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罗马尼亚2016年消毒剂公共危机改编。
(同题材的还有一部叫《cloectiv(集体)》的本土纪录片,斩获了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和最佳国际影片双提名,mark一下。
原片名是“Thou Shalt Not Kill(汝不可杀人)”,源自圣经十诫,译名着实拉跨了。
看完电影查了下罗马尼亚,总人口不到两千万,信奉东正教的就占了86%,所以电影里人总会说“愿主宽恕他”、“你可以祈求上帝”。
其实医生这个职业,是挡在病人和上帝之间的那道墙,但面对被稀释了十倍的劣质消毒水,整个医疗体系不约而同背向自己的良心。
主人公作为一个优秀又固执的小儿外科医师,在自己的病人因为劣质消毒水而感染死去后,终于爆发,他开始调查、开始举报、开始反抗。
电影里有几个情节我看得心里发颤。
一个是主人公在向检察官实名控告医疗体系的腐败,他说了一遍,接待人知道自己应付不来这么重要的案子,于是叫来了自己的上级。
他又说了一遍,上级也打断了他,叫来了上级的上级。
于是他又开始说第三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记起那些倒背如流的控词了。
这些话,他每天都会背诵,让自己又快又精准地陈述完整个事件。
他和系主任说过,和医院经理说过,和卫生部部长说过,和记者说过,每一次都是石沉大海。
这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他的肩膀在耸动,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
最后他还是被检察官请出去了,实在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于是他揣着一把水果刀去找了幕后boss,消毒水生产商的经理。
结果他发现,那个经理曾经也是医生,会手法熟练地给他包扎伤口。
经理告诉他,他找到了比医生更好的职业,虽然晚上会失眠。
经理还说,有一天他也会习惯的。
医生回答我不会。
经理说,他曾经也这么以为。
又是屠龙少年变恶龙的故事。
最后医生还是选择放弃这条不好走的路,回了医院,请求主任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里让我唏嘘的是,那个前期看起来只关心医院声誉刚愎自用的老教授,也会记得15号病床的小孩子好动,担心他会撕裂自己的伤口。
也许有很多个这样的医生,他们无法接受被消毒水腐蚀的医疗体系,却在头破血流后只能沉默地接受了。
直到2016年一场火灾之后,这个被漠视和贪欲滋养的毒瘤才被公之于众。
电影一开始主人公在用消毒水洗手,结尾同样也是。
医生揭露医院黑幕但失败的故事。
质量不合格的消毒剂(被稀释)在医院被广泛使用,已经有病人因此而死亡,而医院所有人包括院长奥古斯汀都知道,除了新来的医生克里斯蒂安,是捅破还是保持沉默,该如何选择。
选择了越级上报,也捅给了媒体,却没达到效果,文章被报社拦下来,部长也没有反应,毕竟涉及到全国医院的利益,法不责众。
他找到跟他一样但改行成功的商人,闭上了嘴巴,但代价是终生难眠,虽然适应的过程很难。
克里斯蒂安回到医院向院长认错,但出现了心理问题。
整个体系出了问题,但体系还得维系,还得苟活,这种情况下,正直的个人不得不为了生存选择妥协。
新人医生更容易发现问题,时间长了就被环境同化了。
勇斗恶势力的人是孤勇者。
全片无配乐的《医者仁心》可谓遵循着罗马尼亚新浪潮视听语言的表达范式,大量长镜头(虽然部分非必要且稍显笨拙)和灵活的景别选取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观者,本片有其新现实主义意味和以小见大的野心。
主角Cristian被设置了理想主义化的行为动机,令人想起《黑水》中只身对抗杜邦集团的Robert,他们身上有着堂吉柯德般的古典悲剧主义色彩,而眼看着他用尽所有方法却屡遭挫折,因而我们对弱小个体境遇的共情和绝望的情景归因被巧妙的放大了(于检察院Cristian崩溃一幕攀升至高潮)。
但与此同时,本片的政治控诉具有明显的符号设置意味——因为Cristian是虚构的。
震惊全欧的医用消毒剂丑闻背后,是长达10年之久的后红色帝国时代东欧体制弊端和令人愤怒的沉默,寻租的恶果在布加勒斯特夜总会大火后终于彻底爆发,从这点看,《医者仁心》难能可贵的指出了悲哀的现实:圣人与奇迹并不存在(这也是现实主义式的不留情面)。
消毒剂制造商并未与Cristian爆发一场充满仪式感的对决,Cristian握着手术刀却终被割伤,而他穷尽一切想要扳倒的对手为他包扎,于是他和观众绝望的意识到:二元对立只存在于理想主义的自我满足,我们树立敌人,便假设他们诠释极致的恶,这便是傲慢与悲哀,而我们终将被激情和挫折吞噬,恶逍遥法外,正如影片以Cristian手术前洗手场景开场,也以相同的场景收场——消毒剂并未更换,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纵然Cristian无数次重复着这一动作,但其讽刺意味在煽动观众焦虑的强迫行为后,剩下了一片绝不轻松的留白。
2016年罗马尼亚就因为不合格的消毒剂而爆发了席卷全社会的公共危机,并震惊国际社会。
这场危机的导火索发生是布加勒斯特一家夜总会发生的特大火灾,众多烧伤病患被送往各大医院救治,整个社会都关心着救治和调查工作的进展。
正当人们在探讨特大火灾事故的原因时,又接连爆出许多烧伤后的幸存者死于不明原因的感染。
在全国高度关注下,布加勒斯特多家医院长期采购使用稀释的消毒液的医疗丑闻浮出水面,触发了普遍的社会反思和一系列监管改革。
以2016年震惊国际的罗马尼亚“消毒剂公共危机”为出发点,导演加泰林·罗塔鲁和加比·弗吉尼亚·萨尔加基于对医院医护人员的访谈和对公共危机的前因后果的研究,创作了电影《医者仁心》。
在对社会情理的透彻洞察下用虚构的故事“模拟“现实,从而对消毒剂公共危机前医疗系统的集体沉默做出了精彩的解释。
故事的主人公克里斯蒂安是位优秀的外科医生,他与其他医生一样知道手术用的消毒剂是被稀释的。
他无法安然沉默因此与同僚和科室主任都发生了摩擦。
