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柏林电影节的常客,洪尚秀导演以一部《在水中》再次亮相了2023年柏林电影节并入围奇遇单元,影片时长61分钟,耗时六天拍摄。
与之前的作品不同的是,洪导在这次的影像创作中加入了全新的“虚化”效果,令这部典型的“洪氏电影”又透露出异于先前作品的全新创意。
本文就将从摄影技巧、文本框架以及叙事逻辑的角度对影片进行深度剖析,试图挖掘洪尚秀在此次全新创作实践中体现的特殊意义。
“失焦:一种可辨的错觉”罗兰巴特在《明室·摄影札记》中对于相片的证实功能中提到了照片作为现实捕捉的可靠性和失忆之间的矛盾,他一方面信任拍摄之物的绝对存在,一方面又质疑记忆对于存在之物的不可言说。
放大的相片不过呈现出相纸上的化学颗粒,并不能企及真相的彼岸。
由此画面与感官之间达成了某种奇特的错置:可视的影像成为真实的虚构,成为了记忆永远无法到达的一座荒岛。
洪尚秀在《在水中》的失焦设计明显扩大并强化了这种错位。
从明显清晰的早餐镜头后电影进入了彻底虚焦的氛围,景深消解在一片模糊的景象之中。
被切分后的单体段落虽然在语义上仍然符合洪尚秀一贯的极简主义,但在视觉层面上电影较于他之前的作品却更为抽象与指向不明,似乎试图剥离眼睛作为体验电影最重要感官的主体地位,要求观众进入一种纯粹的混沌叙事。
然而,在此我不认为模糊是视力退化抑的象征或者是一种解剖学意义上的病理症候,模糊并非摄影机作为导演之眼的换喻的不可企及,而是现实之于具象实体的一次大胆摈斥。
《在水中》的刻意虚化代表了颜色的融解、区块的坍缩以及棱角与边界的汇合。
非清晰的景象打开了梦境与现实的门锁,提供了一种泛叙事的表象,它从影像视觉的角度为电影创造了一个诗学空间,其中,不仅语言得到了完全的解放,理性和直觉间也进行着相互逾渗。
苏珊桑塔格对摄影做出评价,她认为“摄影是核实经验的一种方式,也是拒绝经验的一种方式。
”[1]洪尚秀对影片的虚化处理实际上也印证了桑塔格的理论。
作为一种“整体性”的表征,虚化陷入了某种解析无能的疲态:对于真相(或是对于故事的走向),虚化的画面进行着与可知论的无尽斗争,越是接近真相,越是制造出力量阻碍对真实的继续考察,这是一种可辨的错觉,同时也是洪尚秀刻意为之的一种“徒劳的抗争”。
“可见的、不可见的:绵延的流体-影像”巴特对于摄影影像意义的解读解读也颇为有趣,他认为相片中的人物并不存在直指的意向性,而是“在表象、符号和影像的岸间漂浮,却永远也靠不了其中的任何一岸。
”[2]巴特对于摄影影像的关注点似乎不在于印刻在相纸之上的画面是否能够构成现实所有物的具体能指,而是更关心某种“流动”的过程——也可以说是绵延的过程——从伯格森式的现象学入门以感知情绪、思维、认知以及冲动是如何发生在既定搬演的影像之中。
洪尚秀在《在水中》的表现也许是对巴特理论的一次恰到好处的操演。
影片注重“过程”而非结果“意指”,亦即流体运动的倾向性与影像经历流体侵蚀的出入口的建设以此扩大影片的能指区间,各种“中止”和“介入”都转变为分解影像的关卡,这些孔洞与罅隙为影像的流体创造了无数可供穿行的出入口。
其中,单画面中的出入口大致出现三次:(1)海边三人勘景,导演蹲着眺望远处,其余二人在旁边谈论着跆拳道;(2)导演和女演员在巷道里讨论景色,摄像师在一旁抽烟;(3)导演和摄像师在讨论关于导演职业的话题,此时女演员一言不发,时而看着二人,时而看向远方。
沉默创造了暂时的“神游”和“抽离”,从三人到二人,随意的对话中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其中一人的精神出逃,类似如此的肉身的“入画”和精神的“出画”在影片中轮番上演,戛然而止的对谈和停滞时间的凝视为单一画面的影像制造了众多允许想象的流体涌入的出入口。
影片整体影像中的另一个空隙则是作为影片最灵异的一个情节“振作起来!
”出现。
在影片的中段,聚餐的场景第三次出现,此时女演员讲述了一个诡谲而怪异的故事:她晚上起身上厕所,听到有人大叫了一声“振作起来!
”而事后问导演和摄像师,二人却都说没有听到。
由于故事因为缺乏语言的承载客体——与其说是言语自身无法找到将其表述出来的主体,不如说是主体本身在潜意识中拒绝接受言语的强制塞入——因而故事从一次莫名的奇遇转化为一个灵体的容器,某种对抗的角力在角色和角色的阴影之间竞逐,干扰着时空的流体。
如本雅明所言,所谓灵光(aura)即是时空的奇异纠缠,是遥远之物的独一显现,随远,犹如近在眼前。
[3]幽灵的“灵光”试图冲破实在界和想象界间的屏障,这是影片通灵的一个突破口。
有趣的是,洪尚秀在此使用了一个技巧:他让这个幽灵借第三者之口说出,并以故事的形式固定下来,成为了一个语言学意义上的“幽灵”,更具有虚构的特质。
洪尚秀在《塔楼上》以及《夜与日》中都运用某种“梦境再现”的方式将情景演绎出来,而《在水中》摒弃了可见/闻的再现转向了口述,这里的口述表达与《生活的发现》中“转世之门”如出一辙,更具有寓言和神话的效果。
在泰国新锐导演纳瓦彭·坦荣瓜塔纳利在其作品《死于明日》中也出现了相似的情节:妻子在得知丈夫即将乘坐飞机离开泰国后陷入了悲伤,而结局飞机失事以及丈夫的猝然离世则以一种呼应的指示连接了哭泣的段落,当然,这里的“情动-影像”抛却了语言的操控,完全由动作介质联结,但同样具备承接的作用:哭泣的动作抽身出被限制的视角,与《在水中》突发的语言一同进入了灵验的、通灵的全知叙事。
这不仅是流体-影像达到想象边缘的临界值,同时也是幽灵操纵叙事的一次胜利。
“现实的背后:欲望纠缠与幽灵叙事”洪尚秀近年来的作品中不断出现关于死亡命题的讨论。
不论是《草叶集》中多次被提及的死亡角色还是《在你面前》里对于《北村方向》去世的女演员的“回魂”,死亡都隐现于现实主义文本之中,以次命题的形式夹杂其间。
《在水中》的死亡意象,则是选择通过片中片的寓言抵达。
影片最后男主角终于阐释了他构思的完整短片故事:一名男子在海岸的高处看到了在礁石下方捡拾垃圾的女人,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去接近这位与人群格格不入的人。
而女人却在男子不断的跟踪中逐渐感到厌烦,最终她从礁石的底部走向了海岸的高处,而男子却没有重新上去而是走向了大海的深处(死亡的象征)。
这与葡萄牙导演曼努埃尔作品《安吉里卡奇遇》有着惊人的相似,只不过曼努埃尔需要借助一种现代科学的辅佐—摄像-拍照唤起沉睡在少女肉身中的灵体,试图建构一个科技-巫术的异构体并从中迸发超现实的灵光,而洪尚秀则直接再一次运用故事/语言结构进行传达——爱/欲望,一种内在的、原发的动能——在词句中历经分切、组合、固定关系而延宕,刺激了幽灵的形成,并尾解释了影片中段出现通灵场面的原因——作为呼应——是死亡的回声与欲望的绝叫。
汤显祖在《牡丹亭》里言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类比《在水中》的寓言,故事中从礁石下方回到上层的女人和为了追爱下至石底的男人在交错的爱欲中不断上浮和下沉,纠缠的关系一如被海浪托起或压制——角色与环境共同形成了包涵幽灵形态的欲望,爱欲力比多在纠缠中走向循环,而幽灵叙事正是换喻的力比多循环,由于执念冲破屏障重返现实。
因此,可以说是是欲望“唤醒”并“吸附”了幽灵,并扭转了二者的位置关系。
在此情况下,幽灵被赋予了瓦解之力,可以说,这是一个德里达式的幽灵。
《在水中》的幽灵作为一个典型的德里达式幽灵的化身,它没有德勒兹式幽灵的聚合和生成之力,也不存在拉康式的、被马里尼称为“把人类世界变成了一个傀儡剧院,而傀儡被能指的线程所操控(the threads of signifiers)”[4]幽灵的强依附性,它强调一种幽灵的绝对异质性(同时具有独立性),幽灵是否定的、断裂的象征,是漂流于现象之外的弃置物。
