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以夫妻俩的争吵开篇,新房子是房车,新住址是乡下,新生活是种地。
Monica是带着气开车来的,见到现实后就更火上浇油了。
争吵的结果是将外婆接来。
但这个问题在于争吵的原因并不是接不接外婆来,而是靠看鸡屁股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但Jacob因为是长子把钱借给了家里,自己又不甘一辈子看鸡屁股,所以赌了一把菜园。
而Monica想要的是用两人挣来的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提起来外婆,只是因为丈夫寄钱给婆家的应激反应。
但最后化解矛盾的妥协方案却是把外婆接来。
这就像是你埋怨丈夫将钱都买游戏装备了,家里揭不开锅了,结果他给你买了瓶SKⅡ的神仙水,你消气了,但家里还是揭不开锅。
外婆来了后除了种了水芹菜之外似乎没干什么,不会做饭,不管收拾,就是看摔跤,玩牌九。
甚至忽视David的心脏问题,让他去挑水。
想喝水还让孩子去倒,不然也不会喝到尿。
而且和Jacob基本上毫无互动。
影片以夫妻俩的争吵结尾,连David的病有希望自行痊愈都无法熄灭Monica的怒火,基本上开车回来后,就是各自生活了。
结果外婆一把火烧毁了仓库,也再次把他们分开的决心烧掉。
Jacob第一晚就提议的大家一起睡地上,在最后一晚终于实现。
似乎没人再提分开的话题了。
但就和开篇的解决方案一样,真正的问题并未解决。
只是再一次被突发的更紧急的问题掩盖了。
Jacob去找了木棍寻水者,然后带着David去看水芹菜,似乎一切没有发生一样。
但问题呢,贯穿始终的夫妻俩对于生活方式的本质分歧丝毫没有改变。
影片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却没有找出应对的办法。
只是靠着外婆来住、外婆中风、外婆放火。
以外婆的一己之力让这段婚姻关系苟延残喘的存续。
这难道就是全片的意义么。
这是一部讲述韩国人美国梦的故事,以米纳里(水芹菜)为比喻,歌颂韩国人如同水芹菜一般,无论在任何国界都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然而当雅各布打定主意种植卖给韩国人的蔬菜时起,他就和去了美国只生活在唐人街的中国人在本质上没有区别。
在实现美国梦的道路上,不只有韩国人艰辛,中国人可能更加艰辛(在国内是精英的华裔,在美国却阶层低的可怜),即便是身处祖国的美国人也并不轻松。
孩子姥姥其实是一个很有趣的设定,先是有很多的劣根性,玩花牌说脏话,也不会做好吃的,好像确实没有女儿女婿奋斗。
但是姥姥却带来了家乡的食物,家乡的种子,还有给他们补贴家用的钱。
姥姥是他们这个快要破碎了的家急需的一剂粘合剂,虽然作用有限。
大卫说了很多次,姥姥,就不该来美国,这小小的抱怨,倒像是以他之口,说出了全家人的窘境。
原来想要来美国解决生存危机和情感危机的夫妻两人,并没有因为地理的位置改变而改善。
除了姥姥和大卫,其他人发挥的并没有那么好,史蒂文元的表现中规中矩吧,这是他的第二部烧房子电影,不知道回来有没有机会凑成烧房子三部曲。
即便表现并不完美,节奏也非常一般,但是这依然没有耽误导演把每个主要角色都刻画到位。
比如雄心壮志却总是出师未捷的爸爸,想要改变却深感无力缺乏安全感的妈妈,不像个姥姥却宠外孙宠倒不行一心要帮衬家里的姥姥,当然还有调皮的让观众担心随时失去心跳的大卫。
整个故事的挫折感非常到位,也为影片赚取了不少同情分,故事讲述的趣味性比《第一头牛》要好不少。
融入一个国家或许很困难,但是我们可以以自己的方式肆意生长。
在这片国土上,无论高低贵贱,都有做美国梦的权力。
这大概也是水芹菜的另一层寓意吧。
米纳里它是个极其私人以及隐藏的故事。
它发生在美国的农场,原因却是爸爸对于韩国农村日子的怀念。
城市的印记几乎很少出现,即使出现了,也是以许多国家都有的公共设施面貌,比如医院,比如教堂。
就连因为在教堂里出现的人,都不曾带着亚裔在其他片子里总是被歧视的片段。
这些淡化让观众真的就只是沉浸在这个家庭本身,我想,这也是导演希望做到的吧。
还有那个托着十字架的美国工人,那个在全片里美国气息最重的代表,他很不一样,不一样在不同于其他人的对基督教的虔诚,在我的猜想中,这个角色的出现,是不是为了替大卫他们家承受住异样眼光的人物,情境以及处境的转换,希望以此带给观众一丝思考。
还有 “米纳里”,那个大卫与姥姥的连接。
寻找“米纳里”土壤时的两人的不熟悉,收获“米纳里”时两人的进一步融洽,再后面的那首“米纳里”之歌,但蕴含着两者关系的一点点前进。
到最后父亲和大卫一同找到“米纳里”时,那依旧旺盛着的生命力,带着这个故事一起结束。
大卫给姥姥喂尿的“闯祸”,是姥姥奔跑着去追赶。
姥姥引发大火的“闯祸”,是大卫使出自己的第一次奔跑,阻止姥姥去那个代表着她自己的“米纳里”,阻止她去往终点。
全片最让我感动就是这段,当他逃避时,我用力奔跑保护你。
当你放弃时,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来挽救你。
不论你是谁,你依旧是我的亲人,是我所爱之人。
还有父母亲那条线,是在困境中觉得彼此心不再相近,是我觉得你无法理解我的梦想,是我觉得你没有体会我的难处,但在绝境中,是你为了我的梦想闯进了着火的屋子,是你为了我的生命阻止了我,中年人那以为淡漠的爱,大概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刻才会显现吧。
总而言之,这个私密的故事,更多讲述的,大概是人与人之间的爱吧,那个故事发生的地点所蕴含着的社会,并不是导演想让我们看到的重点。
Ta所想展示的,大概是让人们知道,沉默的背后,其实也隐藏着所有的爱吧。
这是一个典型东亚家庭的故事,场景搬到了美国,身份变成了移民,但韩国人在美国实现的却不是美国梦。
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内心总有一部分始终和故乡的文化联系,难以融入的异族社会,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精神依靠,在狂风暴雨和熊熊烈火之中,他们唯有紧紧相依才能保护彼此。
