们》的性别认同喵1.他们都说我是个“直女”电影放映完,心理咨询师沈老师依次问我们的观影感受,我说:很爽。
男孩子们暴力狂躁欺骗,大人们以为把男性变成女性,暴力就会变成和平,但女性也会犯罪。
女人男人都不好惹。
而和我们坐在一起的观众,大多没有办法接受性别混乱。
沈老师给我一个定义:Kenny有一个很坚定的女性心理角色。
2.强烈的道德思维知道九型人格这种心理学定义的人会对一号人格有一定认知。
现场的一号小姐姐对电影整体的设定都表达出了不舒服。
因为一号人格的超我比较严格,作为一部色情片,《野小子们》的尺度可以说很大了,不仅是画面,更是剧情。
所以部分传统文化植入很深的人从尺度上就没法接受这部电影。
3.心理上双性恋才是正常的除了从社会文化道德等角度分析,还有很大一部分人的观影不适,则来自于心理性别定位不稳定。
精神分析认为,人生理上虽然分男女,心理上男女都有,所以同性恋或者异装癖在心理学上都是正常的,但社会文化发展,让人类在抛头露面的时候,只能选择一种性别。
这就是精神分析判定的人出生即经历的五大创伤之一:你只能选择一个社会性别。
所以,电影性别混乱的时刻,冲击了部分人心理体系的稳定,他们好不容易让自己内心的性别角色不要胡思乱想。
以另外一种心理类比,大家可以更好理解:恐同者常常就是深柜。
前面说到为啥我个“直女”就很爽呢,沈老师说,因为心理性别定位明确,当电影人物能够在男女性别中跨越,我好像也体验了一把。
明确的心理定位让那几分钟的冒险,并不存在触动心理体系的不安,摇摆者恰恰相反。
4.青春期的性别认同《野小子们》其实讲的就是青春期的性别认同,到底是忠诚于母系还是父系。
在电影中,唯一没有变性成功的孩子决定跟从的是船长,而其他孩子则跟随了博士。
电影的前半部分,男性生殖器等意象充满了电影,当他们来到岛上,则变成了至阴的境地,特别在最后一幕,博士的子宫那里装满了珠宝和一把枪,那是一个诱惑。
5.法国电影总结:本篇从心理学上浅尝辄止地讨论了性别角色,还有大部分沈老师讲的知识没有写出来(因为好复杂,好深刻),除了心理学,作为一部电影,作为法国电影,《野小子们》的美术、摄影、配乐等等,都值得全情投入,当然前提是你享受理性被迷幻取代的过程。
6.彩蛋沈老师说:导演要不就是心理双性发展特别好的人,要不很可能是同性恋或者异装癖(邪恶笑,期待导演的花边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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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迷幻的电影 看完很久了 就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 毕竟自己书读的少 当然还有一种很佩服导演的赶脚 打心眼里的 这种构思 视觉展现 奇幻的剧情…… 好吧 只能凑这些字了....
Break the boundary
情节荒诞,人物也神经兮兮,整天只知交配。我感觉虚构抽象得太过头了,完全不像是人类社会的事情。
16mm胶片结合迷离的色彩、虚幻的影像,产生的是极具致幻效果的嗑药美学。相比起风格而言,用胸脯发育、阳具脱落的性别倒错以及孤岛上无处不在的性的暗示,来抛出两性的野蛮差别,本身倒就是挺粗暴的一件事。片中的博士声称女权社会可以消弭冲突,但是两性之间的拉锯战只是从一种狂欢走向了另一种狂欢。讽刺的是,抛开不完整的论点,集两性于一体的船长,也许是一个排斥女性抑或女权的代表,但是部分的女性特征并未给他带来改变,他仍旧是一个野蛮的个体。
好mv啊
有点发条橙那味儿
法国不愧为电影艺术之国
太猎奇
3.5一种方法。用女性欲望去解构男性欲望。没有中立只有极端的话语表达,没有写实,只有形式。
用生猛的影像风格去颠覆性别寓言,船上的男权压抑是去野性化的第一步,荒岛上的生理置换则彻底将野小子们蜕变成女性,此时导演的选角就显得相当妙了,更妙的是那些私人化的表达,不是单纯的女权主义疾呼,而是绚烂迷幻的姐姐妹妹站起来。
呃…………
这不是女性电影,这是对Metoo的另一种回击。
女权主义凌驾的电影,五个少年的奇幻罪恶之旅,极具视觉冲击和实验性,估计和《发条橙》一样,若干年后被提及此片离不开传奇二字,从最初的性别崇尚到最后性别模糊甚至要认同早期所嫌弃的性别,性侵后施暴少年们被放在这个岛上驯化的过程及内心转变的过程各不相同,有的坦然接受,有的则固执不堪现状。
Jean-Louis帅到我了,绝对是片里演技和化妆都最成功的形象。前三十分钟一度想关闭,台词略羞耻,上了岛后终于能够看下去。但是片也太长了,到后面都看乏了,充其量一个短片长度足够了。少有的彩色画面超美,看了眼访谈,导演果然喜欢丸尾末广233还有各种致敬多到能算迷影片了。P.S.最后似乎也不能叫做变性,难道不是上身发育+阉割吗。
喜欢前15分钟,瞥见了寺山修司
用生理特征定义性别…局限于二元之间我真是无力吐槽了…/先锋实验作品
无聊
用這麼迷幻的方式講述性別議題讓人挺眼前一亮的,手法上的迷影與致敬也很有企圖心,但是,把性別議題簡化到只是外在性征的差異又顯得十分簡單粗暴,細想一下,這是難道不是另一種刻板嗎?形式上很棒了,偏偏內容層面在拖後腿。
学生论文。
@2024-06-04 18:3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