它是乍现的、是突兀的、是从影像晶体的裂缝中闯入的不速之客。
德里达式幽灵更像是“幽灵之回返”,是影像对幽灵本体的自动召唤。
德里达曾提出历史并非是线性延伸的观点,认为历史是循环的,它没有起源和结局,是各种力量不断博弈、徘徊、萦绕的场所。
[5]而电影也与历史一样,是一个“不可见的在场”,也是一个幽灵性的存在,二者皆成为幽灵出没的空间。
历史是对死亡的记录,历史自身也是由不断的死亡来完成,因此历史叙述必然包含着幽灵,充满通过幽灵写成的内容,电影亦是如此。
洪尚秀的电影以技术性—叙事性—空间性方式营建出一个幽灵性向度,通过重塑了这种“幽灵性的场域(spectral sphere)”,[6]克服了时间和空间对于身体和知觉的限制,拉近距离逐步减少人际交往的物质限定性,通过大量的断裂和拆解为幽灵的回溯构建出即时的、短暂的场域,解构了以符号学为主要支撑的电影语言系统。
如果将男主角创作短片的线性逻辑作为推动影片叙事的核心要义,那么幽灵的出现不仅打破了这个逻各斯(logos)中心的叙事,还同时瓦解了生命的稳态结构——幽灵真正做到了从内部生成,通过实在界的投影趋向外部,并从外部向内摧毁了处于权力中心的理性主义和生命主义。
又或者将幽灵置于镜面的另一端看——在第二次聚餐中导演对摄像所说的一番话中可以窥见一二——破除理性本质的幽灵甚至附身于栖居在影像间隙的导演对摄像师的赞扬(也可以视为其对自身的肯定)中,间接讽刺了当下高度系统化、完善化的电影商业趋势对艺术电影的搏杀。
结语洪尚秀作为时下韩国电影界最具实验精神的独立导演之一,他的作品总是交织着各种复杂的文本和丰富的解读空间,其电影中恒久不变的两性解构(如《逃走的女人》《独自在夜晚的海边》)、关乎导演的自我指涉(例如《玉熙的电影》《北村方向》)等等,都成为了他独具风格和作者电影特色的电影语言。
通过对《在水中》的影像略读,我们似乎也能窥见导演创作思路的一角,为深入探究多样化电影语言开启了新视角。
注释:[1] [法]罗兰·巴特. 明室 摄影札记[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1:25[2] [美]苏珊·桑塔格. 论摄影[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0:16[3] [德]瓦尔特·本雅明. 摄影小史[M]. 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8:34[4] Yuan Yuan, The Subject qua Other: A Hauntological Spell on Lacan[J]. 文艺理论研究,2018,38(04):154[5] 李洋. 雅克·德里达与幽灵电影哲学[J]. 电影艺术, 2020(03):8[6] 吴冠军. 作为幽灵性场域的电影——“后电影状态”下重思电影哲学[J]. 电影艺术,2020(02):87(作业被流产了,发到db保存一下)
最后拍摄的场景,以及片中导演所提出的想要拍摄的场景和概念,在电影前半部分的真实生活部分已经发生,但这前半部分的所谓“真实生活”也可能是已经完成的成片的展示--为什么?
因为相同音乐的作用,以及与片中导演所描述的相同场景的呈现(海边的游客们,独自清理垃圾副产品的女人,导演独自下去采访女人)。
同时真实世界中洪尚秀导演的镜头也一直客观地存在着,时不时提醒观众这是戏。
因此完成一场戏中戏中戏的把玩。
另外电影中间吃生鱼片,以及男女同伴在海边散步的场景,也许是导演的梦--为什么?
因为如录音般的背景音乐的插入,以及从沙发上醒来的导演。
也许是他内心中的孤单和悲观,认为自己的这两位朋友更适合在一起。
此外,洪尚秀导演好像展示了自己如何从生活中汲取材料,创作自己电影,甚至写台词的过程。
习惯洪尚秀的电影的观众也已经或多或少在头脑中构建出了’洪氏宇宙“。
比如,提到以”女演员的想法“为主的电影故事,我不知道你们,反正我想起《独自在夜晚的海边》。
”像在抄袭其它电影,我不想这样。
“喜欢洪导风格的原因在于,一般导演在表达如此虚无梦幻的戏中戏题材时,总会加入很多夺彩炫目的光影技巧,而洪导的总是从乏味无彩的生活本身中缓缓道来。
片中录音般粗糙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窗外突然也响起爱尔兰夏天冰淇淋车的音乐。
这样,对于i人来说,真是美味的惊喜啊。
我可能忘不了看《在水中》的这个傍晚了。
它会让我会想起爱尔兰的夏天,和这个小而温馨的Ailbhe家的房间。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会回想起这时住在这里的,还在尝试着追梦,但是非常辛苦,每天想着要放弃,然后在别人的电影和音乐里寻找暂时的安慰的自己。
每天醒来发现生活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尽管自己已是头破血流。
打开网络,看到已成资本的某主播在骂观众”找找自己原因!
这么多年了工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工作?!
" 不禁感叹,看看这些受上帝宠爱的人儿多么了解生活啊!
看似稳如泰山实则一尘不变永远看不到希望的生活是我们普通人的生活。
在这普通的生活中,我们压抑了多少欲望和激情,自我阉割了多少理想和爱,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有时候梦和潜意识也会悄悄来告知我们,告知我们生活是多么残酷,我们是多么渺小和狼狈。
告知我们梦想是多么难以实现,也许不要实现了就这样臣服于生活会更轻松一些。
一如影片中花光自己所有积蓄拍电影的青年导演,这部电影拍完,最大的结局是一辈子躺在他自己的U盘或网盘里。
说来残酷,幸存者偏差,不是每个想要拍电影的人都会成为像洪尚秀这样幸运的人。
有多少类似的艺术电影死在创作者们的U盘里,只有天知道。
而洪尚秀竟一直没有变过--我是指他的电影一直是小众艺术片,并且一直根据他自己的生活经历而创作。
理解生活,接受生活,成为生活。
当然创作的风格和方式一直是有变化的。
也许是我潜意识觉得他为什么不拍一部声势浩大充满声色犬马的运镜和剪辑技巧的商业片?
凭什么他这样有才的人可以一直只随心拍自己想拍的,而且剧组还越来越简陋?
凭什么其它类似的导演和剧组就只能吃灰解散?
这些可能都是我潜意识的想法。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看洪尚秀如此随性又坦诚的创作该抱着怎样的心情了。
也许是我自己变脏了。
抱着怎样的心情看?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单纯的聆听、观看、欣赏、回味、思考,不就行了吗?
我喜欢洪尚秀电影中那样自然的生活场景。
坐在一起聊天,身后车辆飞驰而过--收音上是如此的粗糙!
但我喜欢!
就像吃了太多生猛海鲜奶茶火锅后,只想单纯的来一顿粗茶便饭,沁润一下身心。
侵润在如此平凡生活中的梦和潜意识,让他的电影有不同的解说空间,也让他电影中的片段轻巧地侵入了我们的生活。
我是指,也许,某天,我,或你,会在某个闷热的午后,像片中人物那样突然醒来,然后,平缓一下呼吸,默默对自己说: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啊,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实现,生活还在继续,现在就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卷吧!