从熟悉的西海岸搬到陌生又偏僻的阿肯色小镇,新家是一片荒野中的汽车房,裂隙从一开始就埋下了种子。
Monica并不理解丈夫将所有积蓄投入到农场的决定,放弃西海岸的稳定换来这样的生活难以令人满意,比起生活的不便,Monica更担心的是小儿子的心脏病,她必须时刻注意儿子的病情,还要尽快筹集到手术的医药费,而这些钱也许是她和丈夫做检查雏鸡性别的工作永远望尘莫及的。
所以Jacob决定冒险一次,带着妻子儿女来到阿肯色,就是为了不用一辈子都做盯着鸡屁股的工作,他希望自己农场主的梦想能够在这里实现,也坚信只有这样生活才会迎来转机。
在他们身上能看到无数东亚家庭的影子,勤劳、隐忍、坚韧,各自默默承受关于家庭的一切,但关系的裂痕不会自我愈合,它会被每一次关于疾病、贫困、矛盾的争吵撕裂,最终变得无可挽回。
也许这就是东亚家庭文化的某种特质,他们可以共患难,却难以同享受,在危难时刻彼此拥抱、互相支持是家人的本分,却不意味着可以做到毫无隐瞒的坦诚相待。
所以妻子才会在生活似乎刚刚出现希望时流露出疲惫的情绪,在此之前儿子的疾病和生活的重担让她无从停歇,唯有不停止手中的工作,才能让她获得一点生活的实感。
而这种日子显然不是她所期盼的,与母亲的重逢,家人团聚也只能给她带来短暂的安慰。
作为妻子的职责是实现丈夫的愿望,帮他照顾好家庭,她尽职尽责,而丈夫却一次次在梦想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这很难不让人身心俱疲。
一场大火烧毁了尚处在萌芽中的希望,却意外地没有摧毁这个家庭,当眼前的灾难需要他们共同面对时,所有家庭成员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为家庭做出自我牺牲似乎是某种东亚人的共识。
这是一曲写给东亚移民的挽歌,出身低微的人们,远走他乡并非为了多么宏大的理想,只为跟家人有个立足之地,你可以说他们如同杂草,四处飘荡。
溪边肆意生长的水芹,没有命运过多的眷顾,也缺少生活额外的施舍,就只是静默地生长,然后静悄悄死去。
等到缺少食物的季节人们会知道,吃了水芹能让人活下来,吃了它的人会像水芹一样活下去。
看完后我的头脑是空的。
是那种信息量太大,需要好好去思索的感觉。
我喜欢这种不温不火的故事和表演,没有剧烈的冲突和情绪,但一切都包含在日常的神色中,也许这就是东方人的隐忍。
看到最后还是挺难过的。
刚刚看到一线生机的家庭,遇到火灾,而火灾的始作俑者还是外婆,首先能否原谅,其次,能否挺过这一关,如果过不去,会怎么样?
妻子认为丈夫看重农场大于家庭,是如此吗?
我没有答案。
我想如果我是丈夫,我能做到什么程度,尤其是濒临破产的境况时,我的心放在何处。
女人在逆境中往往更为清醒和坚强,男人则因为不想让孩子看不到他的成功而背负压力和放不下的心。
外婆是一个集大智慧和小聪明一体的人,有讨厌的地方,但就像家庭的定海神针一样,只要外婆回来了,这个家就还是坚固的。
二月初看的,影评拖了很久,一定得在奥斯卡前写出来!
主要讲三个方面:拍摄、家、信仰。
1. 拍摄很多视觉选择蛮大胆,很欣赏。
其一,构图上经常打破rule of thirds(三分构图法-把frame纵横三等分,然后视觉重点的人物或事物放在任意三等分线,是视觉艺术中惯用的手法,符合人体视觉习惯);而米纳里中常常有镜头把视觉重点放在绝对正中来强调重点和挑战观众习惯。
其二,不少片段采取extreme low key lighting(低调布光),画面极暗,甚至有几秒全黑屏;也是挑战观众习惯。
其三,long takes 长镜头,无需解释。
最后一点,其实不是关于大胆,就是失火的戏视觉上非常燃烧(李沧东),必须要说一句哈哈后面两点 家和信仰,是关于内容。
传达的信息都很隐晦,所以说很文学性,像文学理解一般。
2. 家夫妻Jacob和Monica经常吵架。
Jacob在乎农场梦和作为一家之主养家糊口。
Monica在乎孩子的身心健康和现实中的未来。
他们说结婚前有很多梦想,结婚后却是吵个没完,孩子会在他们吵架时叠纸飞机、写下父母别再吵架的愿望。
他们对对方的称呼是:孩子他爸 孩子他妈。
但最后拉爆的原因不是吵架,而是Jacob下定决心要自己待在农场、与Monica和孩子们分隔两地。
你知道吗,两个人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吵不吵架,而是不管怎样都stay together, 待在一起。
这是Monica的隐忍和泪水中的话,也是米纳里主创对观众说的话。
还好发生了那场意外火灾。
寄托了莫大希望的果实被烧毁了,Jacob万念俱灰冲向火海中抢出剩下的蔬果,Monica也跑进烟雾弥漫的木屋里搬蔬果(虽然我不理解你的农场梦,而且你的决定让我十分受伤和绝望,但我依然担心你、明白你的心痛,所以我也冒着生命危险来搬剩下的蔬果)。
Jacob在浓烟中听到久咳不止的Monica,放下蔬果,找到蹲在地上的Monica然后抱着一起跑了出去(这个梦就这么没了,我十分痛心和不甘,但在农场梦和你的生命之间,我还是会选择你……)这里,他们叫对方“亲爱的”。
他们都在自己的坚持下各退了一步。
他们选择了对方。
孙子 - 外婆你是否有过“外婆应该是这样的” “爸爸应该是那样的” “妈妈应该是这样的”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都有过吧。
米纳里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两个孩子一次次说:you’re not like a grandma(你不像个外婆)。
那外婆该有的样子是什么呢?
教孩子好好学习饮食健康而不是教孩子打牌喝激浪、鼓励有心脏病的小孙子跑几步?
很会做饭?
很干净所以不应该有泡菜味?
跟着妈妈一样劝孙子向上帝祷告而不是直接说别信那什么?
还有肯定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尿床吧?
面对这些反差,两个孩子不解,他们不知道怎么理解这个外婆、怎么对待她。
但后来发现,这些真的重要吗?