当他救治的一名儿童在成功手术后死于感染时,克里斯蒂安彻底爆发了,决心揭露稀释消毒剂的问题。
本文首发于奇遇电影,https://mp.weixin.qq.com/s/_UsCQIojdTyphQB0Q0hbgA(一)2021年的罗马尼亚电影在世界影坛大出风头,截止到10月份,罗马尼亚电影已经斩获4个国际A类电影节的最高奖(柏林国际电影节、莫斯科国际电影节、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和华沙国际电影节)。
在年初的奥斯卡上,罗马尼亚电影《一场大火之后》(又名《集体》)获得了两项提名,这也是罗马尼亚电影第一次拿到奥斯卡的入场券。
这样的“电影小国”为何会出现如此的奇迹?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偶然的现象,罗马尼亚电影早已在世界世纪范围内享有盛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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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1年前的2000年,罗马尼亚电影产量下滑到历史的最低点,这一年中,罗马尼亚没有长故事片生产。
但之后出现的以克里斯提·普优、柯内流·波蓝波宇和克里斯蒂安·蒙吉为代表的“罗马尼亚电影新浪潮”迅速在几年的时间内将罗马尼亚电影推向了全世界。
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007年的戛纳国际电影节,克里斯蒂安·蒙吉的《四月三周两天》和克里斯蒂安·内梅斯库的《加州梦想》分获主竞赛单元最高奖“金棕榈大奖”和“一种关注”单元的最佳影片,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轰动。
罗马尼亚电影新浪潮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和社会议题紧密相关的极简现实主义风格。
不过近几年罗马尼亚电影的创作开始转向,比如获得2018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高奖金熊奖的阿迪娜·平蒂列的《不要碰我》通过对电影语言的大胆实验和探索就代表着罗马尼亚电影开始具备了更多的特征和艺术价值。
当然新浪潮的特征依然深深影响着当下罗马尼亚电影的创作,《医者仁心》就是一部具有鲜明新浪潮特点的电影。
(二)《医者仁心》是一部2018年的电影,它就是取材于《一场大火之后》所讲的“消毒剂公共危机”。
《医者仁心》所关注的是罗马尼亚医院长期大量使用被稀释过的消毒剂的社会医疗问题。
故事主要讲述了一位年轻的医生发觉自己医院使用的消毒剂不达标,很容易导致病人在手术中感染死亡。
他在获得证据之后为指证这样的问题四处奔走,甚至不惜和家庭闹翻。
但在影片的结尾,他最终放弃了指证,回到了之前工作的医院,向所有人道歉并且重新开始工作。
这部影片在创作的手法上也具有非常鲜明的特征,影片中多次表现了作为医生的男主角进行手部消毒的过程。
可以说,不同时间点出现相似的场景在这部电影中具有不同的功能。
我们可以举两处例子,首先是影片的刚开始,男主角在进行一个手术前的消毒工作,这个场景非常简洁的交代了两种重要的信息:男主角的医生身份和故事将围绕的主要故事冲突。
而且这个场景中导演一直使用的是中远景这样的一个景别。
顺带再提一下,这部影片非常注重克制的表达,它省略掉了之后手术的过程和这位医生“打”护士的情节,直接进入到了对这位男主角实施书面警告制裁的阶段。
回到手部消毒的这样一个场景,在最后一场戏当中,导演对这样相似的消毒过程使用了近景,这一方面能让观众更仔细的听到男主角的急促不安的呼吸声,同时另一方面也塑造了一种具有压迫感的氛围。
在经过影片中坎坷的波折之后,男主角的心境早已大为不同。
还值得一提的是,本片的长镜头使用十分成熟。
举个例子来说当男主角去到检察院去进行检举的时候,镜头一直跟随着他从大门的安检到检察官的办公室。
这样对真实时间的追求就是罗马尼亚电影新浪潮所擅长的,在早期阶段的普优《无医可靠》中就力图达到电影和真实的时间同步。
同时在男主角向检察官进行不断的西西弗斯式的重复汇报时,导演使用了一个很长的固定长镜头,依靠演员的走位来进行调度,男主角一直坐着背对着镜头,观众看不到他的表情的变化,但在这样一个重复的过程中,他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这样冷静克制但又让人沉浸和动容的镜头设置是影片的一大亮点。
(三)《医者仁心》是一部非常不同于好莱坞的电影。
好莱坞也产出了非常多关于个人挺身而出维护社会公义的电影。
但《医者人心》反映了一种更真实的情形,即个人的力量其实在很多情况下都无法撼动所有人都“默认”的“法则”。
我们可以对比一部美国电影,托德·海因斯的《黑水》,这是一部关于律师调查代理杜邦公司环境污染案件的影片,在这部影片当中,马克·鲁洛弗饰演的男主角和杜邦公司“战斗”到了影片的最后一刻,在他身上充满着一种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
好莱坞毕竟是好莱坞,它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一种遥不可及的梦,它塑造的是现实生活中的人们渴望出现的那种可以维护正义的英雄。
但《医者仁心》残酷的告诉我们,有太多的因素可以让所谓的“英雄”重新回到那种默默无闻平凡的生活。
观众不得不承认,电影中男主角选择的重新回到“正轨”的做法,是最“明智”的,也是最安全的。
《医者仁心》为何足够有力,因为它触碰到了普通人所承认但不愿面对的真实。
《医者仁心》不是一部关于个人主义胜利的电影,它代表了一种很有价值的非好莱坞式视角。
从它的身上,我们也可以一窥罗马尼亚电影和其新浪潮的创作特点,它的创作经验和手法对中国电影的成长也很有益处。
所以从这两点来说,《医者仁心》很值得大家去电影院观赏。
参考资料:王垚《阿迪娜·平蒂列与罗马尼亚电影新浪潮的终结》王垚《“东愁”与怀旧的政治学—从<再见列宁!