可是...好累...这样无助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也许我的梦想,永远只能像在海岸线边闪烁的光,触目可及,却永远无法抵达。
从《江边旅馆》那段时期开始,洪尚秀开始越来越多地提到“死亡”,以及将“死亡”作为电影主题之一(或没有之一)。
洪导近几年来,除了成片量狂涨之外,对于生活的哲学态度似乎愈发悲观虚无了。
我不认同《在水中》男导演的结局(或者他自己设想的结局),这也是为什么我只打了四颗星星,减去了一星。
但我理解他。
并且,我知道,在某一天,当我又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我会感谢这部电影给到的这个结局--让我完成对自己si之欲望的Cathartic的宣泄。
还记得《北村方向》中在片尾处自己客串露脸的洪岛,那时他还挺年轻的,头发黑黑的,很精神地装偶遇,插科打诨。
现在已经瘦弱佝偻,白发满头了,变成一个和蔼的老人家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如何更好的形容了)。
云何吁矣!
唉,我又在感叹什么?
变老不是正常的吗?
在我看来,不管露不露骨,不管好与坏,他的电影一直在探索平凡的真实人生。
直到步入晚年,他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这个初心。
我曾一度厌恶他的电影,因为它有时会让我想起年少时跟随大人出门时无意间感受到的人情世故,比如《江原道之力》中教授们聚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我那时不懂,生活就是这样不堪。
直到我自己跑遍了生活,才发现,自己求人办事时就像《江原道之力》的男主,和《猪堕井的那天》中的丈夫。
而男女的欲望,就像他的许多电影中的主角们一样下流又真实。
好吧,就写到这里吧。
这是一篇没有逻辑的感情向的私人影评。
写的时候房间里一直有一只爱尔兰巨型蚊子飞来飘去,想把我当夜宵来着。。
水没有器官,没有组织,只是一个个细胞似的水分子组成,它受引力控制时成圆珠状,形似恒星,恒星内的粒子会相互反应产生能量,从而使恒星变得不稳定,但水珠并不会因为自身而产生任何能量,在水存在之前,氢分子和氧分子在相互反应耗尽了所有能量,而当水存在于这个世界时,它成了这个世界能量变化直观体现的一种方式,在水中能量的构成者的次序就是水的内部空间,所有这些在外部无法共存的实体可以在水中共存,在这种空间的同质性中,时间的先后次序消失了,那么实体在空间中的存在就不是连续性的,而是一种弦状的音乐性的,乐谱就是水珠外的空间,地球的乐谱演奏出了让淡水变成咸水的音乐:吞咽唾液时,会厌软骨向上的震动传递着向下坠落的回音,消化系统频繁的、有节奏的液体流动声回荡在全身的骨骼深处,如同贝斯声一样唤起三个年轻的灵魂,从远方传来的略带咸味的海风吹动着他们意识之外的家宅,海风的寒意遮挡了阳光,海鸥的叫声给他们留下了麦穗形状的金光,海水的流动声在消化他们胃里的食物,在返始咏叹调一般的浪花声中,原本有先后次序的事件在被唾液润滑的声音中变成了处于同一时刻的能指,不论过往的事件是否真实,但此刻的能指一定是真实的,这种真实性构成了三个灵魂的三角结构,这个三角形在他们还在安逸时就已经开始酝酿他们内脏深处的眼泪,当三个在现象世界里无法相融的灵魂在淡水空间的同质性中融为一体时,情事会产生,他们会陷落在情事中,把眼泪留给现象世界。
唾液通向着的另一个世界 在淡水在口腔里与唾液接触的那一刻,它的内部空间就从一个与世隔绝的自我王国变成了一个势利的同时又有自卑情结的人际世界,唾液的能量源头是与细胞共生的线粒体,受到这种具有共生倾向的能量的指挥,人的体液能够帮助各种器官与外界的实体共生,但是体液的外部空间会因为这种能量的有限而变得愚钝,因此,幻想中的贝斯声一旦落入现实,就会变成布满酸臭味泡沫的失语,与没有任何发音的沉默不同,失语有词汇的发音却没有词汇的能指,“荣誉”、“电影”在此时都是处在彼岸的,而在此地发生的,是过去的食欲传来的回响,和未来幻想生活的泡影,当未来和彼岸的香味传来时,三位青年的唾液腺开始活跃,随之而来的是对话频率的升高和饮食节奏的加快,而当此刻和此地的金钱霉味开始发散时,三位青年陷入了不语,但金钱、焦虑、拍摄等困难都给了这段不语一个充满苦味的语言能指,苦味打断了激烈的人际世界,让所有人回到那个与世隔绝的自我王国,大脑的冥想会唤起吞咽的意识,唾液在食道里的坠落声回应着大脑的冥想,给予人更多的能量去面对粘稠、阻挠遐想的现象世界,在关于吞咽唾液的意识不断褪去时,身体这个独属于自我意识的对象世界也在我们的意识里不断消失,从对象到现象,从咸水到淡水,从自然到强权,从人性到人为,逐渐地,我们开始走向工作。
工作从街道展开,在过去遐想过的未来在此时此地演绎,如同被编排过无数次的遐想,这个街道也有无数人走过,街道旁的绿茵也刺激过无数人的灵感,当灵感降临时,“导演”从旁观者变成了和女演员一样的演绎者,“摄影师”用他的眼睛在旁边“拍摄”了这一幕。
在这个过程中,街道、绿茵、无数人的步伐构成了一个独立于三位年轻人自我意识之外的精神系统,指导着他们器官的运动,年轻的身体受到艺术的精神的影响,唾液分泌速度加快,在无意识的吞咽中,口腔开始清洁,食物加快给线粒体提供营养,进而让身体充满更多能量,于是作为对象世界的身体开始在意识中苏醒,当导演意识、演员意识与摄影机意识三者的身体在街道复活时,戏剧的弦状运动在街道绽放,冲击着正在拍摄此片的、真正存在的摄影机以及背后真正看这部电影的观众,观众在此刻忘记了吞咽唾液。
海水与梦 你的质量造成了我的意识和行为的弯曲,当我和你拉近时,弯曲的幅度越来越大,血液就像潮汐一样涌动,而原本平滑如纸的我扭曲成黑洞一样的锥形结构时,另一个恒星就有足够的条件以你为圆心沿着我凹陷下去的黑洞圆框做圆周运动,成为你的卫星,你因为引力自转,他因为引力围着你公转,而我因为引力而弯曲,这个“我”就是导演,“他”就是摄影师,“你”就是演员,时间在我们三个当中有着不同的速度。
在演员那里,台词的速度就是时间的速度;在导演那里,剧作的速度就是时间的速度;在摄影师那里,开拍的速度就是时间的速度。
而在本片的摄影机里,三者都位于同一个速度之下,时间没有任何的弯曲,因此引力的作用也是被摄影机的引力抵消的,空间的弯曲也不复存在,所以这场戏中戏并没有任何戏剧冲击力,反而比现实要更加现实,而当戏中戏的导演、演员、摄影师都回归于本片的摄影机时,即“导演”踏进了海水,戏中戏的音乐、摄影机都消失时,观众才从现实的幻影中醒过来,重新感觉到本片摄影机的存在和意识,在潮汐的涌动声中,对于影片之前情节的记忆逐渐复苏,当它逐渐完整时,关于爱情的遐想让血液像潮汐一样涌动,两个男性在公转的卫星与扭曲的平面两种身份互相转换,他们的运动都受Nam-hee这个如恒星一般的女性角色的引力影响,他们并没有竞争的关系,但是作为平面存在的男性会在这个三角结构中被观众忽略,因此本片的男性角色并没有现实存在的说服力,相反女性是有的,她们的跆拳道、捡垃圾、做梦、观察绿茵等行为都在动作中表现出来了,她们的细胞就像恒星内部的粒子,随着她们的呼吸做弦状运动,而两个男性角色并没有任何建设性行为,但是这两位男性角色的精神会成为Nam-hee梦境中的幽灵,指导Nam-hee的行为,“你给我振作起来”并非来自两位男性的意识,而是来自摄影机的凝视和导演的节奏控制,在Nam-hee的梦境世界里,新的戏中戏上演,卫星的引力开始作用于恒星上的粒子,就像月球会制造潮汐,在潮汐的日夜翻滚中,海水吸收了地球的盐分,向沙滩上散播引力的咸腥味,如同人体体液的气味,催化着海滩边的男性和女性在各自的梦境中上演由对方的幽灵编排的戏剧,在戏剧的冲击力中感受对方的引力。