意外失火后外婆往漆黑深林走去,面对外婆的离开,两个孩子前去把外婆叫回来:他们不在乎外婆是不是闯了祸,是不是不像个外婆应有的样子;外婆就是外婆,家人就是家人。
社会对家庭身份的期待和定义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继续去爱和选择对方。
愿我们不被这些标准困住,也不用这些标准困住我们爱的人。
3. 信仰Tradition vs. Relational Faith美国的基督教文化(其实世界都是)主要有两种:tradition/culture 传统、relational faith with God 真正虔诚、与神对话。
米纳里刻画了这两种和之间的对比。
帮Jacob一起管农场的Paul 神叨叨的,被当地人笑话。
来不来就在赞美和祷告,每周日别人去教会的时候他反而扛着一个很大很重的十字架走完很长一段路。
不少美国移民中(如很多东亚移民),初到美国的社交、获得朋友的方式是通过去教会。
Monica初到阿肯色州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家去了教会。
那里很多人也是因为家里或当地传统所以去教会。
Jacob和教会里的孩子都笑话Paul扛十字架。
Jacob停下车问要不要帮忙,Paul谢过,但这是他的选择和朝圣。
这个看似奇怪的行为,其实有圣经来源:“Then Jesus told his disciples, “If anyone would come after me, let him deny himself and take up his cross and follow me.” Matthew 16:24 ESV “于是耶稣对门徒说:“如果有人愿意跟从我,就当舍己,背起他的十字架来跟从我。
” 马太福音 16:24 CNVS 这里更多是象征意义,跟随上帝不是轻松好玩只有彩虹。
另外耶稣被处死前也是被命令背着十字架行到要被处死的地方。
每周的这个奇怪举动,其实反而是Paul对神的追随、体会祂的艰辛、感谢祂的馈赠。
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只在乎神。
虽然教会对Monica来说可能始于韩国的基督文化和移民的社交方式,但她在生活的处处无助中会寻求上帝。
她每日都握着儿子的手睡前祷告,祈祷治愈、保护、和奇迹。
自己的妈妈生病了还老说房间里有怪东西,即使自己也许不完全相信,也去找来Paul帮忙。
““Ask, and it will be given to you; seek, and you will find; knock, and it will be opened to you. For everyone who asks receives, and the one who seeks finds, and to the one who knocks it will be opened.” Matthew 7:7-8 ESV ““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
因为凡祈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
” 马太福音 7:7-8 CNVS后来儿子的心脏病平白无故地有了好转。
医生也解释不出为什么。
Paul为外婆和这个家祷告后问Jacob和Monica要不要帮忙,Jacob笑着把他送走,转头生气质问Monica为什么把两个人婚姻的事告诉外人。
但Monica并没有说。
紧接着,Paul的祷告,外婆的失误,一场火灾,其实是上帝对这一家的mercy仁慈和爱。
一个几乎支离破碎的家合为一体。
Science vs. Faith世界上的一切都能被科学解释吗?
世界上有超出人类可控、可理解的东西吗?
Is there a spiritual realm in this world? Jacob:嗨,还用说吗,水往低处流,我几岁的小儿子都知道。
发生一系列事后,Jacob不再坚持,他改变了理解。
自己之前找到的井口没水了,所以跟Paul一起找来了找水的人,标记上那个地方。
他们又有水了。
水芹菜继续茁壮地生长下去。
有家人、有神,便有了一切。
摘 要: 韩裔导演李·以萨克·郑,聚焦上个世纪80年代在美国西部艰苦奋斗的韩国移民家庭,以“纪录者”的姿态,用平静细腻的光影之笔,书写出一首充满仪式感的生命赞诗。
然而,电影《米纳里》的叙事并不是自我陶醉式的喃喃自语,也不是回溯历史般的大声吟诵,它散发着一种包容和谐的审视美,温情中夹杂伤感,幸福中裹挟焦虑。
关键词:米纳里;纪录者;仪式感;多元融合 “在这里没有乞丐甚至穷人,每个人都一无所有,每个人又都十分富足”[1],这是托马斯·莫尔对乌托邦的描绘。
其中包含着两个维度的认知,“一无所有”的是什么?
“十分富足”的又是什么?
乌托邦,一个融合着物质与精神双重空间意象的文化概念。
当观众观看电影《米纳里》时,被激活的是乌托邦这一文化概念的现世价值,也是现代人寻觅“精神栖息地”的心灵欲求。
影片官方海报正中央的宣传语:“这是我们现在亟需的电影”,仿佛正回应着大众的内心呼唤。
作为电影延伸空间的宣传海报,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为观众铺设着通向正片“神圣秘境”的线索:蓝天白云青青草坪、绘有美国国旗的老旧木屋、缓步前行的亚裔一家四口,具有宗教气息的金色太阳光。
这些意象有机组合、搭建出的整体空间,显然和电视广告宣传片营造的温馨幸福的家庭情境不同。
从丈夫Jacob和妻子Monica交错的眼神,从儿子David和女儿Anne若有所思的表情,从四个人不协调的肢体形态和步伐,我们都可以捕捉到一股股渗透着伤感和焦虑的“情绪潜流”。
它们被埋藏在导演精心编织的家庭喜剧戏码的暗场部分。
当以海报空间作为“观看”的元空间,我们实际上已经接过电影建筑师手中的工程图,被无意识地引导浸入李·以萨克·郑导演创造的“新世界”:一个多元融合的乌托邦。
撤离:“家宅”、创世者和太阳光 乌托邦的构建是从影片人物“撤离”的行动开始的,直观反映在银幕里是空间的流动性。
影片开头,一户四口人家正从美国西部加州举家迁往美国南部阿肯色州,这是整个电影文化空间的序幕。
舒缓的音乐声中,丈夫Jacob开着一辆租赁的大货车在前,妻子Monica驾驶自家小轿车载着儿女紧随其后。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摄影机没有选择鸟瞰或者跟拍在广袤平原上运动的汽车空间实体,而是选择蜷缩在不稳定的小轿车空间内部,安静且略带羞涩地纪录着驾驶的母亲、阅读的女儿和打瞌睡的儿子,并在三人的近景和车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景色间来回切换。
显然,摄影机此时被赋予生命,它在扮演一个隐形的家庭成员,像极了一个躲在妈妈衣裙后面的小孩,充满好奇又略带恐惧地张望着缓缓拉开大幕的新世界,一如在美国出生长大的David初见远道而来的韩国外婆时的情状。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青青草坪上带轮子的 “家宅”,一个具有流动隐喻的静物。
眼前这个狭长(呈长方体状)的空间形态显然迥异于典型的美式农场住宅,带有中正、平整、对称等东方文化特质,是对影片主人公身份属性具象化的空间象征。
其实,当我们纵观影片设置的整体空间格局:一望无际的农场空间中伫立着一个狭小而封闭的住宅空间,鲜明的对比带给人的定是奇观化的视觉震撼效果。