>到罗马尼亚“新浪潮”电影》
这是一个逆行者逐渐被体制所侵蚀同化的故事。
医者本是救死扶伤的神圣职业,在罗马尼亚的官—商—医利益捆绑的体制之下,却成为了被体制束缚的“杀人者”。
而有人站出来,努力想通过一层层地壁垒将黑幕捅开,却没有意料到这幕实在太厚,厚到身边已经没有朋友与他并肩作战,大家都如同失去了自我一般只会说“与你无关”,最终沦为了黑幕下的又一个“行尸走肉”。
电影虚构了这样一名仁心的年轻医生,通过大量长镜头、面部特写、频繁重复的对白和动作以及浓重令人窒息的喘息声,展现这位年轻医生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制度的苍白与无力。
长镜头烘托了一种对“希望”焦急没有耐心的等待,频繁重复的对白和动作就如同捅穿黑幕所做的徒劳的连续叩击,而喘息则更像是一种无力的狂怒和嗟叹。
本片源于真实故事,但不同的是真实的情况比这更糟糕,甚至都没有人敢于站出来为医者的初心而战。
影片有点被译名耽误,原片名是一句古英语——Thou Shalt Not Kill,是十诫中的第六诫:不可杀人。
就算直译成“汝不可杀人”,大抵也比现在这个片名吸引人。
影片改编自2016年的罗马尼亚公共危机——医用消毒剂稀释丑闻。
这部电影偏纪实风格,多次运用冗长的叙事镜头耗磨观众的耐心,同时也是为了堆砌窒息感,类似《艾达,怎么了?
》,这种窒息感在警察署的那个十几分钟的长镜头里被推至顶峰:克里斯蒂安连续三次给不同级别的警察陈述事实,直到他忘词、崩溃、又哭又笑,一切演变成一场闹剧。
不同于多数揭露社会丑闻的影片中更常见的结局——涉事者伏法,重整相关职能机构,标志着xx体系建设的又一次进步和完善balabala……在这部影片的最后,原本一心只想揭露黑幕的外科医生克里斯蒂安,在经历过一次次令人窒息的碰壁后,最终选择了妥协:他收回了伸向消毒剂公司老板的手术刀,放弃向医保局、警察署或媒体递交他的调查材料,回归家庭、与妻子和好,和院长说我错了、我不再揭露什么黑幕了、我回来继续工作了。
这样的结尾让人压抑绝望,却更加深沉有力,也提醒了我们,其实这种类型片并不一定需要大团圆结局,得不到回应的努力所引致的悲剧收场,更能让人警醒和思考。
影片最后一个镜头,是克里斯蒂安在手术前的例行洗手。
水池前的他,一遍遍用头撞击消毒剂压泵直至额头出血,用那被稀释了十倍的劣质消毒剂反复并且逐渐疯狂地搓洗双手,最后带着哭腔回答护士:“我准备好了。
”他准备好什么了呢?
用被稀释的消毒剂,来稀释自己的“医者仁心”吗?
两位主创在片尾彩蛋中解释,本片是根据罗马尼亚2015年“集体”俱乐部火灾后曝出的消毒剂丑闻,虚构出的一个医生。
他们创作的目的,是去探索为什么问题早已存在,医疗体系内的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出真相。
因此主创虚构了这样一个善良的医生,讲述他如何走向了沉默。
其实,我看片时的最大悬念在于医生到底能用什么神奇的招数撼动体制,解开这个死结,但最后希望还是落了空,不少中国观众也是失望了,我们可能更需要一个爽快的《我不是药神》。
中国观众另一个不满足的地方是,跟中国人一比,罗马尼亚人实诚得像一群孩子。
他们说话不会躲闪,也没有潜台词,连恶人也是赤裸裸的,也不懂什么叫委婉,不会用“负增长”,不会用“救出10名被困者全部找到,9人无生命体征”。
这不是艺术上的单纯,纪录片《集体》里同样如此单纯,如此赤裸裸。
本片也没有刻意强调做吹哨人的危险性。
最大的危险不过是被同事孤立,被调离岗位,被体制忽视。
没有暴力机关介入。
这当然会让我们想起李医生和谭医生,也因此觉得罗马尼亚人太善良了。
主角在一个意外的时刻崩溃了,但也可以理解,崩溃可能会发生在任何时刻,意志随时可能被耗光。
影片不断用长镜头让观众和主角一起感受漫长的孤独等待,穿越长长的办公楼走廊,在家里和老婆干瞪眼,观众的耐心也和主角一样被慢慢消磨殆尽。
他倒在了卡夫卡城堡的门口,终究没能看到城堡里面,而守卫只是对他一遍遍重复说:请从头再说一遍。
同样根据这次消毒剂丑闻拍摄的纪录片《集体》,则比本片强悍有力得多,镜头跟拍了记者的调查,还像《大同》一样跟拍了官员(卫生部长)的日常,进入政治角力的核心,在我看来那就是城堡的内部。
(强烈推荐这部纪录片,它获得了两项奥斯卡提名,也是对本片背景更好的延展,现实比故事更精彩!