静态的眼泪里,他自恨 “导演”将所有生的本能投入到了剧作中,这个剧本的原型故事(他和捡垃圾女人的见面)、剧本的想法就是他的全部自我,这个剧本中对现实交流的感情延伸让他判断,某一个别人,在别处,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会爱上他的自我,“摄影师”的存在通过把“导演”和“男角色”分裂开来给了他的这个判断一个似是而非的保证,因为这本质上就是一个同语反复,比较典型的例子是“我思故我在”,这句话只给出了小前提“我思”,而在措辞上刻意隐藏了大前提“思想者我存在”,而作为结论的“我在”在“我思”被作为语言说出之前已经以现象的方式表象出来了,同样的,在本片的男主角在导演这幕戏之前,“一个向捡垃圾的女人表达好感的男角色”的形象就已经出现了,他的编排和想象都没有意义,“摄影师”的存在是唯一的意义——作为爱我者的她存在,但是,当女演员忘记台词时,“导演”和“男角色”又重新合为我,随着摄影机的关机,剧作中的能让我自爱的存在消失,而通过开机前后的对比发现,两次开机之间的时间间隔其实就是我的诸多经验性的自我之间的距离,而超验的我,一个完全受我的剧作精神指示的我,会在各段距离中找到一种生活的主体间性,不论是生活中一事无成的自我,还是在剧作中有欲望的自我,亦或者是在片场按照戏剧结构制造冲击力的自我,即使都是经验性的自我,那超验的我应该对它们给予平等的爱,所以我糟糕的生活、抽象的戏剧想法、拙劣的演技都是有意义的,这是唯一的自身之爱的方法,不能实践的自身之爱在模糊的、如充满泪水的眼睛的镜头中得到了审美上的宣称,这是本片剧作、摄影机的操纵者洪常秀的一次对无法在现实中实践的自身之爱的演绎,隔着眼眶里的泪水,每一个镜头都是洪常秀的自我主体,每一次剪辑都是一段距离,但在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戏中戏的“男角色”逐渐走向大海,观众首先看到摄影机的消失,随后察觉到音乐的消失,“男角色”走进大海却无安全保障宣告了“摄影师”和“音效师”的消失,戏中戏的结构崩塌,由戏剧张力引起的遐想消失,本片只剩下了大海和镜头前的一片泪眼般的模糊,透过静止的泪水,观众静观大海,看到了自身之爱的消融、流逝、死亡,电影结束,画面黑暗,只剩下了我和我充满泪水的眼眶,回望影片的每一个镜头,都是导演的一次刻意编排,看电影的我和没看电影的我本质上也是一种同语反复,我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地颓废,我的人生还是无可避免地一事无成。
文章内容首发于个人公众号:裴三说电影更多内容敬请垂阅关注公众号 六年级的小伙子进来时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电影,然后一脸疑惑地问我说你这是在看电影吗?
我告诉他是的。
小伙子好奇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会,最后甩下一句话:什么破电影,这不就是人家随便拿个手机拍的玩意吗?
画面都是糊的。
说完他拿上要拿的东西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继续把这部他所说的不像电影的电影看完。
当然,正因为他的这些话,后来我一边看电影一边就忍不住思考起来:我正在看的这部片子到底能不能算得上是一部真正的电影?
这部《在水中》是韩国导演洪常秀去年的一部片子,仅一个小时的片长完全可以当作一部短片来看。
就风格而言,这部影片还是继续保持着他近年来愈趋简练的个人风格。
而且毫不夸张地说,这种简练的风格在这部片子里几乎已经做到了极致。
两男一女(差不多就是同一个电影学院之类的地方出来的学长学妹)三人一起到海边拍一部片子,两个男人分别是导演和摄影,而那个学妹则是他们唯一的演员。
至于要拍一部什么样的片子,片中的导演别说是事先准备好的剧本,甚至连个大概的拍摄构想他可能都不一定有。
三个人就这样在那个地方租了一个民宿,然后每天所做的事差不多就是吃饭喝酒聊天散步。
至于那部要拍的电影,我们根本看不到他们任何的前期准备,当然就更别说是动手开拍了。
就这样一直到有一天那个所谓的导演海边散步时遇到一个志愿捡垃圾的女人,出于好奇他就上前与她聊了会。
这样一段偶然的经历就莫名其妙地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一部奇怪的电影由此应运而生。
以上内容差不多就是这部电影的详细梗概,说实话能把这样一些看似完全跟电影毫不相干的日常琐事拍成一部电影这个世界上除了洪常秀估计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来。
就大多数人对电影的基本认知,上述内容显然缺乏一部电影所必备的构成要素,这样的内容别说是个专业导演,恐怕就连个普通的观众都想像不出其中有什么可拍的东西。
而且更让人一头雾水的是,这部电影所呈现出来的视效则看着像是缺乏最起码的专业性一样,第一眼给人的感觉简直可以用“粗制滥造”来形容。
过爆或者欠爆的画面差不多随处可见,片中的演员大部分时间更是离谱得像是镜头没有对上焦一样。
而至于片中那偶尔响起的几次背景音乐,听起来给人的感觉则明显就是用手机或其它某种简陋设备的外放。
面对这样一部电影,我家六年级的小伙子会产生困惑显然不难理解,相信绝大多数人观看此片时的困惑肯定不会比我家六年级的小伙子少。
这样的电影看着根本不像是一部正儿八经的电影,说实话这样的东西给人最直接的感觉就是随便让一个没经过任何专业训练的人拿一个手机或者带视频功能的普通相机及家用摄像机都能轻松拍出来,而且这样拍出来的东西观感上估计只会比它更好。
一个知名导演怎么可能会如此不专业呢?
这显然不是一个低级错误而是一种有意为之。
这里就有必要谈一下洪常秀近些年来那些电影的总体特点以及他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驾轻就熟的对于电影本身所作的一种开创性尝试。
历数一下洪常秀到目前为止的整个电影创作历程尤其是他近年来的一些片子(《引见》、《塔楼上》、《我们的一天》、《小说家的电影》、《在你面前》以及这部《在水中》),我们不难发现他的电影越来越明显的去故事化倾向和制作上的不断删繁就简。
一些我们通常所认为的电影必备要素在他的影片里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不重要,故事情节也好,摄影画面也好,背景配乐也好,这些东西在他的影片里越来越呈现出一种故意为之的随意状态,他的影片看上去越来越像是一种随性所为的产物。
如果用绘画作比喻的话,他的影片让人总体的感觉越来越像是一种潦潦几笔的信手涂鸦。
就风格而言,古往今来那些导演中我唯一能想到的一位与洪常秀接近的导演是法国导演埃里克·侯麦,两人的影片几乎都是由充满了对话的生活化场景所构成,影像风格也都明显呈现出一种看似随性的特点。
但侯麦与洪常秀的明显不同之处在于他的影片在表面的随性之下其实都有一个明确的思想内核,他的影片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某一个话题所展开。
但洪常秀的影片却明显已经不是这样,在这一点上他显然比侯麦走得更远,如果说侯麦的影片至少还保持着一种形散神不散的状态的话,那么洪常秀的影片表面看起来则完全已经到了一种形散神也散的地步。
纵观整个电影的发展史,可以说几乎所有的电影要么是在讲故事,要么是在表达思想,要么是两者兼而有之。
但无一例外的是,几乎所有的影片都想传递给观众一种明确的东西。
这种东西要么是故事,要么就是思想。
电影作为一种最为包容也最为多元化的艺术表现形式,它在故事构造和思想表达上有着独一无二的先天优势,小说绘画等其它艺术表现形式能做到的事情电影同样能做到,而小说绘画等其它艺术表现形式所不能做到的事情电影照样也能做到。
但是电影还能做到什么呢,除了故事的呈现和思想的表达外,电影是不是还能做到更多?