然而,导演的态度是平视的、温和的且含蓄的,没有采用任何为了突出这种空间反差场景的夸饰般的视听语言。
镜头如此冷静,像强大的暴风雨即将吞噬一家四口赖以维生的小屋的惊险戏码,也仅仅借助电视转接画面来展示。
再如,即使养鸡场这个挟带现代文明异化特征的空间符号出现时,它也不是作为温馨的“家宅”空间的对立面而存在。
我更愿意将养鸡场空间看作是以“家宅”空间为中心离散开的边缘空间,它并不冒失的闯入反倒更加烘托了主体空间的温情。
影片的主体空间叙述的是乡村自然文明,而不是城市工业文明。
画外之意,有待人类凭借理性、意志与爱经营呵护的自然空间才是我们心灵和精神真正的“家宅”[2]。
此外,“家宅”作为一种空间意象,还以小型道具的形态频繁闪现,若有若无地增强其具有流动性特征的身份与文化隐喻意味。
譬如,屋内随处可见放着旧物的纸箱子、装着小鸡仔的塑料篮筐、外婆塞得满满韩国土特产的行李箱、Jacob捧着的放有韩国蔬菜的礼品盒等。
细小的空间意象点缀着整个电影略显平淡的叙事空间。
大自然空间的结晶——成熟的韩国蔬菜,被Jacob小心翼翼地贮存在仓房空间内,这里一度升华为他人生梦想和希翼的寄居所,却仍难逃由人力造成的“偶然性”:无情的大火将凝结着Jacob深情的蔬菜通通烧成灰烬。
虽然“伊甸园”(片中Jacob美其名曰“花园”)的理想最终以覆灭告终,但主人公“创世者”的身份特性却在一次次的挫折中被强化,Jacob所采取的对抗命运的行动也愈加显得顽强蓬勃。
人物“撤离”的行动同时还催生出建构与拯救两个方面。
首先,人物在对自我身份的寻找过程中完成对个人主体性的建构,是结构影片的核心叙事动能。
片中抽着烟的Jacob蹲在养鸡场厂房外休息,背后是焚烧公鸡仔的滚滚浓烟。
他循循善诱地教导儿子“公鸡都被遗弃了……公鸡肉不好吃,也不能下蛋没有用处,所以我们必须要成为有用的人……我们一无所有……但是现在我们有这么一大片土地”。
被燃烧的公鸡就如同被丢入铁桶燃烧的垃圾一般,它们被“遗弃”的原因在于没有价值。
不禁反问这个“价值”是什么呢?
如果我们以工厂空间为价值判断坐标的参照系,依照马克思·韦伯所说的工具理性原则,这些“遗弃物”的确是没有价值之物,因为它们无法为社会实践提供更为切实有效的技术服务。
可问题是,现代文明的发展不是由单一的空间坐标为参照的,它是多元空间的并置、交融与对话。
然而,Jacob哪里知道什么是工具理性、价值理性,什么是现代文明的多元发展,他只明白即使自己“一无所有”,但只要有土地,他就可以创造神话。
与其说,他用自己的智慧、爱与意志力开垦土地,不如说是他在创造着一个乌托邦。
影片中Jacob具有 “创世者”的文化指涉。
且不说暗含在一众人物名字中的宗教隐喻,单纯看Jacob和Paul这对农场好搭档的日常,我们就足以被这对微妙的人物关系所吸引。
奇怪的是,真正吸引我们的却不是二人关系之间的亲密感,反而是疏离感。
影片运用了多个非常刻意的镜头来凸显Jacob和Paul之间貌合神离的状态,二人的关系始终在朋友和雇佣之间游移。
实际上,迥异的意识形态在Jacob和Paul之间竖起一堵无形的墙,成为二人交流的壁垒。
Paul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有别于阿肯色州的其他“土著”公民将宗教当作社会交往的黏合剂,Paul的教堂是自己的身体。
每个礼拜日,Paul都会拖着沉重的十字架,一步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这种对自我肉身的惩罚在Paul的精神世界里被赋予一种救赎意味。
进一步来看,美国人Paul以消耗自己身体(提供劳动力)的方式介入韩国人Jacob一家的生活和精神空间,也可以将其视作是一种对自我心灵空间的救赎性反哺,这里暗暗影射着朝鲜战争的前史,从Paul将一张收藏已久的朝鲜钞票作为见面礼送给David时可见一斑。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有个非常经典的画面构图,翘着二郎腿的Jacob坐在沙发上居于中央,Paul则跪在他的脚边一侧。
二人有关高与低、中心与边缘于“家宅”空间位置的区别,折射出的是人际空间中的等级差异,但我不认为能进一步鲁莽地将其阐释为一种不同文明空间的压制关系。
我更愿意将上述画面中的Paul和Jacob抽象成两股力量来理解,即Paul所代表的未知的大自然神秘力量让位于Jacob所代表的集勇气智慧于一身的人的力量,那么该镜头语言实际意义就在于进一步凸显个人主体性建构的胜利。
人物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纽带,不仅存在于雇主与佣工之间,还存在于家庭成员们日常的互动之中。
影片开头,第一个情节小高潮便是Jacob和Monica的争吵,核心矛盾点就是如何建构一个新的家庭空间。
电影三分之二处,坐在医院长廊中的Jacob和Monica,回忆往昔,检视当下,感叹生活的不幸:当初带着“美国梦”背井离乡踏上寻找新的精神家园之旅,二人的出发动机正是“拯救彼此”。
结果是,二人一起在物理空间上的跨越努力,并没有对自身命运空间里的悲凉底色发挥较为显著的增彩作用,甚至夫妻间的心理距离被越拉越大。
导演对Jacob和Monica这对夫妻关系的处理极为冷静克制,比如,电影中的一个镜头,前景里妻子听闻母亲不日会到来时,面露微笑;后景里丈夫逐渐走进妻子,试图做一些亲密的动作,但却止于轻微地抚摸。
另外还有,在妻子为胳膊拉伤的丈夫更换衣服、冲洗头发时,导演采用了平静的中景固定镜头拍摄。
有别于大多商业电影惯常对两性交往充满激情的艺术渲染,该片中Jacob和Monica的同画仅仅作为亲人之间的日常互动被平和地纪录下来。
与此同时,在Jacob与丈夫娘、女儿和儿子的相处过程中,同样存在着这种疏离感。
尤为明显的一处是,当Jacob得知儿子调皮捣蛋用尿整蛊外婆后,毫不妥协地不顾家人反对执意体罚儿子。
镜头画面的设计给予了Jacob在“家宅”空间里绝对权威的位置状态,同时也制造了家庭成员心理空间的断裂与碰撞。
导演带着审视的态度旁观着一切,似乎一切也只是对脑海中记忆之景的勾勒。
带有强烈的舞台造型感的太阳光是影片中的一个“悬置”的叙事空间,它刻意却必要的出现,间离开观众审美空间与主体叙事空间,因而观看的过程被赋予了“陌生化”的效果。
导演作为影片的叙事者和被摄人物“间隔”着一段距离的纪录方式,非常类似于布莱希特史诗剧的叙事模式。
彼得·斯丛狄在对布莱希特具有叙事性的戏剧特征进行总结时指出:“事件现在是舞台的叙述对象,舞台与它的关系如同叙事者与对象的关系:两者的对立才构成了作品的整体”[3]。
这种陌生化、孤立化的展示效果,是导演作为创作主体“撤离”的结果,带来的是被纪录事件绝对的完整性。
导演看似温情的姿态下,实则是其理性的思考与严肃的对话。
正如一些评论者的反馈,电影仿佛一片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湖水。
换一个角度来看,导演冷静与克制的创作态度,不仅保证的是叙述内容本身的完整性,同时也维护了观众在审美活动中的主体性。
此举无形中建设了一条平等而有效的沟通桥梁,正使得观众与影片在更高维度完成了“连接”,形成了精神交流的共同体。
从这个层面来讲,笼罩影片的太阳光从银幕空间延展开来,为观众的精神空间蒙上了一层优美、和谐且有序的圣光。
这种“共同体”关系,不仅仅反映在观众观看影片的现实空间里,其实在影片的主体叙事空间有更为深邃的文化隐喻。
征服:花园、“心脏”和共同体 片中,Jacob反复表达阿肯色州的农场是一片花园,那么花园作为影片的一个空间意象有怎样的独特意蕴呢?