)回到本片,它讲述平庸之恶的运作模式。
主角直面了体制的虚伪,一层一层汇报负责的复杂官僚体制让人不再需要坦诚相见,让人躲在职业面具后面,杀人的重罪分解打碎成平庸的恶,主角触不到体制核心的人,只能触到体制的螺丝钉,最终心灰意冷,也只能当一颗螺丝钉。
结尾长镜头,他愤怒地洗手,由于必须用头按压消毒液,看起来就像在给奸商和贪官们磕头,当然他和所有的螺丝钉包括那个消毒液工厂老板一样,内心是终究不得安宁的。
《医者仁心》是一本罗马尼亚电影,讲述了一名叫做克里斯蒂安的年轻外科医生揭发医疗系统黑幕的故事。
电影的故事并不复杂,如果抛开男主角的精神视角来看,那只是一个个体对抗系统的常见主题,并且在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这点上,镜头显得略微拖沓,也没有足够的“奇观”来回报现代观众对于缓慢节奏的忍耐。
但是影片的镜头语言非常克制,不使用背景音乐,尽量地不去剪切而使用长镜头,这在表达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上起到了非常独特的作用。
总的来说,在电影当中,导演几乎完整地呈现出了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是如何遭受创伤、进入状态、也可以说是如何进入一种急性的解离状态,又如何从解离状态当中出来,重新整合,重新成为一个可以进行真正欲望的人、一个神经症水平的人的这样一个过程。
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可以来解构主人公在电影中最表层的道德语境内的言行,并予以重新诠释,然后我们可以有另一种视角来理解主人公为什么要执着于揭露黑幕、为什么在最有可能成功之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是否真地要去杀人,以及最后结局的象征意义。
创伤环境很多时候我们会误解创伤的本质。
一个典型的观点是,我们会认为造成创伤的是严重的、威胁生命的外部事件。
这样的观点让我们能够接受一个人在一场地震或者一场战争中遭受创伤,但是较为不可能在日常生活中遭受创伤。
另一个典型的观点是,创伤和我们所具备的应对外界的能力有极大的关系,由此得出的一个结论是儿童更易遭受创伤,因为他们还没有具备应对生活挫折的各项能力,难以独自生存下来。
当然这是合理的,不过这种观点也在暗示了我们对成年人创伤的某种忽视,因为从通俗意义的能力、现实适应性来看,一个“正常”的现代成年人已经具备了让自己生存下来的能力,因此更多人会易于接受成年人之所以产生创伤,是因为其在较弱小的童年甚至是婴幼儿时期遭受创伤的遗迹。
这两种观点会彼此交织重叠,他们都有合理之处。
如果我们采用美国自体心理学家科胡特以及英国精神分析师温尼科特对于环境及个体关系的论述视角,即个体作为一个独立的精神单元,在本质上是不可能从环境中脱离并独立存在的(科胡特称之为自体客体,温尼科特则称之为过渡性客体或者中间地带),那么存在于这两种观点背后的某种一致性,提示我们创伤意味着一种主体所存在其中的环境的性质。
这个环境是冷漠的、无回应的(这里的用词并非选取它们在道德语境中的含义),ta不具备科胡特所称的“镜映自体”那样映照出主体的存在的性质,也不作为温尼科特所说的“自我——支持性”体验的来源。
换一句话来说,影片中克里斯蒂安心身所处的环境,是一个试图取消他的作为主体而存在的环境,是一个试图占据完全异质的“他者”位置的这么一个环境。
严重的天灾人祸,又或者远超个体能力范围的挫折,都可能让人感到世界的“陌生”和“不可理解”,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切以意义与价值形态存在的存在本身的消亡。
在影片中,这种环境对克里斯蒂安存在的取消,首先静默地发生在心理存在层面,而后蔓延到“现实性”的身体存在层面。
我们可以从几个桥段来看到这种环境的本质。
首先我们可以来看影片的一开头,克里斯蒂安因为质疑消毒剂功效,和护士长起了冲突。
影片并没有呈现冲突的部分,而是以克里斯蒂安接受医院的处罚开篇。
克里斯蒂安的同事试图劝慰他不要再做这种蠢事。
在影片中,消毒剂事件象征的是潜意识中的禁忌内容,其中包含了欲望的满足以及与之伴随的罪恶感、内疚感。
这个本应该在城市地下不为人知的下水道,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意识层面,出现在了城市生活的地表。
医院对克里斯蒂安的处罚,便是整一个医院系统对于这“城市下水道”的否认防御。
与克里斯蒂安关系密切的光头同事,调侃自己“没有切格瓦拉精神”,也劝告他不要再参与这件事情。
这种调侃,在弗洛伊德这里被称之为“幽默”的防御机制,是一种“现实适应性”比较好的防御方式;相较于否认,“幽默”并没有完全地把潜意识中的内容压抑得面目全非,而是用一种创造性的方式转化了这种压力。