我们可以发现洪常秀现在所做的实际上完全是一种突破性的尝试,他几乎摒弃了电影所包含的那些基本要素改而用一种极为简练的表现手法通过影像本身在寻求一种另外意义上的表达。
他的电影明显已经不具备电影的那些普遍特征,他既不讲某个明确的故事,也不表达某种明确的思想。
在他的电影里,故事和人物关系都成了一种不确定的状态,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种似是而非的存在,所有的东西既可能是这样也可能是那样。
在他的电影中,故事和人物关系就像是处于平行空间之中一样充满了多样性和拓展性,不同的观众完全可以自行代入对故事和人物关系进行不同的解读。
他的电影完全是通过一种更大的不确定性让影像本身拓展出了更多重更丰富的可能性,对于电影语言来说,这完全是一种突破性的尝试。
把这种尝试称之为一种伟大的创新可能略显夸张,但事实上洪常秀所做的确实是一种开创性的尝试,而且这样的尝试在当下的导演中除他之外几乎很难找出另外一个人来。
一位无戏可拍、试图转型成导演的男演员带着一位女演员和一位摄影师来济州岛拍电影,临开拍了还没有写出剧本来,于是他就把这几天在济州岛的遭遇/见闻又和女演员演了一遍,让摄影师拍下来,再加一个升华(出人意料)的结尾,他的电影短片差不多就这样拍好了。
同一个场景,导演遇见在海边捡垃圾的女士并与之攀谈,当导演和女演员在镜头前再现那个场景,怎么都不对,拍了好多条导演都不满意。
我们跟着导演亲眼见过那个场景,于是就能看出女演员的出戏和自作主张。
看她演戏时娇里娇气又对导演提的要求恭敬接受,是我们身边随处可见的那种小女生,普通又努力,但也只是普通的努力。
我在看导演遇到捡垃圾女士的时候倒没有想到这件小事对他触动如此之大。
生活启发创作,创作模仿生活,但又总是模仿得不像,尴尬艰难又好笑。
这部电影让我想到阿巴斯的乡村三部曲,《生生长流》里的新婚夫妇原来并不存在,这两个演员的故事在另一部电影《橄榄树下的情人》里展开,原来在前者里像纪录片一样的场景是一条条反复拍摄出来的,台词也是照着念的?!
可是,《橄榄树下的情人》也是虚构的,就如同《在水中》里面导演遇见捡垃圾的女士那个场景不过也是演的一样。
原场景会不会也是那个女演员演的,因为画面模糊看不清?
用虚构展现虚构的过程,我百看不厌。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虚构的方法,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方法拍出来给你看,还有比这更诚恳的吗?
——洪常秀导演新作《在水中》开片我就发现情况不对,因为我太想看清楚女演员长得带不带劲儿了。
难道我看的是盗拍版?
又或者,忘记戴上还没买回家的老花眼镜啦?
要搞清楚这两个问题并不困难;但是要弄明白这部电影是困难的,因为它甚至都不像是个初学者的作品:焦距之模糊,剧情之无聊,可以说是无出其右。
短短60分钟的片长,居然能给人不使用倍速播放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这种犯罪感。
豆瓣短评也基本上可以看作是一个大型翻车现场,主要观后感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种类型:一头雾水型:得重看面面相觑型:……看完和邻座阿姨无奈相视一笑包容体谅型:老洪,你开心就好…忠言逆耳型:收手吧尚秀 拍这么难看 小心晚节不保啊怒火中烧型:?
我真是忍你太久了老头冷嘲热讽型:怪不得进不了主竞赛自怨自艾型:我是傻逼直言不讳型:洪最不具构思和观察的作品单刀直入型:你是洪尚秀就可以用这种东西来浪费别人的时间吗苦中作乐型:本片唯一的优点就是短,谢谢导演问责索赔型:演员表里的金敏喜呢?
我这么大的一个金敏喜呢?
洪老头你退我票钱中国球迷型:洪导退休!
直抒胸臆型:小睡了十分钟也无大碍,很难评,只能说十分想见金敏喜。
我也是从这些短评中得知“大漂亮”金敏喜有出现在演员名单里,不过只是用声音出演。
那就对了,这部电影对我而言不再有任何费解之处。
你可以边看电影,边刷手机、偶尔给自己续杯水、上个厕所啥的……直到,直到43:25男主角那通电话打了出去。
仔细听,一个字也不要放过,一个表情也不要忽略。
然后,再去上个厕所,给自己续杯水,低下头刷一刷手机……直到,直到58:25女演员手里的手机音乐响起,男主向大海深处一步步地走去。
原来,洪导讲述的是:一个已经“在岸上”——甚至远在异国他乡——的女人,和一个仍然《在水中》——甚至正在走向海里——的男人的故事。
为了更好地帮助大家理解剧情,建议你把最后那段语焉不详的手机音乐脑补为郑钧《极乐世界》里的歌词:我总有一种想为你而死的冲动,因为我不知如何才能把你打动……
《在水中》的戏剧结构运用了“戏中戏”,其故事背景、角色关系,包括驱动角色行为的动机及意义均不明显,随着影片情节的展开方渐敞露出来。
作为一部寓言式的象征电影,所有角色作为一种符号/能指,是全然向观众敞开的,有待后者来填充、共情和展演;当然,由于主角的职业,我们很难去否认他带有显而易见的导演自身的投射。
影片情节推进的内在逻辑并没有呈现出潜在的统一性,这是典型的去结构化,前2/3的篇幅中充斥着大量对故事情节的开展没有任何直接推进作用的碎片的日常对白(尚且不能被称之为事件),加之本身的人物设定,显然是嘴替式的导演视点的梦呓。
在摄影调度上,全片大部分是以远景系列的景别和固定机位镜头来呈现,携带着一种不加评判的冷峻、粗砺及克制之感,除开强化了抽离于故事情节之外的客观视点,也进一步拉锯了所有角色之间的疏离感。
加之大家所津津乐道的,导演在外景都运用了后期制作的模拟虚焦效果,但依据不同场景也设置了不同景深的虚焦效果,一方面建构了影像的视觉风格,另一方面也恰如其分地运用技术(形式)来回应了其主题:关于导演的自我审视的身份认同议题,以及关于电影制作与现实生活之间直接、模糊又断裂的暧昧关系。
文 / 唯唯全文约4500字 阅读需要11分钟 我们赞许那些真正忧伤的电影,是因为它们,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保持着最平稳的呼吸和欢笑。
—— 2022.8.18“我忘了台词”。
在洪常秀的新片《在水中》里,饰演片中女演员 Nam-hee 的金承允有这么一句台词,此时的她正与片中申锡镐所饰演的青年导演拍一部电影。
洪常秀似乎在提醒我们,在这部电影的内部,同样有一部电影正在被拍摄。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关乎元电影的偶对:“观众正在观看的电影-电影正在拍摄的电影”,而这样的偶对则自主的完成了与观众的场面调度——观众在观看这部影片的同时,影片内部的新影像也正在被制造出来,观众不仅是在观赏这部电影,也同时通过目光建构了一个全新的影像。
贾法·帕纳西的电影可能自主找到了这样的偶对,我们似乎只是看到了帕纳西的身体(他经常在电影里扮演自己)所遭遇的故事:他凭借自己的身体讲述某个故事,仿佛身体成为了与叙事交换的符码(就好像帕纳西的身体总是在受难不是吗?