利奥·马克斯曾言“花园里的生活犹如维吉尔笔下的提氐卢斯的生活那样,是自在、宁静而愉快的,但是在凄凉的荒漠中生存,就需要行动,需要不断地征服并驾驭自然的力量,当然包括人性”[4]。
换而言,花园是将荒漠作为“殖民地”,并对其进行改造的结果,是人类理性支配的成就,需要积极、知性、克制并且自律的人来完成。
笔者认为对影片中荒芜的土地被开垦(征服)的过程本身进行探讨,要比对开垦者带有族裔偏见的“他者”视角分析更有意义。
Jacob将一个蛮荒之地建设成一片带有鲜明主体性色彩的花园,这种对大自然的“征服与驾驭”的力量,是全人类心向往之的。
从这个角度看,开垦农场建设花园的是Jacob这个人,而不是Jacob这个韩国人。
因此,这种“征服”就可以进一步将其理解成人类为了实现优美、秩序与和谐的空间环境必不可少的付出。
再来看,上述“付出行为”在影片中是以一对空间意象的对照关系来突出强调的——花园与教堂。
导演对于教堂空间的描绘托付给的主导性人物是妻子Monica。
Monica也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她对教堂空间付出了自己全部的信仰。
于是我们看到,明明生活困苦到连日常水费都交不起的Monica,却在参加礼拜时捐出一张大钞票;她总是寄希望于宗教力量来解决现实生活的问题,会要求儿子David睡前祈祷自己能升入天堂,会在母亲因为中风而瘫痪在床时请Paul来家中驱邪。
而Jacob与其截然相反,花园空间的建构正得益于他付出的智识,他是一个拥有高度自由自觉意志与现代意识的人。
代表绝对权威的教堂,不仅以物质实体的形式矗立于Jacob一家的生活空间,还寄居在农场劳工Paul移动的肉身空间中。
然而,Paul却是为了推动花园空间的建设而出现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虽然教堂空间本身是对象征着自由与解放的花园空间的威胁与挑战,但是教堂空间却在参与花园空间的建构过程中获得了自身存在的合法性。
因此,花园空间的包容特性被放大,内部激发出一股巨大的生命张力。
这种不同空间的和谐共存状态,在影片中有个生动有趣的镜头比喻:当David向水边突然出现的水蛇扔石头的时候,外婆立刻制止并表示“别伤害它,能看得见的危险反而是安全的”,正说明长着水芹菜的新空间包容了具有危险性的“他者”物质空间,双方的和谐共存使得整个共融的空间更具多元性。
Monica与Jacob的矛盾不能简单看作是妻子与丈夫在琐碎家庭生活中的人际冲突,根本上是“中世纪”与“现代世纪”价值原则在二人意识形态空间的对立。
吕效平教授曾言:“所谓‘现代化’,归根到底是人的解放,就是人类从‘集体主义’走向‘个人主义’的过程。
‘中世纪’与‘现代世纪’的根本区别,就是‘集体主义’价值原则与‘个人主义’价值原则的区别”[5]。
影片中的主体叙事空间讲述的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实际上已经退为背景。
今天,我们已经习惯于默认农业文明以集体主义价值原则为基石。
然而,坚持个人主义价值原则的Jacob却在农业文明中找到了精神的归属感,Monica却没有因为积极加入教堂空间中的集会而获得真正的心灵自由。
这是导演审美世界观里的“反”,是一个成年人以严肃的面孔创造出带有孩子气的幽默智慧,略带讥讽地审视自己与自己身处的时代,同时也为新空间的出现提供一种调和性的可能。
值得注意的是,两个“相反”的人所组合成的统一家庭空间历经震荡、碰撞后仍保持其完整性,维持着一种稳定、和谐、有序的共同体结构。
“征服”的意义还体现在生命个体对自我命运的掌控,影片最为明显的指涉便是儿子David的“心脏”。
片中Monica反复对David说的一句话是:“不要跑”,表面上看这是母亲对孩子无微不至的关爱话语,实际上这是高权威者将自己的意识形态强加于弱势者的瞬间,只因其隐匿于母子伦理空间而被世俗世界蒙上了温情化的美丽面纱。
Monica一次次劝导David在睡前向上帝祈祷,一次次向David灌输爱护自己孱弱的身体,她是在剥夺David对自我命运的掌控权。
那么,当David对远道而来的外婆发出“ I am not pretty, I am good-looking”的控诉时,正是其对自我身份确认的开始,也是其挣脱“命运”牢笼的开始。
David日渐强状的“心脏”是影片密切且持续的关注对象,与心脏的强大相联系的是鲜明的个体意识的形成。
外婆对David的一次次鼓励无异于一剂剂“强心针”,激发了David奔跑的潜能。
影片中两段对David奔跑的描绘十分生动。
第一段,David戏弄外婆后从家中向森林深处冲去。
一阵带有节奏点的激昂音乐声,混杂着森林中树叶的沙沙声,David小心翼翼的喘息声以及逐渐增强的心跳声,镜头跟随David在森林中移动,这是人的原始能量从沉睡中逐渐苏醒的神圣时刻。
第二段,片尾David独自寻找离家出走的外婆,他真正摆脱内心的束缚学会了奔跑。
正因为David及时追赶上了因失手引发火灾而自责不已离家出走的外婆,才使得自己赖以生存的整个家庭结构得以聚合。
从这个意义来讲,David努力想要征服的还有一种对他成长空间完整性构成威胁的不可控的世界未知性。
儿子David战胜自己心脏先天携带的“疾病”与父亲Jacob对自我征服欲望的“舍弃”在影片中仿佛一对镜像关系。
这里的“舍弃”要怎么理解?