但在医院内,另一种态度是更为普遍的。
一个典型,便是影片中当克里斯蒂安去调查自己去世病患的遗体相关记录时,与资料管理人员间发生的一段对话。
工作人员并不着急着给克里斯蒂安调取资料,而是去上了一趟洗手间,然后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拉家常般询问自己经常上洗手间是不是前列腺有什么问题。
当克里斯蒂安问对方为什么不去看看医生之后,这个工作人员警觉地立马回应到,自己有没有生病,为什要去看医生。
这可以看做是一种不太成功的压抑,因为显然潜意识中焦虑的内容(前列腺疾病焦虑所象征的)已经突破进入到了前意识甚至意识(语言上的矛盾)层面,而这种简陋的否认防御意图完全抹去潜意识内容的痕迹,又或者完全地把它们改头换面。
在这个否认行为之后,因为潜意识中的焦虑已然冲破防御,因此这个工作人员又采取了其他的行为进一步加强否认的效果。
因此,在这一段尴尬的对话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沉默,是浸润到工作中的沉默(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工作职责)。
显然,运用另一种身份来进行否认,效果是更好的,对于潜意识之存在的隔离相较于“幽默”是更彻底的。
这种方式也可以在其他同事身上看到。
比如在影片的开场,另一位同事对于克里斯蒂安受惩罚的事情并没有一丁点儿的兴趣,工作后的疲惫和休息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
再比如,在科室每天早上进行的会议上,当克里斯蒂安“不合时宜”地提出消毒剂的问题,伴随的是其余同事的沉默,而蕴含于沉默中的是对于坚持工作流程的集体压力——每个人都有工作赋予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同事之间,克里斯蒂安所象征的潜意识焦虑是被压抑甚至是隔离出去的。
如果说这是一种阴性的、退缩性的反应,那么在克里斯蒂安位置之上,对于这种潜意识焦虑的压抑,则是以一种阳性的施虐性的方式出现。
这种施虐性惩罚,从整体上来看是医院给予的处罚,当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如机器一般飞速地宣读处罚决定,而克里斯蒂安只能回答而不能申辩的时候,这种施虐色彩的惩罚是很明显的。
另外,克里斯蒂安的老师,也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影片塑造的使用这一压抑方式的个人典型。
当克里斯蒂安把消毒剂的化验结果告诉他,希望他能够建议管理层暂时关闭医院时,他的反应是对克里斯蒂安违反规定偷拿消毒剂出院而大发雷霆。
显然克里斯蒂安并不是他口中可以“平起平坐”的学生,甚至不是“可以提问”的学生,而是只能听他训话的学生。
这种把潜意识中的焦虑转化为对他人的施虐,在权力结构中是常见的。
在影片中,这种压抑方式被成瘾式的使用,把克里斯蒂安、消毒剂问题以及他们象征的潜意识焦虑完全否认。
在家庭生活中,克里斯蒂安的状况同样如此。
他和母亲以及妻子住在一起,妻子和丈夫在同一家医院工作,是一名护士,而她最为担心的是克里斯蒂安会因为纠缠消毒剂问题而被医院开出,甚至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她希望克里斯蒂安能够做羊群中的一只“羊”——这也是少有几处的“幽默”,而这个“幽默”在狭小的厨房中效果持续不到5秒钟,夫妻间又回到了剑拔弩张的状态。
而母亲最担心的,则是旁人背后对自家的看法,因此夫妻间稍有点争执,就会出来阻止防止楼上楼下听到。
总之,可以看到克里斯蒂安的工作以及生活环境,面对消毒剂问题引发的潜意识焦虑,都采取了试图完全否认的努力。
仅存的几处“幽默”也如同那个狭小的厨房一样立刻被窒息。
这从整体上构成了一个否认性的环境,而对于克里斯蒂安这样一个如同“苦行僧”一般坚持直视潜意识欲望冲突与伴随的焦虑的人来说,他在这个环境中便是透明的,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存在。
这构成了一个创伤的前置环境基础。
可以说,造成创伤的最主要条件都已具备,只欠一个导火索。
创伤的形成真正造成创伤的导火索,是克里斯蒂安病人的去世。
他的一位病人在医院内因为感染而去世,让克里斯蒂安更为相信被稀释的消毒剂要为此负责。
病人的死亡,让这种潜意识焦虑带来的压力变得更为严重,就如同那位光头同事所说的那样,全医院的人都知道消毒剂的问题,要负责任的是医院。
因此,否认性的环境如果要继续维持对即将冲破防御的潜意识内容的彻底压抑——此时可能是潜意识中的罪恶感、以及对被特殊对待(宽恕)的期待之欲望——那就需要转换更多的攻击驱力。
比如前面所说的领导以偷窃院内物品来威胁克里斯蒂安,而同事们都觉得他是一个疯子,谁又敢接近一个疯子呢?