),但其实更多地,我们仅是在观看一个政治的影像(帕纳西的角色充斥着困惑,充斥着同情,他渴望观众与他站在一起去分享所有的情感,但令人困惑的悖论是,我们无法真切的参与进来,帕纳西/身体的目光与摄影机/我们的目光存在真正的断裂),这是世界的图景代替了影像被摄影机抓取,并采用了一个较为简单的路径使之更加有效。
在水中 (2023)而洪常秀的电影改写了这一偶对。
《在水中》里申锡镐与金承允拍摄的这一段戏的原型,是申锡镐在海边出游时,在悬崖边上与金敏喜所饰演角色的一次谈话。
到了第二天,他回到原来的这个地点,与金承允重新扮演当时的情景,并将它们拍摄下来。
这是一个“被重复”的情景。
之所以这么强调是因为这个情景的再次出现是“被扮演”的,它不是通过摄影机去再次捕捉那个原先的情景达到强调的效果,而是通过人物的“扮演”去重新刻画,改造了这个情景。
值得警惕的是,洪常秀拒绝了《首演之夜》或者《野蛮人入侵》的那一类剧作结构意义上的写作,他并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成分和企图——扮演不正是一场最天真的游戏?
角色仿佛是一个等待被编织的材料,它破坏了原先情景中所有的材质,但看上去,这二者几乎没什么不同——甚至就连金承允和金敏喜的这两个角色都因为戴上口罩而极为相似。
想想看《在水中》最为激进的影像创作,在没有任何焦距的影像(这难道不正是目光的失效和迷离最好的佐证?
)内,所有的影像组织物,那些被我们称之为元件的,土地、风、晴天、人们的笑容或是蹒跚的步伐,它们有着真正的自由,因为它们失去了一切的面貌和身形,我们甚至无法定义它们——就好像我们也很难去定义小津电影的晴天,一个简单的明媚,它不需要更多的意义和痕迹——这不再是仅由观众的目光所参与的场面调度,因为新的影像的被制造是被角色的身体所“扮演”的,它几乎拒绝了目光的直接参与,因为它(影像)需要调动所能调动的一切,同时角色的“返回”令我们逃离了这个偶对,成为一个存有内在自我差异的场面调度:一个圆圈,或者说,一个螺旋。
在水中 (2023)事实上,在洪常秀的长片首作《猪堕井的那天》里已经存在了这么一个“返回”的雏形,但它似乎更适合被称作为一个“回环”。
金义城与赵银淑所饰演的角色由A到B,B到C,C到D,最终D重新回到A,两人陷入不可避免的悲剧从而达成一个平滑封闭的回环。
而我所想表明的是,回环意味着影像符号的内在封闭,因为电影并不需要对其有“在此之外”的理解,它仅是一个已经枯竭的文字内容,就好像一切的“罗生门”,我们无法看到电影参与了这些活动,而仅是文字的独裁。
德勒兹在1986年第四期的《框架外》(Hors-cader)告诫我们:“电影中,影像是符号。
符号是那些从影像构成和产生的角度上考虑的影像。
电影产生出它独特的并由它分类的符号,但是电影一旦产生了符号,这些符号便波及四方,整个世界都‘拍起电影来’。
”回环将所有的符号堆叠、积压在一处,从而阻止意义的新理解。
回环总是拒绝“敞开”,它只是完成一个单向的叙事隐喻和符号刻画,而无法从中思考,抑或是看到它。
猪堕井的那天 (1996)但是我们看到近六年以来,尤其在我们可以称之为“后金敏喜时期”的洪常秀电影里,一个“返回”的概念被洪常秀的影像生发。
“返回”不是闭环。
闭环由一个叙事的点折返到先前已然发生过的点,它没有在重复其自身的经历,而是“遇到了它”。
换句话说,闭环只是一个戏剧结构。
而“返回”,则是一个场面调度的问题。
我们发现了《草叶集》里的漫步:金敏喜所饰演的角色原先只是一个坐在咖啡店角落的看客,她观察着店里坐在不同位置的人群,倾听他们的对话并在心里评论他们。
而后一个演员打断了她,并和她攀谈。
到了影片的结尾,金敏喜在与申锡镐所饰演的弟弟一起吃过饭后返回到这家咖啡店,她又再次成为一个倾听者,甚至参与到谈话里。
这其中,角色的行动轨迹(由一个戏剧结构逃向另一个戏剧结构)与关系不断地变奏、横移,最终返回到原先的戏剧情境,却发现了差异:一切影像材料的变化和颤动(类似洪常秀在片中借由咖啡店门口种植的三叶草的生长暗示时间的面向,以及咖啡店一直存在的古典音乐,它们都在不断地协调自己)。
实际上,“返回”是一个角色重新发现差异的过程。
草叶集 (2018)《引见》里申锡镐在海边梦见自己的前女友,他们之间的对话揭示了申锡镐的愧疚和难堪,几乎已经是将第三幕的谜底和盘托出,从而“返回”到第一和第二幕中所有的情景和结构,令我们重新思考,重新进入到前两幕中的所有关系里。
这便是电影的魔法时刻。
这种魔法是属于电影,也仅可能在电影里发生的,因为这种异动令我们发觉目光的变化——那不正是场面调度的变化?
引见 (2021)甚至在《塔楼上》里,那栋带着阁楼的房子本身已经成为了一个螺旋的建筑:角色在其中穿梭,碰面,交谈,最终男主角“返回”到女儿去便利店的时空。
这看似是一个回环的结构,角色从这里回到了原点……但洪常秀将差异带进了影像,结尾男主角下车,望向了天空,一个突然的曝光覆盖在角色的面容之上(就像一辆正在隧道行驶的列车——一个卢米埃尔式的隐喻——在原先一切的黑暗中,我们被突然的阳光唤醒。
这甚至不是一个“抒情动作”,而是我们重新审视此前的影像所身处的“黑暗”)。
我们知道天气突然的晴朗,而晴天作为一种材质的加入使得回环“敞开”,它具备了新的含义,或者说,男主角并没有回到这个时空,而是假装看到了它——“假装看到它!
”一个多么美丽的誓言,它可能关乎电影真正的真相(我们同样可以在里维特电影里看到的):影像可能不存在真正的身形和对目光的“锚定”(一个对行为经济学术语的嫁接),因为它总是具备变化的方式和路径。
塔楼上 (2022)
《去了解》,巴利巴尔以一种俏皮的身姿来到了城市的“上空”,她进行着逃逸的游戏——玩乐的没有包袱的城市电影,比如《迷离劫》,比如《跟我走吧》——我们跟随她的身体第一次完整的看到了巴黎。
巴利巴尔的身形和巴黎进行着有趣的“叠画”,她调皮和生动的表演令巴黎成为童话发生的场所。
这是一场天真的游戏。
天窗——没有任何的象征意味,它甚至不是某个装置,而是里维特对于任何物件最真诚的描写:一切偶然的和行动的,人物皆由它们来到下一个关卡,就像安东尼·曼电影里的手枪,我们屏息凝神等待真正的随机时刻。
巴利巴尔由天窗返回到屋内。
她用玩笑和身形的解放报复了男人的困斗。
她以一个窃贼的形象与巴黎的建筑产生最动听的共振,她返回到这里,报复她的前夫——用微笑和游戏般的扮演!
巴利巴尔带来真正的幽默。
在男人最错愕的表情面前,巴利巴尔的身形永远在变化,她的形象可以由戏剧演员成为窃贼,由女友成为复仇者。
巴利巴尔甚至换了很多套衣服,那些衣服总是像阳光一样明媚。
洪常秀的人物总是被赋予某种自主性,去经历和看到这个世界的变化。
《在你面前》里,“返回”的概念经由李慧英饰演的姐姐对赵允熙饰演的妹妹说的那句台词:“你还在做梦吗?