Jacob在片尾根据牧师的指引确定水源地,放下石头的行为是一种“舍弃”吗?
如果说Paul的救赎以肉体的托举与背负完成对灵魂罪恶的清理,那么Jacob的救赎则是以放下与撤离换取自我心灵气韵的平静。
Jacob在牧师面前短暂低下的头颅,并不是其个人意志被击垮的时刻,选择在充满执念的自然空间放下并舍弃的Jacob获得的是精神空间的解放与升华,他因而拥有了更为包容、更为丰富的灵魂质感。
他将依靠物质收获来对自我价值进行衡量的诉求,更多地转移到重塑自我精神的根脉并将其深深扎入供养万物生存的物质实体——土地之中,与世界和谐共存。
“放下与撤离”是一种“舍弃”,是带有乐观姿态的“妥协”,是一种智慧的“升华”。
一如加缪所言:“真正的救赎,并不是厮杀后的胜利,而是能在苦难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宁”。
物质空间里,David经历了从“一无所有”到“初获成果”再到“化为灰烬”的转化;但在精神空间里,他却完成了从“占有”到“放下”的自我超越,同时在内心予以妻子与丈母娘更为深层的接纳。
如果没有对火灾后一家人平静祥和地躺在地板上熟睡的晨间景象的描绘,影片会丧失掉许多浪漫主义气息,导演企图与观众建立共情空间的艺术理想也会大打折扣。
外婆注视下的清晨家庭空间,是影片迈向更高维度的和谐空间的序曲,是其对自我艺术价值的升华。
“征服”的动机在Jacob的行动过程中消解掉了自身,并转化为“共融”的状态,这也正是水芹菜的生存智慧。
共融:“水芹菜”的现世寓言 影片结尾,水芹菜与陌生环境共融的空间状态是乌托邦构建的“完成时态”嘛?
周宁教授曾对乌托邦做了辩证性地思考:“一方面是旅行家按照乌托邦的模式描述他们发现的某些‘新世界’,另一方面是乌托邦作家也试图将乌托邦安置在旅行家的世界地图上。
因为与其在虚构的时空中虚构一个乌托邦,不如在现实的时空中将一个现实的国家虚构成乌托邦,这样的乌托邦就不仅是一种异想天开的文学创作,而且成为历史中严肃的社会政治变革的动机与成果”[6]。
导演李·以萨克·郑本人是一个具有“旅行家”视角的创作者,不仅因其如片中David一样拥有美籍韩裔的流动身份属性,而且他在拍摄过程中具有明显地将现实时空乌托邦化的艺术创作自觉意识。
这里,如果稍稍回忆本文开篇提及的电影官方宣传海报空间,那么对笔者所讲的导演对现实世界乌托邦化,神圣太阳光空间对于观众与电影主体叙事的“间离”效果会有更为深刻的感悟。
美国作为“新大陆”的视觉意象,被多次表达的是人类最深刻、最持久的乌托邦愿望。
现实世界里,伊丽莎白时代的欧洲航海家完成了对美国新大陆的发现;虚拟世界里,戏剧界的莎士比亚则完成了对美国寓言的浪漫叙述。
莎士比亚在晚年的作品《暴风雨》中,借贡柴罗的庄园演说和普洛斯彼罗的假面剧间的对比,对“乌托邦”的概念在情节构作中做了辩证性的讨论。
剧本中,贡柴罗这段声情并茂的演说中贯穿的自然与仁爱的理念,同时也是普洛斯彼罗的假面剧的基础。
于是结尾普洛斯彼罗在剧末的“放弃行为”——郑重地弃绝了使自己区别于常人的强大法术,被赋予了文明人试图沉浸于简单、自然而本能的生活使自己获得新生冲动的寓言效果,如下:贡柴罗:大自然中的万物应该都是……大自然会自己产出,一切丰饶而充裕的东西,养育我那些纯朴的人民。
[7]普洛斯彼罗:现在我已经把我的魔法尽行抛弃,剩余微弱的力量都属于我自己;[8]…… 在利奥·马克斯看来是“《暴风雨》的情节对该剧开场时的二元对立有抵消作用。
这部喜剧歌颂的既非自然,也非文明,而是二者之间的适度平衡”。
[9]我们在电影《米纳里》中,也可以感受到导演对自然与文明的关系作出“适度平衡”处理的自觉意识。
影片三分之二的叙述空间都是自然,讲述的是Jacob经营种植着韩国蔬菜的农场的历程,剩下的三分之一则由工厂车间、医院、教堂、商店等来支撑填充。
《暴风雨》故事叙述的主体结构偏向于神话,《米纳里》也同样如此。
有趣的是,在电影《米纳里》的开篇,导演借助电视转接画面暗示了在家庭外部空间即将席卷而来的暴风雨。
在“暴风雨”意象的对话作用下,Jacob与农场、普洛斯彼罗与小岛由此形成一对跨媒介、跨时空的互文关系。
两部作品的情节都在引领着观众从现实进入神话,然后再返回现实。
但是,《米纳里》结尾Jacob在儿子David带领下走进生长着水芹菜的新空间的行动,仅仅是上述“再次返回现实”的情节映射吗?
笔者认为,这个新空间是一个拖拉机(机器符号)被撤离后,心智与自然浑然一体的“乌托邦”的形成,是电影《米纳里》对美国从远离社会走向自然,再到二者在人类精神空间中多元共融的寓言式抽象表达,是一种经过调和后的良序景致,更是一种“去中心化”[10]的空间升维。
由此,文明与自然、文明与文明之间卸下了对立的面具,微笑着握手言和。
余论 年轻的面孔回望历史的过程,成就了两个有趣的灵魂在“神圣秘境”的一次偶然会晤。
导演意外经历了与莎士比亚的促膝长谈,并用影像之笔书写出新的可能性,诠释了莎士比亚的精神旨趣。
有人立刻会反驳道,难道所有讲述“良序”主题的作品都是对莎士比亚的诠释吗?
至少从电影《米纳里》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两个有力量与智慧的艺术灵魂跨越时空的共性,一如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哲学家小熊维尼也说过:“你不需要拼写,你只需要去感受”;有人还会继续逼问,进入21世纪已经21年了,“影像”怎么还被捆绑在作为工具用来诠释“戏剧”的意识形态枷锁下呢?
诠释以充分且透彻的理解为基础,是迈出超越步伐前在世界观上必不可少的蓄能。
越来越多善于培养自我多元共融精神品质的佳作涌现,将成为每个怀着对“乌托邦”憧憬之情的观众,在自我精神空间中收获的带有生命能量的“水芹菜”,不是吗?