总之,这个升级了的否认机制,让克里斯蒂安成为了一个“不正常”的人,一个无法理解的疯狂的人,这样与之相对的另一面便可以暂时否认掉内在的潜意识之疯狂内容。
而代价则是克里斯蒂安的创伤。
因为病人去世而来的强烈的内疚感,这种内疚感却没有一个使其存在的环境——环境已经完全否认了这种潜意识焦虑——也就是环境无法镜映出这种强烈的感受,而主体无法在这种镜映关系中把这种强烈的感受整合进入统整的精神结构,那么就会产生创伤以及解离。
精神分析理论称这一必要的过程为“哀悼”。
如果缺乏这一过程,温尼科特描述婴儿则需要通过“瓦解”来保持自身的存在。
也就是当绝对依赖的婴儿失去了母亲的自我——支持性功能,那么为了防止自身存在的“湮灭”,会主动采用一系列复杂的称之为“瓦解”防御。
这种瓦解在成年人身上可能呈现为杀死自己,在婴儿身上则可能显现为混乱的躯体症状。
温尼科特称“瓦解”是一种“混乱的活性产物”,通过看似破坏的方式,使得弥散的自体得以存在,因为这是婴儿“主动”制造出来的,因此“瓦解”本身便是自体的统整。
这种“瓦解”同样可以看做是创伤中的解离,即人格中的某一部分被裂解了下来,这个部分碎片几乎完全和人格其余部分分离。
以这种“精简”的人格碎片作为存在依凭——因为环境无法助其整合——重新组织起一部分功能,以防御温尼科特和科胡特所说的自体湮灭所带来的“无法描述的焦虑”。
经历创伤的个体,当没有办法在安全的环境下获得存在感时,个体必须通过紧紧抓住某些人格(不论是基于语言的,还是基于身体的,如婴儿)碎片把自己组织起来。
因此通常这种创伤解状态中,个体会产生注意力极度狭窄、意志行为僵化、情感淡漠的状况;而基于身体的“瓦解”则会表现出躯体症状。
越接近早期的创伤,越需要以身体形式进行解离,比如一些人会只有在自残或者自虐当中才能感觉到自己真实活着的感觉,这同样涉及到解离。
在克里斯蒂安这里,其被裂解的部分主要是和他超我结构相关的内疚感、罪恶感以及惩罚冲动,因此其创伤解离状态基本围绕这部分,也主要以语言和意志行为的形态呈现。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在病人去世,特别是遭到病人家属的殴打之后,克里斯蒂安立刻陷入了一种几乎只能重复控诉的状态,此时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揭露黑幕,嘴巴里反复的也就是那么几句控词。
克里斯蒂安此时已经处于创伤状态,但是对于创伤干预一开始最重要的“无条件地接纳与陪伴”在克里斯蒂安这里是不存在的,因此他必须要依靠“瓦解”防御,来组织起自身的存在,这种“瓦解”防御便是他如走火入魔一般地试图揭露黑幕。
这也导致了他离开了家庭,象征着现实空间中的存在开始被否认。
整合与杀人欲望克莱因认为,在生命早期,小婴儿会使用分裂机制,也就是把经验到的感觉用二分法分为相反相依存的两种(一般称之为好与坏),以此避免经验之间彼此污染带来的死亡焦虑。
这也透露了在创伤状态中(精神分析认为“出生”便是一切创伤和焦虑的原型)背后运作的一种规律,也就是通过把事物分成全好和全坏来组织自身的存在。
在影片中,克里斯蒂安在几次投诉无门,甚至在联系媒体曝光也失败之后,相信很多人都能够和他一样有共同的体验,便是一种来源于环境的窒息感,以及对环境的憎恨。
这便是体验到了克里斯蒂安的分裂机制:当他在之后前往检察院,走入前苏联式建筑,被安检人员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的时候,当他穿过昏暗的走廊的时候,当坐在对面的检察官把材料丢在一旁,打开摄像机,面无表情并地让克里斯蒂安“开始说”的时候,相信我们都能够感觉到这种压抑的环境。
这便是克莱因所称的诞生于分裂机制之下的“迫害性客体/环境”。
而处于创伤中的解离自体之重新整合也发生在这里。
检察院的这一桥段是电影的一个高潮部分。
促使整合发生的契机,是克里斯蒂安面对三名不同的检察官,重复说了三次自己捻熟于胸的控词。
当然这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原因是,虽然检察官并没有直接回应控词内容,但是显然他们是感到此事重大,即使他们不懂克里斯蒂安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们仍旧非常仔细地在听,当克里斯蒂安说不出来的时候,甚至还能够用那些专业名词来提醒他。
换句话说,三位检察官只是在“听”,就形成了一个基本的镜映环境。
容易让人困惑的是,当第三位检察官,也就是首席检察官到场,此刻是克里斯蒂安最有可能达成他的目标,也就是揭露黑幕的那一刻,他早就背过无数遍的控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实际上,这暗示了在克里斯蒂安内在发生的整合过程。
事实上,处于创伤、解离状态中的克里斯蒂安,并非出于内疚感、正义感而行动——这些都是神经症人格状态下基于欲望的主题,此时内疚感只像是克里斯蒂安不断重复的控词一样,是一种声音,而非具备象征含义的语言;克里斯蒂安的控诉行为,在最开始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重复反应,相较于有意义的控诉行为,反倒是和每个人都必须重复的“呼吸”更为接近;而在逐渐的整合过程中(克里斯蒂安离开了家,在外租住了一间房子,在签合同的时候盯着墙上的十字架痕迹出神,此时就已经在进行内在整合了),根据分裂机制,他越来越能够感觉到对于迫害性客体的憎恨,换句话说也就是越来越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攻击欲望。