”之中吐露。
她们重新回到了影片开头的住处,建筑、天气、光线都好似跟开头的情景一样,但就是这句台词令我们注意到李慧英来到了一个异样的时空,这种差异带领角色和观众一同逃离,而进入一个可以被简写为“梦境”的场域。
与我们更为熟悉的那些创作者们描述的梦境不同的是,它恰恰不是经由角色的亲历而开始建构的清晰的网络(林奇的《内陆帝国》与《穆赫兰道》),或者外表风格怪诞,隐喻意味明确的“弗洛伊德症候”,和空乏的表现主义创作(希区柯克和布努埃尔的早期电影),而是一个词语的献身和话语的呼唤令我们发觉了这一情境的异动。
也即,“返回”的概念被我们察觉的一个鲜明的条件就是差异。
是差异令我们产生对重复的怀疑而非信任,就如《塔楼上》里被赋予戏剧装置感的铃声,以及本身就成为一个迷宫的建筑,洪常秀利用它们搭建一个虚构的(“虚构-非虚构”本身就是一个偶对),含糊的场所,而“返回”经由这个场所敞开一切的符号。
在你面前 (2021)回到《在水中》,申锡镐所饰演的青年导演在镜头内走向了大海深处——表演并未停止!
而我们已经知道“扮演”的含义在这部影片中如此重要,洪常秀在结尾运用精妙的笔触将“扮演”的修辞持续了下去。
这是一个洪常秀电影里常见的处理手段:将修辞持续下去,然而《在水中》的非凡之处在于其“扮演”本身的修辞意味即可被理解为是一次“返回”。
“我将由所饰演的角色返回到自我的价值”;齐泽克借由卡斯帕尔世俗的颠倒逻辑所阐明扮演的含义/欲望:“不是面具赋予了我快感,而是我的快感使自己成为了面具。
”就像我们无法表明结尾申锡镐是在表演“死亡”这场活动抑或是死亡早已悄无声息地笼罩在那里(或许可以说,《在水中》是洪常秀最为哀伤的一部电影)。
“表演”,或者说死亡的延续,我们很难说《在水中》存在一个真正的主题,但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总体的场面调度内,我们的目光总是在伴随身体进行更为复杂的理解和批评:我们从来没有在《在水中》之前的洪常秀电影里如此怀疑身体的动作,因为目光的自由和解放——虚化它绝不是对真相的遮盖,相反对物体的最细微刻画有时令我们远离了它们——声音、形状、漫天的色彩,我们来到了最复杂、最和平的影像内,就好像吃披萨饼,跆拳道和捡垃圾的这些动作,它们成为了最简洁有力的一些词语,我们不必担心是谁在占据着影像的统治地位,而是以一个更为和平、谦卑的姿态去许诺目光的欲望:一个仅对发光物(银幕)充满爱恋的欲望。
也是斯诺在《中部地区》的欲望(一个题外话)。
在水中 (2023)洪常秀电影犹如晶体一般纯净和简洁,这里讨论的恰恰不是一个风格和形式上的内容(事实上洪常秀电影的风格与形式要远远复杂得多),而是在阐明其作者性核心的重要考量:在一个追寻差异的“返回”的场面调度里,通透的核心使观众自我的察觉虚构的存在,并逐步接受了它。
在此之外我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洪常秀电影从来不是一个正在运作的机器,而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球体,我们永远无法清楚的表明它的面向,因为它正在反对的,正是那些最拙劣、最精明的电影正在做的:渴望对世界做出解释。
然而我们总是心知肚明,没有电影可以为这个世界添加注解,就好像斯特劳布-于伊耶电影从来不为历史下定论,阿克曼电影给予步伐和身体足够坚定的自由,霍克斯并没有告诉我们什么是英雄。
借用德勒兹狡猾的比喻,“整个世界都拍起电影来”,我们由洪常秀电影所真正捕获的教育法,可能是“不是摄影机在拍摄世界,而是世界在拍摄一部电影”。
正如玻璃球的反光,世界不再讨论自己需要以何种姿态在影像之中找准位置,它本身已经自然而然地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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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个趣事,旁边的情侣看的呼呼大睡。
有剧透,正文开始,以下皆废话。
)《在水中》的质感用“极简主义”来形容都有点高估了,似乎连“极简”的标志都没有做到,更别提“主义”了。
毫不夸张地讲,电影学院一年级的孩子都能拍出比这部影像更有“电影感”的作品,只是电影不是“电影感”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一以贯之的“爱情小品”主题视乎也被弃之身后了。
抛弃了近乎所有的受众,现在如同一丝不挂,在水中游泳,这时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世界,Hong处理着这个模糊世界和现实之间的关系。
清晰与模糊虽说Hong作导演太久了,可能不太熟悉摄像器材,但毕竟在美国读了电影的本科和硕士,对焦这样的事情,作为导演的必修课,还是不太可能出错的。
刚刚觉察到虚焦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它是要作为一种美学尝试的。
天真地认为这样的镜头会是某个人的视点,但是这个人物到片尾也未曾露面。
是否应该把这种模糊镜头当作Hong晚年“印象派”风格的尝试?
“印象派”追求的是光影,也即时间的流失瞬间。
对Hong的创作了解的人,知道他很多时候不写剧本,而是看到演员和场景后,在拍摄当天早早起床,根据环境和演员给自己的感觉写故事。
这样说来,他本身的创作方式就很“印象派”。
亦或是应该把这种虚焦的镜头处理当成一种模拟?
也就是模拟人处于水中世界后观看到的景象的效果。
如果可以这样认为,那我们似乎就获得了一种美学上的新的解释可能性。
洪意欲何为?
奇怪的事情是,影片中有成功合焦的镜头。
如果没有记忆出错,《在水中》有几个为数不多的聚焦符合主流观影习惯的镜头,即焦点聚焦在了主体或者客体上面。
这样的镜头,出现在刚刚开始的海滩,海滩似乎也有些模糊。
但是第一次三人在民宿吃pizza时,焦点是实的。
这组镜头,交代了三个核心演员,以及放在一旁的用以拍摄的三脚架。
对焦成功的处理,只是起交代介绍的作用吗?
也就是让观众知道他们看的主要人物的长相以及他们要做的事情吗?
这确实可以构成一种解释。
但这样确实有点中庸了,因为影片已经达到先锋的标准了,何必不从一开始就呈现在水中的模糊视线呢?
那清晰和模糊是为了区分吗?
区分某种真实?
模糊的影像出现在第一次在民宿分完pizza之后的情节之后。
三人从民宿的小路去往海边,注视大海,然后是中景镜头下,三人聊着过来帮Seoung-mo拍片的事情,以及在这里要花的费用都是Seoung-mo自己辛辛苦苦存的钱。
这之后的影像全都是模糊的,模糊成了印象派风格的绘画。
虽然是连续的时空,但是模糊的影像从去往海边的路那里开始出现了。
这是一种强行分割。
把联系的时空分割出了新的形态。
无所事事的日子以及给自己的创作提供灵感的日子。
无所事事的生活是合焦的,给自己的创作提供灵感的生活是模糊的、在水中的,并且构成Seoung-mo的影像拍摄内容。
Seoung-mo在给其他两个演员讲自己的拍摄想法的时候,他说要先拍一个游客在海滩上玩耍的镜头,他自己也是游客中的一员。
看海的时候看到了在海边捡着垃圾的女孩,他过去追问女孩为什么捡垃圾……Seoung-mo创作的影像始于他们从民宿出来到海边玩这一现实,而电影《在水中》的模糊影像也从这个部分开始。
这样看的话,我们不能再仅仅把《在水中》中的清晰的、合焦成功的镜头当成是一种介绍人物和将要发生的事件的功能,而应该看到清晰的、合焦的镜头与模糊的、未能完成合焦的镜头之间的分切作用。
它们的存在把时空连续的现实进行了一种“诗意”划分。
划分出了现实中无所事事的生活和给自己创作提供灵感的生活,而提供给自己灵感的生活也成为了剧中人物Seoung-mo的短片拍摄内容。
正是这种划分为Hong的某种类似“印象派”的美学风格提供了内核支撑。
遮蔽与歧义处理现实与影像之间的模糊是Hong一以贯之的电影本体探索。
之前是通过叙事视角的改变,一个相同的真实,在不同的人物叙事中变得模糊起来。
Hong早期的《处女心经》便是这种手段。
后来是通过电影银幕来实现,他会安排故事中的人物去看电影,整个故事即像是真实发生的,又像是只是电影院中的故事。
在《剧场前》中,这个银幕甚至都未成出现,电影中的故事和真实世界的故事就被连接在了一起。
只是《在水中》更加大胆,同一连续时空,通过清晰与模糊的影像处理来表现影像与现实之间的模糊关系。
Hong的这些尝试,无一不是对电影本体的讨论,而探索的过程中,很自然又带来了叙事的遮蔽和歧义效果。
Hong在讨论什么?