参考文献:[1][英]托马斯·莫尔著,付一帆译:《乌托邦》[M], 第137页,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2020年.[2][法]加斯东·巴什拉著,张逸婧译:《空间的诗学》[M],第90页,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 原作者在书中指出“家宅更是一种‘灵魂的状态’”,这里笔者借用“家宅”的概念,意在通过分析电影展现的客观物质空间进而引申至对人物内心空间的探讨.[3][德]彼得·斯丛狄著,王建译:《现代戏剧理论(1880-1950)》[M],第107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4][美]利奥·马克思著,马海良、雷月梅译:《花园里的机器:美国的技术与田园理想》[M],第29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5]吕效平.论汤显祖与莎士比亚的不同质[J].戏剧与影视评论,2016(04):31-37.[6]周宁:《天朝遥远:西方的中国形象研究(上卷)》[M],第136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12月.[7][英]莎士比亚著,朱生豪译:《莎士比亚悲剧喜剧全集喜剧集III:<暴风雨>》[M],第432页,浙江文艺出版社,2017年.[8]同[7],第482页.[9]同[4],第47页.[10][法]亨利·列斐伏尔著,李春译:《空间与政治(第二版)》[M],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
原作者在书中指出“空间是政治性的”,这里笔者用“去中心化”一词,延伸指涉本文论述的内核,即长着水芹菜的新空间是对具有多元共融性的政治生态的隐喻.
我认真地琢磨了水芹菜的味道为什么在这部电影里变成了米纳里,而米纳里永远也不是那个水芹菜的味儿!
张律把《福冈》里的福冈作为意象,被内化了,福冈不再是一个地方一个素丹要从头到尾找到的地方,而是主角们自己。
《绿头苍蝇》懂得以暴制暴的男主还是像蛆虫一样活下去,太脏了但是终于脏成金基德了,《雌猫们》不是粉红映画雌猫就不发情了吗,那必然不是。
而《米纳里》活生生地把我们吃过知道的水芹菜变成一个物种一个干巴巴的植物样本。
这就是水芹好吃但米纳里无法下咽的原因!
水芹菜什么样,水芹菜和芹菜几乎在长相上没有分别。
男主和妻子谁都没有脱韩入美,没有必要因为移民的故事背景而把他们的矛盾升级到美韩文化矛盾,用普世的概念来看水芹菜这个比喻,仅仅是堪堪及格,换个什么吃食或许都是适配的。
水芹菜长在水里,沼泽地,很脏,需要仔细清洗。
《米纳里》的外婆被仔细清洗了吗?
这个具象化的韩国外婆只是个模子是人们统称的概念,很明显“外婆”脏兮兮的没有被清洗过,导演选择米纳里感觉很天真,那么他创造出外婆这个角色真就是太天真了。
芫荽的味道是冲人的,鲫鱼多刺,多致总要卡喉咙,水芹菜和它们俩太像了,《米纳里》这样温情平和的田园故事竟然要如此比肩,冲人的劲头想靠最后一场大火来补齐,导演是想尊重意象还是摆正身份,我真的清醒了。
我好爱吃鲫鱼啊,咬指甲的时候指甲会卡在我的喉咙里靠麻药拿出来,但是吃鲫鱼从来不会卡喉咙,因为我知道它是鲫鱼。
Minari ,水芹菜。
很多人把这个象征物解读为韩国移民的顽强精神,歌颂他们无论在哪儿都能焕发出顽强的生命力。
但我认为,恰恰相反,水芹菜想表达的不是顽强,而是松弛。
水芹菜在影片中是跟着外婆一起来到美国的。
它显然更该代表这个凡事大大咧咧的老太太的躺平哲学——不用太刻意了,顺其自然就很好。
这个移民家庭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来到美国的,因为他们“在韩国生活太难了”,想要“一起来美国,拯救彼此”。
但大概率是出发前并没有商量好要“拯救”什么?
雅各布作为一家之主,认为自己有义务带领全家过上更好的生活,更有责任成为一个强大且成功的父亲。
种植蔬果开垦农场真的是他的梦想吗?
不是。
他的梦想是靠自己的双手赚到钱,是靠自己的事业赚到钱,而不是靠在鸡场帮别人看鸡屁股过着磕磕巴巴的生活。
即便这份工作他干得非常出色,他也认为是可耻的。
对于自己一家之主的这个身份,他有着过于严肃的大男子主义——凡事必须靠自己,拒绝别人插手。
美国人寻找水源那套他自然是瞧不上的;邻居的好意相助也大可不必;祈祷神明保佑?
那简直是开玩笑。
甚至连大自然的馈赠———去小溪旁撒点种子就能长的水芹菜他也不屑一顾。
他要证明自己,可以配得上大家长这个身份。
他需要让孩子看见自己能干成一件事。
如果失败了呢?
大概这片土地上一个主人的结局已经为他提供了答案。
莫妮卡则是向往着另一种形式上的传统生活,赚看得发薪日的钱,住看得到医院的房子。
她对生活的全部想象就和房地产广告上描绘的一样——安稳和谐、文明友善,所有的不稳定因素都是敌人。
所以她责怪雅各布为了自己的农场梦牺牲家庭的安定,所以她从不正面支持雅各布,即使背地里她还是顺从着雅各布的决定。
由于不甘心生活越来越偏离了她心中的“正轨”,所以她喊来了母亲,想给雅各布展示一下什么是“正常生活”;所以她一个劲的争吵,哪怕亲眼看见雅各布的生意要有起色了,也依然想用离开胁迫雅各布“改邪归正”。
往往家庭冲突就诞生于此,分明目标都是一致的,但由于双方选择的路径不同,为了达标证明自己,双双用力过猛。
外婆的到来乍一看有点像和稀泥。
确实不像个外婆,不做饭、不做家务、不好好按莫妮卡的想法照顾孩子、也不按雅各布的要求教育孩子。
让人纳闷这老太太远赴美国到底干吗来了?
每天各种唱反调,莫妮卡担心大卫的心脏病,她就说别太紧张了,小孩哪有那么脆弱。
雅各布教育孩子讲规矩,她又说小孩调皮说明聪明,谁也不许打我乖孙。
来美国那么久,明明每天就知道打牌,在中风后却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开始摇摇晃晃抢着做家务,结果一把火烧掉了雅各布的固执也烧掉了莫妮卡的倔强。
最后一家人确实都学习了水芹菜的精神,放弃了一些自己坚守的信念,从而也轻松了起来。
最后雅各布带着儿子去小溪边,见到那片葱葱郁郁的放养水芹菜,也学会赞美了起来——松弛真好啊!