当然这种攻击性更像是一种疯狂的毁灭欲望,一种把迫害性客体完全摧毁的欲望,但总之此时他已经能够感觉到些许可称之为人的欲望了——在此之前,妻子想要和克里斯蒂安做爱,而他完全无法进行。
直到首席检察官到场,如同克莱因所说的精神结构的发展过程,即从分裂机制为主的偏执分裂心位进展到了更为整合的抑郁心位,克里斯蒂安把内在的迫害性客体和自身(象征着迫害性客体的反面存在)整合在了一起。
在这一刻,戏剧性的表现背后,是他能够经验到寻求公正的控诉欲望之外,同样来自于自身的残暴的攻击欲望。
换句话说,克里斯蒂安此时意识到的是自己内心中的杀人欲望。
克莱因提到,当婴儿从偏执分裂心位过度到抑郁心位时,如果迫害焦虑(也就是分裂机制的动力)过强,则可能引发婴儿潜意识幻想中异常强烈的杀死那个既好又坏的客体(通常是母亲,或者母亲的乳房)之欲望,随即为了防御这种“进步”的杀人欲望,婴儿可能会抑制进食,也就是停止吸吮母亲的营养。
克里斯蒂安在首席检察官面前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原因就在于他重新经历了从偏执分裂的解离状态,发展到抑郁心位的整合状态。
正是能够真正体验到整合的欲望——在这里是“杀人欲望”——可以在道德语境中谈论的此刻,他的超我道德阻止了他,剩下的是掩面并体验着强烈内疚以及罪恶感。
在这里,我们可以理解本片直译的名称《不可杀人》。
这种对基于欲望驱动的自我功能的抑制在生活中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要更普遍,且并不一定伴随着强烈的情绪,而是表面上只呈现出一种功能的中断、注意力的中断。
这同样和严厉的超我有关,印象中温尼科特和科胡特都对此做过临床工作和深入的分析。
在这里先不继续展开。
阉割这种杀人的欲望,同样是一种强烈的潜意识冲动,并且伴随着强烈的焦虑。
克里斯蒂安努力保持对这种潜意识的直视。
因此在检察院控诉之后,他怀揣着一把刀独自跟踪消毒液药厂的老板。
经典的俄狄浦斯情结中,无法实现的弑父娶母欲望,是需要在位的父亲进行象征性地阉割才能够修通的。
药厂老板很好地扮演了这个阉割的角色。
在影片中,药厂老板早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因此当他看到克里斯蒂安下车,一手插在口袋一边朝他走来的时候,可以猜想他完全清楚自己可能面对什么。
如果药厂老板如同之前环境中的其他人一样,对于潜意识欲望的焦虑采取完全压抑以至于否认的防御,那么在一个可能要取他性命的人面前,潜意识欲望的压力会陡然增大,以至于他需要以更原始和激烈的方式去维持这种压抑(作为对照的即使克里斯蒂安的领导、老师)。
换句话说,他会如同其他人一样,感知到克里斯蒂安是一个疯子,要不就是求饶,要不就是“反杀”。
戏剧性的是,药厂老板是整一部影片当中,最能够担任起“父亲”,对克里斯蒂安进行象征性阉割的人物。
他并没有成为欲望之贪婪,但是他明确回应,并且不可动摇地拒绝了克里斯蒂安的“杀人欲望”。
同时他也接受了他,向试图杀掉自己的“儿子”坦然地去谈论自己抛弃了医生的职业,去做了更好的事情,并且以称得上全片最“幽默”的一个笑话来调侃自己所做的欲望与现实之道德选择——更好的事情是杀了他们。
然后,他包扎了这个被自己阉割的人,并送他回家。
这可以算的上是一次成功的阉割,因为药厂老板还留给了克里斯蒂安“反击”自己的机会。
当这个象征性的父亲邀请克里斯蒂安来自己的公司上班,也就是邀请克里斯蒂安认同自己,来以神经症症状为代价(失眠,因为压抑程度没有否认来的强烈,因此强烈的潜意识冲突转换为躯体症状),去处理现代社会中欲望与现实的冲突,克里斯蒂安最终拒绝对这个“父亲”的认同。
这也就是结尾影片的另一处高潮部分,克里斯蒂安重新回归了现实生活,他回到妻子身边,重归日常,在工作当中向领导和同事道歉,并且不在追究黑幕。
他虽然没有选择“发疯”,他同样也没有选择“生病”——不论是同事的否认防御,又或者是药厂老板的“失眠”——他选择的是在每一次术前洗手时,经历一次潜意识焦虑的折磨。
这像是一种宗教仪式,一种自我受苦的意志,为的是保持清醒,因此不同于经典的强迫性洗手。
如果说药厂老板是现代社会中成功建立成功的防御机制的典范,那么克里斯蒂安则显得非常古典。
伴随着克里斯蒂安一次次用头猛烈撞击消毒液开关,就如同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承受自身意志之命运,一次次忍受无尽的日常循环中老鹰啄食肝脏之苦,而电影的最后画面,是克里斯蒂安额头鲜血透过手术帽映衬出来,然后直视尽头回答道“我准备好了”。
这种古典色彩的忍耐,显然是不合现代观众的胃口的,不过却和导演的镜头语言十分契合。
另一部与其相似的影片,是波兰导演耶斯洛夫斯基的《杀人短片》,在其中实质上的两起杀人事件中,同样有着与本片类似的主旨。
罗马尼亚🇷🇴.电影🎦《医者仁心》.透过屏幕观察不同国家的内在;平时能看到罗马尼亚的电影机会不多,基本都是好莱坞大片。
这部电影🎦,也揭示了在罗马尼亚体制下医疗系统的问题;虽然是资本主义国家,但依然官僚.腐败在系统里盘根错节;年轻的外科医生本着良善的天性,为了真相,欲与体制集团抗争,四处奔走;历经挫折,最后也只能善罢甘休!