在动做—影像中,最为核心的不是情绪而是事件,以及事件的衔接与连贯。
Hong的电影从本质上讲是反叙事/反动作的。
他的故事中无事发生,如同将毫无情节的生活、一潭死水的生活搬到了大银幕上,似乎把一切的戏剧性都剪掉了,只留给了观众无聊的琐事。
那些被减去的事件时而露出自己的触角,暗示着自己背后的巨大躯体。
被遮蔽的事件,在Hong这里有两种表现手段,一种是后面给出揭示,一种是永远作为迷,成为驱动人物行动的力量。
观众无法得知这种力量的原因,因为Hong拒绝交代。
这样被遮蔽的事件于《在水中》里有多处,其一是Seoung-mo将要拍摄自己爱上捡垃圾的女人的故事。
刚刚开始拍摄,他的两位演员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一头雾水。
观众也不知道s要做什么。
看到故事最后,Seoung-mo拍摄几条完毕后,他开始解释,他在创作垃圾的游客中看到捡垃圾的女人,并且迷上了她。
跟她远去,却并不受她喜欢。
于是自己一人孤单地走向海边。
这个事件在最后得到了揭示,而一些事件被永远遮蔽了。
例如:Seoung-mo给一个女人写过一首歌,这首歌作为了全片最为动人的配乐揭示了Seoung-mo的心境,而Seoung-mo和这个女人的关系被遮蔽了。
聊天中,Seoung-mo跟他的男演员争论是否采纳女演员的鬼点子?
Seoung-mo不想用,认为用别人的想法等于剽窃别人的作品。
但Seoung-mo到底用还是没用?
Seoung-mo和这个女演员什么关系以及这个女演员和Seoung-mo给写歌的女演员之间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全被遮蔽起来了,如同形成一个无法解释的歧义文本。
……(以上皆废话,说句实在话,一直喜欢Hong的电影的自己,看到《在水中》也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了。
虚焦或许令声音成为主体。
音乐,一个旋律(想到普鲁斯特所说 la petite phrase),最初仅以配乐出现,直到最后与歌声一起,当男主走向大海,变成点消失不见。
人们进食的声音,海浪的声音,夜间背后突然传来「振作起来!
」的声音。
与歌声一样倏忽、轻盈的结尾(虽然有关生命与死亡):仅这一点就有许多魅力。
不可能不睡吧
煩了 是我不懂電影 也不想懂這部電影 你們洪粉自己吹去吧
1. 讲述如何从无到有拍电影的故事,为什么拍电影、如何找灵感、如何写故事、如何思考都有涉及到,但不是直接讲,主要靠悟,感觉洪老师开始带新人了?2. 擅于写对白 不愧被称为文学电影 3. 虚焦挺好的 有种朦胧美 4.结局震撼,但也有点自恋 5. 游客们被快乐蒙蔽,充满了人生幸福的憧憬 但有一个人在孤独地捡垃圾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人生课题 6. 难过的时候就看看大海
7.又见电影青年故事,只不过这次聚焦的是一种创作谈,当然还有跑不掉的两性趣味。老洪也从过去那种严苛的强调实验性叙事结构并讽刺现实荒诞的创作人,生发出灵活自由的在视听语言上不拘一格的理念。当然这离不开他的备受欧陆观众及其电影节趣味所接纳的,互为共生关系的混职手工小作坊式的剧组构成。影片“在水中”之感确实直观的传达出来了,难以肯定虚焦出现在某些特定情境还是某种心理状态。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我们回归自然,正常理解为长焦摄影的虚实分割,那就像导演强调应该观看哪里的视觉重点,既然画面上没有,似乎观众应该去画外空间或者声音上面去寻找。音响上有磁带录音机的效果音乐及声画错位的按键声,直到主人公联系故人揭晓配乐用意的时刻,惊觉上当,恍然大悟的快感油然而生。或许被观看的创作者在水中,或许试图分析的我们也在水中鸭!
i人聚会
Literally in water
報看,一開始不喜歡女生角色那種一直在協調氣氛這也好那也好客客氣氣撫慰人心的設定,後面是知道這哥在拍片也真沒見他動手拍,差不多是瞇一會開眼看一會報看再瞇一會然後開眼再給個機會還是報看然後就徹底放棄睡過去了,真,報看,加上一些不可言說的情節反而隨時可以切換成韓國情色片,以及,要是不是洪常秀,換個普通導演來拍,放電影節上放能被噴成篩子了吧,多一顆星表示:老頭兒厲害👍
印象派。
吃完最后一块用剪刀分成三瓣的披萨,记忆和画面渐渐模糊,模糊到好像这一切都那么得自然和匀称。花光打工的所有费用,和这岸上形形色色的所有人一样放大自己的迷茫。从表演转为导演,突如其来喊的振作反而让人心里发毛。石头缝里面的垃圾,不会随着时间能够分解,与其说迷上陌生人不如说是迷上在水中的感觉。打电话询问是否可以使用多年前写给你的歌,因为长久的寂寞,你会想认识我这样一个游入大海深处的人吗?
这次来拍电影主要是想清理一下脑里的废料,不拍又烦得慌,至于拍了什么你们自己体会
#HKIFF 三星半。可以视为洪常秀的观念作品,模糊像梦,也像一种全身的「能面」。金敏喜唱的歌配上结尾走向大海的镜头实在太美了。
我看不懂洪尚秀,不是因为他的电影多么晦涩,而是我无法理解他,洪尚秀作品中的“审美经验”“艺术定义”实在乏善可陈,这部美术馆电影更是宣告他电影探索的穷途末路
BJIFF23 电影资料馆
一度怀疑看了一场枪版的电影
BJIFF01 没有看到金敏喜的脸……但是终于又来到了小西天!21年的上影节好像第一部也是看的洪的,《引见》。看到男主让女主走来走去那段,突然“这要是别人拍就是vlog,但洪拍就是电影”的感觉😂 (ps:14排的四个后来的女生有两个一直在盗摄!黑暗中一个正义小姐姐:“别拍了,说你呢,没听见没”声音不大但清晰,盗摄的就说你呢,烦死这些人,感觉这辈子不会再看下一场电影里一样……)
?我真是忍你太久了老头
模糊焦点 视点外的一切
看似模糊,却直抵「拍电影」之本质。老洪的作品,对于试图搞创作的人而言,总是慷慨的。# bjiff2023
神马情况除了片头字幕只有三分钟能看清楚失焦没有焦点模糊一片三个人吃完披萨吃三明治接着吃生鱼片能感受到男主的迷茫尤其最后走向大海深处切了电影名하지만我真的是来看제주도的呀美景没看到为啥我的眼睛快瞎了
三个穿着优衣库衣服的年轻人的故事。大牌导演就是厉害,拍得如此模糊,也许是怕白裤男的激凸吧。“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活要这样艰难。”堪称环保主义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