Minari其实直译过来就是水芹菜。
还有起其他的名字的,比如《梦想之地》但是,我觉得直接叫水芹菜,更合适。
其实这部电影中规中矩,不是那种特别激动和吸引人的故事,和其他的韩片来比,挺普通的。
就连尹汝贞老师演得也是她的正常水平。
一个不同寻常的外婆,不会做饭,喜欢打牌,比较特别的外婆。
这片子据説是导演自己编剧与执导的,因为就是他的父母的故事,80年代移 M美、、、国的韩裔家庭创业扎根的故事。
虽然不是很特别的故事,但是我个人认为还是可以看看,所以豆 BAN给的评分是7.3。
是很适合的(我个人觉得)。
亚裔在许多方面虽然不同国家,但是有近似的传统。
比如男主是长子,所以要供养他在国内的亲属,在异国明明很辛苦,钱赚了都寄回国。
我们老一代的华裔也大多如此。
一家人由富裕的加州搬到开荒的阿肯色州,因为男主有自己的梦想,他想做一个农场,80年代,每年有3W韩国人移M美国。
他想这个异国的土地上种出韩 国人喜欢的蔬菜。
全片都是这家人如何生活,还有家庭里的夫妻矛盾。
挺生活的故事。
这里面有段让我泪涌。
女主把自己的母亲从韩国接过来,母亲大老远的给她带来辣椒,还有一些土产,还带来了钱给女儿,希望她能帮到女儿。
看到这里,我想到我刚到深圳的头两年的时候,我妈还没退休,她趁暑假到深圳看我,我给她买的飞机票,她人生第一次坐飞机,抱着一个包裹,一直抱着,我接到她,她説,这里面是我烧好的你最喜欢吃的鸭子,我包了好几层,你摸摸还是热的,你可以直接吃。
我当时就如电影里的女主一样眼泪流出来。
所以这个电影与我来説,有共鸣……那么,如果你们喜欢比较简单的亲情故事的话,有空可以看看。
落地生根
-1
移民也是奥斯卡青睐的题材,再加上美国梦的装饰,自然成为颁奖季的香饽饽。这个移民家庭的追梦故事太过散漫,故意反戏剧化的日常生活情节里藏着导演的精心操控。东亚式生活片与美国独立片两种叙事扭合在一起,导致节奏感不够自然流畅。而涉及的话题显然太多:文化差异、夫妻矛盾、子女成长、宗教信仰、亲情羁绊,蜻蜓点水似的都没能深入展开叙述。只剩下演员的表演值得一看,男女主角和小演员均可圈可点,最抢眼的还数尹汝贞,她有望成为奥斯卡历史上第一位获得表演奖的韩国人,延续韩国影人继去年《寄生虫》后的佳绩。
叙事风格如山间溪水般自然流畅,和缓平静之下有曲折急流。最后一幕也好,给艰辛的生活一丝希望的微光。
補標
触碰到了美国新移民和东亚家庭关系议题的新层面,被动融入还是主动创造,在一个临近结束的“题眼”发生后好像是有了答案。当然不免要与《别告诉她》相对比,不得不说,各方面都优秀得多。
无聊
灾难啊
Steven Yeun 过分性感了,看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象自己正在厨房择菜,不时抬头望向窗外,他就在不远处的田垄里专心干农活的情景……
两个小演员选得真好,长得好像爸妈,David可爱瞩目。前面让我觉得是在看温情版的《伟大的孤独》,来到陌生之地重新开始,开拓属于自己的土地。最后的争执和火灾让我又到了《海边的曼彻斯特》…几位演员真好,最喜欢的是开篇没多久家人一起在土地上。
妻子认为丈夫在顺境时可以有福同享,在逆境时却一意孤行,不是真正为了家庭。当大火燃起,她仍然跑进仓库中,拼命转移果实。这部电影里的女性,细腻、温柔、隐忍、家庭导向、团结,传统的形象里,更有一些坚定。本来奔着史蒂芬元来看的我,意外地被韩艺璃打动。
片头音乐一响起,我就预感我会喜欢这部电影。尹老太太演技真的没话说。这个剧情有些地方有点讨巧(朝鲜战争……),但整体真实体现了移民生活的很多层面,当然韩国人本身是信教的。
韩国一家人在美国的凄惨漂泊生活,无法融入当地的文化和宗教信仰,夫妇俩的人生愿景也没有达成共识,丈夫一心想开荒种地做农场主,妻子一心想求稳定,这一切分歧直到一场大火把辛辛苦苦结出的果实烧成灰烬后才有所弥合。外婆的生活方式是东方式的,溺爱孩子。男主想夺回父权的地位,两个孩子的思维已经美国化了。整体看下来除了外婆和孙子有温馨的亲情场面之外,这一家人更像是散装的组合,结尾又强行好莱坞式大团圆,整体看上去一盘散沙,唯一的亮点是外婆的表演和奶孙的关系。看导演的名字已知其移民身份,也可窥见题材。minari不仅是这一家人的水源,也是他们生活的绿洲,但据我所知,这不是真正的亚裔韩裔在美国的生活。【DTS-FGT】
话说,你准备自己建大棚么?! doge
对于对韩国移民和韩式基督教毫不了解的观众,导演是完全不觉得应该在剧本上花点功夫。移民家庭生活现状展示?并没有,他们settle得似乎不错;中西方文化冲突?也没有,出现的白人友好得就像韩国移民;创业奋斗史?突然就要farming,突然就收成,突然就crisis,突然就转机了,乏善可陈。两个最大的问题,什么都想讲但什么都没讲好,讲述的方式太岁月静好但影像能力明显兜不住所有欲说还休。直到最后一幕用米纳里顽强的生命力类比韩国移民,才有了些许电影的力量,不过太迟了 /2.5
那个夜晚,我觉得奶奶与上帝交换了条件。
3/10 抱歉完全进入不了这个电影...故事离我太远了,搞农场、挖水源、辨认鸡雌雄啥的,更别说80年代美国的韩裔移民生存处境、各种社会背景,导致观影的时候很难共情,很多时候会觉得情节发展诡异;无聊程度更是比《过往人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韩国人拍的移民题材电影,似乎都get不到....
完成度并不算好,也可能是期待值太高了,反映东西方文化冲突的影片难免拿来跟李安的作品做比较,那真是高下立现,从情感表达到剧作能力,甚至于运镜和表演,最近几部大热作品都是有本质性水准区别的,尹奶奶的表演很棒,但这是她正常发挥,个别时候很像季春奶奶,老实说只是这个平台给了非棒影爱好者认可她表演水平的机会
移民生活奋斗史 家庭关系 和亲情几个角度都挖得不够深 没有很强的共鸣 两位女演员表现的温柔韧劲与隐忍更胜一筹 元哥大抵是引人一起来务农的魅力担当吧!
好喜欢这种励志但不鸡血、温情但不煽情的电影!ps:女主好像金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