全剧以类似跟拍的近景处理,在同一现场;没有大的外景,都是局部场景;环境的变化,声音,呼吸,都是近距离的;内容反应很深刻。
最后的放弃,似乎也是迫不得已。
大量的都是主人公的内心戏,无奈之举。
最后一幕,反复的消毒洗手,并以叩头挤压消毒剂的镜头,反应主人公内心的不甘……
比漫漫差太多了。无视现实中的困境,单单靠矮化周围人的行为来突出主角的“仁心”,简直是在搞笑(特别检察院那段)。主创说我们在发问为什么十几年来医疗体系都没有人站出来,但你这个作品有回应到你们的问题吗?作为探究简直是侮辱人,真的有用心做背景调查吗???明明那么多点可以探讨,比如缺了药厂的资金医院为什么会停摆,势力怎么渗透医药部,这种系统性问题根源,但都没有。整个就跟着傻逼妈宝男发癫,行为不合逻辑整个电影就很完全是尖锐的反面🙄(另外这是怎样一部sexist的电影,主创还是女的简直无语(台词也是无比做作
男主挺饱满的情绪在电影里来回游走,可是有点有力微猛,加上结局让人不是很舒服,都这么执拗的一个人了,怎么会就这样妥协了,与体制对抗这个点还是很不错
在前100分钟我都觉得这是一部相当不错的现实主义影片,从男主崩溃大哭之后急转直下,像是编剧没想好要怎么让人物完成最终的转变,于是用一个类似寓言的桥段草草收场,实在有些可惜。全程手持摄影也很让我困惑,坐在影院第4排,观感比看娄烨晃多了,尤其车内视角的长镜头简直要晕车。回头还是找这个事件的纪录片来看看吧。
这玩意是洗不干净的
前半段还是挺抓人的,值得一看 &能在影片中听到罗马尼亚语很开心!
片名正能量到了烂大街的程度,却和漫漫寻子路一样,都是被译名耽误的好片子。“医生是不能揭医生的短的”,男主人公消毒的镜头,可能会一直刻在我心里。人生一世,到底有几人能扛得住资本与权力的压制和求告无门的现实,即便勇猛,即便刚强,又怎样呢?四处都是铁壁,期望被一次次消耗,再坚韧的,终究也就是个何时被耗尽的问题。后半段略微出现了一些表达的问题,不必要的冗余,扣一星。20211126北京槐房万达影城
九分吧。体感了一次罗马尼亚新浪潮,有的镜头小晕,建议看的时候往影院后排坐坐。结尾大好,出乎意料却说明了很多问题。写无解的故事可以参考这个手法。他拿着飞刀蓄势待发,对方却把后背晾给他,飞刀就没扔出去,因为集体沉默构成的罪里并没有大BOSS
7,一遍又一遍的控诉,到无力,无奈,还可笑的地步。最终只能祈求自己洗掉病毒,也是一遍遍的洗掉内心的愧疚吧。
你就说前苏联这些国家,再糟糕再黑暗再无助再悲哀,一个好人无处倾诉的再次同流合污,但起码人家拍出来了啊。你就说有的地方,再美好再幸福再欣欣向荣,我就不信这种事情就没有?不只是一个两个的吧,太多了。可是能拍出来么?当然不可以。
长镜头让人感受到事件的真实感~
在爆发中沉默
红星电影世界汶水路 1号厅 2021. 11.26 12:45 3排7座 (包场啦)
一己之力对抗体制 但终究是蚂蚁。。。
6/10。固定机位和手持长镜头消磨着观者耐心,也暗示低效的行政体制使主角身心俱疲,检举事故的克里斯蒂安不得不向不同的检察官反复陈述一件事,他第一遍快速流利地讲解事故缘由,感到事态敏感的检查官打断后叫来同事和上司,克里斯蒂安又得重头开始陈述,面对如此困境发挥失常,肩膀剧烈抖动并无奈地大笑。影片早些时候就揭示了卫生部和医院之间的袒护关系:卫生部的秘书含混躲闪地表示要调查感染率造假的公开数据,结果检举的主角只收获一纸调令,邀他谈话的医院经营者直言即使不掩盖消毒剂问题,官方明规的1%感染率也根本不科学,反而催生了隐瞒作风。克里斯蒂安所涉及的压力涵盖了各个社会阶层,从表示要让质疑他手术流程不规范的科主任告上医疗委员会,到和失去孩子的家长商量走法律途径,再到独居远离害怕遭到报复的妻子,沉默的集体是最大的阻力。
全国艺联这次的中东欧电影展映真是宝藏!只是排片惨不忍睹,只能观众自己去跟影院争取了。如《漫漫寻子路》一样冷静克制,一样剖皮刮骨。从小小的消毒剂出发,影片对罗马尼亚的医疗系统、监管机制进行了一番“巡礼”,直到克里斯蒂安在三述谏词的时候情绪崩溃,我也一同陷入了无措。当刺头,因为他还没有彻底对人类失望。目前的两部展映影片都非常明显与政治挂钩,所以我确实闹不明白咱们的审片规则,这算“以人为镜”吗?
从《布加勒斯特东12点8分》到《医者仁心》,从1989到2008到2018,污泥依然是污泥,是无论洗多少遍手磕多少头也无法治愈的顽疾。
沉默
节奏太慢,镜头太晃,不过结局确实意外又现实。
不停地洗手,仿佛就能洗掉贪婪的病菌。不断地背诵,似乎就能拯救无辜的病人。救人的医生成了推向死神的杀手,获救的医院成了堕入深渊的地狱。被稀释的不是消毒剂,是为医的良心,被感染的不是致命菌,是为人的贪欲。他不断用额头挤压被稀释的消毒剂,就像一次次躬身屈服于权力,一次次跪伏乞求有救赎。
麻木不仁 事不关己 好在有执拗的人 最棒的地方是一直被要求重复同样的内容 崩溃